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病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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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他道,“既然是以意识交流来作为传播途径的疾病,显然逻辑思维强一些的人更会容易感染。所谓意识这个玩意儿,不能就是无数信息以逻辑的形式叠加在一起的结果。我记得老刘曾跟我说过这个话题。”
“老刘?”
“对,他看起来似乎也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有不少的研究。我刚来的前两天,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常常说起类似的话。”
罗卫民的态度看上去再次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他竟然全盘接受了荣锋的解释,尽管这个解释的漏洞显而易见。
那么,罗卫民的逻辑思维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看着窗外的大树,心里暗自摇头。一宿又一天的大雨终于在傍晚停了下来,树上仍然湿漉漉的。
不过,从谨慎的角度考虑,这个罗卫民最先就以阴谋理论来看待青渓疗养院,现在却接受了明显不合情理的解释,怎么看,怎么不可靠。天知道他之前的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打消我对他的怀疑,现在来说服我接受谎言的安排。所以我没有对他提及哪怕一点有秘道可以通往下层的事情。
自从曹护死后、发现那件诡异的衣服而昏睡了一天之后,我反而发现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尽管眼睛和后脑的老毛病依然在,但疼痛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也不知道是我的病情好了还是我已经痛麻木了。这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是金惠生的味觉不对头,而不是食物不能吃。因为显而易见的,要是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成分,我恐怕早就虚脱下去了。
不过,今天的饭菜正常,倒是充分说明运饭的司机并没有失踪,一切如同往常。
这更说明厕所通往楼下的那个秘密通道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我以为这两天我的身体状况不错,应该不放过这次机会。否则哪一天我又倒在床上起不来,即使发现了密室的破绽也无技可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再正确不过。
在厕所里,我和金惠生商量了一下,爱说话的赵护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由于赵护现在是他的专值护士,所以由他来接触比较合适。
当天夜里赵护和孙护都不当班,我和金惠生再次在厕所碰头。
既然孙护不在,司机当然也不会出现。这倒方便了我们两人夜里碰头。我和金惠生都一致同意暂时不打草惊蛇,不直接询问关于暗道的事情。另外在确认罗卫民可以被信任之前,不告诉他关于我逃出去的计划。
在重新再次探索完厕所每一处地板之后,我们再次徒劳无功。没有暗道,没有夹层,没有司机的踪迹,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线索,甚至地板上那滩水渍也没有了。在要求我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详细复述一遍之后,金惠生忽然说道“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算是……你恍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的眼睛……”
“你是说我看错了?”
“不,”他道,“你肯定是看见了。我相信你的眼睛,就好像我相信我自己一样。不过,我是说,当时你有点害怕,看了一眼身后不是?”
“你认为我看漏了?”
“不,恰恰相反。之前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今天我询问了一下赵护,事实上楼梯下的那扇大铁门并不是轻易开启的。也许必须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人才能进出。即便是他们内部人士,比方说那位司机,没有工作的需要,也是上不来的。据说上下楼进出,都得身份登记。”
“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其实不仅仅是厕所,厕所外面、整个走廊,一直到楼梯下那扇大铁门为止,也是一个大一号的密室!我们已经看到了的,每间房间,窗户全是封死的!而唯一的通道,则被一扇严密把守的铁门封锁住了。”
“这……”
“说起来,这还是个双重密室。即使你看花了眼,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但那人都不能擅自经过那扇铁门下楼去。除非门关不住他,他会穿墙术。”
我猛然醒悟:“曹护!”
他点头道:“你也想到了这点。今天赵护告诉我,曹护死在那间电脑房里,房门是锁上的。因为电脑房和餐厅这种公共房间一样,平时是不锁的,赵护感到奇怪才用钥匙开的门。结果是发现了曹护的尸体。说起来,曹护死后第二天早上你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也会在那间房里出事呢。”
出事是有,不过不是穿墙术。我默然不吭声。在电脑房里打字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金惠生我也不准备告诉。
我们相对无言,在昏暗的厕所灯光里,我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紧。
一个可以穿墙而过的怪物,一个可以把活人吓死的东西……
不对,那是个人。开什么玩笑,他还和孙护在厕所里干那事呢。
但金惠生忽然道:“没错,肯定是他!”
