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黑品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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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舌头上都感到生活的甜美,感受到上天的恩赐。酸茶代表老年,人们回顾一生,对自己的差错和失误反省,以取得自己的谅解。酸是年老的象征。事事都不会消失,留下的是一种认识:你就是这样度过人生的。给你留下的是一种内在的宁静,安等生命的终结。”丽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白族的茶文化。现在您面前放着一杯年轻人的苦茶。”
“谢天谢地,我早已不年轻了。”拉特诺夫还是把饰有艺术彩画的薄瓷杯提到嘴唇边。这真是一杯苦茶,稍带熏烤味儿。
他还没把这杯茶喝光,白族姑娘送上第二杯茶:甜茶。拉特诺夫品尝了一下,那股香甜味使他惊喜。这种茶象征生活丰满、充实。
“现在该上酸茶了!”他说着把空茶杯放回上漆的茶桌。“这下上的是我的茶,一个老头喝的饮料。”
“您不老,”丽云说。“那杯甜茶对您挺合适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后悔,话中泄露了她个人的部分想法。
白族姑娘送上第三杯茶——酸茶。拉特诺夫闻了闻,没什么味儿。可是呷上一小口细品,他确信,这茶实在酸,像是沏茶前,先在水里滴了两滴醋精,然后再放茶叶的。其实这是不同种类的茶和晒干的酸草的混合物。
“就是它!”拉特诺夫说着放下茶杯。“酸茶!这是我的茶。我觉得第一杯太苦,使我回忆起痛苦的青年时代。第二杯太甜,我太如意,太顺利、富有。这第三杯酸茶在说:瞧,这是你的一生:工作、辛劳、成就和爱情,自豪、欢愉和悲伤,企盼和如愿。只是你老了,但变得聪明些了,懂得生命意味着什么。回首过去,认识今天和寄希望于未来!享受一下辛劳的果实,把你的聪敏传给年轻人!”拉特诺夫瞟了一下丽云,发现她在屏息静听。“我站在步入老年的门槛上,因此这杯酸茶是属于我的。”
“我哪里想老,但我不能把时间留住。人会变老,这点必须承认。很少有人能这样,很多人都怕老。”
“您不怕?”
“不怕。对这种不可避免的事必须默默地、泰然自若地接受;对人生中已取得的应感到满意。”
“您就不再有什么愿望了吗?”
“愿望?哦!我有满满的一整袋愿望。一个无所求的人在灵魂上已经死了。愿望是生命的发动机,我上了年纪,只有一小部分愿望能实现,所以必须对愿望进行挑选和分类,考虑哪些是有实现可能的,哪些必须毫无怨言地放弃的。这就是老年人的明智。必须清楚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境界。”
“您说起来倒像个百岁老人。您为什么现在就想到死呢?”
“您问我这个吗?这不正是当地的习俗吗?人活到60岁就买回棺材,把它放在室内受人尊敬的地方。这样时刻提醒你:别忘了,你寿终正寝的日子不远了,得准备你人生的最后一次旅行。”
“只有在农村才这样。这一传统现在正在消失。今天的年轻人则完全不同了。”
“您说的是年轻人,丽云。我不再是他们的一员了。”拉特诺夫提起空茶杯,把它放到上漆的茶桌上。“我还要杯酸茶。”
“不!”丽云粗暴地直摇头。拉特诺夫没料到,她竟这般任性。“您喝甜茶!您不是坐在棺材前的老人,您像夏日,整个大地布满鲜花的夏日。”她对那个白族姑娘示意,大声说,“再来一杯甜茶!”
拉特诺夫正想答话,华开了腔。她在旁一直不吭声,注意听着,虽然她一句也听不懂。这时,她气鼓鼓地说:
“丽云,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我就这么傻乎乎地在旁干坐。”
“我给拉特诺夫先生解释茶文化,还同他讨论了一番。没别的什么。”
“我们在哪儿进中餐?”
“这是你的事。在这儿你负责安排和接待。”
“在旧城吃,还是再回湖边?你那心爱的还想去‘女神岛’呢。”
“他不是我的心爱的,”丽云冷淡地说,“而是一位应由我关照的贵宾。”
“关照有各种各样的。”
“我是王丽云,不是潘华!别说这些蠢话!”
