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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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贤侄,我们进去吧,世怕我今天太高兴了,一定要好好地醉它一回!”胡梭拉着杜子风便往里面走。
胡仙儿亦上前挽着他的另一条臂膀,仰首对他含情脉脉地一笑。那微笑漾在她樱桃般的小巧嘴角,有如一朵绽放的百合花,杜子风整个心神为之迷醉。
筵席上,胡梭看着紧粘在杜子风身畔的女儿,笑着说:“仙儿这孩子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哪!你可知有多少王公大臣上门提亲,都被她给回绝了。”
胡仙儿紧偎着杜子风,红唇微嘟,不屑地说:“当然!他们哪比得上我的子风哥哥?这辈子我只要子风哥哥一个人。”
胡梭呵呵一笑。“哈……我这丫头任性得很,常常说若是找不到她的子风哥哥,她就要削发为尼呢!”
杜子风万万没想到这美若天仙般的少女,会对他这幺深情不移,当下令他感动莫名,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对她产生了无比的爱意。
胡梭看了相互传情的两人一眼,开口问:“贤侄娶亲了吗?”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有仙儿这幺一个女儿,将来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杜子风从浑然忘我中回神,心念飞快运转,如果能与胡仙儿成亲,下但可娶到天仙般的美人儿,往后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思毕便答:“不,小侄尚未娶妻。”
胡仙儿闻言欣喜不已,娇颜更见绯红欲滴,粉颈低垂的羞态真迷煞人也。
“那好,真是太好了!哈……”胡梭哈哈笑了两声,高兴地说:“老夫也舍下得把她嫁得太远,不如就这样吧,成亲后你和你母亲就搬过来一起住,这样大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正求之下得呢!杜子风已过烦了那穷困潦倒的生活,这是一个翻身的绝佳机会,转眸看见胡仙儿明眸里满是爱慕、欣喜之情,心念一转,故作推辞貌:“不瞒您说,小侄只是在学馆里授课的穷书生,不敢高攀世伯,怕无法给仙儿妹妹幸福。”
“为什幺不能?”胡仙儿挽着他臂膀,紧偎在他身上。“只要能和子风哥哥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胡梭听了抚髯朗笑。“哈……小女都这幺说了,贤侄还有什幺好考虑的?改日我就去找人挑个黄道吉日让你们尽早拜堂成亲,好了却老夫心头的一件大事。”
胡仙儿仰首绽开抹美如春花般的甜笑。“太好了,子风哥哥。”
杜子风暗喜欲迎还拒的心计得逞,遂顺意应从。“一切都凭世伯作主。”
胡梭又是一阵朗笑。“哈……好!好!就这幺说定了。”
当晚,杜子风回到他那破旧不堪的家里,看着那已用了好多年的破旧家具,脑中想着胡府的金碧辉煌,愈想就愈觉得住在这地方,真是太委屈他了。
回到房间,他看见梅映雪坐在桌边的竹椅上,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下缝补他的旧衣裳,看着那成亲之初秀发云鬓、娇颜如霞的她,如今秀发蓬乱、面容苍白憔悴,跟那个国色天香、娇憨痴情的胡仙儿相比,简直是无盐之貌了。
梅映雪听见脚步声,本能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补衣。白天操持日复一日皆相同的家务,教她晚上已没有多馀的心力去理会他要不要背书、作文章了;再加上每次一提起这些,他总是勃然发怒,怒斥她妇道人家近视短利,总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哪里只有为仕一途的!
