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渡众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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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是孔慈。
剑舞乍见孔慈,一时之间,不知该否与她点头,抑是故作视若无睹,直行直过;孔慈这女孩其实不坏,剑舞心想;她最讨厌的,反而是当日那个总是找她碴子、与她斗咀的断浪。
正自犹疑应否对孔慈点头,谁知,孔慈已友善地先行与她点头了,孔慈微笑着道:
“剑舞,您早。你次了午饭没有?”
剑舞本已决定与她点头,却不虞她竟问她吃了午饭没有,心中不禁有气;怎么人们在与人寒暄时,总是在问:你吃了早饭、午饭、或是晚饭没有?这么了无新意创意的活题,真是令她闷出鸟来!
他们何不直截了当的问:你上了茅厕没有?
这样想着,一时之间,她反而忘了回应孔慈,不过孔慈也没介意,她只是轻羹浅笑的道:
剑舞,谢谢你这五天以来,不断弄汤给风少爷,他能够得到你这样照顾,真是……
几生修到……”
孔慈说这句话时,虽然心中有点酸溜溜的感觉,她的谢意,还是出于真心;既然她再无法守在聂风身旁,能够有一个如此关心,愿意每日“百折不挠”地,誓要弄一锅好汤给他的剑舞,她确实为他感到高兴。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日夕伴在他的身畔,能够看见他快乐,也是好的。
然而孔慈虽是如此的想,剑舞却并不是如此的想,心中暗道:
“嘿!聂风,你大过份了!我弄的汤纵有千般不好,你堂堂男子怎么如此没有口德,把此事四处宣扬?让孔慈如今来奚落我?
聂风,我不把你收伏,誓不为人!”
正自想得出神,孔慈又问:
“是了!剑舞,你见过那碗猪肺汤没有?”
猪肺汤?剑舞一愕,连孔慈也知道适才聂风端了一碗猪肺汤往风阁的事,那……这碗猪肺汤,敢情是孔慈为聂风而弄的了?呸!
“奸夫淫妇”!孔慈,你是聂风的前度侍婢,九成已兴她姘上?如今两夫妇在一唱一和,尽情对我侮辱,很快乐吧?
人便是如此,总是愈想愈赞牛角尖,剑舞仍是对孔慈的话!置若惘闻,索性不答!
孔慈只感到剑舞的反应怎会如此怪异,惟亦不以为意,继续道:
“其实,那碗猪肺汤,是风少爷昨夜在我就寝之前,突然找我教他弄的。”
此语一出,剑舞登时一怔,什……么?那碗汤是孔慈“教”他弄的?而不是孔慈“为”他弄的?她纂然发觉,那碗猪肺汤的背后,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剑舞忙问:
“什么?荡是风少爷亲自弄的?他为何要弄一锅猪肺汤?”
“为了你啊!”孔慈满怀羡慕的答:
“风少爷对我说,他很感谢你执意为他弄一锅好汤的苦心,他不知该如何多谢你,所以昨夜便求我教他弄猪肺汤,而且为要给你一个意外惊喜,他索性把厨中一个炕灶搬往我住的小屋之后,依着我教他的方法弄猪肺汤,好让你不会在早上到厨中弄汤时发觉……”
剑舞一直静静的听着,一张脸愈发苍白,她只是听见孔慈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确是门外汉,要弄一锅好汤实在不易!我把方法教了给他便上床睡去了,后来在三更时分醒过来,发现风少爷仍在目不转睛的等那锅汤弄好,只是他自己一尝之下,犹不满意,我劝他说,罢了!风少爷,明天再试吧!但他坚持要在天亮前弄一锅好汤,于是又把另一份早已预备的材料,依样再弄一次……”
“就是这样,他昨夜连一刻也没睡过,弄了三次,终于在适才方出一锅他认为满意的猪肺汤,便兴高采烈的把汤端往风阁让你品尝……”
孔慈说至这里,脸上不无感慨,可能她也曾想过,若换了是自己,聂风又会不会为她撤夜不眠地弄一锅汤呢?
