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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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脚步一垫,长身前掠,伸手就待扶持他这忠心耿耿的手下
“档籍室”洞开的门户里,一条人影有如流电般猝穿而至,人尚未到,一抹冷莹莹的寒
光已偏起光来,其势猛锐之极!
费云业已伸出的左手,在瞬息间往侧甩挥,人成斜面回旋,肩背上却溅起一溜鲜血,他
半声不响,单脚点地,月牙铲在手上飞翻,光轮凝现的同时,他双脚倏弹,直将那狙袭者踢
翻了三个跟头!
狙袭者是个光头不错,断了手臂的“流波刀”曹鹏!
重重摔跌下来的曹鹏,却毫不含糊,他不顾撞得满头脸的血,不顾断臂的伤口裂扯如绞,
更不顾自家气与力的衰竭,嘶厉的吼叫着,刀刃翩闪,在游移不定的莹波流虹交织下,悍然
再次冲扑!
费云蓦然铲头点地,人如鹰隼般飞越曹鹏头顶,而月牙铲似一弯弦月的坠落,由后斜的
角度穿透对方的刀影,硬生生将曹鹏戮跌出去!
曹鹏的滚跌是没有错,然而,一条黑影仿佛是曹鹏的魂魄出窍,就在他的身侧飞跃而起,
腿翻如浪,照面问七十七腿卷袭费云!
凌虚的费云半空挫腰换式,人被对方七十九腿中的四腿踢得上下翻滚,一铲点弹,却也
将对方的…只左耳齐根削脱!
“嗽”声怪叫,那人一个踉跄着地,几乎碰上了自他身后拥至的好几名大汉!
以铲拄地,费云粗浊的喘息着,满额的大汗,满脸的灰白,背后的刀伤宛若火焚,鲜血
已经浸透了衣袍,更点点滴落……
他目光冷澈,毫无表情的望着对面,缓慢又沉重的吐出三十字:
“马修平……”
捂着削掉的左耳伤处,马修平痛得一张黄脸泛了绿,他强忍痛楚,怨毒又愤怒的道:
“不错,姓费的,是我马修平,你记牢了,立时要将你挫骨扬灰的也会是我马修平!”
剧烈的呛咳了几声,费云长长吸了口气,音调低哑却显得异常的镇静:
“这不是只用口舌之利便可得逞的,马修平,你们会发觉代价极其惨重!”
马修平切齿道:
“我们不吝偿付!姓费的,要扳倒‘金家楼’,铲除‘金家楼’这一群如你般的张狂走
狗,跋扈爪牙,乃是我们今生今世的最大心愿,我们渴盼得够长久了,期望得够长久了,梦
寐不息,无时稍懈,‘金家楼’的专横局面,独霸形势,便要在今天晚上烟消云散,上崩下
烂!”
冷冷一笑,费云鄙夷的道:
“不必讲得这般冠冕堂皇,马修平,你我心里自有数,说穿了,只是一干丧心痛狂,大
逆不道的叛徒,勾结了一批似你这等的贪婪狼枭之屑,妄图侵占‘金家楼’以血汗奠定的基
业而已!”
暴笑如啤,马修平道:
“便是如此,大梁将倾,你这根腐朽的独木又安能支撑?”
费云微闭双眼,徐徐的道:
“尽心罢了,成败岂是所计?”
在马修平背后,“十二铜人”的老大甘维振吭大叫:
“还和他罗嗦什么?马大哥,且先把这厮零剐了替我几位兄弟报仇!”
“皮圈子”潘庆春也跟着厉吼:
“姓费的刁奸狡诈,心狠手辣,眼下正是歼除他的好时候,万万不能再容他出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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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三十一章 步步断魂
马修平的两眼中闪射着毒蛇似的狠酷光焰,一字一字的道:“姓费的逃不了,这幢石楼,
是他坑人也是坑他自己的地方!”
形色衰凉的笑了,费云低沉的道:“或许我难渡此劫,但我敢断言,我们之间只是分个
迟早,各位的下场,必然不会更强似我!”
甘维上前两步,一对赤钢人并交胸前,石破天惊的吼叫着:“不用在那里延宕时间,你
这千刀杀,万刀剐的冷血凶手,还我兄弟的命来!”
费云目光淡漠的瞅着对方,以同样淡漠的语气道:“我人站在这里,你要索命,正是方
便之至,可有谁在拦阻于你么?”
咆哮一声,甘维厉吼:“好个死到临头犹自嘴硬的老王八,我就看你还能狂到几时,弟
兄们,朝上圈!”
斜刺里,“十二铜人”的老么吴清首先发难他悄无声息的贴墙掩进,抖起一对钢人以
泰山压顶之势猛向费云的天灵砸下!
