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ii-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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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
桐原听着从里面上锁的声音喃喃自语。
他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开门的迹象。
被走廊上的冷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的桐原把眼镜戴上,慢吞吞地穿上外套。
在等电梯的时候,桐原心想,是不是自己以为把身体交出来就可以讨他欢心的想法,被司马看穿了才引他不悦。
但是,这么一来,要怎么重新修复两人的关系呢?
从肉体开始的关系,或许没有桐原所期待任何关于精神上的东西,也或许什么都不存在也不一定。
但是,只有司马是唯一能容忍桐原示弱的男人,不知何时,他已经变成桐原就算不开口也可以了解自己的存在。
或许真如司马所说自己太依赖他了?
但是,桐原还抱着只有司马可以允许自己任性、近乎一种轻视的期待。
他从来没想过会被拒绝。
然而,看司马那勃然大怒的模样,就是想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用手梳好被弄乱头发的桐原,靠在电梯里默默想着。
我只是想求你原谅……只是想听你说我并不是很在意而已……桐原机械似地动了一下嘴唇。
第四章
接近三月底的时候,春天的脚步比较早到的地方都已经快到樱花季节了,东京却还持续着早晚特别冷的天气。
从笔记电脑上抬起头来的司马,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疏活筋骨。
他坐直身体后,视线自然移到同样位于主计室,原本是那个男人所在的房间一角。
看不到在主计处负责农林水产的桐原身影已经一个多月了。
从那次之后,由于司马没有再到桐原的声间,两人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他根本不知道桐原现在过得怎么样。
司马虽然已经不再那么生气!但也不到误会完全冰释的地步。
不过,等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司马不禁慢慢了解,桐原是个对别人的感情像小孩一样毫不关心,而且无防备到令人吃惊地步的男人。
就像反映在三十年代或四十年代,甚至跨越到五十年代,那种有家庭的工作狂男人,特别明显的状况一样,那个男人也极度缺乏感性。
或许是他对自己以外的人完全没有兴趣,要不然就是对日常生活的品味和该注意的地方毫不在乎。
更糟的是,包括司马在内,有许多男人犯了同样的毛病而不自觉。
如果桐原不是那么对他人毫不关心的话,就算他得了男性不孕症或者性无能,他的妻子都不会舍他而偷情吧!
想要转换心情去喝杯咖啡的司马掏着零钱站起来。
“喂、司马。”
才走出办公室司马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喂、司马,他真的快不行了。”
司马一回头,看到会计课的田冈快步走了过来。
“桐原在厕所吐得很厉害啊,他的身体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田冈像求救似地拉着司马的手指向男厕方向。
“怎么?他回来了吗?”
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大的人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应对?司马虽然对男人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感到啼笑皆非,还是顺口问了一句。
“我有叫他去医务室啊……”
田冈就好像面对病入膏盲的病人一样手足无措。
“他还在厕所里吗?”
“他说只要坐一下就没事了……”
也难怪田冈会皱眉。
过度的压力和庞大的工作量,再加上老是外食的不正常饮食生活,身体不好的官僚比比皆是。
几个月前,比司马等人大两岁的年轻课长候补,才因为过劳而导致脑膜出血过世。
“我去看一下。”
司马拉开田冈的手,向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桐原吐得厉害这一点让司马有点在意。
虽然对旁人的感情不关心,但桐原本身就是个神经纤细的男人。
到不习惯的工作场所一定会比在财政部来得辛苦。
司马弯过走廊,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正用手帕捂着嘴低头坐在会议室前的椅子上。
司马虽然有几分犹豫,还是开口叫了他一声。
“喂、你没事吧?”
桐原缓缓抬起头来。
在采光不佳的阴暗空间里,桐原的脸色非常不好。
认出司马的桐原脸上掠过一抹吃惊的神色。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分手后,这还是司马第一次主动开口跟桐原说话。
司马保持距离地在桐原身边坐下。
“……你不再来了吗……?”
没有回答司马问话的桐原,从覆在嘴边的手帕缝隙中气若游丝地说。
司马好久没有听到桐原的声音了。
还是依旧静谧而充满洁净感的音质。
然而,他一开口并没有道歉,也没有问他那天为什么那么生气,更没有求他见面,那充满自我的疑问让司马不禁戏地扭曲嘴角。
“你那么想要的话不用只拘泥我,大可去找别人啊?”
桐原小心翼翼地看了话中带刺的司马一眼。
田冈说得没错,非常不舒服的桐原泛着泪水的眼角微微染红。
“我……。
司马从鼻腔里笑了一声。
“到新宿的二丁目去,只要有钱你想要什么对象都有。”
司马的嘲笑让桐原把脸埋进手帕里。
“二丁目……到那种地方去万一被人看到……”
他还在担心别人的眼光,正待发作的司马被桐原那因为不舒服,而显得有气无力的声音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喂……”
担心自己万一在这里哭出来的话,不知如何圆场的桐原倏地站了起来,然后捂着嘴冲进厕所。
司马随后追进去一看,也顾不了会弄脏领带的桐原,正趴在洗脸台上大吐特吐。
“喂、你要是真的不舒服的话就到医务室去……难道……你没有头痛吧?”
