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达尼亚-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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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的部下面前。
“是谁干的好事,立刻给我搜出这个多事的家伙!”
随着公爵的怒吼,饭店专属的医生正好走了进来,说出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事实。
“禀报,是公爵阁下的母亲下的命令。”
医生的自首同时也是告发连刚毅的哲力胥也顿时哑口无言,只有死瞪着体格削弱的医生。
“别想骗我!”
“不,我没有骗您,令堂的命令是要活活折磨方修利,因此食物中的含毒量不会致命,方修利并无生命危险。”
哲力胥的粗眉痉挛起来,母亲的确会做出这种事,当他承认这一点时也就不得不接受对方的辩解。他慢慢呼吸,将压抑的怒气化为脱口而出的声音。
“好,我明白了,要是方修利死了,你就等于违背了我母亲的命令,到时我身为人子将唯你是问!”
哲力胥的巨拳击向空气,强烈的一击仿佛产生了让人几乎站不稳脚步的风压。这个姿颜雄伟的年轻贵族一脸不高兴地以宽背对着畏缩的众人,在大理石地板踩出响亮的脚步声返回寝室。
Ⅳ
洗胃后,持续昏迷的方修利被一个呼唤从意识的水底给拉了上来。
“方修利提督!方修利提督!”
“我不是提督,是上校,因为我只拿校官级的薪水,可是大家都把责任推给我……”
这小市民般的梦吃实在令人无法想象他就是铁达尼亚的公敌。
“我是来救你的。”
这句话渗透到潜意识整个绽开,受难的英雄总算睁开双眼。他正躺在搬运尸体专用的推车,白布遮到两颊,眼前一片模糊,救命恩人的脸位于白色意识面纱的彼方。
“把纸条放进食物的是你吗?”
“是的,幸好你也按照指示行事。”
压低的声音听不出语气。
“是啊,可是我难过死了。”
“那只是单纯的催吐剂罢了,总比被哲力胥公爵的母亲屠杀来得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对了,我还没请问你是何人?”
“铁达尼亚的仇敌。”
“好,这样就够了。”
不安的心情还是有的,但方修利阻断了心中的困惑与疑问。且不论医生的真正身份,总之确定他不是哲力胥·铁达尼亚的朋友。由于饭店设备不足,方修利转送到医院,那里当然也是铁达尼亚设立的医院,只是半死不活的人根本跑不掉,所以戒备比较松散。一切计划进行顺利,由此次事件可知提案者精准读出哲力胥的心理,而“下毒”的人应该会负责治疗方修利。原本不抱希望,结果还是抽中幸运签。
“接着下半段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我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是打嗝怎么办?”
面对这个缺乏紧张感的问题,医生冷冷地回答。
“那就继续装死,我会尽快逃出去,别担心。”
于是方修利头盖着白布被推车送往太平间,活人很难体验死人的皮肤所散发出来的感触是没有阳气的。数到第一百四十头羊,医生小声说:
“是卫兵,快放松!”
刚才的问题只是想对医生开玩笑,然而这个恶作剧似乎触怒了哪个神明,方修利的胸口有股奇怪的违和感涌上喉咙,还来不及发觉不妙,侏儒猛喘咽喉的感觉突然炸开。“嗝!”方修利打了一个嗝,伫立在走廊的灰衣士兵动了一动,狐疑地瞄着白布。戴着面罩的医生踩着原有的步伐正要通过士兵面前,疑惑终于战胜踌躇,士兵发出威吓的吼声。
“让我看看尸体……”
士兵的语尾被消音,因为远超过人声的音量涌进了听觉领域,那是一个爆炸声,医生紧握的手掌按下引爆的开关。爆炸发生在无人的枕被收藏室,猛烈的火焰、烟雾与巨响飞舞着,这是一种吓阻暴民时所使用的炸弹,不会造成伤害但至少能引起骚动。士兵的疑虑乘着爆风飞去,他抓起手枪皮套奔向爆炸地点,突破混乱与哄闹的漩涡,正要走出医院之际,又遇到其他士兵的盘问。
“喂,等等,站住!”