几乎不分先后,“十二铜人”的老三陈隆、老五任世忠也立时并扑齐冲;“十二铜人”
这些小兄弟伙攻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高头大马,体魄粗雄,三个人这一动手,便把这条楼
上的通道给挤满了!
马修平查觉战法不对,他赶紧喝叫:“分散开来,不可挤迫一起”
攻袭者固然愤火烧头,求功心切,而抗拒者更是满腔激昂,热血沸腾,双方的动作都是
恁般快法,马修平的言语出口,却业已不及挽回什么了……
吴清的一对赤铜人砸下,费云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的间距,刚好避开敌人的重力落点,
吴清自然早有防备,不会在第一招上便把式子用老,他腰身猝拒,赤铜人一上一下,交横挥
扫,但令他想像不到的是,费云居然已在那么身形微侧之下,从横扫的两具铜人中间斜掠过
来!
叱叫一声,吴清不及收回兵器,急切间飞腿踢去,而那条腿弗始抬扬一半,他的人已被
一股奇异的力量举升起五尺,当吴清发现这股举起他的力量乃是来自一柄月牙铲,铲刃又正
插在他小腹中的时候,一阵足以淹没他所有意识的巨大痛苦,已黑浪似的吞噬了他!
于是,另外四具铜人带起强劲的风声,搂头盖顶的劈罩向费云!
月牙铲的光华掣映飞炫,弦月似的半弧与不定规的方形溜空回舞,费云连闪加攻,陈隆
和任世忠硬被逼得后退!
“嚯”声轻响,一枚皮圈套灵蛇般奇准无比的飞套费云头上,费云上身倏缩,月牙挑入
皮圈套中,运力猛绞急扯。
狂笑忽起,潘庆春左腕发狠顿挫,右手的链子斧已暴劈立射!
费云的身形突然间宛若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却似怒矢般顺着潘庆春这一挫之势激飞
过来,链子斧擦过他的腹侧,月牙铲的铲锋也削掉了潘庆春的半片天灵盖。
出自潘庆春口中的狂笑犹尚漾荡着嘶哑怪异的余韵,余韵不似笑声,倒如呼拉着的疾响,
猩赤的血液渗合着白腻的脑浆相映,费云的身子已突兀痉挛一柄短把子蛇矛正好插进他的
左胯后!
月牙铲暴翻斜挥,形成一道直泻的光弧,快不可言,偷袭得尹的周秀甚至来不及挽回家
伙,已慌忙撤手跃避!
“该死的叛逆!”
费云面庞扭曲,双目赤红似火,他连连让开马修平的七轮腿攻,以及甘维、陈隆、任世
忠等人的拦击,如影随形般紧迫着周秀不放!
翻、滚、蹿、跌,周秀魂飞魄散的亡命躲避,一柄落了单的短把子蛇矛失了章法的狂挥
乱舞,声骇震颤里,就只差喊救命了!
梯口那边,一阵急促的步履声响,又是人影晃动,同时传来喝问之声:“马大哥,马大
哥,可是你们各位么?”
掌腿连环,却次次扑空的马修平,闻声之下立即大叫:“沙坪诸友,你们来得正好,费
云已被我们困牢,并肩子圈死他!”
便在此际,周秀一脚踏空,打个擦滑,费云挥铲不及,抖掌反劈,周秀连爬带滚,躲开
了这一掌致命的击打部位,却仍被掌沿扫中右肋,但闻骨骼折断的“咔嚓”声响,他人已倒
撞上墙壁!
两圈圆弧似的环影凌空飞罩,而一对银枪、双钩、短剑也同时递上位置,气虚力竭的费
云未能硬拒,斜身倒退,却在马修平的弹踢里挨了一脚!
四周的黑暗,不仅黑在眼前,也渗入了费云的心里,他摔跌在地,望出去是一片蒙胧.
鼻腔中泛着铜锈般的血腥气息,胃部在抽搐,四肢重逾千钩;连脑袋也是晕沉得几乎抬不起
来,在一刹问,他甚至打算即此罢休了。
是马修平的声音.狠厉如狼嗥; “宰掉他,宰掉他……”
黝暗里,那双钩的弯刃猝刺而来,又快又毒……费云注视着钩锋在刺进时所泛映的淡谈
芒彩,心里在想:至少他还知道是什么兵器要了他的命!
变化的发生,竟在双钩戮落的过程之前…一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猛一头撞进了
执钩者的怀里,两个人立时跌做一堆,又互相纠缠起来!
摹地一声长号出自执钩者的嘴里.与他纠缠的那人也在挣扎着叫:“大司律……快突
围……快……”
是卓宾,而卓宾却不能再喊叫了,那个“快”字进出他喉咙,喉咙已被一双短剑切入!
