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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危情使馆-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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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等着招待将简的酒送过来,显得有些不耐烦。她们碰了碰杯。“干杯。” 
  她们小口抿着大杯的朗姆酒。“就让我跟你说……”勒维妮停了下来。“我是说我欠你……”她又喝了一口,这一下去了半杯。简看到,她为这次会面穿着得很仔细:身着一袭漂亮的米色套服,上衣向两边敞着,几乎连臀部都遮住了。这事肯定与我无关,简意识到。她看见每张桌子上的男士几乎都在注视着勒维妮。他们总是这样看爱米莉的。 
  “事情是这样的。”勒维妮又说道。“在伦敦我似乎连一个亲密的女友都没有,我这件事只能和朋友谈。可我确实不认识……我刚才已经说了。但是我知道有些妇女,她们的职业就是倾听别人的怨诉,给他们出主意,因此这事只需十分钟。我猜想你也许能给我介绍一位这样的女士。” 
  “医疗专家?” 
  勒维妮显然有些畏缩。“我难道是这个意思?” 
  “精神分析家吗?”简思索了片刻。“说真的,我办公室里有一份名单表,都是些合适的人。这方面的要求我们收到很多,数量之多,足以让你吃惊。” 
  刚刚身体前倾得厉害,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勒维妮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气。她将身体坐直,又向四周环顾了一周,转瞬间,她看上去就轻松了许多。简的这番话说得让勒维妮的情绪安定下来。她属于那种习惯于用别人的行为来衡量自己的女人。别人做的事情,勒维妮也会做得心安理得。 
  “但是他们大多有专长。”简又接着说。“我是说,你的问题可能是医疗方面的,情感方面的,也可能是经济方面的,抑或牵涉到……”简脱口而出说出了“婚姻”二字,她希望勒维妮对此不致太敏感。 
  “正是这方面。”勒维妮答道。 
  “是什么事情?” 
  “我的婚姻。”勒维妮将酒杯从面前推开,似乎她已不需要酒来给她壮胆了。“如果在两年前的波恩你跟我说人与人会很快离异,我可能会送你去见精神病医生,而不是送我去。” 
  简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事情已经到了让我发疯的地步。”勒维妮说话不带一点个人情感,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是分裂人格现象吗?我甚至都不愿呆在这里。我想在加利福尼亚和我家人呆在一起。最糟糕的是耐德他……”她不往下说了。“我答应过只用你十分钟时间,简。”她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的笑容。“我就明天给你办公室打电话向你索取专家的名字吧。” 
  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勒维妮开始抽泣起来,这让她们俩都很吃惊。不过抽泣声很低,除了简以外,没有别人注意到。 
  这间装有宽大窗户的休息室已被安排作星期日花园酒会的控制中心。就是在温菲尔德官邸里的这个地方贝勒·克罗斯泰克以及潘多娜接待了“请您答复”专线电话,不过这部电话现在很少有人用了。酒宴招待的承办工作也是在这里决定由霍金斯和杜特公司操办的。就是在这里,在此日落时分,潘多娜独自坐着,透过宽敞的窗户凝视着外面的花园和草坪。这个星期日,这里将布满火炬,灯光,荡漾着融融的音乐,汇聚着各界贵客。 
  她对各部门的情况稍有了解,知道到星期五下午6点,她就再也听不到使馆里人群的喧闹声了。没有人再来找碴挑刺,一切就像乘雪橇旅行一样,在她的指挥下顺着山坡往下滑,顺利地到达7月4日。这使她想起…… 
  他们起初告诉她不准备燃放非官方的烟花。当然如果她向权威机关、专家,尤其是她自己在使馆里的专家顾问咨询,他们就会讲不要举行花园酒会。潘多娜知道说“不”字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本性。 
  关于燃放烟花一事,她最后请礼仪部门的人争取到了燃放许可,现在只须选择一家公司来进行这项燃放工作了。做这种工作的有三家公司,都不是伦敦的,目前还没有一家来接这项紧急使命。“现在不是恰当的时节。”一位肯帮忙的姑娘在电话里这样解释。“我们要到秋天盖伊·福克斯日才开始工作呢。” 
  这一回答对潘多娜并不意味着什么,她心已决。因此她找到通讯簿,选了一个号码,转过身去。就在此时电话铃响了。 
  潘多娜瞥了一眼手表:星期五傍晚5点55分。如果这又是一位客人谢绝邀请的电话,她会大哭起来的。“温菲尔德官邸。” 
  “请问福尔默夫人在吗?”一个美国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怯。如果此人是使馆里的,她肯定会大哭起来。 
  “我就是。有事吗?” 