会的!孔慈相信,以聂风热诚的个性,只要机会来临,他也会为她如此,他向来都待人以诚,无论那人是否一个侍婢……”
“是了!”孔慈复再强颜掩饰自己的感慨,问剑舞:
“剑舞,那锅花了风少爷一夜心思的汤,到底好不好喝?”
好不好喝?
此刻的剑舞,已经无法再把孔慈这句最后的话听进耳内,只因为,她此刻的心正一片紊乱,芳心可共丝争乱!
她至今方知,自己是多么的可也许!她从没试图把汤弄好,只是故意以弄汤来降低聂风对她所弄的汤的警觉性,以达成她收服他的目的,可是,她的动机成功了,他竟这样单纯,居然为她这番包藏祸心的行动而感激?
而且还撤夜不眠地为她弄一锅美味的猪肺汤!
这还不止,当他正强掩满脸倦容、兴高采烈地把那碗蕴涵他无限感激心意的猪肺汤,端至她的脸前时,她竟然愤怒地叫他去死,还在无意中把他的猪肺汤碰跌了,把他一番的心务屯一地,象一盆冷水,向他迎头泼去!
是的!她错怪了他!她错怪了他!
她此行本为伏他而来,却决不能错怪好人!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也是她对付敌手的原则”孔慈犹在她身畔动着咀巴说着话,可是剑舞已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完全无法把她的话听进耳内,她霍地高呼一声:
“聂风——……
便如一根疾矢一般,发足朝风阁奔去!
只余下不明所以的孔慈!
在呆立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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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黑瞳是我
每个人的一生之中,都有或多或少的转折点。
每一个人的下一步,都可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
因为下一步将会遇上什么,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可能都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正如极有可能并非名为剑舞的剑舞,她绝不应为收伏聂风,而踏上假装成为聂风侍婢的第一步,就因为这一步……
终于撤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风少爷一一一”剑舞终于回到风阁,慌忙一把推开风阁的门.此刻风阁内的情景,却教她呆住了。
没料到,聂风早已把遍地的碗碎捡起,只是那曾是他一心一意所弄的汤水,仍是“绝望”地“尸横遍地”,“返魂乏术”。
而最出乎剑舞意料的是,聂风正端起她那碗连她自己也不想喝的汤,细意地喝着。
乍见剑舞折返,聂风似乎愕了一愕,不过他还是展颜一笑,不知是强颜欢笑,抑是真心笑出来的,他悠悠的道:
“剑舞,你回来了?我正在喝你所弄的汤,你今次看来进步不少……”
好一个聂风!居然仍能如此沉着气,还在喝她的汤呢!剑舞多么希望,他会勃然大怒,向她说尽污言秽语,这样她可能会好过一点。但,他没有!
“他原来是一个不说污言秽语的男人!他对她愈好,她愈感到自己不是人,自惭形秽,非常难受,她忍不住低下头道歉,她不介意向自己的对手道歉,如果她认为自己真是错了的话。
“风……少爷,对不……起……”
很难想像,当初冷艳绝伦、甚至以剑与聂风论武的剑舞,也有如斯低首的时候,聂风只感到奇怪,问:
剑舞,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剑舞的惭愧之色更深,答:
“风少爷,我……已知道那碗汤是……你为我而做的,可是,我……却碰跌了……
它……”
聂风一愣,方才明白过来,叹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唉,孔慈……真是……”
他一面叹,仍是继续把剑舞所弄的那碗汤一饮而尽,涓滴不留。
剑舞道:
“风少爷,不要再……喝了,我弄的汤这样……难喝……”
聂风斜目一瞥剑舞,问:
“是吗,我不认为它难喝。”
剑舞一怔,也定定的瞧着聂风,聂风解释:
“其实,自我出娘胎以来,若论味道,我从来也没喝过任何一种我最满意的汤,只是……”
“我喝汤很少喝它的味道,而是喝它当中所包含的——…人味……”
“所以直至目前为止,我其实也喝了不少真真正正的好汤,例如我娘亲弄的汤,我爹弄的、孔慈弄的、断浪弄的,如今……”他说到这里碎然一顿,凝目看着剑舞,语重深长的说下去:
“还有你弄的汤!”
