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络][微笑的猫] 不疯魔不成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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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次以後,陶可卻嘗到了一點嚴師的甜頭。在後來的日子裏,他時不時耍威風,施行斯巴達式教育,搞得班上哀鴻遍野,還要發表陶可語錄。
比如:
“所謂割據,必須是武裝的;所謂教育,必須是暴力的。”
再比如:
“中國的革命,推翻了三種權力支配體系和宗法思想制度:族權、神權、夫權。爲了彌補你們信仰上的缺失和道德上的空乏,我決定用師權來拯救你們於水火。”
一時間,陶可名聲在外。全校學生都知道有這麽一個老師,美則美矣,就是有些脫線,還動不動愛整些邉印!
至於那個燕楊,後來收到了葉臻挑選給他的許多書。葉臻說,既然已經生爲社會中不幸的少數,那作爲一名鬥士,還是以充實自己爲根本(儘管人家學生還洠靼鬃约籂懯谗嵬蝗怀闪唆Y士)。
教師有很多種:漠視型是一種,呵斥型是一種,說教型也是一種。
陶可一看就是說教型,培養他的葉臻當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葉臻說教,態度和藹,論據充足,邏輯嚴密,思維連貫,語言流暢,還動輒上升到人生高度,實在是說教中不可多得的良品。
以至於燕楊此後一生,都對葉臻保持著敬愛感情,尊稱這個僅大他九歲的男性爲:“師公”。
葉臻一口茶水噴出老遠:“師公?!”
“你是我老師的老師啊。”
“去!” 葉臻無力:“新社會不搞這一套……”
陶可對燕楊採取的可謂是高壓手段,不但要求他二十四小時保持開機狀態,並且規定其每兩個禮拜找自己談一次心,甚至單方面決定打工只可以在肯德基或麥當勞。如果覺得這兩個地方剝削太嚴重,可以到學校食堂抹桌子洗碗;如果薪酬養不活自己,可以“去吃安小佳的”(這位老師的原話就是如此)。
而當夜爲了這個孩子擔憂彷徨,揪心奔波,神消氣索的經歷,他卻只字不提。仿佛就認定了燕楊和其他人一樣,是他從網吧裏揪回來的。你說他怯弱也好,故意回避也好,也許只有葉臻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一個撸б旗吨髁魃鐣酝獾纳贁等苏w,不願意屈從社會,想表達自己文化和利益的訴求,一旦付諸與行動,要麽就像燕楊,站出來,公開宣揚;要麽就像葉臻,充滿智慧的爭取,柔軟而綿長堅定。
偏偏陶可不一樣,他不屈服,不恐慌,也不鬥爭,不挑戰,而是完全的壁壘。不但壁壘了他的敵人,也壁壘了他的戰友。
關於這個問睿~臻還有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革命必須離開井岡山奔向贛南閔西平地,可他的思想早已下山了,身體依然還在山上。”
所以一年以後,燕楊在葉臻的授意下組織了學校歷史上第一個定期集會的地下homo角(葉臻說:“我們不缺少鬥士,而是缺少革命家組織”),造成了陶可知悉後血濺三尺。
對付陶可,葉臻的態度一向是:圍剿。
我們祝福葉教授成功。
十月,真是最好的時節。
早晚風涼,中午晴暖,學業壓力不大,節假日集中,最適合戀愛、邉訒⑶镞'。陶可的班上也蠢蠢欲動。到了中旬,更是人心不定,竟悄悄徵集起秋撸б庀騺怼!
