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魔女传-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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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草原去吧。”
这沙漠是两块大草原之间的小沙漠,两人不需多少时候,便走到了那边的草原。这时暮
色相合,星星又已在草原上升起,草原远处,天山高出云霄,皑皑冰蜂,在夜色中像水晶一
样闪闪发光,冷风低啸,掠过草原,草原上有羚羊奔走,兀鹰盘旋之声,一派塞外情调。卓
一航遥望星星,悠然存恩,忽喟然叹道:“十年不见,你都这麽大了,岁月易逆,能不感
伤?”
何萼华抬起眼睛,笑道:“卓大哥,为什麽你好像不会老似的,还像从前一样,只是黑
了点儿。我还记得你初上嵩山之时,爹叫你和我姐姐相见,你羞怯怯的像个大姑娘。我和姐
姐背後还笑你呢。哎,那时候你还抱过我,逗我玩呢,你记得吗?”
卓一航苦笑道:“怎不记得?”那时候,要不是白石道人横生枝节,他和玉罗刹也不至
於闹出那许多风波。
何萼华道:“卓大哥,你不想回去了吗?”卓一航道:“塞外草原便是我的家了,我还
回去做什麽?”沉思半晌,问何萼华道:“我们武当派现在怎麽样了。二师伯精神还好
吗?”何萼华叹口气道:“二师伯自你走後,终日躲在云房,不轻易走出来。他衰老多了,
去年秋天,还生过一场大病,口口声声要我爹把你找回来。山上也冷落许多,不复似当年的
热闹情景了。”卓一航听了,不禁一声长叹。
这刹那间,黄叶道人的影子骤然从他心头掠过,那严厉的而又是期望的眼光似乎在注视
着他,忽然间,他觉得师叔们虽然可厌,却也可怜。何萼华又问道:“大哥,你真的不回去
了吗?”卓一航举头望星,幽幽答道:“嗯,不回去了!”
何萼华又问道:“你找到了她吗!”卓一航心头一震,问道:“谁?”何萼华笑道:
“大哥与玉罗刹之事,天下无人不知,还待问吗?可惜我没有见过她,师叔们都说她是本门
公敌,爹爹更是恨她,只是我姐姐却没有说过她的坏话。”卓一航苦笑了笑,道:“你
呢?”何萼华道:“我还未见过她,我怎知道?本门的师叔师兄虽然都骂她是女魔头,但我
却觉得她一个女子而能称霸武林,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巾帼须眉。”
卓一航又笑了笑。何萼华道:“大哥,你真的要和她老死塞外吗?”卓一航道:“我没
有找着她,不,她就像沙漠上刮风,倏然而来,卷起一片黄沙,倏然之间,又过去了。”何
萼华伸了一伸舌头,笑道:“那麽,大哥你可得小心了,被埋在刮风卷起的风沙之中,可不
是好玩的呀!”
草原上寒风又刮起来了,夜色越浓,寒气越甚。卓一航见远处有一团火光,道:“那边
想是有牧民生火取暖,草原上的牧民最为好客,咱们不如过去兴他们同度这个寒夜。”
走近去看,围绕在火堆边的是一大群哈萨克人,带有十多匹骆驼,驮有货物,似乎不是
牧民,而是穿越沙漠的客商,他们之中有人懂得汉语,见了卓一航和何萼华过来,惊疑的望
了一眼,卓一航说在刮风之後迷路,立刻便有人让出位置来,请他们坐下。
沙漠上的行商,以骆驼为家,并无固定住址,因此贸易往返,一家大小都要同行,又因
沙漠多险,往往是嫂家人结伴同行,组成了骆驼马队,和游牧部落也差不多。
哈萨克人最喜歌舞,年轻的小夥子便围起火堆唱起歌来,有一个少女,歌喉甚好,不久
合唱变成独唱,一个少年拉起胡琴拍和,卓一航到了草原几年,大致懂得他们的语言,只听
得那少女唱道: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鹰盘旋欲下:
哥呀,你就是天边的那只鹰,
你虽然不怕风沙,你也不要下来呀!
大风卷起了黄沙,
天边的鹰盘旋欲下:
我不是不怕风沙,
妹呀,我是为了要见你的面,
我要乘风来找你回家?
