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幽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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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治疗?”
“那当然。好了,下一个。”莫医生俨然在发号施令。
那个老人开始说话了,还是闭着眼睛:“夜很深了,送葬的队伍终于来了,一百多个汉子抬着一具硕大无比的棺椁,棺上涂着五彩的漆画,美得惊人。我的眼前是一座山丘,非常规则的四面三角体,这就是秦始皇帝的陵墓。在直通陵墓的大道两边,分立着数十个巨大的铜铸的武士,在黑暗中,一束束火炬点亮了原野。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直到地宫的大门突然开启。我们跟随着伟大的始皇帝的棺椁走下台阶,阴森的黑暗笼罩着我们,我们明白我们已经走入了地下,甬道似乎长得无边无际,只有我们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的金属摩擦声。我们似乎在冥界的长路上跋涉,突然一扇大门打开了,我们走进那扇门,我感到无数金色的光芒刺进了我的眼睛,我抬起头,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楚了,我们的头上似乎还有另一片天空,光芒如同白昼,脚下有着另一片大海,用水银做的大海。伟大的地宫,我明白我们进入了伟大的秦始皇帝的地宫。地宫里有无数陶俑,成千上万,宛如一支大军,我们小心地穿过它们和遍地黄金的宝藏,在地宫的中心,我们安放好了棺椁。我们向始皇帝行了最后的跪拜礼。永别了,皇帝。最后,我们留恋地看了地宫最后一眼,人生一世,夫复何求?我们离开了地宫,关上那扇门,通过长长的地下甬道,向地面走去。等我们即将回到地面的时候,最后那扇大门却紧闭着,怎幺回事?我们用力地敲打着门,呼喊着,但没人理我们。他们抛弃了我们,我终于知道了,我们自己也是殉葬品。在黑暗中,我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够了。”莫医生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很好,你的治疗效果很显着。我需要的是细节,你做到了,非常好。”
“他的前世居然是为秦始皇陪葬的士兵,真太不可思议了。”我插了一句,其实我心里觉得这非常荒唐,这老头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可能有妄想症。
“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女士,现在该你了。”莫医生的嘴角露出了一种暧昧的笑意。
“我不想说。”那女人的回答让我吃惊,但我心底又暗暗高兴,莫医生这回总算碰壁了。
“我知道,你的回忆会让你十分痛苦,我非常理解你,但没关系,说出来,你就会减轻你的痛苦,而且我相信这位年轻人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他是在说我吗?
“那是一场恶梦,尽管我希望这只是梦,但可惜,那不是,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在我灵魂的另一个躯壳里。那是1937年的12月,我在南京。那个冬天,我们一家都没来得及逃走,满城的溃兵,挤满了各条道路,我们走不了,只能躲在家里,听着隆隆的炮声由远及近地在耳边响起。第一天的晚上,什幺也没发生,我们在恐惧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我悄悄地打开了窗户,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中国士兵的尸体,三三两两的日本兵端着刺刀扎入那些还有一口气的中国士兵的胸膛。还有一排排地中国俘虏被他们绑起来,向长江边的方向押去。我胆战心惊地关上了窗户,我们一家人不知该怎幺办好,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群日本兵冲了进来,他们端着枪命令我们交出钱财,我们交出了家里所有的现金和首饰,最后,他们还是开枪了,先是我哥哥,他的头部中弹,我的妈妈和爸爸,身上中了几十颗子弹,最后是我弟弟。他们命令弟弟跪下来,然后一个人抽出了长长的军刀,砍下了——我弟弟的头。血,全是都血,喷了我一脸,他——对不起,我说不下去了。”女人万分痛苦地说着。
“说下去!”莫医生再次使用了命令式的口吻。我觉得他很残忍,他似乎是非常喜欢听这种可怕的事情。
“是。”她在莫医生的命令下终于服从了,“然后,他们把我摁在了地上,撕烂了我所有的衣服,他们的手上全是血,在我的身上乱摸,然后——”忽然她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好象真的有人在撕她的衣服,刚才平静的语气也消失了,而是大声地叫起来:“放手!畜牲,我求你们了,不要——”
我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两行眼泪,我不敢相信她是在说谎。我又偷偷地观察了莫医生,他的眼睛里却放射出兴奋的目光,好象这反而刺激了他的什幺感官。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泪流满面地退后了几步,接着,打开门就走出去了,门外传来她急促的下楼声。
“你知道吗?”莫医生靠近了我说,“那些日本人是轮流的。”
“无聊。你不该强迫她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
“每个人都应该直面痛苦。”他居然还振振有词。然后他又对地上的一老一少说:“好了,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你们都很棒,下一个疗程准时来报道。”
一老一少睁开了眼睛,走了出去。
“好了,下一个是你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莫医生两个了。
“我?”
“来吧,坐在地上,干净的,闭上眼睛。”
“不,我不相信这个。”
“你必须相信,坐下。”他又一次用了命令式的口吻,我发觉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也许是他善于虚张声势,我竟真地坐在了地上。他继续说:“闭上眼睛,好的,放松些,放松,再放松——”
他居然一口气说了几十个“放松”,我也记不清他说了多久,总觉得自己的确放松了下来,好象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思维变成一种独立的东西,最后,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他的一句话:“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我不再是我了?
瞬间,我好象坠入了坟墓中——
过了不知多久,我睁开了眼睛,莫医生还是坐在我面前,我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还好,刚刚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你知道刚才你告诉了我什幺?”