“谁?”
“那个司机!是那个司机害死的曹护。你想想,他既然能用某种方式穿墙,自然也能进入锁上的电脑房!”
我摇头:“不对,曹护是被吓死的。你没有看到曹护的尸体,我却亲眼见到了。如果一个人不是被吓死的,脸上恐怕不会成那样扭曲。”我打住话头,不愿再说下去。
回忆一次那张可怕的脸,在这阴森的夜晚,绝对没有人会愿意的。
密室的事情无法解决,曹护的死也扑朔迷离,与此同时还有失踪的人,还有我们的病,无数谜团扑面而来,压在我们的头上,沉甸甸的,又无边无际,如同窗外让人畏惧的黑暗。
我们无功而返。
回到床上,我平躺下身体,试图将自己的思维从密室的事情上移开。
金惠生从赵护口中证实,原来陈青并没有撒谎骗我。青渓疗养院确实在山那边还有一号楼和三号楼,我之前因为曹护的尸体一被发现黄院长就上楼来,所以认为黄院长一直都和那帮人在楼下候着,陈青所说的黄院长经常要到其它楼去都是骗我的。不过关于其它楼,赵护也只听说一号楼应该是仓库和库房。至于三号楼,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考虑到黄院长经常不在,也许那是他住的地方。当然,也许还有一幢楼里有几个我们这样的病人也说不一定。
这样说来,陈青只是没有给我说清楚而已,何况这些护士们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比我们知道多多少,看来当初我是错怪陈青了。想到这里,想起平日里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心里忽然觉得很愧疚。虽然那是她的工作,不过我这样愿望她,认为她是参与阴谋的一部分,来欺骗我,多少对她不太公平。
只是,为什么这些楼会修得距离那么远呢?如果是仓库的话,在医院旁边不是更合适吗?
偷听司机的话,我知道青渓疗养院在一百多公里的山外还有一处地方,是负责饮食的。每天都是那里做好,派一个专人来取。这么做有必要吗?开一百多公里取一天的饮食,岂不汽油多了烧着玩。总不成是我昏睡一个月中,国家发现一个储量超过沙特的大油田,全国人民从此烧汽油不要钱了吧。
不过这倒解释了我最初的困惑。既然有这么多楼,也许那天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另一幢楼里,当然前提是那里结构和这里一模一样而且空无一人,楼下还有个同样惨叫的病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理由,但考虑到青渓疗养院这种不顾辛苦大费周章的传统风格,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这个解释依然不能令人满意,依然让人疑窦丛生。
真是奇怪,不仔细想没有察觉,楼下那病人与小李护士失踪有关,小李护士又与曹护的死有关……而那病人与我唯一的联系,就是身上的病……
是不是,这些奇怪的事情,都与我们的怪病有关呢?
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去打字,手里不禁有些痒痒。
原来那间电脑房的电脑被搬了出来,安放在护士值班室里,和护士值班室那台电脑相邻而居。虽然手里痒痒,但我还没有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护士的监视之下当众打字说出心里话的地步。
要知道,如果这些文字被软禁我的荣锋等人看到,让他们知道我的真实想法,现在这样的虚情假意的温情脉脉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不是我害怕什么,只是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的怀疑,也许我逃走起来更容易一些。
不过今天事情有了转机。上午起来,用过早餐之后,电脑被转移到了罗卫民那边那条走廊的一间房间里。
电脑房的陈设变化很大,书架没有了,也没有书了,电脑桌也不是原来那张。估计是从楼下搬上来的。
“该死的,还焊钢条!”罗卫民抱怨道,“昨天晚上就开始整,火光闪闪的让人睡不着觉。我还以为是干什么,原来还是为了监禁我们!”