“他是个漂亮而有趣的男人……”
“这是你的看法。你同男人打交道真有经验。”
“他喜欢你。”
“真愚蠢!”
“我从他眼里看到这点。他是怎样望着你的……我羞得脸都红了。”
“你不会再羞得脸红了。”丽云的眼直盯着华的那件丝绸薄衬衫。
白族姑娘送上第二杯甜茶,丽云付了款。拉特诺夫乖乖地把它喝下。她说,我还不老,他想到这句话心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我如同布满鲜花的夏日……果真如此?近几年来,我丧失了部分自信心?难道该炫耀自己的年龄,去听听那些恭维话,说我长相多么年轻?即使再年轻20岁,男人变老时都会有种虚荣心,是吗?先前我跟丽云说了,我不怕老,这尽是胡说!我当然怕老。我不遗余力就是为了推迟老化。在德国我有自己的游泳池,我每天早晨在那儿游上十圈,对着练习拳击的皮吊球打上三个回合,还慢步长跑穿过树林。我还打网球和高尔夫球。我不再抽烟,也难得酗酒,我注意饮食的自然意识,每年去疗养院一次,接受新陈代谢促进疗法,清除体内的所有毒素。不,我不想老!
他津津有味地喝下这杯甜茶。丽云,你说得对:我还有好长一段生命的路程,我希望,它是充满惊喜和欢愉的。
他们又沿坡而下来到南门前,文英已在车前等候。
“去哪儿?”大家上车后,他问。
“回湖,上岛。我们先去‘谢发堂’,在那儿进餐。”
“我听你的。”文英对华冷笑。
文英开动发动机,驶离停车场。
“谢发堂”位于湖边,是一家专为旅游者开设的正宗中菜馆。天顶和墙上饰有红、蓝和金黄色木雕,墙上画有城市风景全貌,大圆灯的流苏从天花板上垂下。菜馆壁上还有众神的雕像和彩龙画。在那儿午餐后,要是再去湖对面的“女神岛”,那就嫌晚了。
这顿午餐花了很多时问。菜馆谢老板亲自出来招待。上了七道不同的菜:冷辣肉、鸡块、酸菜、菜豆和油闷竹笋,然后上了大砂锅,还备了味道不同的十种调味汁,此外还有烤香蕉、菠萝片和荔枝,当然米饭是少不了的。另外还有瓶装青岛啤酒,旁边的小桌上还放了一瓶茅台。谢老板清楚“高鼻子”喜欢什么。
酒足饭饱,拉特诺夫向后仰靠着。
“真是美味可口!”他对丽云说。“我很久没这么吃了。与其说‘吃’,不如说‘豪餐’更好!吃得我不能站立。我建议,我们的‘女神岛’之行还是免了吧。等我们回来时再去那儿。”
“随您便,拉特诺夫先生。”丽云把他的打算译给华听,华的脸上露出失望神情。
“很遗憾!”她用英语说。“这么说,您不想得子啦……”
“我已掐算过,我儿子10岁,我就69岁了!谁都会对他说:你有个好爷爷!这听上去多别扭。他20岁时,我已79岁了!这有多可笑。潘女士,关于儿子的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文英把他们带回下榻的饭店。他很高兴,可以自由支配剩下的时间了。华的任务到此结束。拉特诺夫跟她握手时,她说:
“明晨您出发前,我顺便来此进早餐话别。”
“我很高兴。”
“您很讨人喜欢,拉特诺夫先生。”
“我一向如此。”
华又向他投去诱人的目光,然后离开饭店。
“她说了些什么?”丽云愠怒地问。
“她明天来进早餐。”
“没这必要!已没她的事了!”
“她要来告别。她说,我很讨人喜欢。”
“她对谁都这么说!说这话她可熟练呢,毫无意义。”
“您是说,我不讨喜?”
“我不是这个意思。”丽云感到挺尴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红晕。“华有时候很不像话。请您原谅她!”
“我不用原谅华什么。我觉得她也挺对喜的。”
丽云对这个说法没有反驳,只是脸上又露出不快的神色。“您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她冷冷地问。
“没有。您呢?”
“也没有。”
“我想躺下歇歇,好消化消化。”拉特诺夫懒洋洋地说,那模样简直像个男孩。“您打算做什么?”
