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使馆-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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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茜小姐,”哈格雷乌斯用一种自认为是中西部农民的那种慢吞吞的拖腔说,“勒维妮小姐,不知二位女士可愿赏光……”他眨巴眨巴眼睛,居然忘记这句请求说到哪里了。
“老头不喜欢在这里跳舞。”勒维妮喃喃说道。“对吧,贝兹?你看罗伊斯·科耐尔有点不高兴了。”
“他在跳舞?”哈格雷乌斯眨眨眼睛,急不可耐地问。
“其实,”贝特茜·沃斯说,“他的舞跳得挺潇洒,完全够得上专业水平。”
勒维妮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哈格雷乌斯的胳膊已经搂住了她的腰肢,手指神经质地向上徐徐斜插到她的胸罩下面。
“喂,哈格雷乌斯,不许你动手动脚。”
贝特茜·沃斯露出惊愕的神色。“勒维妮?”
“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勒维妮说着,挣脱哈格雷乌斯紧紧搂住她的手。
“不,马哈穆德,”哈加德医生的妹妹莱娜压低嗓音,这样别人准也听不清,“这绝对不行。卢萨科夫人不会介意,法国人在这类事情上是豁达开明的。那个所谓的电影制片商巴不得能早点撇开他的饶舌的女朋友。单看那双青蛙眼,你就知道他准是一个见了女人就浑身酥软的好色之徒。不过马加林教授——妻子,不是丈夫——性格太古板。倘若你光请她丈夫,她准会觉得没面子。”
“可你知道哥尔德·格林的这个夜总会只对男人开放。”
“那就个别邀请他们,只请性格脾气和我们对路的。”
“太晚了。我已经跟姆克努尔特和一个记者讲过了。再也隐瞒不住了。只好让你把女人集中起来——也只有三个——用一辆轿车把她们送回家。你刚才说只有马加林教授——女的马加林教授——会觉得没面子,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我想不出那位制片人的女朋友会有何反应,她意大利语说得实在太快,十个词我才能听出一个。”
“那也够了。”
对方稍许停顿了一下。“好吧,马哈穆德。”她转身朝房间的一个角落走去,色彩斑斓的裙子忽闪忽闪地打着旋儿。三个分别说意大利语、法语和英语的女人正在那儿连说带比划地竭力使谈话持续下去。马加林教授——女教授——绘声绘色地叙述她和丈夫一连几月在沙漠里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两位上了年纪的学者过着贝都因人①式的流浪生活,虽然开着多用途越野车,配置了地震探测仪。
①在北非沙漠中游牧的阿拉伯人。
“你们知道地震是怎么回事吗?”马加林教授长得低矮粗壮,一头灰白短发。她将手指插进厚厚的地毯,然后抽出用力朝上一扬,大喊一声:“轰!”
“轰!”个头矮小的意大利女人跟着嚷了一声。
“诸位女士,”莱娜开始试探着向她们解释,“恐怕诸位现在参加的,不是典型的伦敦社交聚会,倒像是大马士革和利雅得的聚会。因此现在我哥哥——他这人不喜欢安分守己——邀请几位男士去伦敦北部的一家肚皮舞夜总会。”
见无人做出反应,莱娜转向制片人的女朋友,用意大利语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讲的话。
意大利女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随即又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
“她在说啥?”马加林教授——妻子——问道。
“男人统统出去,好哇。我们都留下喝酒,为什么不呢?”
卢萨科夫人耸耸肩膀。“在那里还不是一回事?”