连续三个音节短促的词汇之后,士兵手上的催眠瓦斯枪枪口指向医生,然而枪口没有完成被赋予的任务,士兵表情空白,手指悬在扳机上,一声不响地向前倒卧,一头猛亲大理石地板。医生的犹豫顿时灰飞湮灭,立即推着推车冲出去,白衣也随之扬起。身后留下昏迷的倒霉士兵,而路易·艾德蒙·巴杰斯就站在原地。
“怎么搞的?看来是同行的竞争对手抢先我们一步了。”
路易·艾德蒙·巴杰斯口中念念有词,顺手把短针枪收进工作服的内袋,他原本拥有七成七的高射击率。
巴杰斯低头走出街道,庆幸着这次只射了一枪。街上挤满了车辆,半数刻着铁达尼亚的家纹,而医院四周围着灰色军服筑成的人墙,如同探测出侵人体内病原菌的白血球一般放射出敌意与责任感。巴杰斯边跑着心里却竦缩着:铁达尼亚绝非无能,只是这次幸运之神有短短数秒的时间没有眷顾他们而已,事情就是如此,如此而已,谁要为这次的事件负责呢?也许连哲力胥·铁达尼亚自己都有好戏可看了……
于是流亡英雄方修利再次与逼近到眼前的死神擦身而过,这已是第二次,没有人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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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野心全餐
Ⅰ
哲力胥·铁达尼亚公爵虽逮到方修利却又被逃脱了,这件事在隔天便传到“天城”,使得留在这里的其他三名年轻公爵的耳膜受到微妙的震动。亚历亚伯特、褚士朗与伊德里斯在专属的谈话室里对此事彼此交换意见。
不久藩王亚术曼一定会询问他们的意见,有必要事先做好整理。
“哼,当初音量别那么大不就好了,哲力胥公爵真该掂掂自己的斤两。”伊德里斯公爵冷笑着,这次恐怕轮到哲力胥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了,一开始捉到方修利就向“天城”通报,至今根本不可能隐瞒俘虏逃走的事实,也正好给伊德里斯抓到把柄。
“由此可知,未来若是让哲力胥公爵成为次任藩王,那宇宙大权将落入他那歇斯底里的母亲大人手中,这幅想象图实在不怎么有趣。”
“想不到哲力胥公爵有这么软弱的一面……”
亚历亚伯特略侧着头,而褚士朗的见解比较接近伊德里斯。哲力胥面对眼前的敌人的确是强悍无比,然而一遇到朋友与家人,情感很明显被摆在理性之上,这还算好,问题在于他的处理方式缺乏弹性。母亲勃然大怒之际,哲力胥理应劝阻,结果他却把事情闹得更大;就因为想逃避母亲的情绪就拿方修利来搪塞,如同把饵食丢到猛兽面前一样。哲力胥这个行为反而侮辱了好几个人的人格:他的母亲变成一个有理说不清的人,而哲力胥自己在舰队战与个人战方面的骁勇评价将大幅滑落。伊德里斯对哲力胥的恶意批判其实是正确的,哲力胥对母亲采取逃避的态度,若是藩王无法以理性说服母亲的要求,铁达尼亚的权势将受到挑战,一个小错反铸成哲力胥的大过。
现在的哲力胥正是怒火中烧,他坚信流星旗军会由太空前来讨回方修利,却没料到敌人在惑星上将了他一军,这是不容小觑的疏失;然而追根究底在于他对母亲根深蒂固的观念:“想也知道她会对儿子的仇人下毒”。这是亚历亚伯特从情报士官那边问来的。
“话又说回来,救走方修利的真的是流星旗军吗?”
“有些疑点还不能肯定是否为流星旗军……”
方修利被救走后,哲力胥当下决定动武,封锁巴格休惑星上所有宇宙港,武装士兵突袭流星旗军的根据地与干部住处,各地展开枪战,流星旗军二十多名干部遭到枪杀,根据地不是被炸就是被烧,俨然一场小规模的全面战争。
巴格休惑星政府尽管百般不愿也不得不负起执政者的责任谴责铁达尼亚的暴行,最初的抗议被哲力胥封杀,于是巴格休政府变更作战方式,转向滞留当地的铁达尼亚干部多纳德·法拉求情,而法拉比巴格休政府更苦,他亲手捉拿的方修利在哲力胥手上逃跑了,接下来的暴力行为更严重影响了民代选举的结果,于是他立刻找哲力胥要求停止动武。
面对眼前不自量力的多纳德·法拉,哲力胥气得差点饱以老拳,然而法拉身为藩王府书记宫,又不是哲力胥私人的家臣,所以无法任意处置,哲力胥已经怒气攻心再加上法拉请愿的干扰,他终于爆发了。
“你这神经病叫什么叫!都是你扯出流星旗军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小心我抓你去坐牢!”