  “福尔默夫人,我是政治处的潘迪尼斯·安斯巴赫。” 
  “丹尼斯,我现在正忙着呢。” 
  “只须一分钟,福尔默夫人。是录像带的事。” 
  潘多娜放下话筒,转过身去,把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歇斯底里地在空中上下挥动。她听见他在电话里的说话声。过了片刻,她又拿起话筒。 
  她眼前出现了潘迪尼斯·安斯巴赫的样子,从那谨小慎微的话音中就猜得出他是个没用的书呆子,东部海岸常春藤联合会名牌大学的愚笨的无能的势利恶魔!“是我,丹尼斯先生。” 
  “是潘迪尼斯·安斯巴赫,福尔默夫人。我只想告诉您我们从国务院收到一份材料。福尔默夫人,我想您不了解那些录像带在美国国会引起的轩然大波。我的意思是,众议院甚至已提出了动议,要对其来源、成本和授权部门作调查。因此国务院建议我们千万不能让自己和外交工作卷入这场纷争。” 
  电话里好一阵子听不到他的声音。“丹尼斯先生,你是不是告诉我,在我的酒会上不能播放总统先生的录像带?” 
  “我没把话说清楚,福尔默夫人。请让我再解释……” 
  “你说得够清楚了,丹尼斯先生。” 
  “是潘迪尼斯·安斯巴赫,夫人。” 
  “我想问一下,这是不是国务院的直接命令?” 
  “嗯,从理论上讲,福尔默夫人,从理……理论上讲,全权大使在外交礼仪方面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但那仅限于资深的或外交出身的大使。但对于一位新上任的大使,我们应当按章办事,福尔默夫人。规章上交待……” 
  “谢了,丹尼斯先生。”她砰地一声挂上电话,猛然转过身去,冲到窗边,起皱的裙摆像芭蕾舞演员的裙子一样一下子撑开。时间像死了一般停了下来。她的生命也是如此,是的,也是如此。 
  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也不去理睬。 
  阿姆辛医院已经相当先进了,但斯托克·曼德菲勒比它更胜一筹。一座座大楼之间有青青的草地,大大的停车场,整个医院几乎和一座城镇一样大。离生殖医学专科大楼不远的地方竖立着意外事故专科H形的大楼,旁边还拖着一条尾巴。整个白金汉郡的危急病情都在这里进行诊治。他们有非常雄厚的各种太空时代的医疗设备力量,常看医学电视剧就会对它们相当熟悉:高高的玻璃仪器,像泵一样嗡嗡运行的橡皮器械,显示心脏搏动的心脏示波器,心脏的各种活动情况可以在上面显示出来。 
  巴扎德以前来过这里,不过不是来看病的,感谢上帝。他送过一个滑雪时出了事的兄弟来这里上夹板,也送过一个干活时被正在开动的中耕地伤了手肘的农夫。在农村里经常见到这些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但就在那种情况下,也没见过谁像他在切里道上发现的这个年轻人那样躺着纹丝不动。 
  “他死了吗?” 
  那位正在处理病情的特别护理队医生做了一个婴儿吐奶头的怪相。“腹部受伤的病例是十分棘手的。” 
  “腹部病例?” 
  “所有与腹部受伤有关的症状都出现了。血糖极低,几乎没有红血球、白血球。血不成血了。”医生发起了牢搔。“检查伤口发现,伤口很大很浅。不知道你是否听懂我的意思。伤口很多,但没有伤及重要器官。因此说,这个小伙子纯属失血过多。我们正尽力抢救。”他指了指接在输血袋和生理盐水上的一根根管子。“不过也许已为时太晚了。” 
  “那么有没有活着的迹象呢?” 
  医生扭过头去,看着床边齐眉高的示波器。“你在电视上看过这些东西吧?” 
  巴扎德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低平的齿状波,就像一列没有朝气的小山丘,不像喜马拉雅山那样充满活力地上下起伏。在医院里他总是遇上这种情况,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律师,他们认为他的专长和医生多少有些相同。“这是否意味着他确能恢复?” 
