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番外 作者:陈则菱(晋江2014-12-29完结)-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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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哭哭笑笑,也不吱声,这个人,真如她所说,是个地地道道的可怜人,心智糊涂了,说话也不好好说,就会哀怨。
过了老半天,我站了起来:“可怜人,你今天心情不太好,也许我们可以改天再聊。多谢你的点心。”
可怜人拦住我,急急地说:“你,你不要走,陪陪我,这里没有人肯和我说话,他们只在逼我时,才来找我。”
我冷声问道:“节儿为什么要逼你?”
可怜人泪痕未干,目光变得痴痴的,嘴唇动了动,我心生不忍,掏出一条帕子递过去,她慢慢伸手接了,眼神从涣散状态恢复过来,看了我一眼:“因为他想见玉郎。”
我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玉郎是你的郎君?”可怜人点了点头,竟然露出了少女般羞涩的神情,眼中神采又现。
我哼了一声:“他明知道你在这里受罪,为什么不来救你?”
可怜人满脸不快地看着我:“玉郎他,病了。”
我又哼了一声:“他病了,你为什么不去照顾他?躲在这里做什么。”
可怜人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浑身发抖,双手不停地绞着我给她的帕子:“我,我不敢去,玉郎他,发了好大的火,要打我,打我。”
原来是家暴!
我不动声色:“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东西,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可怜人愣愣地看着我,目光又涣散了:“是我没用,玉郎,怪我不能生儿子,害得他在外面被人耻笑。”
渣男!
我呼地站了起来,厉声说:“不能生儿子是他的事,怎么能怪你,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可怜人被我的强大气势吓了一大跳,她嗫嚅着,泪如雨下,拉着我的手,语无伦次:“玉郎,玉郎,你别发火,是妾身没用,妾身,同意你,你纳妾便是。”
我的眼睛湿润了,鼻头发酸,用衣袖给她擦着泪水,柔声说道:“玉郎不要你了。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李婶和刘婶当年就是这样跟随我的,我哄中年阿婶似乎有一套。
可怜人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低头抽抽搭搭起来,伏在我手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直到我的衣袖都湿透了,她才停止,这哭功和我有得一拼,我暗自想到。
可怜人的眼睛肿得厉害,嗓子也哑了,她难为情般挤出一个笑容:“让你见笑了。”
我摇头说:“无妨,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这是我一向的投石问路之计,要套人家话的。
她果然大吃一惊:“你,你不愿意留在这里?”
我冷冷地说:“我有家,为什么要赖在别人家里。”
可怜人上下打量着我,忽然笑了起来,是一种大仇得报般的笑,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笑:“他们,他们也有被人嫌弃的时候,哈哈,从来只有他们抛弃别人,别人为他们伤心痛苦,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一天。哈哈。。。。。。”
蓦地,她出其不意地抓住我的前襟,恶狠狠地说:“你是谁?以为这样就能骗我?想利用我去勾搭玉郎?”
我晕倒!万分不屑地说:“你那玉郎是个渣男,谁稀罕,孬种一个!”
可怜人出手如电,拍拍扇了我两耳光,力道很大,打得我眼冒金星,耳膜镇痛,我挣脱了她的手,恶毒地说:“你,你自甘下贱,难怪上面的人都看不起你,不愿睬你,不愿陪你说话。”
她的暴戾神奇地消失了,木然地坐了下去:“你是谁,为什么说的话和玉郎说的一样?你,你是玉郎派来接我的吗?”