一阵怒吼吹跑了法拉却没有吓住他,心里虽怕,但私怨与公愤更凌驾其上,不得已他只有借助外力来牵制哲力胥,这时自然是借重藩王亚术曼的威严,其中还需要一位族中的有力者为法拉代辩护盘,因此艾尔曼·铁达尼亚伯爵顺势现身。伯爵由巴格休惑星火速赶往“天城”,经过层层繁琐的手续与礼数之后,终于得以会晤藩王,伯爵在有限的时间里详细说明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强调的重点不在哲力胥公爵的失职,而是自愿担任反铁达尼亚阵营方面的联络人。
“无所事事终其一生固然不坏,但想不到我体内的热血还在蠢蠢欲动。”
“的确令人意外。”藩王亚术曼的视线如同刀刃刷过同辈里略为年长的伯爵脸部,伯爵看来畏缩,但神态就像是被棉花包住的铁芯一般,沉默数秒后藩王提出疑问。“常听说一手养大的猛兽最后会反咬自己一口,无论是流星旗军还是其他派别都不可能永远听命于你,你想过吗?”
“多谢劝告,藩王殿下,人生在世若一帆风顺就少了活着的趣味,不才如我也分得清有铁达尼亚才有自己的存在,倘若猛兽扯断锁链,我会第一个喂饱他们的胃袋。”
意即他已做好牺牲的准备,藩王亚术曼陷入沉思,但为时不长。
“好吧,我们与星际都市联盟的外交管道从未间断过,再建立一个新的也不坏,孤接受伯爵你的提案。”
艾尔曼伯爵正式成为铁达尼亚藩王府与以流星旗军为首的反铁达尼亚阵营之间的外交负责人,此案已经由藩王认可,伯爵游手好闲的日子也打上了休止符。
Ⅱ
昔日有人预测进出宇宙的人类其精神进化将以惊人速度凌驾科学进步的脚步,然而这项隐含着神秘主义寓意的猜想落空了,人类的精神层面从存在于地球表面的当时至今从未改变过。有沸腾的野心、爆发的欲望与相互冲突的憎恶,人们愤怒、悲伤、嫉妒他人,怀疑爱人移情别恋,烦恼自己的才能不足,沉溺在步向毁灭的肉欲之中,汲汲追求权势与财富。
“但这有什么不对吗?褚士朗站在研究观察文明、历史与人类的角度如此认为。试想,以圣人君子,贞女烈妇为观察讨论的对象想必研究不出任何趣味,褚士朗不相信情感没有好恶的人能够去爱人,而这也同样成为严苛的自我批判。
褚士朗从未深刻地恨过,相对地也不曾狂热地爱过,就目前而言。
包括自己在内,整个铁达尼亚将何去何从呢?好奇心在褚士朗的心中滋长,由少年成长为青年,现在已是四公爵的一员,其权势可睥睨列国诸君,身为强化与维持铁达尼亚政权的支柱向来以冷眼旁观包含自己在内的铁达尼亚全体行为,而这习惯已化为血肉的一部分,倘若褚士朗将来爱火焚身,他内心深处的理性会像冰霜般透视并剖析他自身的情欲。
就现状而言,褚士朗只需观察周遭的亲族就够了,若他还不算笨,就应该明白自己也是他人观察的对象。
话说,父亲猝死后的法尔密子爵理应继任成为侯爵家的家长,然而他只有十八岁,依照往例,他未满二十岁之前藩王是不会认可他继任侯爵的,不过财产可以马上过继。法尔密之父艾斯特拉得生前并未贪污求利但仍留下巨额遗产,其总额应超过蒂奥多拉所继承的五倍之多。这笔财产必须分给先父的妻与子共四人,以及其公认的妾与妾生子,由嫡长子法尔密负责裁定,如此一来法尔密就能在分配遗产时图利自己吧?其实不然。若是法尔密的处置明显不公平,不满者一旦上告藩王府,遗产便必须交由藩王裁定,此时不只法尔密颜面尽失,以往遗产纠纷的结果都是门第遭到废绝,财产则充公藩王府。众人当然期待藩王公正的栽决,然而藩王是独裁统治者,往往只选择严格处置,而非息事宁人。
法尔密相当明白这一点,除了权力以外他并不十分执着于财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