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你抱着的是只狼-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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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伞
出门找了半个多小时没找到车子,杨霜说停在酒吧侧门边的一棵树下,琳娜直吵着报案。连翘又恼怒又纳闷,“你们开车来的时候就喝酒了是吗?”心道杨霜恶少脾性,开部车什么地方都敢停,远了搜寻一圈,在五十米开外的路边看到那部非法停靠的车子。
杨霜跟过来开了遥控锁,好奇地取过夹在雨刷上的罚单,眉一皱,唰唰撕个稀碎,“没事儿,我找人铲了。”
连翘懒得管那么多,有钱任罚。她一天费神,又为俩大龄儿童折腾了这半宿,心情转阴,有不辨方向的小风乱吹,坐进驾驶位向外摊出手掌。杨霜也没多想,递过了钥匙,勾着王鹏琳娜把她塞进车里,自己则很自然地坐在连翘身边指路。
琳娜闹累哭乏了,伏在后座上,心下还有些负气,对他们不予理会,未几浅睡。 连翘哄道:“你也眯会儿吧牙刷,看琳娜都睡着了。”这车本来就不好开,他在旁边吵得她更没谱。杨霜应了,默默看她稍显谨慎的坐姿,无论如何闭不上眼。过路口变灯时,排在前面的车子起步很慢,温吞吞霸着条线。连翘不耐抱怨:“真肉。”
杨霜一眼看清那车牌,惊道:“别催他……”连翘已经一喇叭按下去。杨霜呵呵两声,手遮在额前挡住脸,身体往座下溜。就见前面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往路边指了指。连翘不解,杨霜无奈道:“靠边停下。”对着手心呵口气,反扑回来的酒味令他自己也受不了地往后躲了躲。 前面那辆车停下来,走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看连翘,再看从副驾位置下来的杨霜,笑吟吟道:“行啊,段儿,徒弟都敢压我了。”
连翘才想推门出去,听见这话知道情况不妙。抬头隐约看得见前面车里神圣的白色大盖帽,再看那二人身上的执勤夹克,识相地坐回来关了车门,满脸无辜地把自己隔离事外。 杨霜装醉,抱着脑袋说头疼,开车小朋友不懂事,恭敬地把全北京他最怕的人类请走,转身坐进车里就数落连翘:“警察!你超他干什么?”
连翘委屈地仰脸颦蹙。
杨霜对这表情没辙,胡乱抓一把头发,“算了反正你也犯不着他们。”事情过了他也无所谓,又得意洋洋起来,“将来你真犯着他们了,提我管用。”
连翘一想他刚才罕有的那副乖相,吃吃发笑,“提你还是提段瓷?”
杨霜搓搓脸,干笑,“玩车用十一的名儿嘛,都这么叫,习惯了。别看刚才那俩老家伙脸冷,都是哥们儿,你将来要真开车违个章什么的,只要不撞死人……”话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瞪圆了眼问:“你会开车?”
连翘瞟他一眼,重新启车上路,对他这种反应速度没有语言。
杨霜愣了片刻,讷然道:“你刚才那样看我,可像十一了。”
连翘很无力,“听你这种废话,所有正常人的眼神都应该是一样的。”
“那怎么是废话?我很惊讶,从前没见过你开车。”而且他的车都经过改装的,没个五六年驾龄的根本开不了。隐约觉得哪里怪异,头晕脑涨地也想不出所以然,瞧着她动作的熟练程度,喃喃道:“小样儿,还挺洒的……”
连翘轻描淡写,“我还会开飞机呢,你不知道吧?”
杨霜不会把这明显抬扛的话当真,只定定看她的笑脸,“我还真不知道你好多事,这么晚了,在公司忙什么呢?”
“我过阵子可能要去云南,现在做些准备工作。”连翘不瞒他,到时候他找不到人还是一样要追问,早说晚说一回事。
杨霜天真地说:“那你定好哪天走了告诉我,我也想去。云南我去过好些次,可以给你当导游。”
“不是去玩。”连翘道,“我出差。”
杨霜疯了:“前台还出差?”说话觉得别嘴,嘻嘻一笑,“那简称是不是叫出台啊?” 连翘不气恼,甜笑着刺激他,“有可能就出嫁了。”
他果然吓到,半个身子转过来正视她,“那十一呢?”