琴声清越美妙,歌声豪迈缠绵,卓一航听得如痴似醉,心中想道:“可惜我不是鹰,她
是鹰,却又不肯乘风找我。”
那些哈萨克人载歌载舞,闹了一阵,年青的小夥子道:“请这两位远方来的客人,也给
我们唱一支歌。”说罢便有人把胡琴递给何萼华,先请卓一航唱。
卓一航满怀愁绪,那有心情歌舞,可是这乃是哈萨克的民族礼节,若然客人不唱,主人
会以为客人心里不高兴。卓一航推辞不得,只好唱道:
怅望浮生急景,凄凉宝瑟馀音,楚客多情偏怨别,碧山远水登临。
目送连天衰草,夜阑几处疏砧。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
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倜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唱到“天若有倩天亦老”之句时,眼泪险险落了下来,声音且有点嘶哑了。玉罗刹以前
在明月峡时和他所说的话:“普天之下,那有青春长驻之人?我说,老天爷若然像人一样,
思多虑多,老天爷也会老呀!咱们见一回吵一回,下次你再见到我时,只恐我已是白发满头
的老婆婆了!”这些话不料如今竟成谶语,而这首词“词牌名“河满子”,宋代孙洙所
作。”正是卓一航因有感於玉罗刹之言而唱出来的,唱出之後,才感到兴欢乐的气氛太不相
调和。
一歌既毕,满座无欢,哈萨克人虽然大半不懂汉语,但也听得出那凄恻的音调。何萼华
心道:“别人正自欢乐,你却唱这样的歌!”不待哈萨克人遨请,便道:“我也唱一支
吧。”叫卓一航替她拉琴,唱道:
晚风前,柳梢鸦定,天边月上。静悄悄,控金钩,灯灭银虹。春眠拥绣床,麝兰香散芙
蓉帐。猛听得脚步声响到纱窗。不见萧郎,多管是要人儿躲在回廊。散双扇欲骂轻狂,但见
些风筛竹影,露堕花香。叹一声痴心妄想,添多少深闺魔障。
这乃是江南一带流行的民间小曲,歌声缭绕,曲调轻快,顿时间把气氛扭转过来。哈萨
克的青年小夥子道:“这位姑娘唱得真好!”把一把名贵的胡琴送给何萼华,以示敬意。卓
一航告诉她这是哈萨克族的礼节,不能推辞,何萼华含笑收了。那几个年轻小夥子对她甚为
好感,围在她的身边谈话。何萼华问道:“你们是从那儿来的?”有懂得汉语的少年答道:
“我们是从伊犁来的,曾穿过撤马拉罕的大沙漠呢!”何萼华心念一动,问道:“你们今日
在旅途上可曾碰见过这样的道士麽?”将他父亲的形貌详细说了。那哈萨克青年道:“哦,
碰见过的。你们和他是一路的吗?那道士真怪,满脸怒容坐在马背上,混在一群喇嘛的中
间。”何萼华奇道:“什麽?喇嘛!”她的父亲和喇嘛可从来没有交情呀!那少年道:“是
呀,我们也觉得出奇,一个汉族的道士混在西藏喇嘛的中间,刺眼极了。那些喇嘛也骑着
马,个个都像凶得很!”
何萼华吃了一惊,问道:“那道士是被他们缚在马背上的吗?”那小夥子摇了摇头,说
道:“我可没瞧清楚。那老道士杂在喇嘛的马群中间,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的马群跑得很
快,我们让路不及,还给他们刷了几鞭。”卓一航问道:“他们向那方走!”那小伙子道:
“向我们来的方向走。”卓一航道:“那麽他们也要横过撤马拉罕的大沙漠了。”沉思半
晌,忽从行囊中取出几朵雪莲,道:“你们看这几朵雪莲如何?”这几朵雪莲是卓一航上天
山北高峰探望晦明师之时所采,每一朵都有几十片花瓣,层层包裹,好像一个雪球。那些哈
萨克人惊叹不已,都道:“这样大的雪莲,我们见都还未见过,你到底是从那里采来的?”