這些陶可一概不知情。
他正在從事著一項高尚(?)的事業,爲人類知識寶庫添磚加瓦,那就是攢書。
你想問問現在的大學生編過書洠в校不如問他們:還有什麽書洠Ь庍^?不管你去哪個名校BBS的兼職工作版,樱慷际恰罢衅笀D書編輯”、“求撰稿人”的貼子。校園裏貼的大自報,“尋作者”也屢屢可見。攢書一行,早已泛濫。
書商剝削是真的,有老師從中抽利是真的,洠в邪鏅嘁彩钦娴模蓪W生窮困,更是鐵打的事實。不管多麽不光彩,攢書至少可以緩解學生的經濟壓力。
陶可攢書,歷史悠久。此人思維敏捷,條理清晰,學歷高、速度快,善改編,守合同,重信譽,肯吃苦,出書本本暢銷,就算酬勞略高,也頗討書商喜歡,算是某校攢書界的前輩和名家。他編的書涉獵勵志、營銷、傳記、管理、減肥、時尚、旅撸А⒓已b、教輔、法律、政治、歷史、英語……甚至包括少女文學和孕婦食譜。
所以他逛書店,常常會有拿起書翻幾頁後大罵垃圾,結果細看,發現署名雖然是別人但炮製垃圾確實是自己的情況。這時,他就會立正,把書放回書架,轉身,出書店,然後毫無羞澀感地拿賣垃圾的錢去充飯卡。
該校另一位攢書名家便是安小佳,主要擅長電腦和中小學教輔,偶爾也寫些王朝懸案、宮闈秘史,研三時拼湊了一本營銷書籍,編了個洋名(比利?托馬斯之類)出版,竟然在某大書店銷售排行榜上挂了兩個月。
這次的活其實是他接的,自從陶可代課以來,就洠苡袝r間和書商聯繫。但安小佳的導師手術後恢復十分緩慢,師母又感冒發燒,只好再麻煩學生照顧。安孝子接了活又洠r間幹,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把活扔給了陶可。
活原本是不算太重,十萬字,期限一周。
但目前的情況是他還有一個班的學生要管,每周有四節不能逃的課要上,還要應付葉臻時不時的傳喚。
所以當班長把群幸庖娬{查表送到他眼前,他一看最上面寫著“黃山三日撸А睅讉字,便毫不猶豫否決。
班長怯怯問:“那去哪兒?”
陶可說:“去參觀長江大橋,半天來回。”
班長領了命令回去投票,結果28︰1,那不懂事的團支書又叛變了。
陶可拍桌大怒,遂召開班會,議睿谷皇牵好C清極端民主化的思想。
班上鴉雀無聲,陶可夾著書一臉陰沈的進門,撐著講臺做逼視狀。半晌才冷冷開口:“列寧同志!”
學生被他嚇一跳。
他繼續:“曾說,在黑暗的專制制度下,廣泛的民主制是一種毫無意思而且有害的兒戲。之所以說它毫無意思,是因爲任何一個革命組織也從來洠в姓嬲龑嵭羞^什麽廣泛的民主制,而且無論它自己多麽願意這麽做,也是做不到的。”
有人小心翼翼舉手:“老師,我們不是革命組織……”
陶可摔書:“老師說話小孩少插嘴!”
全班靜默,陶可仰頭,得意道:“爲了光榮的布爾什維克終將實現,同學們還是去長江大橋。”
學生們與他大眼瞪小眼長達數分鐘,終於反抗,某個有點脾氣的新青年接著陶可的話說:“老師!你搞高壓統治!都什麽時代了,還一點都不民主!我們又不是高中生!”
陶可壞笑:“胡說,我很民主的。但我的民主是你是民,我是主。”
他換上一副懇切面孔:“同學們,聽話吧,不要爲難老師啦,老師和你們不一樣,理論學習研究任務教學工作都是很繁重的,真是抽不出時間來陪你們滿山跑。”
有幾個善解人意的孩子開始回心轉意:“算了吧,咱們別去外地了吧……”
“不要!我不要看水泥墩子!”
“長江大橋我每個禮拜要過幾回,爲什麽還要特地去看!”
“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
陶可怒火中燒,大吼一聲:“班長!”
班長說:“到!”
陶可指指下面:“給這幫少爺小姐們報個價!”
“呃,好,好” 班長捧著筆記本:“黃山三日撸В簢500元,青旅500元,中旅……”
學生們呼啦啦叫起來:“這麽貴!”
“爲什麽要參團!自助撸Р恍邪。。俊薄
“那更貴,”班長楞楞說:“光門票就要兩百,還有車費、住宿、飯錢……”
底下人不說話了。
陶可靠在講桌上,在胸前交叉著兩手:“想通了嗎?想通了咱們再來商量。”
“爲什麽黃山那麽貴啊~~~”
“但是我真的不想去看大橋。”
“我也不想……”
陶可暗道:我比你們還不想。
有個蘇州籍的學生舉手出來打圓場:“老師,你看去我們那兒行不行?景點也有,行程也不遠,一天就差不多了。”
這個提議的反對聲浪明顯要小些。
陶可扳著指頭算:一天……一天……不行,一天我可以飈兩萬字了!
他咳嗽一聲沈下臉,準備潑涼水,卻看到班長老實人一副爲難至死的模樣,心就軟了。想想這傻小子也不容易,雙面膠一般,一頭要粘學生,一頭要粘老師,結果總是兩頭不討好,兩頭粘不住。
他問那蘇州學生:“你可能買到優惠門票?”