连翘以为他会问“那我怎么办”,这个反应倒是很打击她,给了哀怨的一瞥,也没多说。 杨霜揉着发涨的脑袋,半晌方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我跟十一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什么什么的。可我告诉你狐狸,我看到的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不光是十一态度很诡异了,我敢说你对他也根本不是……咳咳咳……”说太快呛了一通,咳半天顺不过来气儿。
连翘无意撇清与段瓷的关系,笑他:“你急什么?”
耳膜被娇滴滴的小嗓音刷得麻痒又舒服,杨霜又醉了一回,心猿意马地直想唱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狐狸,你就真的那么不想找男朋友吗?”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问,不等她出声自己便作答,“也是,你还太小。”以叹息收了话尾,向后倚去,不胜唏嘘。
连翘忍住笑,“可你不小了,不想找女朋友吗?”适应了过于灵活的方向盘,她有余力找乐子。 杨霜不屑哼声,提到自己就仿佛没兴趣,眼珠却老实地压低了向后移去。 连翘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睫毛促狭地忽扇忽扇,看泼辣女正于后座上酣睡成软玉佳人。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客观地说:“挺不错的。”
杨霜直觉想吵嚷辩解,翕翕嘴唇,想一歇又作罢,“求求你行吗?一小屁孩儿别学大人说话……”被那双狐狸眼瞅得露了窘相,做了坏事一般,索性歪过头假睡,胸膛里那颗还噗愣愣乱跳着。 欲扮无知反而自动入座,装傻也不会的人!连翘大笑,“什么声音啊刷子?这车的前减震好像格吱格吱响。啊?你听见没有……”
“别惹我耍流氓啊。”杨霜瞪她一下威胁。
她见好就收,阴险地闯个红灯,终于见到他的公寓,没留神开过减速带,车子猛一颠,杨霜反胃,睡着的那个也呻吟着转醒。连翘抱歉数声,拐到楼前停好车子,抬头看看漆黑楼体中仅有的几室光亮,怔了怔:“牙刷,你是住7层吧?”
杨霜正扶着那头重脚轻的下车,没听清说什么,问了一句。
头顶蓦地哗啦开窗声,伴着怒吼:“滚进来!”
已过半百的杨文启老爷子中气十足,吼声传出来,震得对面楼里孩子哇地惊嚎。 7楼窗子刷地又关上了。
杨小爷手一抖,怀里脚软的王鹏琳娜就势倚着脏兮兮的车子,滑坐在地。 婴儿啼哭中,愤怒的孩子他爹探脑袋出来,认准了是楼下亮车灯的扰民,声嘶力竭骂一句:“大半夜的喊他妈什么呢!”
连翘开车回来已经一点多,不用鸣笛,改装车的巨大引擎声已把岗楼里的保安唤出来。 那厢段瓷也睡足了,有心情关心兄弟生死,听筒里的讲话声让他疑惑,“干嘛呢?还没回去?” 连翘说我看日出呢。踩着刹车在小区门口等保安放行,真实地感到东方泛白,执着手机转头看看天边能不能蹦出太阳来。
段瓷莫明其妙地看时间,再怎么往东,这个点儿看日出也忒早了,自动理解她在抱怨,软声哄着,“等回去收拾他。把我们孩子累坏了。”
连翘笑笑,“不用劳驾您,刚见到你姨父的了。”
段瓷就那么一位叫姨夫的人,也不作他想。“赶得真巧,”这消息颇解恨,他乐呵呵道:“连王鹏琳娜也一勺爆炒了。”
连翘轻应,“全吓醒了酒。老爷子训琳娜‘学什么不好’,一眼一眼瞪得都是牙刷。牙刷说‘又不是我教的瞪我干什么’,气坏了。呵呵。”
段瓷讶道:“被逮现形了还敢还嘴?”想了想,“你跟着上楼了?”
十一脑子就是快,连翘在心里狠夸。她倒是不想淌混水,就算曾经想亲眼看三十岁的大男人挨揍,也被那一声狮子吼吓没了兴趣。可杨霜说什么不肯让她逃了快活,把琳娜推给她扶着,一起拽进去受批。
段瓷哭笑不得道:“刷子没好心眼儿,文爷气头上连你一块儿了。”
连翘问:“他打过你吗?”本也以为可以开眼的,看到那挟了虎虎风声的巴掌高扬起来,不想就悬在半空中,末了握拳垂下。眼一转迎上老爷子视线,只见满脸的忍耐,连翘就说自己可白白冒了个险。
段瓷稍有疑惑,文爷对儿子以外的人还算厚道,不过若把连翘当成杨霜带回家的不三不四野丫头,也难保不动手。
连翘没告诉段瓷,他弟进门就介绍说她是十一的朋友,老爷子再怒,只怕也要给几分情面了。杨霜情急之下倒萌出一肚子鬼主意,不然肯定挡不下那记耳光的。
还有件怪事她不打算跟段瓷说。
乍见杨文启,惊慌的是一定在哪里打过照面。杨氏在媒体上或多或少要有露脸机会,如果说只是她自己这么想,还不足为奇。可是老爷子看她的时候,也有半拍愕然,连翘很怕从对方嘴里问出一句与连家有关的话。毕竟杨家在深圳扎根很深。
所幸杨霜唤她狐狸顺了嘴,老爷子不知道她姓连,起码暂时没有熟人相见的场面出现。就快走了,可别再闹出多余的事。
从车里出来,连翘舒展手臂轻喟。
耳边听筒里传来一声笑,笑的人却问她:“你笑什么,连翘?”
