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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玫瑰花园-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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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平说:“而且大哥一向对感情很迟钝,非要人点醒不可!”
    “你们两个丫头可别乱起哄,你大哥的事,他自己会处理的。”美锦说。
    “不是起哄,是根据事实推论。”琬平不死心地说:“海玲为哥跑去念护理系,情
意就很明显了。至于哥,他虽然没有表示心意,这些年也没有交女朋友。对他拋媚眼的
女孩一缸呀,他都不动心,唯有对海玲一直很好,你们能说他心里没有海玲吗?”
    “有的话,他自己会说,你们别管。”美锦说:“他年过三十还不结婚,我不操心;
倒是你和瑾平忙着念书,到现在男朋友都没一个,我才烦恼。你也快二十七岁了,该拉
警报了。”
    “居礼先生不好找呀!”琬平说:“万一嫁到像爱因斯坦或莫扎特姊夫的那种男人,
我不完蛋了吗?”
    “你在说什么呀?”捷之被两个女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弄得一头露水。
    “还不是那堆女权运动的书……”美锦说。
    “这和女权运动无关,只是无奈的事实。”洗好碗的瑾平也加入战场,“爱因斯坦
的太太梅丽可才能智能都不输给爱因斯坦,原可以在科学界一展长才。但她迫于社会压
力,退居家庭,默默成就她的丈夫。最可恶的是,爱因斯坦不但不感激她,还为别的女
人离弃梅丽可,害她抑郁而终。”
    “对呀!像莫扎特的姊姊也是很有才华的音乐家。结婚后,她丈夫居然不准她碰钢
琴,天天监视她煮饭、带孩子。她熬了几十年,等她丈夫死了,才能再碰她最爱的音乐,
但她一生大好的时光都过去了。”海玲也参一脚。
    “所以要娶有智能的太太,就要尊重她的智能。”琬平看了哥哥一眼说:“否则只
配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千金……”
    “你别又扯上汪晓青!而且还用那么难听的字眼。”圣平很意外自己的怒气,他走
向门口说:“我必须回医院了。”
    “对了,周大哥,你说要借我的那一叠传染病资料呢?”海玲在后面追着问。
    “我星期二晚上才有空。不,已经十点了,对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圣平停下
来想一想。
    “我可以隔天一早去拿。”海玲说。
    “也不好。”圣平说:“干脆我放在隔壁赵子彦那里,他那天休假,你放学就可以
拿到了。”
    海玲正想抗议,瑾平插话了:“那个赵子彦每次看见海玲,都色迷迷的,你放心吗?”
    “胡说,赵子彦为人一向很正派。”圣平皱眉说。
    “有时我真怀疑你的IQ有超过一百四十,直是迟钝得可以!”瑾平回他白眼。
    圣平不答话,走为上策。他并非真的迟钝,他很清楚海玲对他有爱慕之心,但那只
是一种移情作用。记得七年前,海成父母双双死于车祸,才十七岁的海玲几乎崩溃。在
海成奔走丧事时,海玲就由他看着,反正他有两个妹妹,多一个无妨。
    三年前海成出国,更千拜托,万拜托,海玲干脆住进周家,朝夕相处,心意更明。
    这也是圣平搬出家里的原因之一,干妹妹毕竟不是亲手足,必须有分寸。
    他非常希望海玲能有个男朋友,让她了解爱情与迷恋之不同。如果赵子彦想追海玲,
圣平绝对会助他一臂之力。

                  ※               ※                 ※

    启棠由日本回来,一下飞机,就在车上问晓青有关约会的事情。
    “他没有来约我。”晓青瞪着窗外说。
    “怎么会呢?”启棠惊讶地说:“他对你印象还不错呀!是不是你又摆架子,说错
什么话了?”
    “我哪有!”晓青生气地说:“是他拿乔,瞧不起我,怎么能怪我!”
    “是呀!这种事男方不主动,难不成要我们女儿去追他吗?”敏芳说:“你到底问
清楚了没有?!”
    “一定是晓青说了什么话。”启棠又问:“我虽认识圣平不久,但对他小心谨慎的
脾气却很了解。你那天在暖房,和他聊了什么?”
    晓青努力想想,然后说:“我只问他是不是被强迫来的,又说我不喜欢这种相亲方
式,不过……”
    “看,我就知道。”启棠摇摇头说:“他一定以为你没意思哩!何况人人都有自尊,
尤其是他这样自视颇高的人,这下子想追也不敢了。”
    “那怎么办呢?”敏芳看女儿不开心的脸,说:“再请一次如何?”
    启棠考虑半晌说:“这次要换个形式。过几天正好是周末,来个烤肉会怎么样?多
叫一些医师或护士,人多些也自然一些。”
    “随便。”晓青说。
    她心中很明白,根本不是敢不敢追那回事。明明是他对自己无意,却又不知和爸如
何推诿。她倒要看看烤肉会上他要怎么应付?
    另外一方面,她也实在好想见他,再和他说说话。