“然后,诸位女士,由我驾驶戴姆勒轿车送你们回家。”莱娜将凝视的目光特意停在唯一没有发表看法的女地质家脸上。只见她脸上嵌着两只黯然无神的眼睛,前额一排整齐厚实的灰白短发,使这位兴许已有将近70岁的女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小男孩。
帕金斯今晚没有应邀参加什么正式宴会,而只是和他在政治保安处的几位老友凑在一起随意小酌。伦敦警察局的这个下属部门的正式工作,是专门调查危及国家安全的各种地下活动。当然,它的非正式工作,和其他各地的秘密警察机构一样,是随意调查他们感兴趣的任何一个案件。
他9点钟离开酒店,这时还来得及回家和帕金斯夫人——他的母亲,他本人一向独身——共进晚餐,看一会他喜欢的电视节目。就在此刻他想起了那个受伤的慢跑健身者和那辆米诺牌微型客车。
就在他准备走下沃伦街地铁站的扶梯时,他那魁梧峭拔的躯干突然原地转了一个圈,似乎长在肩膀上的脑袋已无法单独旋转,只好连同整个身子一起转动。在他凝神考虑哪个警察局能够提供他所需要的资料时,他那平素难得蹙起的前额隐隐出现了几道皱纹。
他想起车祸发生在贝克街马瑞列蓬百货店的北边,属于NW1街区,自然该由奥尔巴尼警察局处理。他转身向西,大步流星地走上奥尔巴尼街,然后右转弯来到警察局。今晚的值勤警官在几乎十年前曾在亨顿警校他手下受过训。
“果酱罐。”帕金斯冲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刚刚30出头的中年人喊了一声。
“果酱罐”倏地转过身,朝来人怒目而视,及至看清是谁在称呼这个他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摆脱的绰号,方才回嗔作喜。“我的天,帕金斯少校。你吓了我一跳。”
“放规矩点,姆尔维。只要你不叫我少校,我就不叫你果酱罐。”
姆尔维哈哈一笑,领他走进办公室。这可是警察局的一间名副其实的办公室,姆尔维没给客人端上一杯咖啡、茶或别的什么饮料,就开门见山地说:“安东尼·雷奥登,美国护照。大约35岁。挫伤,肌肉撕裂,皮肤擦伤。拇指骨折,脑震荡。”
帕金斯竭力忍住笑。“哪只手上的拇指?”
姆尔维盯了他一眼。“左手,对吧?”
“你们这片管辖区人少事多,你怎么能单单记住雷奥登的这么多情况?”
“因为这家伙从医院失踪了,不是吗?”
“真见鬼!”
姆尔维点点头,仍然瞪着两跟,不过没看帕金斯。“而且还因为事发以来,你一直盯着我们了解情况,不是吗?另外,不是还有那辆神秘的福特·菲埃斯特?以及那个嫉恶如仇的慢跑健身者?向我打听情况的,已经不是你一人了。那家伙亮出派司,说他是美国海军情报局的。可是我在这种批量生产的伪造证件上却看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字样,我没说错吧?”
帕金斯体谅地摇摇头。“这个月他们用的是美国国内收入署的伪造证件。”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么说他溜了,就他一个人?”
“凌晨4点,头上还缠着绷带?好像不大可能?”姆尔维想使自己那张始终阴云不散的脸孔稍稍开朗一些。“你是不是说,上面挺重视这个案子?”
“别跟我打官腔,果酱罐。我们只谈案情,不扯别的。”
姆尔维点点头。“我对他的简要介绍没有什么价值。雷奥登不是英国人。也没受到任何起诉,对吧?自己溜出医院不过是一个极端的自卫行动,你说呢?”
帕金斯久久注视着他。姆尔维不愿查找雷奥登的下落,无疑他是对的。就连他帕金斯也无权过问此事,因为雷奥登现已成为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共同关心的对象。诡计多端的弗兰契上校正忙于调查此事。事实上,他恍然悟出,雷奥登从医院突然失踪,正是罗伊斯·科耐尔吩咐联邦调查局特工格雷夫斯一手策划的。于是他起身说道:“谢谢,姆尔维。我看,现在已近午夜,我们顶好还是不要再去想这事。其实,我非常懊悔,不该稀里糊涂地帮美国佬火中取栗。”
帕金斯在返回地铁站的途中突然想起,格雷夫斯接到命令是在今早8点30分,雷奥登失踪几小时以后。此事看来还挺复杂,只好搁到明天再说。
两位美国议员,简心里断定,差不多势均力敌,象征着美利坚合众国的阴阳两极。夏克·格雷兹(共和党,南达科他州),一个精瘦的植物学家,60年代因经营农场不善导致破产。可是自那以来,他当上国会议员,一直仕途坦荡。虽然这种让议员每两年竞选连任的做法颇遭非议,但像格雷兹这样历经20年合法的生死搏斗而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政客,委实值得别人的尊敬。