她笑了吗?那大概是庆幸,连翘语带玄机,“你们文爷还蛮能给人惊喜的。” 段瓷说那我也给你个惊喜吧,在挂掉电话之后。
惊喜嘛,“惊”在先,才能使人不加节制地表露欢乐和热情。意外应该是前提。 段瓷认为自己当天的不告而返足够意外。红日西坠之时,拎着只电脑包的段瓷,恰二八少年,没通知任何中国人,踏上北京这片土地。不管不顾地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连翘家。 说是调去给安迅做专职秘书了,涨工资了,工时搞不好也跟着涨的。她没下班,他就在楼下等。今天不回来的话……等到明天。
总得回来的,她喜欢这小区里的孩子和狗。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卅三章ˇ
听见段瓷问你想没想我啊狐狸,连翘很想笑,“为什么你模仿牙刷的语气时,一定要连他的称呼都模仿呢?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连翘,宝贝儿。”
楼宇门咣当作响,连翘怔住,是电话里,还是楼下的?美国时间算的话,他今天起来好早啊。 雀跃和惊讶蒙上一双弯弯狐狸眼。
“连翘宝贝儿我想你了。”段瓷一阶阶默数着楼梯,站在她的门前,微潮的掌心轻触钢板,低笑,“贼想贼想。”
门被无声拉开,她攀着他的肩膀笑不可抑,似乎为他说的话,“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对白和笑容早准备好一般,给他的拥抱亲切自然,可悲的惊喜效果。到底他要做成什么程度,她才能不这样平静?段瓷甚至怀疑段超故意透了口风给她。
据说连翘是清心热的,而这个名为连翘的女人,着实让他难以将其与那种清新可爱的小黄花联想在一起。她有尖锐艳美的瓣衣,永远不忘将风情摆弄,如同全株剧毒的断肠草——初闻有芳香之味,继之则有令人昏迷之感,再闻则有非退避片刻不可之惧。
可他嗅上了瘾,已经开始心律失常呼吸困难,仍贪婪紧捉不愿放。
“我就不能给你点儿惊喜吗?”吻着她,他不甘地喃喃。
连翘想辨一句,可唇被他追得紧,由浅啄到啃噬,没容她有讲话的机会。 他也便错失了机会得知,对她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惊喜。
连翘第二天没上班,也不起床,段瓷睡得昏天黑地,她在他怀里腻着,十点钟了才跟公司请假。她现在属于三不管员工,没有顶头上司,电话只打给了小莫,让她帮忙记个假。 没一会儿光景,安绍严亲自来电询问请假事由,连翘答说:“车祸。”
“啊?”这一声夸张极了,不知是惊讶紧张,还是生气她谩咒自己。
连翘弓腿轻揉脚裸:“真是受伤,在小区里躲一个练自行车的孩子,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 安绍严松一口气,“歇着吧,没大碍了再定行程。”
“不用不用,我随时都可以出发。”她一着急,声音不由抬高,吵醒段瓷眯眼翻白她。连翘以指压唇噤了他的声,复又滑下手掌在他胸口哄孩子睡觉似地轻拍。
安绍严听她嘻嘻在笑,使狠话训道:“你要不肯长进就在北京待着哪也别去了,不许你在那位置上混日子。”这丫头风一歇雨一歇的,他总得因为自己搞不懂她的想法而气结。 她严肃地保证不会,看一眼枕边人,又敷衍皮了几句,“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吧,哪天都可以。” 段瓷不等她收线就问:“定好时间要干什么?”
连翘紧张地以指掩口,“你都听见了?”
“嗯。”段瓷活动头颈,半清不楚地听到她说出发,从她语气猜测应该是安迅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