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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危情使馆-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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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突然平静下来。她心里十分宁静。她整个人好像都凝结成一小块漂亮的冰块。“弗兰契上校,”她开始说道,“如果我不能把你送上军事法庭,我也要把你调走。你已经超越了你的职责范围,你的行为实在令人无法接受。你必须搞清楚,我们的政府不是军人组成的政府,决定得由人民来做,而不是穿橄榄制服的人。” 
  对这一番夏蒙认为是干净利索、简洁明了的抨击,耐德只是微微一笑。“听我直言相告,”潘多拉用冷峻的口吻接着说,“不允许你将你那些粗俗的军需处下士厨师带进温菲尔德官邸。明天不允许。永远不允许。” 
  耐德看了一下手表。“对不起,福尔默夫人。大使阁下现在在这里吗?他今天上午接见来客吗?” 
  “你不可以用这事去打扰大使阁下。” 
  “恐怕你不会给我其他选择的。” 
  “恐怕你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弗兰契上校。在这里你说话不起作用。只要我愿意,我会很快让你天地间无立足之地。谁也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来代表领导人对人民的政策指手画脚。” 
  夏蒙竭力冷静在一旁观战。在他看来,他们俩是拳击手。一个是轻量级,体重还远远不够,但她却像一只矮脚母鸡一般好斗。她身体站得笔直,两眼怒视着耐德,真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夏蒙突然觉得耐德在美杜莎面前变了一块石头。他清了一下嗓子。任何声音都能打破这场势均力敌的角逐勇气的僵局。 
  “我们能不能两边的人都用呢?”夏蒙提议道。“我是说用一些我们的人,也用一些霍金斯和杜特公司的人。” 
  “你们终于有点通情达理了?”潘多娜的话音低了下来。“这正是热心的福尼斯先生建议的。他并没有为难我,弗兰契上校,唯独你跟我刁难。他愿意作些让步。现在你自己的得力助手也这样想了。你那个军人脑袋能不能接受这种做法呢?” 
  “我想我们还是听听大使阁下的意见。”耐德说。 
  “不行!” 
  “恐怕我不得不这样。” 
  “不行!” 
  “我别无选……” 
  “不行!”她突然无力地瘫坐在小舞厅椅子上,猛地哭起来,双眼里立刻涌出两股泪水。被睫毛膏染黑的泪水顺着面颊簌簌地往下流。片刻之间她脸上就出现了悲痛欲绝、令人同情的表情。 
  “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恨我?”她问耐德。 
  夏蒙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小个子女人四周有一个强有力的磁场。她就像一位柔道专家,借对手的力量置他于死地。 
  耐德单膝着地将他的白手绢递过去。潘多娜透过泪帘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用力将它从耐德手中打掉。就像实验室里的放电现象一样,白手绢像着了魔似的轻轻地飘到房间的另一边。 
  低声哀泣的潘多娜将手伸进她浅褐色的衣袖里拨拉了一阵,掏出一小团东西,先用它捏了捏鼻子,然后又擦了擦脸。 
  夏蒙私下里想,这个女人有白宫巨大的威慑力量做后盾,有总统的103号命令赋予的大权。在她面前,甚至连罗伊斯·科耐尔都感到一筹莫展,更别说夏蒙和耐德·弗兰契了。除此以外,与她手中的权力相比,在制服对手方面,她那激发怜悯同情的本事更大。 
  她哭声中夹着可怜的抽咽,呼吸中带着颤抖。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弗兰契上校,目光中流露出严厉的责备和深深的失望。 
  “你一有机会就来坏我的事。”她连说话都有些颤巍巍的。“你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伤害我,让我现丑,使别人以为我这个人很放肆,很愚蠢。当国务院通知我不允许播放总统先生的录像时,你一定感到非常高兴。看到一批批宾客取消了应邀赴宴计划,你心里一定在发出残酷的笑声。在我无法组织燃放烟花之际,你一定感到十分自豪。而现在你又要在最致命的酒宴承办问题上下手,逼我雇用军需处的厨师并让我为此而蒙羞。他们这一帮人连鸡头鸡尾都分不清,除非在鸡身上纹上标签。” 
