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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孔萨利克黑品官-第23章

小说: 孔萨利克黑品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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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只听人说起过它。”
  “慕尼黑最好的饭店,老板邢大同让我向您致意。”
  “这可使我高兴!”拉特诺夫声调中含有讥讽。“您身上有袋子吗?”
  “只有一个塑料袋。”这个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卷在一起的塑料袋,他将袋子展开来。这是一个家具店的广告袋。袋上画着一张一米八乘两米的法国床,床上套有繁花图案的床罩,上面写着:睡得舒服的人才睡得香。
  拉特诺夫从他的旅行袋里取出咖啡罐和奶粉罐,再将它们塞进塑料袋。“这样我的职责就尽到了。”他说道。
  “没问题。头儿会满意的。他喜欢喝咖啡。”
  “您的头儿,说得温和些,是个疯子!”
  “您自己去问他。请您再听我们的消息,我们给您打电话。再见。”
  拉特诺夫等到这个人离开大厅后,才将他的箱子推到门前,然后到出租车站。出租车司机将箱子放到车内。
  “啊!”他说道,“您带了石头?”
  “不,全是鸦片。我从香港来。”
  出租车司机咧嘴一笑。“箱子里装着一个中国姑娘吧?您把她走私过来了?”
  “那就太好了。”拉特诺夫坐到司机身旁。这儿是慕尼黑,他终于到家了。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这一刻胸中的压力在减轻。回家——对于他还有什么呢?从前的拉特诺夫不是留在中国了吗?现在他不是自己的幽灵吗?我还是我吗?
  “到哪儿?”司机客气地问道。
  “金合欢路19号。”
  “在格林瓦尔德?”
  “正是。靠近巴伐利亚演播厅。”
  “我知道……”
  拉特诺夫向后一靠,出租车开动了。
  “累了?”司机问道。
  “您说呢?这次飞行的时间非常长。”
  金合欢路19号。一座老的刷着赭色的别墅。网格篱笆和高的网格门。一眼就可以看到有圆形花坛、高大栗树和杜鹃花丛的房侧花园。金属百叶窗封闭着。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等他。
  出租车司机帮拉特诺夫将箱子拿进屋,祝愿他在慕尼黑再重新适应。拉特诺夫给了他十马克小费。司机当着他的面感到非常高兴,瞟了票子一眼,道了声感谢,又返回他的车子。十马克小费——逮住了一只大鸟,一只非常大的……
  拉特诺夫将箱子丢在前厅,他爬上楼梯,走进浴室,将他的衣服扔到角上,跨上一步站在莲蓬头下,先向自己身上放热水,再放冷水。他感到轻松、凉爽,然而又有说不出的疲劳。他走进卧室,将被子移开,一头倒在床上。
  奇怪的是他马上就关了灯,很快就睡熟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做起梦来。他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用石板和草皮盖的一些土灰色房屋。太阳。灰尘四处,上山的陡梯,山坡上建的村庄。有一个人,衣着褴褛。他不是在走,而是在爬。画面越来越近,就像通过变焦镜一下放大了,他现在从正面看到了这个人。此人失去了脚;同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砍他的双腿。别拉他!谁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弄成这样!”画面变得更近,这个人向上仰视,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这脸、这眼睛……这就是他自己,汉斯·拉特诺夫……
  拉特诺夫发出一声沉闷的喊叫,一下惊醒了,他笔直坐在床上。闹钟正指着凌晨3点。显然他已经睡了15个小时之久。他抓抓胸脯,将手抽回。身上汗淋淋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巨大的蜂房内发出的声音。
  他起了床,用放在床前的浴巾擦干身子,下楼到图书室里,坐到一个真皮沙发椅中,然后他立刻跃起,从酒柜里拿了一瓶伏特加,从红木恒温箱内取出一支雪茄,返回沙发椅一屁股坐下,用颤抖的手指点燃雪茄。头两杯伏特加,他完全是倒进肚子里去的。
  我的命运就会这样,完全是这样。这个梦向我表明,等待我的是什么。如果我不服从,他们就会伤害我,甚至丽云也会跟我一样——这是最糟糕的。
  拉特诺夫在他的沙发椅中一直坐到清晨;做了这个梦后他无法再躺下。他试了三次,而每次都不再能呼吸,他的心脏跳到了颈脖,浑身麻得难以忍受。
  他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照进房问。花园里五彩缤纷的花朵无比艳丽。拉特诺夫今天看都没看一眼,尽管平常他很喜欢看他的花园。他已经醉了,走路时用手撑着墙。突然他像被闪电击中一样瘫倒在地上。他流着汗,头昏目眩地站起来,走到走廊里,两臂展开。“丽云!”他大喊道。“丽云!丽云!”接着他像个小孩一样哭泣。
  他的吼声在走廊里回响,这使他消除了内心紧张。他坐到圈椅里,双手在面前敲打,不停地哭。三天以来他几乎不吃东西,只喝伏特加。当他用酒来麻醉自己时,他感到愉快。然后他倒在工作室的沙发椅上,几乎一动不动,渐渐在沙发椅上睡着了。
  在他回来后的第四天,刺耳的电话铃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抓起听筒报了姓名,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立刻不安起来。
  三合会来电话了,14K终于钻进了他的生活。
  “我想您已经从旅途的疲劳中恢复过来了!”说话的声音非常亲切。“我代表我们这个团体向您致意。我是巴伐利亚、巴登一符腾堡和萨尔州的‘主管’。”
  “不能说恢复过来了。”拉特诺夫突然冷静下来。他的头脑又像往常一样正确思考了。他不愿立刻投降。他想小心谨慎地进行反抗。反抗的方式是他假装不理解。
  “您想干什么?”