新电脑房的窗户封了几条钢条,看焊接,确实是新封的。
“无论如何我今天要他们给我换个房间!我可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罗卫民看来对晚上施工很不满意,尤其是发现施工的工程是为了把自己更好的关起来。
我没有和他多聊就进了电脑房。不管那么多了,先来记录下来再说。庆幸的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隐藏在电脑深处的这个文档居然还在。
住院的病人
1998-02-04 07:23 阴转晴
为了确保我没有看漏眼,我和金惠生在暗中又实验了几次。不管是他从厕所走出来,我在餐厅门后偷窥,还是反过来我从厕所出来他来偷窥,我们都发现几乎不可能看漏。也就是说不管那天晚上我再害怕,那个男人只要从走廊上走,就不可能逃脱我的视线。
这个结论既让人鼓舞,又让人沮丧。鼓舞在我们确实有一条路可以逃出升天,而让人沮丧的是这更说明这是个严密的双重密室。那条神秘的通道绝对离我们不远,甚至每次上厕所,都离它很近,但我们就是无从知晓。为此我们甚至交换了关于密室推理的知识不止一次,罗列了所有曾经看见过的密室形式,机械的,心理的,无意的,最后除了认为心理种类可能更接近以外,没有其它进一步的结论。
毕竟那司机偷偷进出,从常理分析他当然也不愿意让人知道有这条通道,以便今后继续利用。从这种角度来看,他一定会希望将一切和他没有来过一样。那么这就很难说是无意密室。
唯一的好消息是,今晚是孙护和赵护值夜班。
自从李护失踪、曹护死亡之后,青渓疗养院的护士开始有点捉襟见肘了。陈青看起来似乎是胡护士长的跟班,随时两人都在一起;而孙护则和赵护搭配。
昨天和今天,金惠生破例开始要东西吃。不过他坚持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吃,还不允许护士进来照顾。另外让人奇怪的是,他只要馒头和水,包子、粥和小菜都被拒之门外。
然后他的眼眶深陷下去。
超过三天没有吃东西,虽然可以用葡萄糖延续营养吸收,恶果也终于体现在了外表上。他要的馒头没有一丁点落入他的胃里,全部被一截撕下来的床单包裹起来,现在正在我的床上。
作为逃脱,这是必要的干粮准备。既然外面有超过一百公里的山路,就不应该保持侥幸心理。当然,前提是金惠生确实也吃不下东西。
“反正我也吃不下,你别客气。”如同这些馒头都是他的玩笑。
事实上,这是我成功逃出去的保证之一。
准备工作还有一些,衣服我可以将被单拆开裹在身上,自从在青渓疗养院苏醒以后,从衣服到内裤,全是这里的护士提供的,脏了的也全是护士们拿去洗换,也没有多余的。但也不缺乏。尽管这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几乎没有停过,但奇怪的是气温一直不低。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月份这样天天连着下雨,还不冷。我有时候甚至怀疑这里在国外,在热带的什么国家。我每天只穿一件单衣,却也觉得刚好合适。在外面如果不下雨的话,估计最多裹一层被单就能过晚上了。
但鞋就没办法了,鞋一直穿一双病号穿的拖鞋,这鞋很难说能走山路多远。
金惠生的鞋也一样,他决定届时将他的鞋给我。“虽然肯定支撑不了多远,但总比没有好,多一双也比少一双好。毕竟我也没啥力气下床,也不怎么用得上鞋了。”
计划没怎么经过讨论,也没有多少好讨论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与其打破头去想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直接趁那司机进出的时候冲出来,利用通道马上逃跑。
如果能劝说本来就有走人意思的司机一起走,当然再好不过,不过如果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司机连同孙护制服,甚至打晕过去。能拿到车钥匙当然最好不过,这样一来甚至金惠生也能和我一起走。不过考虑到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个司机不会把车钥匙带在身边来寻欢作乐,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为妙。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次孙护值班这家伙都要来,但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