  她停下来大口喘着气。耐德乘机迅速发起反击。“你说得一点不错,福尔默夫人。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一件都没干。不过你责怪其他的什么人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福尔默夫人,我们现在处境危急啊。今天已是星期六了。让我们假设我们同处一侧,哪怕是短暂的片刻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很快做出决定。” 
  她擦去被眼睫膏弄黑的泪痕,两眼注视着他。一直以旁观者身份静观事态发展的夏蒙发现她不用镜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脸上的泪痕。看来它们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其他情况下她也曾让别人看到那些可怜的眼泪。眼泪是她的一种武器,不是吗?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在以后的24小时之内让我们互相信任。然后你可以想方法将我调走。在调动之前让我们像成年人那样解决我们共同关注的问题。” 
  奥特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感到很不自在,现在他看准了机会扮演起和平使者的角色来。“不过你说话得客气些,弗兰契上校。长期以来一直由我们承担着温菲尔德的安全工作。我知道福尔默夫人内心也是在为温菲尔德的利益着想。” 
  听他这一番胡扯,夏蒙担心耐德又要发脾气了。除了在没有他人在场时当着他的助手的面发火以外,夏蒙还没见过弗兰契如此怒气冲天。 
  耐德站起身来,捡起飞落在地的手绢,像潘多娜那样将它塞进衣袖。他把视线从潘多娜身上转向奥特加,又向夏蒙看了一眼。“我接受这个让步。” 
  “什么让步?”奥特加问道。他完全搞糊涂了。 
  “我们除了聘请专业的酒宴承办公司以外再充实一些我们自己的人,而不是将他们换掉。就这些。” 
  潘多娜没再说一句话。她拿起电话,用近乎疯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耐德的脸好一阵子才拨号。“是福尼斯先生吗?是我,你好。你听着,问题已经解决了。” 
  皮姆尼柯在泰特美术馆一带按理说是相当现代化的。哈格雷乌斯希望这个地方总有一天能达到这一步。他于几十年前在这里买下一套前面带有小花园的住宅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这套住宅对他很合适,既可以用作他这个具有双重性格人隐居的地方,也是一个疗养所。今天早晨有尼科拉·斯特朗在这里,这房子就更加合适了。 
  老哈格雷乌斯根本没有幻想过会有一位按年龄完全可以做他孙女的姑娘在他帮她扬名,安排她进入伦敦地位不低的电影戏剧界之后还会留在他身边。若干年来,有好几位像尼科拉这样的姑娘利用过哈格雷乌斯的社会关系,有些很笨,没有任何天赋,有些明显是些投机者。在他眼里,尼科拉在相貌上当然要比以前的几位姑娘好得多,而且就现在看来,在才华方面也比她们强。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学会了物色人才。 
  他披着邋遢的晨衣坐在厨房里小橡木圆桌旁。厨房外面就是花园。花园里,她身上只套着一件他的长得不像样的宽松运动服,跪在草地上摘着花儿。对此邻居当然会说三道四,但对眼前这幅美景料他们也无可抱怨,尤其在运动服向上卷得过高时,他们更是无话可说。 
  尼科拉回到厨房,将一只玻璃杯灌满水,在里面插上一束鲜花。“你一点都不关心花园。”她责怪他道。 
  “没有时问。” 
  “是啊。嗯,既然没人和你作伴,我就搬过来干干这些活。” 
  哈格雷乌斯一下子把身子坐得笔直。“那太好了!” 
  “我想,邻居的花园不像话并不意味着你的花园就不能漂亮些。问题是你有没有这个要求,想不想干。” 
  “不是不像话,亲爱的。”哈格雷乌斯伸手拿起笔和本子。 
  他看着她用手翻弄着网兜找袋口,想从里面拿桔子。在他看来,她太年轻,但很坚强。她现在的追求不能和她的抱负相比。 
  “看来你挺有抱负的?”哈格雷乌斯试着问。 
  “它取决于一个人是否具备应有的良好的品德,是否勤奋,是否有更重要的天赋。” 
  “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英国人会作出这样的选择,那就是离开英格兰找一个能欣赏我们的才能并愿意为此付出报酬的社会,或者就呆在国内,降低我们对社会的期望。” 
  她身体前倾,把桔皮剥成一长条,在哈格雷乌斯装垃圾的纸袋上方晃来晃去。慢慢地,桔皮变长了,而桔子却小了下去,露出白里透红的桔瓣。聪明伶俐的小家伙。 
  “我不是说你也会这样。”哈格雷乌斯对她说。“你也许比别人更走运些,娱乐界经常有例外情况出现,这就像黑人拳击运动员一样,拳击是黑人打天下的唯一途径,英国人也许只有演戏这个职业能挣钱了。” 
  她像人猿泰山那样敲着胸脯。“可我是斯特朗。” 
  “你是需要变得更坚强些①,因为刚刚讲的对社会期望下降的趋势甚至波及到娱乐界。走红的不总是狄更斯或莎士比亚的作品。能帮助你维持生计的办法常常是演一些低级无聊的劣等作品。你小小年纪能听懂我的话吗?” 