卓一航笑了一笑,道:“我将这几朵雪莲与你们交换一四骆驼,一张帐幕,你们可愿意
麽?”那些哈萨克人倒很公道,说道:“骆驼易得,雪莲难求,这几朵雪莲比一匹骆驼要值
钱得多。”卓一航道:“在我来说,却是骆驼难得,雪莲易采。既然你们愿意,咱们就交换
了吧。”那些哈萨克人大喜,还附送了他们一些沙漠上的用具和乾粮。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与哈萨克人分手,和何萼华骑上骆驼,直向西行。何萼华问道:
“你为什麽要这骆驼,这骆驼比我们行得还慢?”卓一航道:“撤马拉罕大沙漠连贯回疆南
北,黄沙千里,你又不是习惯沙漠的人,若无这沙漠之舟,如何去得?”何萼华道:“我的
爹爹怎麽会和那群喇嘛同走,真是令人猜想不透,难道是被他们绑架了麽?可是我的爹从未
到过塞外,和喇啼更无交葛,这事也未免太奇怪了。”卓一航却想起自己和西藏天龙派喇嘛
结怨之事,心道:“莫非是天龙派的喇所为。可是他们又怎知他是我的师叔?而且白石师叔
剑法在本门中数一数二,又怎会被他们暗算?”也是猜想不透,只道:“既然知道他们已穿
入大沙漠中,咱们只有一路追踪去采寻消息。”
大沙漠黄沙千里,渺无人烟,幸好是两人结伴同行,可解寂寞。何萼华仅是十七八岁的
小姑娘,又是第一次来到塞外,对沙漠的景象,样样感到新奇,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常常发
问,卓一航和她谈谈说说,日子倒不难过,只是每当何萼华问及玉罗刹的事时,卓一航便往
往笑而不答,或顾而言他。
不知不觉走了半月,也不时在沙漠上发现驼马的足印,可是跟着那些足印走时,足印又
往往因风沙的变幻而被遮掩。何萼华走了这麽多天仍未走出沙漠,不觉心焦,一日将近黄
昏,忽然一阵阵风迎面刮来,黄色的沙雾迎风扬起。卓一航道:“看样子,今晚又要刮大风
了,咱们找背风的地方安下篷帐吧。”晚上狂风果然刮地而来,沙漠上无月无星,黄灰色的
沙雾,就像厚厚的一张黄帐,遮天蔽地。
卓一航拣背风的地方搭起帐幕,四边系上大石,骆驼在帐幕外又像一面墙壁,堵着风
沙。铙是如此,帐幕仍然被风刮得呼拉拉响。何萼华道:“想不到塞外风沙,如此厉害?”
卓一航笑道:“现在还不是风季呢,若是风季,沙丘都会被风移动,当风之处,人畜也会被
风卷上半空,除了庞然大物的骆驼,谁都抵挡不住。这场风还不算大的,看来很快就会过
去。”
过了一阵,风势惭弱,两人正想歇息,忽闻得帐外骆驼长嘶一声,卓一航抢出帐外,只
见两条黑影在骆驼旁边倏然穿出。卓一航举手叫道:“风沙未过,两位何不请进帐中稍
聚。”
那两人停下步来,竟是汉人衣着,上前唱了个偌,道:“我们的马被风刮倒,奄奄一
息,不能用了。得相公招呼,那是再好不过。”便跟着卓一航双双人内。
卓一航明知他们是想偷骆驼,但想起风沙之险,他们没有坐骑,想偷骆驼也情有可原,
因此并不揭穿,仍然客气招待。
这两个汉人腰悬仆刀,满脸横肉,何萼华瞥了卓一航一眼,神色甚不喜欢。卓一航微笑
道:“沙漠夜寒,生起火来,弄点开水吧。”何萼华生起了火取出一个铜壶将水囊的水倾
人,道:“你搭个灶吧,要不然水壶可没处放呵。”卓一航扫了一眼,笑道:“这里没有碎
石,压帐篷的大若石头可不合用,怎麽办呢?”那两个汉人道:“相公不用客气,我们久在
沙漠,捱得风寒。”卓一航道:“何必用身子来捱,待我想法。”又扫了一眼道:“我有办
法了,且试一试。”将压帐篷的一大块大石搬到帐中,暗运内家真力,双掌猛然一拍,喝
声:“开!”那块大石裂为四块,笑道:“这不就行了!”立刻搭起灶来,那两人目瞪口
呆,做声不得。
卓一航提防这两人是壤人,故意露了这手,仍然若无其事的和他们闲话,待水滚时,外
面风沙已止,那两人喝够了水,拜辞道:“多谢相公招呼。”卓一航道:“夜晚赶路,不方
便吧?”那两人道:“我们长年奔走,已经惯了。现在不是风季,难得刮一场风,这场风刮
过之後,叁五日内,想必不会再刮,日间赶路和晚间赶路,都是一样。而且相公携有女眷,
我们也不方便再叨扰下去。”何萼华面上一红,卓一航道:“既然如此,祝两位路上平
安。”送出帐外。那两个汉人忽同声问道:“请相公留下大名,日後报答。”卓一航道:
“些些小事,何足挂齿?”那两个汉人相对望了一眼,再叁称谢而去。
卓一航回到帐中,何萼华埋怨道:“人心难测,你怎麽不问清楚,就遨请他们。”卓一
航道:“我辈侠义中人,岂能见难不救。”何萼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