“我想买些东西,去看望一个朋友。这儿我有许多朋友。我曾在这儿上过学。”
“我祝您愉快,丽云。”
“我也祝您愉快。”他向她伸出手,她谨慎地轻轻握了一下。我不是华,她又这么想。我不会把手留在他手里的。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晚上,在这大厅,19点。我们到旧城的一家挺漂亮的家庭小酒馆进晚餐。”
“噢,上帝,别再提吃了!丽云,我刚才狼吞虎咽吃了些什么啊?”
“谢发堂菜馆最精美的菜肴。”
“也有狗肉?”
“没有,华把它去掉了,还有鱼头也没上桌。”
“谢谢。”拉特诺夫撅起嘴唇。“我反正说什么也不吃这些。”
“那么19点再见。好好休息。”
一阵犹豫后,拉特诺夫乘电梯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问。这是一个小套间,有两个浴室和两台小电视,可供四人住。室内摆设简单,只有一些必备的家具:两只衣柜,两只有些破损的沙发椅,两张有斑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只热水瓶,这是必不可少的,前面的玻璃盘里放着小包装的袋茶,就这些。最可爱的是那张床。浴室里铺上高雅的大理石,连洗手池和浴缸也是大理石的,使人心旷神怡。只是没热水。
拉特诺夫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浴,然后上床,很快就入睡了。他今天感到很满意。
丽云还在饭店大厅打电话。她喜形于色。
她没察觉有个身穿城市高档流行服、身体瘦弱的人在后跟随——有谁会去注意他呢?他们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驾一辆黑色的日本小车,举止不显眼,因此不易被人发现。
丽云离开饭店后,他去电话机旁给K市挂长途。
“沈先生,”他说话的语气敬畏,“我现在在D市饭店。拉特诺夫先生去他房间了,我相信,您说得对。”
第一部 第05章
“我错不了。”沈家福话不多。
“门卫说,他们明天去L市。我要跟去吗?”
“不用了。我会通知我们在哪儿的人。还有什么情况吗?”
“我觉得,拉特诺夫先生爱上了丽云。”
“这是我们希望的。王丽云呢?”
“她很克制。”
“情况会变化的。”
“您有把握,沈先生?”
“是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错不了。”
“我接着该干什么?”
“留在饭店,继续监视他俩,直到他们明天去L市。然后就没你的事了,我们会给你电话的。”
“是的,沈先生。”这个瘦弱的男人把电话挂上。他很骄傲,受到沈家福表扬简直是一种荣誉。好好干才有希望高升,被委以重任。他梦寐以求的伟大目标是去香港。高佬就是从这儿控制着这支“秘密部队”的。香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为此他得勤奋,最主要的是唯命是从。
19点准,拉特诺夫乘电梯下楼去饭店大厅。丽云已坐在服务台旁的一张铺有厚垫的大理石长椅上。她换了装,身穿一件两侧开衩的长裙,走路时露出她那纤细的长腿。这条紧身裙使她苗条的身段更加妩媚动人。她的头发也变了样,用大发夹扎成一把,发夹上点缀着红绸大蝴蝶结。她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不再像妙龄姑娘,而像意识到自己美的女人。她谨慎地作了一番打扮:涂淡红色口红,画了眉,面颊上搽了胭脂,扑了薄薄一层粉。她从大理石长椅上起立时,拉特诺夫着实惊喜了一阵。
她像古代诗杰写就的一首诗,他想。
他记起了一位诗人的一段:
雨打在你眼上,
你灵光依旧,
风吹拂你的风采,你显得更纯真无邪。
升高飞入茫茫天穹,
紧挨月亮,你就是一颗星辰。
“我准时到了,您已不感到惊奇。”他站在丽云跟前,尽量用一种无拘无束的口气说。“因此我想方设法要比您先到。”
她笑了笑。“您又没能得逞!睡得怎样?又做梦了吗?”
“没有,因为我吃得太饱了!我准像只老狗打鼾了。我吃多了,打起鼾来墙都震动!”
“您怎么知道?您还睡着呢。”
“有人对我说过。”
“谁?一个女人?”
“是的。我对她说:我打鼾,你该高兴才是。如果我一声不吭地躺在你身旁,那我不就死了。”
“这种想法真离奇!那您就继续打您的鼾吧!”
“您这裙子……箱子里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