她也知这道理,可是像他这样的一个穷书生,科举考试是个机会均等、不论名门寒族皆可公平竞争的进仕之途,只要有实力、才学,一旦获得天子的赏识,就可成为当朝大臣,也是所有读书人的目标啊。
杜子风见她只是看他一眼,便又低头做她的事。
那一眼中他看见妻子眸中有着掩不住的失望和无奈,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轻蔑,这不由大大地伤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再想起胡仙儿那无尽的崇慕和痴情……思及此,他心底不自主地对妻子产生了一种无比的厌恶感,想她不过是个碍着后母之眼的前室之女、是个无法带给他任何好处的女人,会娶她都是因为娘亲误算的结果。
如果她消失了该有多好!杜子风心里产生了如此的念头,只要这个阻碍他前途的女人消失了,那他就可轻易获取一生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
只要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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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玥 欲加之罪
第四章
这日。
梅映雪在房里整理收拾时,忽从丈夫的书中掉出一张纸,她拾起纸张,感觉很像是上次无意中看到的那张借据。她本想故作不知将它放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来看。
一看之下,梅映雪只觉脑们轰地一响,晕眩了一刹那,拿着纸张的手竟不由自主轻颤了起来……
这是一张押当状,上头所写的物品全是后母给她的嫁妆首饰,当然还有那一小袋的珍珠。
震惊过后,她立刻奔至大木箱前,毫不思索便打开木箱察看,一看之下更是惊愕无比!那数套由上好布料裁制的衣裙也不翼而飞了……
她立刻又探手去翻寻那紫檀木盒和小锦囊当然是找不着了!
正当此时,杜子风从外头进来,看见她似在翻找木箱里的东西,不由一愣,顿感心虚却故作不知情地问:“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梅映雪闻言霍然转过身,咬牙怒视着他,悲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中的那纸押当状被摸得死紧。
杜子风见她如此神情,心中暗感不妙,但仍暗自镇定心神,故作无事状地问:“你丢掉了什么东西吗?”
梅映雪不知他为何还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强忍忿怒的泪水,反问:“你应该知道的啊!”
杜子风耸个肩,故作不知状。“我应该知道什么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梅映雪没想到他是这般无赖的男人,气得娇躯发颤,抑不住满腔怒气冲口而出:“你偷走了我的首饰和珍珠,拿去典卖了对不对?”
偷窃的事被揭发了,杜子风心口不由一跳,却强自镇定,板起面孔恶人先告状地反问:“你这个女人可不要含血喷人,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呀!”
梅映雪抬手把那纸握在手中的押当状,抖开让他看个清楚。“这就是证据!上面有你的签字,难道是我冤枉了你吗?”
杜子风没想到那张押当状会被她拿到,顿时哑口无言,待一回神就想上前去抢那张押当状,哪知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
“让我看看。”
杜大娘进房来,上前一把就从媳妇手中接来那张典当状。一大早起床就听见房间里传出夫妻俩争执的话语声,她悄然来到房门外探看听个真切,究竟小两口在吵些什么,没想到竟听见儿子偷了媳妇的首饰去典当,当下立刻进房来了解真相。
杜大娘看了那张押当状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转首怒视着儿子!
杜子风见状知道老母亲生气了,却只是毫不在乎地一撇嘴,双手一摊无赖至极地说:“当都当了,你们对我横眉竖目也没有用啊。”
梅映雪悲忿到了极点,泪珠滚滚落下,凄声厉问:“……你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去典卖?凭什幺!”那是后母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意义非凡呀。
杜大娘见媳妇悲忿落泪,怕她回去向娘家哭诉,且又错在儿子身上,到时可会吃不完兜着走;更气儿子不长进,纵使娶了个贤淑的妻子,仍恶性不改。不由怒声骂道:“还不向映雪赔不是,去把东西给赎回来!”
钱都已用光了,叫他拿什么东西去赎回那些首饰和珍珠呀?杜子风被母亲责骂得恼羞成怒,便转而迁怒到妻子身上。
“我凭什幺?我凭的就是我是你的丈夫!丈夫就是天,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经嫁给我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理所当然我有处置的权利,不过是拿它换几个钱当家用,你就这幺紧张地叫嚣!我还没怪你是个不孝媳呢,明知家里没钱也舍不得拿那些东西卖钱买些鱼啊肉的给娘吃,我是帮你免于成为不孝媳、恶妻,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在这大嚷大叫什么呀!难道你想留着那些东西背着我养姘夫不成?”
梅映雪骇然极了,万万没想到这话会从他口中说出!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那知书达礼的“文人相公”吗?
杜大娘作梦都没想到她生养的儿子会恶劣到这种地步,亦是气得浑身发抖。
“劣子!你给我闭嘴,快向映雪道歉!”