他今晚的“约会对象”,是一个黑人妇女,凯瑟琳·赫恩斯夫人(民主党,纽约布朗克斯区),一个体态丰满、已有三个孩子的母亲,靠白天清扫谢拉顿旅馆的客房,晚上孜孜苦读获得法律学位。这个人称凯蒂的女人(即使她的政敌也不例外)的投票记录,几乎正好与格雷兹相反。凡是凯蒂支持的,势必遭到夏克的反对。
“挺滑稽的,对吧?”格雷兹问简。
“可你们是朋友。”
“岂止是朋友,”凯蒂解释说,“我们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她紧紧搂了格雷兹一下。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政治游戏吗?”简操着职业外交家特有的那种模棱两可的腔调问道。
她瞅着耐德与那个讨人喜欢的吉莲·兰姆和他妻子勒维妮一起交谈。在简看来,和她自己的傻妹妹爱米莉一样,这两个女人的外貌有些相仿:个头矮小,金发碧眼,胸脯高耸,风姿迷人。简仍然在为被耐德取消的午餐约会怏怏不乐,眼下没有心思把他往好处想。
恍惚间,她觉得格雷兹终于开口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是妙不可言。”她总算作出了反应。
“想入——非非!”凯蒂·赫恩斯话音刚落,她的朋友格雷兹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可曾听说过那个笑话,简小姐?两个上中学时开始相识的黑人姑娘十年后再度相逢。衣着漂亮的那位说:‘哦,我那位先生真有钱。’另一个说‘想入——非非。’有钱的那位说:‘我们有三处住宅,四辆卡迪拉克轿车。’她朋友说‘想入——非非!’有钱的姑娘问:‘你呢,亲爱的?’她回答:‘我一直在乔姆学校念书。’有钱的姑娘想知道她在乔姆学校学到了什么,她回答:‘他们教我说想入——非非,而不要说吹牛!’”
凯蒂紧闭双眼,纵情大笑,接着又使劲睁开,死死盯住简。“无论我的老朋友夏克怎样向你介绍民主程序,威尔小姐,我对它都只有一个评价:想入——非非。”
“意思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民主程序?”简问道。
“意思是参众两院都是俱乐部。互开方便之门的俱乐部。夏克雇佣的农民需要补贴。你可曾遇到过一个从未伸手索取补贴的农民?我的选民需要救济金。他们一贯如此,从不考虑谁该领救济或者联邦政府是否能支付福利救济金。如果我帮助他的农民,他也会帮助我这些需要福利救济金的选民。这就是民主程序。”
格雷兹局促地干咳了两声。“看你的眼神,”他对简说,“我就知道你在想,这儿有两个吃白食的家伙,他们一贯慷国家之慨,以使自己连选连任。”
“才不呢,”简语气坚决地说,“我拿薪水,可不是为了思考这种问题。”
闻听此言,两位议员忍俊不禁,彼此会意地笑着,转身接过正在全场缓慢巡行的调酒师努安刚刚斟上的酒。他知道这是格雷兹的第六杯,凯蒂·赫恩斯的第三杯,这也正是他的服务特色。可是倘若被人问起,即便被自己的老板问起,他会一概佯作不知。
“威尔小姐喝什么酒?”他问简。
“不要,谢谢。”待他走出听得见她声音的范围,又加了两句。“听二位高谈阔论本身足已使人陶醉,何须饮酒?”
简看见耐德·弗兰契从两个金发碧眼的女郎身边站起朝这边走来,便对他冷冰冰地招呼了一声:“弗兰契上校,见过我们的两位议员了吗?”
“刚才看见你们三位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我就想起我们这里正好有几位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也许你们有兴趣跟他们聊聊。”
“难为你如此体贴周到,弗兰契上校,”赫恩斯夫人答道,“只怕我们不敢领情。”
“凯蒂的意思是,”格雷斯从旁打圆场,“我们只对美国记者有兴趣。”
耐德微微一笑。“没有多少你们的选民住在英国?”
凯蒂·赫恩斯伸出一只手指触触耐德胸口硬邦邦的肋骨。“看见如此精明强干的人物在国外为我们工作,我心里甚感欣慰。夏克,你可曾见过比他们出色的一对搭档?”
“真遗憾,我们在伦敦待不了几天。”他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甚至不能逗留到7月4号花园酒会举行的那天。”
“真的吗?”简问道,随即又解释:“那仅仅是因为福尔默夫人不知道你们会来伦敦。”
夏克·格雷兹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的微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