像醍醐灌顶,费云骤然哆嗦,全身透凉,但心镜清明,他振起余力,暴扑而起,迎头又
见一对沉重的赤铜人交击下来!
费云手中的月牙铲,头尾只有三尺半长,他顺着跃起的势子猛然抖扯,月牙铲“铮”的
一声伸展成六尺,这突加的二尺半,便恰好送进了那挥舞铜人阻路的朋友胸膛!
那是“十二铜人”里的老五任世忠,铲刃洞穿了他的胸背,强大的力道,更将他撞出老
远,直向甘维的身上倒去。
马修平九腿连环,唏哩哗啦把一扇门扉踢得粉碎,“沙坪七枭”的大阿哥谢功一对“鸳
鸯环”空自碰上了他把弟胡大贤的银枪,“十二铜人”中的甘维正搂着任世忠的尸体暴眺如
雷,周秀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一片混乱里,费云早已鹤飞冥渺,这些人甚至不知道他是何
时走的,从哪里走的……
“姓费的逃了,追,我们快追哇……”
直着嗓门狂喊的马修平,显然也沉不住气了,他绕着圈子,脚步不稳的四处搜索,他恨
极了费云……不止是公仇,更缀着一只左耳的私怨!
人挤着人.兵器碰着兵器.这干入侵者慌乱的搜寻着费云的踪迹,然而连他们自己也不
知道,到底要从何处去找?
“蹦猴”玄小香才从离着“金家楼”三里外的“瓦棚窝”回来,醉醺醺的一路打着酒嗝,
浑身犹是软绵绵的,仿若他那老相好宝翠的一股子柔媚功劲,全染到他身上来了;舐着嘴唇,
还残存着脂粉的香味,他微眯着一双醉眼,一脚高一脚低的晃悠着,一边尚在思量,赶哪一
天再抽个空去温存温存……
回到“金家楼”的碑界之后,他特意放轻了手脚转返住处远远绕过刑堂,他不想因为
寅夜迟归而招惹麻烦,在他艨胧的视线里,刑堂仍如往昔一样的平静又肃穆。
玄小香的居处是一排砖瓦平房,外面还栽值得有齐人腰的矮树为点缀,这一排平房一共
有六间,分别由他与同级的四把头“黄竿”粱祥、“星”字级的四把头“回手刀”
鲍伯彦、五把头“双锤滚雷”东门武,以及另两位专司采购的管事住着,每人一间,又
分明暗两进,一个人居住,倒也相当宽敞舒适。
在这一排房舍里,算起来,玄小香的地位还是最高的呢!
来近了住处,他先顺了顺呼吸,然后,故意扳起面孔,摆出一付俨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微昂起头,就待朝前迈步
也只是刚抬起脚,一声窒闷却惨怖的嗥号突然从一间房屋中传出玄小香不由愣了愣,
本能的反应,促使他迅速蹲伏下来,隐蔽到矮树的下面。
意识还只是一团模糊.又有剧烈的碰撞及扑打声响起,分不出是来自哪个房间,但玄小
香却体会得到不只是一处;最先的感觉,他以为房里的伙伴也像他一样,喝多了酒在发酒疯,
不旋踵间,他又意识到不会这么单纯,因为适才的那声窒号,显然是人在垂死之前所发出的
呻吟!
出人命了么?
玄小香禁不住把满腔酒意化做了冷汗,喝酒取乐弄到出了人命,可就大事不妙啦,只怕
他这同住此处的“上官”要吃不了兜着走.猛一握拳,玄小香正想站起身来,一间屋子的窗
户突的“哗啦啦”散裂,一个血人也似的大汉破窗而出,只是刚刚滚跌在地,连身子尚未挺
立,窗口内青芒暴映,三杆尺许长,拇指粗细的“尖菱梭”已深深插入那名大汉的背部。那
人全身上昂,双手痉挛的抓向虚空,凸目裂嘴,又重重俯跌下去! ’
就这一昂一挺的瞬息,玄小香已看清了对方的面目,这一看清,他但觉如中焦雷,脑袋
“嗡”然震响,甚至连两眼也都泛了晕黑!
皇天啊,那竟是他的伙伴,“星”字级的五把头“双锤滚雷”东门武!
过度的惊悸尚未恢复,玄小香正在目瞪口呆之际,这排平房最那头的一间又飞奔出一个
人来,刚只奔出几步,旁边一座花架的暗影下猝然闪出两名灰衣汉子,奔逃者骇极的喊出
“饶命”二字,尚不及再有表示,两名灰衣汉子的两柄马刀已将这人斩了个血雨纷溅,四仰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