“我又没说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我今天还有事要办,要出门了。”杜子风说完扭头就走。他今天可是和胡仙儿约好了,要一起到终南山赏玩风景。
“你……你这个劣子!给我回来!”杜大娘气忿难当地想唤回儿子,却在追出两步后感到一阵晕眩,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
梅映雪见状忙上前扶着婆婆在椅子上坐下。“娘,您没事吧?”
坐下之后,杜大娘觉得好多了,面对媳妇她有着满心的愧疚,遂拉起她的手。“映雪,对不起……都怪我教子无方,风儿实在太不像话了。”
“娘,没有关系的。”梅映雪只能紧握婆婆枯瘦的手,强忍满腹的气忿,沉重地说:“这就……算了吧。”
这句话是自我安慰,也是自我压抑,都已经嫁了这样的丈夫,现在还容她反悔吗?说完,过去挽起竹篮。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洗衣服了。”
杜大娘隔窗望着要去溪边洗衣的媳妇,再次看看手中的押当状,摇头自喃骂道:“这个劣子,都已成亲了,为什么还不改其劣根性呢?”语毕却只能无奈地重重叹气。
梅映雪手挽竹篮,循着小径来到溪边,看见往常洗衣的地方已没有凉荫了,遂改换至尚有凉荫的地方。她把竹篮里的脏衣服浸泡在溪水里,拉好裙摆掏起那件她亲手缝制的月白长衫欲揉洗之时,身后草丛后方传来一阵话语声——
“怪了,今天怎么不见杜家的媳妇儿来洗衣呢?”
“或许早已回去了吧。”
“唉,说起那梅姑娘也真是可惜了,谁不嫁,偏偏嫁给了杜家那个败家子,我听说他爹原是个县令,可惜勾结当地权贵收受贿赂,不但鱼肉乡民,还审案不公,有钱判生、无钱判死,后来东窗事发,被革职查办,最后落了个畏罪自杀,杜家母子才迁居到咱们这里来。本来母子两人的生活也还过得不错,只可惜杜子风爱赌,听说不但把每月的薪俸赌光了,甚至还偷取杜大娘的珠宝首饰变卖一空呢,真是个不肖子!那姑娘嫁了这样的丈夫,注定要吃苦一辈子的。”
“说起那杜家的媳妇也真是了不起,本是布庄的千金小姐,嫁入杜家后不但没有大小姐的脾气,还事事都肯学习呢,真是个孝顺的好媳妇。只是令人不懂,那样一位千金小姐为什幺愿意嫁入杜家呢?”
“我听杜大娘说,他们两家原是世交,从小就有了婚约,亲家翁后来发达了,但为了诚信,坚持要把女儿嫁过来。”
“哼,如果是我,我宁可毁约背信也不让女儿嫁过来吃苦。”
“我听说啊,这桩婚事是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姚媒婆居中牵线的,搞不好是她在暗中搞鬼呢。”
“说不定呢……”
随着话语声逐渐远去,梅映雪的一颗心仿如沉入寒冬结了冰的湖里般好冷、好冷……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脑中渐成一片的空白,直到数滴温暖的水珠滴落手背上,她才渐渐回神。原来这一切是个大骗局,顺从了后母的心意,却在被刻意瞒骗下,嫁给了一个胸无大志、好逸恶劳又好赌的男人。
无奈的悲哀和深沉的绝望充塞了她的胸臆,梅映雪只能默默流泪,看着亲手为夫君缝制的长衫被溪水给冲离了石上,随着溪水飘流而去。虽然心底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呼喊:不能让它飘走、不能让它飘走……但她全身却僵住了,动也动不了。就像在成亲之初对组织家庭满怀希望,但在发现丈夫的真实面貌后,骤然感到茫然与说不出的无奈,还有彻底的失望。
直到日头高挂天际,火热的太阳光烤得她浑身炙热,梅映雪才渐渐回神。
她木然地把浸在溪水中的衣衫捞起放进竹篮中,提起竹篮转身循着小径往回走,任由衣衫上未拧的水沿路而滴,只觉得双脚沉重得几乎走不动,每跨出一步都是那幺地艰难,小径似变得十分绵长,回家的路好远、好远……
杜家院子里,杜大娘把柴房内半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