                  ※               ※                 ※

    烤肉会那日天气晴朗,虽然湿气重,但不碍清扬的微风。汪家的前后院都布满鲜花
汽球,一排排铺着粉红餐巾的长桌椅正在草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在柔缓的音乐中聊天说
笑,十分热闹。
    晓青穿著母亲在日本为她买的纯白真丝长裤装,一条长的银炼,两颗星形银耳环,
像极由日本皇宫走出来的公主。她和秋子、敏芳分头招呼客人,年轻医师自然围着她转,
她漫不经心地应对着,眼睛却瞄着圣平。
    圣平一身休闲装打扮,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褐的长裤,头发梳齐,更显英气逼人,难
怪身旁女人多于男人。
    晓青一直想办法接近他,又不愿那么主动,所以矜持一阵,等他周围人少些,才装
作不经心地走过去。
    “嗨!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她微笑问。
    “哦,汪小姐,当然。”他有礼地说,眼中有戒慎。
    她很自然地把他由人群中带开,直到角落才说:“帮我挡挡那些医师,我快受不了
了。”
    “受不了什么?”他扬眉问。
    “因为我是汪院长的女儿,他们就百般讨好,极尽谄媚之能事,我有些怕。”她说。
    “是吗?我以为你很喜欢呢!”他不相信。
    “才怪。那你呢?”她转移话题,“你喜欢被那些女护士围绕吗?”
    “她们只是同事而已。”他说。
    “是吗?”她故意说:“那我再送你回去,如何?”
    “不!”他立刻说:“我宁可一个人。”
    “我们找个地方避避。”她说。
    圣平内心抗拒着,站在原地不动。
    “你怕我吗?”晓青忍不住问。
    “怕你?怎么会?”他终于移动双脚,随她进入屋内。
    他们又回到初见时的小音乐厅。钢琴静静立在那儿,一旁还有小提琴、吉他、鼓。
    一个大架子上有昂贵的音响设备及cD、乐谱书籍。墙上挂几幅画,都很清灵,风景
的如晨露及夕雨,还有动物及人物书,皆有缥缈之美,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晓青坐在钢琴前,一首接一首弹,想平静她一直厘不清的心情。
    圣平在一旁鼓掌叫好,说:“你弹得真好,怎么不走专业的路子呢?”
    “我十岁时曾考虑过,但我阿嬷不同意,说专业太苦,没有必要,也不值得。”晓
青说。
    “你不抗议吗?”他问。
    “小时候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她说:“不过我想我没什么天分,有天分也没有
毅力。但是就是这种闲适的心,让我仍保持对音乐的兴趣。我有很多朋友长大后都恨死
钢琴了,再世不碰,非常可惜。你呢?你有学什么乐器吗?”
    “我们公务员家庭哪能学这些呢?!对于音乐,我就只在高中好玩地学了古典吉他,
最多欣赏一些古典音乐而已。”他说。
    “我想,你的休闲活动大概就是听古典乐曲,看深奥的思考性的哲学书籍吧!”她
想多了解他。
    “你错了!”他失笑地说:“我上回说过,我最大的嗜好是睡觉,真的没有骗你。
因为医师工作实在太累了,能抽空看些医学杂志已经不容易了。我有些朋友干脆看搞笑
电影和一些八卦杂志,来松懈紧绷的神经。看什么严肃的书籍,那早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她讶异他的坦白,他则讶异自己会一口气说那么多。
    “事实上,现在连古典音乐也只是让我想睡而已。”圣平没想到自己会继续多嘴下
去,“有一年我听了舒伯特的‘冬之旅’,听到心里发麻,以后就不敢太认真了。”
    “‘冬之旅’是舒伯特自知得了绝症,心境很悲凉绝望时写的,当然不适合一般人
听。”晓青说:“你应该多听他的奏鸣曲,没什么心理压力,可以一觉好眠。不像贝多
芬的四重奏或布拉姆斯的室内乐,反教人睡不着。”
    她说话时脸上有一种异于平常的纯稚之美,她的眸子像在看一个美丽的玫瑰花园,
映出绮丽的色彩。他几乎看呆了,他怎会以为她肤浅呢?
    “我想这两首歌,你一定会唱。”晓青又恢复平日的样子,“野玫瑰和菩提树,都
是舒伯特作的曲子。”
    她一弹,他就开始唱,晓青还兼第二部,他的歌喉不如说话时那么迷人,但至少没
有五音不全。
    唱完后两人对视一笑,圣平说:“上次你唱的那首歌又是谁作的,也很好听呢!”
    “那是流行歌曲。”晓青心花怒放地说:“是葛天宇下一首主打歌。我告诉你一个
秘密,这曲子是我写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哟。”
    “你真有音乐才华!”他很意外。
    “那是外行人的话。”她谦虚地说,忍不住又问:“你看墙上的画怎么样?”
    “意境很美,尤其那一张夕雨,特别教人心动。”他说。
    “真的?事实上……”
    这时秋子在外头叫晓青,他们只能中断谈话。
    这是晓青最快乐的一天了,她竟和他谈了那么多,而且如此投契,两人都没有上次
的生涩和尴尬。或许老爸说的没有错,他没有不中意她,只是她的态度令他里足不前,
追院长的女儿的确要有些勇气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解他的戒心,让他明白自己的默许呢?

