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鸿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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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精卫突然挺直了身板,身量骤然就显得高了许多,她逼视沈青鹞道:“这些早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沈青鹞仰天“哈哈”笑了两声,笑中满是悲愤之意。他拔剑出鞘道:“原来你只是想知道这个!原来精卫盟的存亡绝续都浑不在你心上!你当年亲拟盟规,叛盟投敌者杀!你可还记得?”
沈青鹞灰黄色的皮袍振起,冷月似的一弯剑光乍然破空。其余五名鹞鹰也同时动起来,象是沈青鹞的分身一般。他们有的横飞,有的斜掠,有的停在原处,仿佛是杂乱无章。
沈青鹞这一剑刺出,黑精卫身子略偏斜就已飘过三尺。这一动并不以快见长,却轻巧精准,她的残影尚未消失,就已被剑光刺破。只是她方躲过这剑,一左一右,又有两剑成犄角之势封住她的退路,黑精卫腾身而起,齐踝长袍高扬,袍下尖尖靴头在剑上一点,那两剑便错开了方向,险险互相对穿而过。
而这时沈青鹞的长剑从下直冲而上,死死咬紧了摇篮。黑精卫几番欲落地,几名鹞鹰却心神相通,错落有致的封住了黑精卫的去向。他们剑剑冷厉,所向处都是那摇篮中的婴孩。
黑精卫身子骤地一顿,手腕陡然长出三寸,探向一名鹞鹰的剑尖。她食中两指将掂未掂,尾指轻挑,那手指其实极是粗黄,可这么一掂一挑却有将奏雅乐的风韵。这鹞鹰好象便是早上被顾澄断去手指的那个,不得已换了左手使剑,有些生疏,一见此招不敢硬接,当即后退。另一名鹞鹰已从旁掩护,黑精卫突然足尖飞挑,那抢上来的鹞鹰全然没有余地退避,已被踢中脉门,长剑脱手而去。黑精卫纵身接剑,沈青鹞已趁机抢上,剑锋刺上了摇篮,“咔!”一声,那护背的木板便已碎了。
黑精卫方接剑在手,三名鹞鹰已窥准了时机一拥而上,三剑各取她面门,胸口和丹田。一声闷不住气的黑精卫终于冷哼一声,剑在手中一抖,便布下一圈寒光。这么一错落间,那三名鹞鹰手中剑已折断。而沈青鹞虽说刺破了护板,剑身却曲了起来无法再进。他一怔神,剑圈已荡了回来。他不及收剑相挡,只能竭力往后飞纵。
沈青鹞虽然险险避了过去那水波似的光圈,可面上还是现出了一道红痕。黑精卫一剑得手,却不追击,只是厉声喝问道:“一上来就对着孩子下手,你们有长进呀!”
沈青鹞任由血水如珠不绝淌下,长剑斜挑,剑尖微颤。余下那五名鹞鹰各自站定,失剑者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把剑来,六柄长剑上集起一股凝肃的气势,好似不见底的深潭,可以吞噬掉所有落入其间的事物。顾澄这身在局外之人也觉得浑不可破。
“倒是忘记你给他穿上了乌冰蚕衣!”沈青鹞森然道:“当年盟主授我要决,第一就是击其虚弱,攻其必救!况且……”他剑身一指那哭闹不休的婴孩道:“此子之母叛盟而去,此子之父手染我盟中兄弟姐妹鲜血无数,如何杀不得?”
这话一出口,剑阵已动,六剑轮转,只见得纵横交错的道道玄光,那湖光明耀却全然射不透这一团戾杀之气。黑精卫的衣袍如风中残叶般时见时没,她“格格!”一笑,却笑得极妩媚,道:“我道你们如何敢找上门来,原来是练成了七禽绝谛阵!”