真受不了,这人说到后面竟然又高兴起来了,不得不说,想象力真是丰富,只是很没出息地围着一个渣男转。
我整整衣衫:“哼!我才不是,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对了,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可怜人失望至极,她无力地抬起眼皮,报复般说着:“这里是历代顾家的男子,安置他们最心爱的女子的地方,凡住在这里的女子,是他们生前最心爱的那一个,更是他们死后最舍不得的那一个,他们死前,会指名要这些女子殉葬,给你三尺白绫,或是赐你一杯毒酒。这间屋子的隔壁,就是他们双栖双宿的温柔乡,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听得打了一个寒颤,冷汗直冒:“还是不要看了,何必叨扰别人的安宁呢。”
可怜人咭咭地笑了起来:“节儿是大哥的小妾生的,从小善良可爱,吃尽了苦头,不喜女色。原本以为他和其他人不同,没想到他和大哥一样,既多情又狠毒,顾家,果然没一个好人。”
说了半天,原来他是顾家的女儿,凭家世,她应该风风光光,凭长相,她应该被人爱慕,可她,莫名其妙地留在这样一个地方,夹杂在夫婿与娘家人中间苦苦煎熬,被丈夫嫌弃不能生出儿子,不情不愿地让丈夫纳妾,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可怜人。
蔚蓝的海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白鹄的尸体,辽阔的海面上清越的笛声和低沉的箫声此起彼伏,互相吸引纠缠的同时却分明相互杀戮,最后笛声渐渐消失,箫声由呜呜咽咽般的哭泣,变成了缠绵哀怨的曲调,近在耳边。
我可能是又投胎转世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一会儿,感到自己正在坠崖而下,斜侧不稳,心生恐惧;一会儿,又觉得像是被夹在岩缝之间,身体不能活动好像被捆缚一般。而这正是佛家所说的,母亲在饥饿和吃饱时,胎儿感受到的两种不同的痛苦。
我可能又死了一次,因为我又晃晃悠悠地来到奈何桥边,那里六道桥依旧,微风依旧,派送汤水的孟婆,依旧漠然地站在桥头,我舒了一口气,上前投诉孟婆上次玩忽职守,没告诉我这汤水的玄机,害我带着两世为人的沉重记忆做人,时而不时闹点人格分裂,听我Blablabla地说完,孟婆抬起眼角瞅着我:“姑娘说完了?玉桥那边有人在等你呢。”
我顺着她的下巴指向望去,果然墨色的玉桥跟前,站着一个身穿绿衣裳的人,很古怪的宽衣广袖,看长相却陌生得很。所以我没理会,伸手去拿汤,孟婆玩味般看着我:“人人都不想喝这汤水,姑娘你真是例外,每次都那么急吼吼的,难道你的每一世都过的不快乐?”
她说中了我的心事,我黯然说:“既然再次投胎,就应该一切重新开始才是。”
见我坚决,孟婆脸上露出不忍心的表情:“姑娘,那个人,你还是见一见吧。他每次都在这里等你。”
每次?
我又看了看远处那个人,他是谁?为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可我真的不认识他啊,遂摇头笑了笑:“这人肯定弄错了,我不是他要等的人。”
孟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姑娘明明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还要赖老婆子的汤水没有药效,真是无赖得很。”她微微摆头,将一碗汤水递给我,玉桥边上那个人不知道和身边当差的说了些什么,竟然大步朝我走了过来,衣袂飘飘,矫若惊龙,仪态万千,待他走到我的面前,我的半碗汤已经喝下去了,汤有点烫,我的鼻尖上竟然还有汗。
绿衣人微微泛绿的眼瞳波光流转,朝我温温一笑:“你来了啊!为什么不去找我?”
他俊雅高贵得超乎常人的面容让我有几秒钟的凝滞,清醒后我吃吃地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绿衣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俊美的脸孔因为失望和痛苦而扭曲着,眉心紧锁,浅绿色的眼瞳失去了神采,本来挺拔如春松的身姿如遭霜打,他不可置信般低声说道:“为什么你每一次都是这么说,还在生我的气吗?”
看来这可怜的人把我当成某个人了,可惜啊,不管多么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一样要忘却前尘往事的。我心生怜悯,朝他温和的笑了笑:“我没生气,先生还是过去吧,我要走了。”说完摊开手将那块通往玉桥的牌子扔到了桥下,而将另一块,紧紧握在手中。
绿衣人见我留下的是上石桥的牌子,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痛苦更甚,近乎绝望般看着我说:“你还是一见我就走!早知道如此,我绝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看上去那么绝望,那么茫然,如同迷途的孩子,渴望着回到亲人的怀抱,面对这样无助失落之人,我母爱的天性爆发了。我仰起脸,柔声细语:“先生千万别难过,如果有缘,你会见到想见的人的,她可能只是迷路了。”
我的安慰就像是一记强心剂,绿衣人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动人的光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真的吗?我能在这一世见到她?”