  “我想见您,和您谈谈。”
  “为什么?”
  “我们见面时我告诉您。”
  “我已完成了我的使命。咖啡和奶粉已到了您的手上。当然是这样。”
  “您的‘效劳’几乎没有意义。”
  “我的看法完全一样。”
  “我说:几乎没有……正好我们必须就此聊聊。我建议我们今晚见面。”
  “在哪里?”
  “见面地点在黑品官饭店。20点左右。我想请您吃饭。同意吗?”
  “我来。”
  拉特诺夫放下电话。他非常清楚这是一种侮辱,可是他不愿意不斗争就中途退出。他们急得很,他心想。他们连四天也不让我安宁。可是他们想把我怎样?屠克伟的威胁可以得出结论,必然是某种异乎寻常的事。从何时开始三合会对我们“高鼻子”也有这样的兴趣了?
  他洗了淋浴,穿好衣服。他用卧室里的电话给弗赖堡博士挂了电话。现在他想必在给人看病。
  门诊女护士接通了博士的电话,弗赖堡津津有味地说道:
  “啊哈!真是旅行者!在慕尼黑打电话吗?”
  “对,我在家里。”
  “你马上过来。”
  “不!我感到非常健康!”这虽是谎言,可是真情却一点也不能告诉弗赖堡博士。向他吐露秘密,那就像在《晚报》上登大幅广告。
  “在中国怎么样?”弗赖堡博士问道。
  “在电话中的确难以表述。这是迄今为止我平生最有趣、最美妙的一次旅游。我曾在泸沽湖畔的摩梭人中,至今人们对其起源几乎一无所知!我研究了他们的文化。”
  “单独一个人?用手和脚交谈?”
  “我身边有一个女翻译。”
  “啊哈……”
  “丽云是个正派的姑娘!”
  “在你的伴同下她怎么能保持正派呢?”