   
  ①尼科拉的姓斯特朗英文字面意即强壮、坚强。 

  “演劣等的作品?”她用纤细的手指把桔子掰成瓣儿。“我年纪也不小了,‘劣等’二字我还是懂的。” 
  “我说的劣等是动词。劣等作品就是使以前的经典作品蒙羞的作品。它甚至能使前一个时期的劣等作品相形见绌。” 
  她在他腿上坐下,开始喂他吃桔子。“电视现在仍是炙手可热,基本如此。”他嘴里含着桔子嘟哝着说。“成群的汽车在荧屏这方寸之地里横冲直撞,一对对阔太太在得克萨斯的牛排餐厅里的互相谩骂也在电视上占有一席之地。让我们看看书吧。” 
  “一堆垃圾,”她失望地叹息道,“真是一大堆垃圾。” 
  “自助性的书籍有《个人废弃物回收的乐趣和好处》,有关别出心裁的手淫技巧的非小说类书。”他几乎嚼都没嚼就咽下去一片桔子。“你真要让我叫起来了。” 
  不过他又在本子上写了几本书名:《幻想100题》。他亲了亲她耳朵。他问她:“你觉得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我希望他们说‘哈格雷乌斯真走运!’” 
  “这不是运气。我跟你说过,这是缘分。” 
  “事实上我是幸运者。”她随便地说了一句,将桔筋儿往旁边一扔。“你知道年轻的女演员头号敌人是什么?” 
  “好色的老头。” 
  “根本不是。我的头号敌人是年轻的男演员,一个一心一意爱慕姑娘的老实可靠的人。这样一来,什么前途事业全都泡汤了。” 
  “一个嗜酒如命的老朽要保险一些,是吗?” 
  她拥抱了他一下。“是的。” 
  他用手搂住她,和她热烈拥抱在一起,心里暗暗想着:现在的年轻人显得多成熟啊。 
  他们到达使馆办公楼时,那里看上去和往常的周末一样并非空旷无人,不过人确实不多。如果耐德站在悄然无声的走廊里想听出大楼的机器、电话和其它什么动静糅合在一起的沉闷单调的气息,那也是极其微弱的。这里今天不对外开放,但仍有许多工作人员在静悄悄地埋头工作着。 
  他在办公桌边坐下,把夏蒙打发去干一些暂时脱不了手的工作,这样夏蒙就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呆上一阵子。耐德并不想和谁说话。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心里感到很别扭。 
  和勒维妮的那场较量自己已是输定了的。与福尔默夫人的那一场,也许只有时间能够作出判决。不过可以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和女人较量总是可以换个方法的。这样看,他也许得胜了。只有上帝知道。他伸手拣起电话,拨了简·威尔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他又转身拿起电话,拨了她家的号码。还是没人接。 
  他又坐了下来,想着为什么两处都找不到她的原因。今天早晨什么事情都不顺当。他又给她家打了一次电话。电话铃响了20下,仍旧没人接。 
  他想象着她和勒维妮坐在一家酒吧里。他妻子和情妇在谈论他的婚姻问题。在此之前事情一定相当严重了。他又给她家打了一次电话,一切照旧。这事变得真荒唐,耐德想。他不能再像失恋的小伙子那样了。女朋友不来献殷勤就把他弄得如此神魂颠倒的。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在为这事情烦恼。他觉其中必有道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暗自庆幸自己在丘比特的毒箭射中他之前已经把温菲尔德的防务工作结束了。工作第一,其他事只是第二位的,她不在家是无法解释的。 
  他的专线电话铃响了起来。 
  “耐德,”是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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