我点头微笑道:“是啊,心诚则灵,有缘千里来相会,先生只要诚心,一定会如愿的。”
说完甜甜笑道:“再见,我该走了。”
他出神地看着我,嘴边泛起一抹微笑:“你说得对,心诚则灵,再见就是再次相见!我,我已经见到她了。”
他还没说完,我已经被带上石桥,时辰到,我刚想摆个好看点的姿势,此时一阵狂风刮过,我很没形象地掉到桥下。。。。。。。
我拼命睁开眼,想看看有没有投胎回到现代,可目之所触,让我失望透顶:怎么还是降生在标准的古代!
这是一间景致绝佳的房间,窗外的山峦层林尽染,色彩浓烈,怕是色彩大师莫奈,也难调出这般层次丰富的颜色来,山脚下一条碧绿的玉带缓缓流淌,当真是枫叶红胜火,江水绿如蓝。
我小心地动了动身子,本以为会很费劲,没想到一动之下,身上的覆盖物竟然掉落床下,而我,并不是一个婴儿。
我身上穿的是光滑的丝锦袍子,宽松舒适,淡淡的紫色,如同朦朦胧胧的烟雾,有点眼熟。我苦笑着伸手去捞地上的被子,那被面也是极其滑溜缎面,那被子分量很轻,难怪一动就掉下去了。
屋子里的装饰颜色淡雅,鲜有强烈的大红大绿或是黑色什么的,博古架上的摆设,如果没有猜错,都是上好的玉石,墙上挂着一幅画,是水墨兰花图案,结了蕙的兰草,枝叶茂盛,富有丰韵之美,并无清高悠远之意。
我下了床,目标十分明确地去翻衣柜,果然,里面每一件衣衫都是紫色的,深深浅浅,薄的厚的,一年四季的都有了。
我颓然地坐在窗前,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无能如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是我,连累了那些无辜的曼卡人,他们现在是为奴还是服役?还有郑氏,会不会被赶尽杀绝?
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因为直到天黑,也没个人进来问我一声,估计是我之前昏睡的太久太久了,久到成了别人心目中的“活死人。”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陌生之地,本就令人心里发毛,偏生还有不安分的猫头鹰,咕咕地叫上几声,漆黑的房内,好像还有某种啮齿动物在磨牙齿,有人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发出细微的窸窣之声,我紧紧抓住被子,死死闭上眼睛,生怕一睁开眼会看到不该看的,像这种偏僻的老宅子,一定有鬼魂在罪恶横行的夜晚游荡,她们。。。。。。。
一只冰冷的手准确地摸到我的一条胳膊,一把用力抓住了,生生将我从床上拖了起去,我刚想大声叫喊,另一只更冰凉的手无比准确地捂住我的嘴巴,低不可闻的说:“别怕,我们是老相识了。”
果然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手那么冷,走路又没声音,不用说,肯定是鬼魂了,我真的被鬼魂挟持了。
鬼魂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她小声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点的地方。”说完麻利地将手从我的胳膊处移到手腕处,一件坚硬冰凉的东西碰到我的手掌,那是她手上戴的玉镯子。
黑暗之中,我就像一个瞎子,完全无法看清身边的环境。凭感觉,我们出了房间后,走了好长一条曲折的游廊,接着是下了一段台阶,又在草地上走了很久,更深露重,我冷的牙齿打架,远处的猫头鹰又咭咭地叫了几声来应景,我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那人微微一顿,似是被我的依赖所打动,竟然关切地说:“别怕,一会就到了。”
走过草地,进入一段室内的石板地,之所以说是室内,因为这里没有夜露洒落在我脸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个鬼魂小声地说:“到了。”
她估计是触摸了某个机关,借着远处的微光,我看到眼前有一扇石门缓缓地打开,就像现代的旋转门,她将我带了进去,又在旁边的石壁上摁了几下,石门缓缓关上。
这里比外面温暖,而且有光,我停止了发抖,打量着“鬼魂”,她真的是鬼魂,穿着一身缟素,步履轻盈,宛若凌波仙子,头发倒是梳得很整齐,没有披头散发。
知道我在打量她,鬼魂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说道:“你来后,我每天夜里上去看你,好不容易到今天,你终于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