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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夺取-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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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会来给老爷子扫墓。而且,还戴了这么副装模作样的眼镜,改了改装。”
  “这可不是装模作样用的,是远近两用眼镜。”
  光井直起身子,关上车门,摘下黑边眼镜,他一边把它折叠起来,一边用那老花眼看着我。
  “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跑了。”
  “是不是把我错认成谁了?”
  光井没回答。
  “是不是以为是东建兴业的家伙们?”
  我又间道。
  光井没办法似的耸耸肩。
  “是因为你旁边站了个没见过的男的。”
  “那帮家伙还在缠你吗?”
  “我早逃出来了,不是他们逼我,是我主动的。”
  光井往停车场柏油路上吐了口唾沫。
  “那你关了莺谷的事务所了?”
  “那些家伙们天天都来,哪做得成买卖啊。”
  看来东建兴业的家伙们为了探明我的行踪,除了监视幸绪母女外,还不放过任何一个跟我有过接触的人。
  也许他们认为光井原本就是老头的旧相识,有可能知道我的下落的。而且,只要光井不坦白,我也不会注意到他们的这一计划。也许就有这么一层可恶的意思在。
  “而且啊,”
  光井痛苦地咬紧嘴唇。
  “我总想着时机终于来了。我那小鬼也已懂事了,钱也攒了一些了。我就想咱也可以干点正经买卖了。”
  “那,你为什么还瘦成这样呢。”
  五年前的光井,老在事务所里喝啤酒,衣服、装饰品都看上去价值不菲。但是,现在却干瘦干瘦得不成样子,穿了条皱巴巴的裤子,连裤缝都看不见,上身是件胳膊肘处磨得铮亮的单薄的茄克。即使是去害怕会碰到什么不想见的人的地方,也没有必要穿了这么破的衣服的。
  光井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两手扶着大篷车。
  “从那帮家伙们手中逃了出来是挺好的,可那以后,我无论干什么都事与愿违。搞点投资,就全赔进去。开个酒吧,也没客人来,还让侍者携款逃跑了。索性关门转卖,又卖得价很低,钱一天天越来越少。后来……连我那小鬼也得病了。”
  “所以你就赶忙给老爷子扫墓来了。”
  光井咧咧嘴,想要强装出一丝笑脸,但让人看上去是又像哭又像笑。
  “笑啊……你就笑我吧。可是,我只能认为是那家伙在作祟。我感觉到了,真的……”
  光井突然举起两手使劲地拨拉着自己肩周围的空气。
  “我总觉得,就在这附近,那家伙满脸怨气地老跟着我。因为那以后,我这肩总疼得厉害。这都是因为那家伙。他没能成佛,就一直跟着我啊!”
  光井大声叫嚷着有些喘不过气来。远处,幸绪和阿宏担心地看着这边。
  我对直喘粗气的光井问道:
  “扫墓有用了吗?”
  “多亏这。最近,我那小鬼的病情稳定下来了。”
  “那恭喜你了。今后你要来他个一百次才好。反正这点事你已做过了。”
  “哎,你这张脸整过容吧,看来你还在造假钞?”
  “这次你若再想把我出卖给东建兴业的家伙们,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我也一定会咒你祖宗八代的。”
  “光‘阿铁’一个人就够我受的了,以后我——”
  光井还想说些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你不是想跟我们一起干吧?”
  光井摇摇他那粗脖子,头扭向一边。
  “这可不是好玩的。我早就不再做什么愚蠢的梦了。你想这梦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幸绪的父亲和老头都命丧黄泉,光井虽说是自酿苦酒,但也与幸福无缘。
  “你还年轻啊。”
  光井晃着肩说道,
  “你要想那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随你去造假钞吧。到时我会去给你扫扫墓什么的。”
  “你也尽量多在老爷子墓前祈祷祈祷,好好参拜吧。”
  光井翻着白眼看了我一眼,又往柏油路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就钻进那辆与废车无异的客货两用车,喷了我一身废气,算是对我说了再见,就出了寺里的停车场走了。
  我日思夜想的凹版印刷机,和成箱的蜡烛、香一起堆在仓库的一角,上面落满了灰尘。外面仍像我埋在爱鹰山时一样,每个零件都用塑料苫布包着,根本看不出印刷机的样子。大概幸绪打过招呼的那位住持也深信这些都是幸绪所说的家具之类的吧。
  “这么重,你是怎么挖出来,又运到这里来的?”