虽说此时风紧天寒,顾澄却不由的背上冷汗涔涔。心知早上鹞鹰七杀对自已没有使出全力,否则以此阵的威势,他的性命只怕当真要丢在这荒江之滨。
黑精卫剑尖指地,垂目而待。剑光刺肤之时她有时略作退避,有时虚虚劈出一剑,剑身如重千均。突然间,腰折如细柳,剑光在她手中泼洒了了去,一剑化身数十,每一名鹞鹰似乎都让七八支长剑逼到眼前,他们明知是虚象也不由得一退。这一退,就连顾澄也看出一线破绽。她剑光大开大阖,直取沈青鹞,旁边的两剑欲上前牵制,却已经来不及。沈青鹞似也不能当此锋芒,侧身一让。黑精卫这剑一出,如清风拂过,吹散茫茫白雾,眼见便可脱围而出。
可这时剑阵大变,方才看似退避的五人猛的互换了位置,剑势去向与方才正正相反,一时间有如天地倒旋,每一剑都似从全不可料的方位杀过来。黑精卫的剑尖眼见已要沾上沈青鹞的前襟,却不得不收了回去,“叮叮铛铛”一阵急响过后。黑精卫再笑,笑声越发柔婉,可顾澄已略约听出来,其实她的中气已有些不足。
“不,沈青鹰已叛变,七人少一反教我终于悟透了此阵真义,这阵法名叫残一阵!此阵是你亲手设计的,由你自已头一个来试招吧!”沈青鹞毫不放松的跟了上去。
“好个残一,化残破为惑敌之处,青鹞呀,我一向说你天分极高另日定在我上,可你进益如此之快却不是出我意料……”黑精卫一面絮絮的说着,一面急退。顾澄见她向着自已这边退过来,不由有些犹豫想道:“我该不该插上一手?”
正这么想着,只见她脚下如绊到了什么东西,身法一乱,便有两支长剑已攻到了她胁下。她不得已就地翻滚,手上长剑疾旋,一一挡去。但此时沈青鹞已看准她顾不到的地方,一剑似将要钉在她腿上。
黑精卫突然剑在土中一划,撑起身子,平平飞开三丈。另三人赶上包抄,黑精卫剑身骤然脱出疾飞,这一剑在顾澄眼前不到三寸处飞过,好似一片轻薄的纸片浑不着力。那种看不清的感觉又来了,顾澄的目中分明有这一剑,可灵犀心眼却无半点反映。正对着剑的人痴了似的不避不让,眼睁睁的看着长剑贯胸而过,好象不觉得半点痛苦,僵立了半晌方缓缓倒地。黑精卫一踞而上,接过他手中将落之剑,反手又刺入了另一人喉中。此时沈青鹞却乍喝一声,剑身一时骤亮,余下三人环拱而上,四剑组成一个天衣无缝的圆弧将黑精卫圈了进来。
顾澄心知再也不可犹豫了,喝道:“且慢!”便跳了出去。
他本来是藏在一棵大树下面,跳出来的同时便执剑砍断了身前之树。那树干猛倒,正对着这树的沈青鹞不由受惊让开,阵势中顿现破绽。顾澄一抓住了黑精卫的手将黑精卫拉到了身后。
沈青鹞怒喝一声,与另外三剑一齐攻上,剑身上气凝如注,铺头盖脸的压了下来。顾澄反击上去,觉得自已好象站在瀑布之下,应付着无所不在的沛然巨力。一时间,臂上面上锐锐作痛,好似已被割了数道口子。更要紧的是,灵犀心眼一入此阵便如平静的湖面被大风扬过般不复平明,每有破绽都觉得似是而非,总是不敢出剑。而这么一犹豫,形势瞬息万变,就再也找不到下手之机。
顾澄不由叫苦,心道:“这样下去终是个挨打的局面!”
突然间一线声音钻入他耳中,“走离位,十四步!”
顾澄再不踌躇,闻言而动。这一走恰好从两柄长剑之间钻了过去,又拦住了另两柄长剑的去路。只见黑精卫在树杆上一蹬,便倒飞出林。沈青鹞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几无间隙的飞跃,只三五呼吸间便已踏入那水晶湖上。这二人在琼宫般的湖面追逐飘掠,如寒潭生烟随风而动。落足之处湖面只是略略现出一圈轻澜,几乎听不到水花拍击之声。顾澄“铛铛!”挡下两剑,见那四名鹞鹰一边和自已打着,一边却不时向湖上望去,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顾澄明白过来,他们的轻功身法还是逊了一筹,无法在水面打斗。这残一阵眼见就是被破了。
沈青鹞独自一人显然不是黑精卫的对手,不多时他身上就已飞出一些血点子。顾澄心道:“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几剑迫开围着自已的四名鹞鹰,三两下跃到湖岸上,插入二人之中。顾澄一面挡开两侧逼人的寒光,一面入怀中握紧了那枚鹊簪,道:“二位请听我一言!”黑精卫收剑,退上他身后湖岸。沈青鹞却红了眼睛,闻若未闻的冲了上来。那剑起之处,水波似受感应泼喇喇飙起一片。顾澄不敢怠慢,提剑在手,全神凝注,欲要挡下这一剑。
突然背心一凉,他一时还没有明白出了什么事,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线透骨的阴冷几乎只是瞬间就沿着奇经八脉漫及全身,快得让他甚至来不及起运功抵抗的念头。
他耳边是一声温和的叹息,“世事无完,围九阙一,这本是对的,可是奇不胜正,你这变阵是一锤子买卖,青鹞,你本该补个人练成了七禽绝谛阵再来找我的……”
好象有沈青鹞的怒喝,兵刃声急响。大片水花扑到顾澄身上,却不觉得冰凉。声声惨叫入耳,可是顾澄渐渐也听不清楚了。他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好象在冰窟里困了数个时辰将要沉沉睡去。最后一点灵光指引着他将银簪取出,临走前息红鹊说的话出现在脑中:“顾大哥,小心她的绝脉指,这两枚赤情丸你留着!”