  “这样说为时尚早。” 
  喇叭里在广播找人。医生注意一听。“是叫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巴扎德发现别人错把他当成了医生或和医生差不多的人。此时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的名字。在他破破烂烂的裤子里没找到任何能说明他身份的物件。 
  “爸爸。”身缠输液管和电线的年轻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声。 
  “呀。”巴扎德站了起来。 
  “吻吻我,爸爸。” 
  “听我说,伙计!”巴扎德大声嚷道。“你会好起来的。” 
  到6点15分,她们喝完了第二杯朗姆酒。进来了一位女钢琴演奏者,她在演奏一些短小的曲子。由于屋里坐满了喝鸡尾酒的人,她们几乎听不到乐曲声。勒维妮跟简谈了找人咨询的原因以后,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了。钢琴还在敲个不停。 
  演奏者这时正在结束一组有关天气的歌曲。她已演奏了《雨中真美妙》和《屋顶上的雨声》。她很快奏完了《雷雨节季》,又弹起了《雨中歌声》,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成了曲调不辨的大杂烩。 
  “政治这名堂。”简终于说话了。 
  “什么?我不明白。”勒维妮带着受到伤害的表情转过来看着她。 
  简感到她已超越了勒维妮看待事物的范围。勒维妮下颌前突,一副倔犟的怪模样,似乎在抗拒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简常看见爱米莉这样,就像俗话说的:“别用事实来糊弄我,我主意拿定了。” 
  “那就更糟了。”勒维妮突然嚷起来。“算了吧,简。政治只是男人的游戏,不是吗?因此女人完全可以不去理会,是吧?可是如果是情感的东西把人与人隔开,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并不是……” 
  “我记得父亲和哥哥们为政治争辩的样子。简直是浪费时间,简。就像体育版上的东西。击球率,前锋传球,端线外侧迂回进攻,决胜期罚球。去他的。这就是男人活着消磨时光的方法,而女人却要生儿育女。如果你要跟我说耐德和我之间的不同是政治方面的,那就真是没希望了。我干脆打点打点,跳上飞机回旧金山了。我发誓,我不必受这份罪。” 
  简心里似乎感到一阵兴奋。耐德一个人呆在伦敦!天哪,多么自私的喜悦啊!这个女人在痛苦中煎熬,而另一个女人却在欣喜若狂。谁说生活是公平的?飞吧,勒维妮!张开翅膀飞走吧! 
  出于巧合,一种无意义的,谁也不会注意的巧合,钢琴边的女钢琴家刚刚奏完一首《我的心在旧金山》。此时正是都市沸腾的时刻。 
  “喂,你们两位,干杯!”有人叫道。 
  简抬起头看到凯瑟琳·赫恩斯太太向她走来,身后跟着正好和她相当般配的夏克·格雷兹。“女士们,见到你们真是令人惊喜不已。”他大声嚷道。 
  他在勒维妮旁边坐了下来,肥胖的臀部将她向一边挤了一两英尺。“一小时之后我们将飞往法兰克福。” 
  “他要乘飞机去,”赫恩斯太太解释说,“可飞机等一会儿才起飞呢。” 
  钢琴那边又响起了一首活泼轻快的《纽约,纽约》。如果不仔细看,谁也看不出勒维妮眼中的泪水。可是凯蒂·赫恩斯看什么都很仔细。“噢,那是我喜欢的歌,弗兰契太太。”她伸过手来抚摸勒维妮的下颌,温存地说:“来,来。笑一笑。” 
  “喂,我们都来喝一点。”南达科他州议员说道。“小姐,你知道《苏城苏》这首歌吗?”格雷兹大声问女钢琴家。 
  “你熟悉?” 
  他向钢琴那边走去。“这样不好。”凯蒂·赫恩斯说。“我能帮得上忙吗?”她问勒维妮。勒维妮轻轻摇了摇头。 
  “苏城苏,”夏克·格雷兹唱了起来,“苏城苏,为了你,我卖掉了马与枪,为了你,我愿蹈火赴汤。……苏城苏,苏城……” 
  “我想去整一下妆。你呢?”赫恩斯太太问简。 
  在女士盥洗室里,她俩面对镜子站着,从镜子里看着对方。即使门关着她们也能听到格雷兹的男中音嗓子在声嘶力竭地吼着:“我的心在皮尔,南达科他州。” 
  “她会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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