  负贵体力活的阿宏,立即扛起版台,还不忘问幸绪。
  “咱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为了咱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呢。”
  “噢,是和尚吧。”
  阿宏挖苦道。不知为何,幸绪双手抱在丰满的胸前瞪着我说道:
  “真是乌龟找王八,连开的玩笑也一个水平。”
  “是够坏的。幸绪,你也搭把手吧。”
  说着,我把一个小点的包递到她面前。
  幸绪刚要伸手去接,又缩回了手。她打量了一下正在运东西的我和阿宏。
  “喂,光我一个人用真名,不太没意思了?”
  “为什么?”
  我又一次想把包裹递给她。但是幸绪却在那里优雅地转了一个圈,仿佛把这昏暗的仓库当成了舞台似的。
  “你们想啊,为了探明帝都的黑幕,我不是必须得去六本木打工嘛。如果用真名的话,不管怎么化妆掩饰,东建兴业的家伙们都会认出我来的。我决定了,我也要像你们俩-样,也取个好听的名字。”
  幸绪一个人说着,使劲拍了拍手,看着我俩。
  “哎哎,什么名字好呢?”
  随你便好了。
  我们千恩万谢过住持,把印刷机零件都装上了车,离开了风越寺。
  在车里,幸绪把身子缩在一车的零件里,一边嘴里念经似地念叨着一个个自己中意的女人名字。
  工作间已经在平冢郊外找好了,是位于小田原厚木路高架桥下的一个破仓库,就在工厂区边上,平时少有人来,环境是再好不过了。而且,由于这里远离干线道路,价码很低。面积呢,倒比以前那间要大一些,要是再有厕所那就更没说的了。不过,我们也不能那么奢求了。
  仓库的那扇生了锈的门上,挂着个写有“日东涂料”字样的牌子。既然要在这里进行印刷,肯定会散发出油墨味的,我们是为了加以掩饰,才随便编了这么个公司名的。我打开了金属门旁的一扇小门,从这偏门里钻了进去。从天窗里射进来落日的光柱,满地的灰尘光闪闪地飞舞着。幸绪一头钻了进来,她环视了一眼空旷的仓库。
  “啊呀,真让人怀念从前啊。”
  我也四处看了看。五年前某一天的某一时刻,我们也是这样站在跟这儿一样的工作间里,一同发誓要完成我们的假钞制造事业。浑身沾满了纸浆、油墨、磁铁粉,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流下了多少汗水啊。一时间,我差点儿以为老头马上就会推开门,露出他那豁了的门牙,出现在我们面前。
  但是,他早已不在了。
  现在,阿宏代替了他。
  此外,长大成人的幸绪也在。
  还有,经过这五年,我多少也成熟了些。证明它的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
  “喂喂,你们别把我晾在一边,两个人在那儿感慨个没完了。”
  阿宏故意撅着嘴说道,
  “我跟你俩可不一样,呆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只能让我想起呆在高墙里边的日子……哎呀,我屁股都痒痒了。喂喂,你快点把印刷机组装起来吧。”
  我们把零件从小货车上卸下来,运到工作间里。拆解的时候,我已经简单地记下了拆卸的顺序。现在只要反着按那顺序来装就行了。
  版盘、压胴、着色滚子……我模仿老头以前那样,在金属部位注入油,擦去上边的锈,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组装起来。
  “我怎么看着像机械构造的乒乓球台呢。”
  阿宏还是头一次见凹版印刷机,他苦笑着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版盘大小可以印刷B整张的纸,比乒乓球台要小一些。由于中央部位安上了压胴,如果把它看做是稍厚些的金属网子的话,确实还真有那么点乒乓球台的味道。
  我用组装卡子把盘固定在台子上,拧紧螺丝。这样,凹版印刷机就组装完毕了。
  “没有多什么零件吧?”