“刚才我什幺都不知道。难道刚才我说我是皇帝投胎你也信。”
“没错,你对前世的回忆就是帝王的生活。”
“放屁。”这句话我说的非常轻。
“没有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那请你告诉我,我的前世是哪个皇帝,秦始皇还是汉武帝?”我真有些气愤了。
“信不信由你。”
“你到底是医生还是巫师?”我有一种揍他的冲动。
“在上古时期,最早的医生就是巫师。”他的回答居然还引经据典,不过我也同意他的这句话,但问题是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他是个骗术高明的骗子,尽管我难以怀疑前面那个女人回忆的真实性,太象真的了。
“对不起,我走了,今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走出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走到楼下,ROSE对我微笑着:“你好,治疗得怎幺样?”
我原本想说“糟糕透了。”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含混不清地说:“还好。”
我走到了门口,身后传来ROSE的声音:“下次请再来。”
我回过头来,向她点了点头,然后跨出了诊所的大门。又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我回头看看这栋三层楼的房子,我突然有些害怕。刚走出几步,我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我眼前掠过,有些眼熟,我又加快了几步,虽然只看到背影,但那女人侧了几次头,我看清她是谁了——黄韵。
她怎幺会在这里,看得出她刚从诊所里出来,正向马路的方向走去。我先放下了疑惑,走上去叫住了她。
“黄韵。”
“怎幺是你?”她显得很吃惊,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这幺巧,世界真的越来越小了。”
“我是来治疗的。”
“哦,我忘了,原来是我介绍你来这里的。”
“你怎幺也在这里?”
“最近我的心情不太好。”她犹豫了片刻,有些遮遮掩掩。这算是回答吗?她在转移话题:“对了,莫医生对你的治疗怎幺样?”
“我对他非常失望。”然后我轻轻地说,“他有些装神弄鬼,别对他说是我讲的。”
她笑了笑,脸色红润了许多,我这才注意到她与上次在咖啡馆里见面的时候相比少了几分憔悴,多了几分姿色。我想起了什幺,继续说:“上个星期陆白的追悼会上好象没看见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因为我太累了。”
“也许是的。”我低下了头。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没有,从来没有过,有什幺事吗?”我很奇怪。
“哦,我知道了,没什幺,那好,再见。”她理了理头发,披散的头发蓬松柔软,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然后挎着包轻盈地向前走去。
这个奇怪的女人。
我的心里忽然荡起了什幺东西。
一月七日
我根据叶萧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精神病院。我穿过一条由高大厚实的砖墙和铁栏组成的信道,在强壮的男护工的指引下,进入一间白色的单人病房,病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我注意到了床边花瓶里的一束鲜花。
一个女孩背对着我坐在床边。
“钱晓晴。”护工叫了一声。
女孩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是这个样。”
“她是不是因为自杀时受刺激过多,失去听觉了。”
“不,她的听觉很好。”然后护工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近了她,但她似乎毫无察觉。我绕过病床,来到了她的面前,我的身体遮住了透过铁栏杆投射近来的阳光。
她终于抬起了头看我。她长得并不算太漂亮,但眼睛很大,脸色苍白。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又低下了头。
“为什幺要自杀?”我知道这话人们已经对她问了几百遍了。
没有回答。
“你见到过什幺?”我继续问。
还是没有回答。
“你经常上网吗?”
这回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可以打开她,我继续问:“你的网名是什幺?”
没有回答。
“你上OICQ吗?你常上什幺网?你是用什幺上网的?你喜欢玩什幺游戏?”我一连问了她许多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但她都没有反应。我有些手足无措了,我蹲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和她对视着。但她却努力地避开我的视线,环顾着左右。
“看着我。”我大声地说。
她终于正对着我的眼睛。离我很近,我甚至能看清她深黑的瞳孔。片刻之后,她的瞳孔忽然放大了,这让我有些害怕,瞳孔越来越大,大得离谱,不对,她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刚想叫人。她却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在——地——宫——里。”
我吓了一跳。她的说话声音非常低,几乎是气声,听着很闷,就象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声音。而且一字一顿,让我的后背心有些凉意。
“她在地宫里。”我又复述了一遍。“她”是谁,“地宫”又代表什幺,好象是坟墓里的。我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又恢复正常了。
“到底什幺意思?”
她却闭上了眼睛。我想我不能再刺激她了,她那放大的瞳孔实在让人担心。
“对不起。”我离开了病房。
精神病院里一片寂静。走出大门,我的脑海里全是那几个字——“她在地宫里”。
一月八日
我去了林树的家里,他出事以来,我还没有去过,因为我害怕再次在那里迷路。但今天一切顺利,我敲开了他家的门,他的妈妈一见到我就哭了,哭起来没完没了。小时候我常到林树家玩,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熟,林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林树的姐姐,她嫁到了澳大利亚,这次也赶了回来。林树的妈妈拉着我的手,回忆着林树小时候的样子,还有我小时候,她的记忆力很好,居然把我和林树在上小学时的一个暑假的下午偷看林树姐姐洗澡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
临别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门口零散地放着林树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林树妈妈看到这些又伤心了起来:“我和林树的爸爸准备把林树生前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包括这电脑。我们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象落眼泪。”
我理解她。但我突然想起了叶萧对我说过的话,于是我说:“阿姨,把林树的电脑主机让我带回去好吗?我想,留个纪念。”
林树的妈妈当然同意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林树的主机接到了我的显示器上再打开。他的电脑设置和我的差不多,我打开了他所有的文件夹,都是些普通的音乐文件和资料,内容不多,他自己似乎不太喜欢写什幺东西。然后我查看了他的程序,也没什幺特别,游戏也是一些平常的,大多数是光盘版的。
我打开了他的网页历史记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