                  ※               ※                 ※

    圣平依然没有来约晓青。那日的谈笑风生已经被她想了好几遍了,她反复检讨自己
又有哪一点令他却步?
    他特意打破医师高高在上的形象,承认他也如一般人的平凡,考上第一志愿并非代
表万能。而晓青也表现了自己音乐和艺术的才华,他不是口口声声表示激赏吗?
    她替他找了很多借口,比如说太累啦!老爸逼得太紧啦!多方考虑啦!她总在安全
的范围内绕圈子。自出生起,她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心情,令她
焦虑不堪,人生暗淡一半。
    难不成第一步要她来跨吗?人家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若能打破彼此的
僵局,又有何顾虑的?
    晓青终于展开行动。她查出圣平的住址及休闲时间,在一个黄昏,带着她那幅“夕
雨”和两片cD出其不意去造访。她不敢打电话,怕他拒绝。若他不在,就放在他门口或
邻居处,反正意思表达到就好。
    圣平住在医院附近的一栋公寓中,一房一厅的套房,供给年轻单身的医生或护士居
住。红色大门人来人往,晓青不必按铃就来到三楼,也不怕给熟人看见了。
    敲几下门,圣平很快打开,他穿著家居的运动衫裤,看见她时一脸的意外,接着眉
头皱起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他的口气并不高兴。
    “我爸说的,所以我顺路就来了。”她脸红透了,心如小鹿乱撞,她忙亮出礼物,
“我方才逛街,看到舒伯特的奏鸣曲,就帮你买了,是康普夫弹的。还有舒伯特最有名
的‘未完成交响曲’,旋律美极了,你一定会喜欢。”
    “哦,真的没必要,我……”他显然有些慌。
    “可以帮助睡眠呀。”她又拿出画,“这是你欣赏的‘夕雨’,我就送你了。”
    “那怎么成,这画一定很贵,我不能收。”他二话不说地拒绝。
    “裱和框是很贵,但画不值钱,因为是我画的。”她有些害羞地说:“你看右下角
那嫩芽色的‘青’字,就是我的签名,可以收下了吧?!”
    “真没想到……”他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人走上楼来,一个削短头发的年轻女孩就停在晓青旁边,手里提了两袋杂货,
她瞪大眼看着他们。
    “这是我小妹周瑾平,这位是汪晓青小姐。”圣平介绍着,有些狼狈。
    “哦──”瑾平这一声拉很长,意味很深。
    “周大哥,你的床铺好了……”屋里突然又冒出一个长卷发的女孩,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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