  阿宏像是故意似的嚷嚷道,边四下里张望着。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宏英先生。像我这老手怎么会……”
  “这是什么呀?”
  阿宏说着,从地板上直起腰来,右手摄着伸到我鼻子底下,张开来一看,原来是个螺丝钉。
  幸绪把手放在额头上,夸张地大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得从头干了吧。”
  “晦,咱们反正有的是时间嘛。慢慢来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很快,我们就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了。
  第二天,我被幸绪打来的电话给吵醒了。
  “喂喂,看今早的报纸了没?”
  “什么报纸,工厂里多的是,都被用来造纸了。”
  庆祝开工的酒还在起作用。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听幸绪大声叫着,仿佛要把我击倒在地似的。
  “那么,你马上打开电视!NHK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我踢了身旁鼾声如雷的阿宏一脚,然后爬了起来,按幸绪所说的打开电视,调好频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宏抱着毛毯起了床。他盯着电视画面,腥松的睡眼一下子睁大了。我也睡意全无了。
  幸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怎么办,这下子……喂,你在听吗?”
  没怎么听。为什么呢,因为我的耳朵早就被播音员的声音吸引过去了。
  播音员一脸的不知道我们现在有多震惊,语调平平地念着播音稿。
  “……作为两行之间长年悬而未决的不良债权问题,已经初见眉目了。由于大裁员和废除分行等原因导致的经营体制的衰弱进一步加剧,因此,两行现在在建立新体制方面意见达成一致。此次帝都银行和南西银行的合并,意味着一个存款额高居全国第四位的大银行,将在明年春天就早早地诞生了……”
  也就是说,到了明年三月五日,我们要讨还血债的帝都银行就会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手机铃响了。
  “喂……”
  这声音听着不太耳熟。
  “请问是洞口慎吾先生吗?”
  措词恭敬得要命,一时之间我都没跟那人联系在一起。这家伙,就是东建兴业一手培养起来的专司卖货的小楼罗——饭田龙男。
  “哎呀,是饭田先生吧。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切都还好吧?”
  “不,实际上,很不好呢。”
  饭田的声音仍旧异常的拘谨。
  “噢?”
  “真是太感谢您上次给我的宝贵建议。我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回去后,我还是马上请来人,按洞口先生您所说的,仔细检查了一下家里面和事务所。”
  “找着了吗?”
  “……吓了我一跳。我家的起居室和事务所的插座里都有,是一种类型的。”
  “是插座型的吗?这么说,电源可以直接来自AC,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室内的会话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我真服了。到底,是哪个混蛋把这窃听器……”
  “安这个很简单。只要穿上件工作服,再别上块写有“电力保安协会”的牌子,说是进行免费检查,一般人家都可以进去的。”
  “我问过家里人,说是半年前有一次,有个电力公司的职员来检查过线路。不过,那时物业管理员的门前张贴了布告,说是全楼的人家都要接受检查呀。”
  “规模是很大呀。不过,那么做不就没人会起疑心了吗?看来你们的对头很精明啊,可能,还是个大组织呢。”
  我顿了一会儿,
  “不过,要是插座型窃听器的话,那就不可能听清电话和详细内容。最近出来种数字式手机,重要事情我一般都用它了。”
  “好的。我也换成数字式的。”
  “最好那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真高兴我的建议对您能有点用处。”
  “真是太感谢您了。”
  “那么,今后如果再有什么事的话……”
  “这个,洞口先生……”
  饭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什么事?”
  “……没什么。实际上,您给我提出了这么宝贵的意见,我想谢谢您,能不能赏光一起吃顿便饭呢?”
  “这点小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这只是我作为同行提的一点建议罢了。”
  “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所以请您务必……”
  看到饭田这态度,我冷冷地说道:
  “要是谈工作的话,那就免了吧。”
  饭田稍一踌躇,然后说道:
  “好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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