居然如此把汤分类?剑舞心想,聂风,你若不是一个情痴,便是一个傻子!然而她虽是如此的想,听见聂风说她弄的汤也是好汤,芳心也不由怦然一动,私下更是惭愧,只因为,也为他所弄的汤,当初只为降低他的警觉性而已,并非出于真心。
如今聂风总算被她感动,她的谎言总算成功,证明她是一个擅于说谎的女人,惟是,她为何却快快不乐?
在这一刻,她有一股想把一切真相告诉他的冲动,她低下头,支吾:
“风……少……爷……”
然而聂风却打断她的话,道:
“剑舞,别要再说了,你的意思,我很明白,我只是感到有点倦……”
是吗?她的意思,他真的明白?不!他不明白!他不明白整个事情之后,藏着一颗高度危险的祸心!
“……”剑舞还是想再说一些什么,可是,聂风看来真是很倦,她惟有道:
“很……好。风少爷,既然你……感到倦,剑舞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便徐徐步出风阁,还为聂风掩上门。
只是,尽管聂风并没有怪责她,她始终感到满不是味儿,心头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知道,她一定要克服这种感觉,才能真的狠下心肠,收伏聂风!
她不能不收伏聂风!一来是因她曾夸下海口,纵使聂风对她怎样好,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坏女人,她不能因他而失去威风!二来,是因她曾作出承诺,,若她不能收伏聂风,她便要回去那个她极不愿意回到的地狱!
再者,剑舞在心里不舒服之余,还发觉一件事情;适才的聂风,神情似乎有点怪怪的,他纵然口里说倦,但神情看来又不太倦……
难道,他也有什么事想隐瞒?
剑舞想到这里,好奇心登时战胜了她的内咎,她遂匿身于风阁外的一个小树林中,伺伏着,她想看看聂风是否真的会去休息。
是否真的倦了?
果然!不出剑舞所料,聂风的倦,并没维持一柱香的时间,他已推门步出风阁了。
他已熬了一夜,应该已倦得死去活来,他还要去哪?
剑舞不期然倍为奇怪,于是便紧随聂风身后,跟踪而去。
由于聂风是著名的轻功高手,且听觉奇敏,剑舞亦不敢与他过于接近,惟恐被他发现,她只是一直与他保持着一段足有百多丈之遥的距离。
然而这段距离,一定会因以后将要发生的事而被拉近的。
一定。
看风所去的地方,真的大大出乎剑舞意料之内。
他的目的地,赫然是天下会下的——
天荫城!
聂风要下天荫城,守着天下第一关的那群门下,固然无胆过问,惟是,身为侍婢的剑舞,若要尾随聂风,便得接受守卫查问。
幸而她不啻是一个擅于说谎的女子,她信口开河,便说聂风忘了携带一些东西,她要追上去把东西交给他,众守卫亦感并无不妥,信以为真,便由她步出天下第一关。
然而直抵天荫城的时候,剑舞便认为,她今回是来错了,因为她将毫无收获而回。
聂风似乎并没有干什么特别事情,他仅是徐徐步至天荫城郊——
一座人迹罕至的城隍庙。
纵然未是深秋,纵然仍是清天白日,这座城隍庙却显得格外荒凉,恍如一个垂暮的老妇,在昏黯的黄昏之下,无奈又无助地等待着她人生的最后一夜降临。
剑舞纵认为自己今回尾随聂风,极可能是来错了;惟是,她又很好奇,究竟以聂风身为雄霸第三人室弟子的尊贵身份,他前来这座铪凉的城隍庙,到底所为何事?
她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但听聂风在城隍庙的门外轻拍数声,城隍庙的门迅即开了;内里还走出一个看来已经七十有多、模样颇为慈祥的老妇,似是庙祝;她乍见聂风,老得槽懂的双目登时像是发光一般,喜出望外的道:
“啊!是……你?……”
“小马,你又来看你的亲人了?”
小马?亲人?
剑舞就在距聂风百丈之外的一个树叶之内,听见这句说话,面色当场一变。
小马?想不到这老妇会把聂风叫作小马,那即是说,聂风已不止一次前来这座城隍庙?而且还以小马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