顾澄将簪子取出时,肩头已经麻木了,只有肘下尚能活动。他想用左手拧开簪头机括,可左手已经无法用力,只以勉强将簪子塞进口中,旋开钮丝。鹊眼中两点朱丹落到他舌尖,他用力咬破了外面的胶壳,两颗丹药遇唾即化,温润的水线一直贯入腹中。顾澄吐出簪子,簪子落地。他再也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那丹药化作一丝暖气,护住了顾澄三焦之中元气不丧。他潜神运功,心无旁鹜,一点点从丹田中聚起些内息渗入经络中去,丝丝驱散那阴重的寒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的又有了知觉,听到黑精卫干冷的声音:“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说!”
顾澄勉强抬了抬眼皮,居然睁开一缝。他看到沈青鹞仰卧在湖岸上,黑精卫蹲跪于他面前,食中两指扣住了他的咽喉。水上波纹粼粼从沈青鹞身后射上来,投在黑精卫脸上,她全无表情。
沈青鹞有气无力的笑道:“好,我说,我是跟着李家的人来的!”
黑精卫浑身一抖,道:“你胡说!”
“好个痴心女子呀!可你却不见得晓得你那如意郎君是什么心肠吧?等着吧,李昶的帮手已经到了,你的好梦到头了!哈哈哈…”
笑如鸹鸣,在群山间回荡不休,四下里风起树摇好似相和,更觉凄厉。
“便是李家的人跟了来,那也没什么,我和他自会一走了之!青鹞,对不住了!”
“蠢!”,沈青鹞唾了一口。
黑精卫抬起手背,拭去面上唾液,道:“女人是要蠢一些才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沈青鹞吼道:“贱!”却只吼出半声。黑精卫指上用力,“咯吱”他的喉骨应指而碎。那未出口的半声便化作不甘心的呜咽散于风中。
“青鹞,自我走的那日起,什么恩义,什么廉耻,就都已经不要了。好比杀人,杀一刀是杀,杀十刀也是杀……”黑精卫的声音温凉如水,她看着正在自已指间挣扎的沈青鹞絮絮而语,就好象与他平心静气的交谈。
沈青鹞起先两脚还在地上刨动不休,后来就渐渐变得无力,终于腿一伸,整个人都松驰了下来。黑精卫缓缓收手,沈青鹞的尸身歪在了地上,他双眼瞪圆,仿佛正在无语问天。黑精卫伏身抚下沈青鹞的眼皮道:“青鹞,要怪就怪你不该找到我,要怪就怪你杀不了我,只是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没法子,这是真的……”
之后整个山谷就安静了下来。不知隔了几重山岭,猎人的狍哨声吹得哀恸欲绝。黑精卫抬起头来,晶湖波光在她眸中一荡一荡,顾澄忙闭上了眼睛。
良久,就在顾澄以为黑精卫已经走远以后,却听到她走过来的足音。顾澄此刻浑身肌肤冷逾钢铁,口鼻呼吸断绝,倒也不虑被她发觉。
突然觉得领口一紧,象是黑精卫将他提了起来在地上拖动。不多时他猛然觉得身子一沉,大惊之下不自觉地睁开眼睛。眼前都是明晰透亮的光芒,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他的身子,好象在云中漫步一般。这是怎么回事?顾澄有一刹那以为自已死后上天了,不过莹光渐淡,他背下一挺,终于不动。顾澄手指触到坚硬的东西,猛然悟过来:“原来她把我扔下了那个水晶湖!”想来这水晶湖极深,沉下人后若不是刻意寻找怕是看不到的。
果然顾澄见到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了下来,激起水花簇簇,然后无声无息的沉落在他身侧。
顾澄松了口气,心道:“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