司马边帮桐原顺着背,边担心他是不是也得了脑膜出血而问。
弄了半天终于吐完的桐原把弄脏的领带拔掉。
看到他那因为瘦弱而显得更纤细白皙的颈项,司马有点不自然起来。
“给我。”
司马从连站都快站不稳的桐原手上拿过领带清洗。
“……你说二丁目……”
在司马身边艰难地漱着口的桐原低语。
“你是真的……”
司马抬起头来,看到靠在墙壁上的桐原边擦着嘴边撩起落在额头的凌乱前发。
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痛苦得难以开口,还是直接把话吞下去的桐原没有继续问。
他没有说要去或不去。
司马沉默地垂下眼睛看着手中浅绿色的领带。
说出要他去二丁目的人虽然是自己,但是一想到桐原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司马就觉得一阵恶心。
他不想、也无法想像桐原花钱买男人的样子。
意识到这种暧昧不明,又近乎憎恶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司马缓缓抬起头来。
光是想都觉得恐怖,能为这种感情定名的只有一个。
司马茫然地凝视喘着气、闭起眼睛靠在墙壁上的桐原。
自己对这个男人,对这个连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说不定已经有了异样的感情。
被自己恐怖的结论吓出一身冷汗的司马,无法把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
察觉到司马怪异表情的桐原,也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
司马摇摇头。
“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最近都睡不好……”
桐原像替自己找藉口似地说着,还不住喘息。
睡不着是因为我没有去的关系吗……司马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吞回去。
就算问出来又能怎么样?
他对桐原应该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是期望一时方便的快感而已。
不管对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妻子,司马都不喜欢对方过度的依靠。
然而,现在自己却对这个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幼稚男人,对一个期待他会回报也没有用的男人动了真感情。
开什么玩笑……司马把整条领带都压在冷水里。
对这个男人根本没什么好期待的……司马斥责着自己天真的想法。
要是让桐原知道自己的感情,可能又会像以前一样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利用了。司马紧握住手中的布条。
“回家后记得送洗。”
把领带递给桐原,司马像要自己死心般地在水流下执拗地洗着手。
“……谢谢你……帮我……”
手拿着折好领带的桐原对着司马的背影说。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好好向自己道过谢……司马拿出手帕边想。
“工作还习惯吧?”
心里明明想着没什么好担心!司马还是义务似地问了一声。
“……嗯……”
桐原神经质的眼神在镜片背后闪着冀望司马安慰的光芒。
“那我要回去工作了……”
不想被桐原眼光捕捉的司马一心只想逃。
“司马……”
用手帕覆盖着嘴角的桐原说。
明明不想听的司马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司马……对不起……”
听到桐原像孩子般惶恐的谢罪,司马只能匆匆点头后快步离开。
从桐原面前仓皇而逃后,在十点左右终于结束工作回到住所的司马收到一个邮袋。
寄件人是司马忘了何时去委托调查桐原妻子偷情的征信社。
司马半分好奇半分打发无聊而去拜托的调查,从先付了一半订金之后,因为实在太忙竟完全遗忘了。
他想起征信社的职员曾说过,越是要调查大户人家的环境,越是不能掉以轻心的话。
当时对方还问到,调查时间约需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可否接受,当时司马还想跟桐原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半年。
不过司马还是点头答应了。
即使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反正抓到桐原的弱点也没有损失啊!司马在跟征信人员交谈的时候,已经打好了算盘。
进入九月又到了忙得疲于奔命的预算编制期,这样一来要过半年简直是一转眼的事。
果然,一开始编列预算时间就过得飞快。
今天好像做什么都跟那个男人有关……司马半放弃地想着,在电梯里就开始拆封。
从封得相当密实的邮件里出现的,是比司马想像中还要朴素的女人照片。
一看就知道在偷拍照片上出现的她,是个有着齐肩小波浪头发、身材娇小的女人。
司马曾经听桐原说自己的妻子朴素,但是看到本人之后,还是为她就是桐原的妻子而吃惊不已。
要是在街上擦肩而过的话,司马没有自信可以指出她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而且,从照片上一点都感受不到,桐原所说的产下情夫之子的强硬态度。
在司马的想像中,她应该是个更好强、更有主见的女人才对,但是怎么看都看不出她倔强的那部分。
难怪被这样的女人背叛的桐原无法冷静下来。
不过,想到这是桐原曾经抱过的女人,司马就兴出一股莫名的兴趣和冲动。
接着,司马又从信封袋里拿出女人跟情夫吃饭、接着肩膀进入类似宾馆地方的模样、还有被送回家时下车的表情等等,十几张照片。
虽然朴素,女人的脸上却经常挂着幸福的微笑。
情夫好像也不是玩假的。
不过,比起女方的平凡,男方倒是长得满清秀,是极容易受女性青睐的典型。
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名牌服饰的他,满脸笑容地搂着女人的肩。
照司马的直觉,对方应该是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