學生說:“我儘量。但我爸爸能借到旅撸О褪浚奖阄覀儊硗鱾景點。”
陶可對班長點點頭:“投票吧。”
新一輪票選是20:9,除了特別有錢的和特別心野的,大多數人都趨向了中庸。
目的地已敲定,剩下的就按部就班。陶可語重心長對班長說:“老師很信任你啊!我當了好幾級的輔導員,到目前爲止,你的工作能力和素伲蕉际亲罡叩模蠈嵳f一個學生幹部,在大二就能成熟到你這個程度,在我們學校歷史上也是非常少的。”
幾句話把班長騙得熱淚盈眶,拍著胸脯保證:“陶老師您放心吧!我一定組織好這次的秋撸Чぷ鳎胬蠋煼謶n!”
陶可大笑:“好,不愧是我們學院的重點培養物件。那就由你就全權代理,這也是你自我鍛煉的機會,要好好珍惜啊!”
班長鎮重其事點頭,十分感恩地把所有麻煩活都攬到自己身上。
陶可目送這小愣瓜出辦公室,接著面上一喜,迅速竄回本部,躲進蝸居成一統,忙著賺錢去了。
可憐那小班長請了一整天假揣著大把學生證蹲守在火車站(班費僅剩兩百大元,根本包不起城際巴士),買回來的還全都是無座票,被人圍著一頓好揍。
到了出發那天一大早,陶可清點人數,除了原本蘇州的、考試的、做家教的、生病的、討厭集體活動的、賭氣不去的……全班還剩十九人,加上陶可自己,湊了個整數。一行人擠上公交車,奔火車站。
陶可身爲班主任,還做了點犧牲:自己掏錢買了幾份晚報,每個學生髮兩張,等上了車,往屁股底下一墸囟A熊噯T本來還想過來賣點小吃飲料,一看整節車廂的過道裏全蹲著學生,跟坑裏的蹋N似的,便乾脆回了頭。
到了蘇州,果然有輛半舊的巴士等著。趕場似的看了兩個園子,學生直嚷嚷洠艣'勁,不是假山就是亭子,非逼著那巴士司機帶他們去撸穲觥L湛砂筒坏盟麄兛炜赐炅嘶丶遥愀卺崦嫘踹叮骸皽薄!湵。 睂W生不理他,真去了樂園,又逛了那條十分著名的步行街,玩到連飯都顧不上吃,直到晚上八點來鍾,才急匆匆往車站趕。
但這時哪里還買得著票!
須知滬寧線上本來就是一票難求,連帶那買票的阿姨,也覺得自己金貴起來。不管問她幾點鍾,到那個城市,回應你的總是鐵錘一般的“NO”,王者風範十足。
陶可來了氣,把學生分散到十幾個售票窗口,吩咐道不管多晚的車,一定要全部能走,不許單飛。過會兒學生回來說,半夜兩點多有趟慢車,現在還能買著二十張票。
陶可咬了咬牙:“買!”
學生領了票呼啦啦往外跑:“逛街!逛街!”
“小吃!小吃!”
陶可跟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集體行動!集體行動!”
這幫傢夥全是外星人,精力根本就是無底洞。只要能玩,他們不要吃飯,不要睡覺,隨便找個地方喝點水就行。平時關著看不出,一旦放出來,個個是脫繮野馬,讓人恨不得找繩子栓在腰上才好。
陶可見班長還傻楞楞站著,便憋足勁在他頭上鑿了一下:“你還不快去給我跟著!記住所有人十一點前在火車站集合!!”
班長箭一般躥出去,陶可喘著粗氣坐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抱頭:“煩死了!!”
有個人在他身邊蹲下來,扭頭靜靜看著他,是燕楊。
陶可問:“怎麽不去玩?”
燕楊說:“我和他們合不來。”
陶可笑了:“那你倒願意和他們一起出來?”
燕楊也坐下來,說:“有人不放心你,讓我跟出來看看。”
“誰?”
“師公。”
陶可嘴角抽搐了一下:“你還真和他是一夥的。”
燕楊很認真地說:“師公是我的人生導師。”
“……”陶可無語,半天才說:“你真蠢潔……”
“老師不喜歡他?”
“嗯~~~怎麽說呢,” 陶可望著天說:“反正七年裏我吃了他不少苦頭就是。”
“七年?!”
“真是孽緣,” 陶可歎口氣:“本科四年,他都是我的班主任;好不容易考了碩,他竟然開始帶研究生。當時也傻,只知道埋頭考試,根本不打聽導師是誰,早知道是他,我根本就不來報到……後來又是三年,最後覺得終於可以脫離魔爪了,他又變成博導了!”
燕楊挺崇拜的眼神:“師公很厲害!”
“他唯一的好處就是他的腦袋,” 陶可說:“從小就是跳級狂人,任何腦力勞動都只需要別人一半的時間。你不知道他幾歲就大學畢業了,說出來真是嚇死你。”
“天才啊。”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