  “现在不谈了。”
  拉特诺夫放下听筒。
  上午他花时间将他的箱子腾空,把脏的内衣塞进袋子,让洗衣店第二天取走,同时把外衣挂在室外阳台上通风。他从旅行袋中拿出丽云送的花布,将它摊开在面前。画上的姑娘好像变得活灵活现,三只鸽子好像要展翅飞去,姑娘脚下的草坪好像盛开了朵朵鲜花,他好像还在中国,好像丽云又站在他的面前。
  “丽云,我想念你!”拉特诺夫轻声细语地说,“现在没有你已经第四天了。”
  他又走进他的卧室用四条塑胶带将这块布贴在床对面的墙上——这是临时的,因为他还要弄个镜框,这样他在睡觉时和醒来时就可以看到它。
  拉特诺夫下午在城里,他去冲洗了他的照片,19点左右坐在“弗朗西斯派修道士”酒馆里喝啤酒,同时为与三合会见面作准备。采取执拗态度,这是他的基本想法。装得比原来更加愚蠢,这就会迫使对方的面目变得更清楚。
  20点整,拉特诺夫将他的车停在饭店的停车场,他走进黑品官饭店。这是个大饭馆。它有好多相互连通的房间,天花板雕了花,包了金,显得很豪华,蒙着红绸的四面墙上挂着大幅油画,大宫灯的玻璃上画着很有艺术性的画,椅子和桌子是红木的,许多房间内分别放着大理石、玉石、彩画木头佛像或肥头大耳的弥勒佛。这种弥勒佛是心满意足的食客的守护神。更使每个人惊叹不已的是放在饭馆中央将房间隔开的大玻璃槽,以及放在大门口的咧嘴笑迎来客的一尊金佛像。
  拉特诺夫站在门口看了饭馆的全貌。
  饭店这时几乎满坐。多数客人是德国人。拉特诺夫想到,华人开的饭店在德国越来越招人喜欢。他考虑到,它们就像蘑菇一样从地上猛地冒了出来。一个华人拿到了营业许可证,很快他的一些亲属就逐个来了,一两年后他们又创建了自己的饭馆——这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滚雪球的办法,首先是三合会从中捞取了好处。他曾经读过报纸和画刊上登的一些关于三合会所作所为的文章;也看过一部电视片。当时他认为该片过于夸张。现在他自己成了三合会的牺牲品,在他看来好像片子低估了真实情况。与此有关,拉特诺夫曾听说:一旦某个新的饭店开张,老板那里就会出现一个友好的香港人。他晚上来吃饭,注视营业额,继而进到厨房。通常主管就在厨房的炉灶旁。在大多数情况下,领班知道来访者是何许人,要是将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撵出去,那是愚蠢的,甚至是危险的。然后这位和蔼的人就与老板进行一段简短的对话。他表示愿给老板,给他的家庭,首先是给他的饭店提供“兄弟般的保护”,并通知老板,他们的“大佬”,即大哥要来拜访,想就“保护费”问题进行磋商。他也可以拒绝,但是——来访者友好地将问题挑明了:“你要想想,你有老婆和三个孩子……”没有哪个人不懂这种暗示。
  拉特诺夫一直等着,这时一个穿着黑裤子、雪白衬衣、打着黑领结的服务员向他走来,并对他微笑。这就是那个在空港接他、又将咖啡粉和奶粉拿走的人。
  “我们很高兴在黑品官饭店把您当客人来欢迎,”他说道,“请跟我来。他们已经在等候您。”
  这个服务员在前面领路,一直走到可用屏风与另外房间隔开的最后一间小房问。在这里一个年岁大的人坐在桌旁,桌上摆着几瓶繁茂的鲜花,像是摆喜宴一般。拉特诺夫走进房间,他立刻站起来用锐利和审视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据说这第一印象,即头十秒钟内的印象对一个人的整个一生都具有决定性意义。在这十秒钟内,他对一个人是好感还是厌恶就决定了,以后这种看法根本不可能改变。
  这个人身着不惹眼的深蓝色西服、白衬衣、灰领带,脚上穿着意大利皮鞋,鬓角发白的头发向右梳得光光的。他绕过桌子向拉特诺夫走过来。服务员立刻离开了,同时他拉上了折叠门。这个人的脸胖乎乎的,两眼深陷在肉缝中,这种肉缝对亚洲人来说是非常典型的。当他站在比他高出一头的拉特诺夫面前时,他微微欠了一下身。
  “欢迎您来黑品官饭店,”他用异常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很高兴见到您。”
  “这种高兴或许是单方面的。”拉特诺夫以抗拒的态度回答说。
  “我叫闵驹。”
  “‘主管先生’,”拉特诺夫的声音听起来含有恶意,“或者叫大佬。”
  “哦,您知道?”
  “我是从书本里知道的,要知道,我是研究当今少数民族的。”
  “这我们当然知道。”闵驹用手指了一下桌子。“我们坐到桌边去。我为您安排了一席亚欧合壁的饭菜。”他们相对而坐,布置的鲜花将他们彼此隔开。“就我们所知,您不用筷子吃饭。”
  “我从未学过,尽管这很简单——会用它的人会这么说。我在这方面太笨。”
  闵驹殷勤地微笑。他想必悄悄地在什么地方按了电钮,因为那个服务员又出现在折叠门的门缝里。
  “你可以上菜了!”闵驹吩咐。接着又用德语对拉特诺夫说,“厨师长邹树孔的拿手活是特别可口的春卷。顺便说一下,邹来自四川。四川的各种辣菜是闻名的,对欧洲人来说吃的时候食道都会烧焦。我已告诉邹,叫他用佐料应当有节制……我们可是要长期合作的。”闵驹现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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