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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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钟震山大声地责备着自己:
“金珠玛米,昨天你还用白毛巾揩我额上的血,今天我却要对你动枪弹;你给我伸过来的是热手,我给你尥过去的是蹄子。我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索南才旦河的流水也冲不掉,洗不净!”
钟震山脸上的神情是宽宏大度的,眼里闪着温和的柔光,深情实意地说:
“朗杰曲巴,我的好兄弟,快别这么说了。没有参军以前,我跟你一样,也是受苦人。”
朗杰曲巴异常激动。他巡望着小分队的每一个人,突然,“通”地一声跪在大家面前,一腔深情犹如决堤的河水,尽情地涌泻出来:
“金珠玛米,我朗杰曲巴的亲人!上有千年冰雪不化的索南才旦山,下有万年不断流的索南才旦河,它们可以为我作证,我朗杰曲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摊开这颗奴隶的心,交给你们。为亲人,我朗杰曲巴不惧难,不畏险,愿舍死,不贪生,有刀山,我先给你们踩平;有火海,我先给你们扑灭。你们就收下我吧,我全由着你们,我给你们当奴隶!”
珊丹芝玛也跪在人们面前,闪着一双令人怜悯的眼睛,替朗杰曲巴央求道:
“对仇人要用刀子来报答,对恩人要用性命来报答,这是我们藏家的规矩。金珠玛米,你们就收下他吧,让他给你们当奴隶。他有力气,他有百发百中的好枪法,你们就收下他吧!”
人们望着这对跪在地上的藏族青年男女,心里的感情都似那涨潮的大海一样,激动得难以平静。耿维民双手扶起他们,想了想,说道:
“朗杰曲巴,你不是说全由我们吗?”
朗杰曲巴目光坚定地望着耿维民,点着头道:
“嗯,你们咋说我咋干。”
耿维民说:“我们来索南才旦是为金色的大雁铺路的,可是索南才旦有人暗地里要堵大雁的路,不让大雁飞过索南才旦山!”
“有这样的人,我朗杰曲巴抓住他当牛粪饼一样捏得粉碎!”朗杰曲巴气愤地问,“是谁?快告诉我。”
“还摸不清呀。”
“交给我去摸。”
“好,就这么说定了。”
“在哪里?”
“沙拉庄院。”
朗杰曲巴不禁惊讶起来:
“什么?在老爷的庄院里。”
珊丹芝玛似有所悟,着急地问道:
“怎么,还要让朗杰曲巴回沙拉庄院?”
耿维民点着头,耐心地对他们说:
“朗杰曲巴,让你回沙拉庄院,正是为了摸清阻挡大雁飞过索南才旦山的人。”
朗杰曲巴心里豁亮了,迫不及待地告辞大家道:
“我这就回庄院去。”
珊丹芝玛温情柔意地望着朗杰曲巴,关切地提醒他说:
“朗杰曲巴,你要小心些。”
“嗯。珊丹芝玛,阿妈在家等着你哩,你也该回去啦!”
朗杰曲巴一阵旋风似地冲下了坡坎。当他雄健的身影在索南才旦河东岸渐渐消失之后,韩喜梅才对珊丹芝玛说:
“珊丹芝玛,快回去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不在阿妈身边,她想你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子了。”
珊丹芝玛眼含依恋难舍的神情,显出几分娇态地晃着自己匀称的身肢。耿维民看透了珊丹芝玛的心情,就吩咐韩喜梅和严军道:
“小梅,你和严医生送送珊丹芝玛吧。”
这正合珊丹芝玛的意。她觉得,能跟亲人多呆一会,能多听亲人说一句话,也是好的。她高兴得几乎是在欢呼了:
“太好了!太好了!”
于是,韩喜梅、严军伴着珊丹芝玛朝坡坎下走去。到了河滩地上,老大姐似的严军问珊丹芝玛道:
“珊丹芝玛,你家除了你和阿妈,再没有别人了?”
“就我和阿妈。”
“阿爸呢?”
“我没有阿爸。”
“什么?”韩喜梅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有阿爸,但我没见过他。”
“是怎么回事?”严军问道。
珊丹芝玛象想到了人生中最伤心不过的事情一样,脸上呈现出忧郁神色。她的脚步随着她感情的变化,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感情悲怆地说道:
“我阿妈对我说过,她是在牦牛圈里生下我的,希望我长大了能跟牦牛一样有劲。就在阿妈生下我的当天,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上一眼我的阿爸是什么样子,他就替我死去了。”
“什么,阿爸是替你死的?”
韩喜梅和严军都越发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珊丹芝玛说:“我家早先住在河西。在我出生的当天,索南才旦以这条河为界,在河西下了一场冰雹,砸坏了沙拉的牧场、牛羊、青稞。普灵寺当时的格登活佛,哦,就是饶措活佛的哥哥,硬说我是孽鬼投胎转世,才引来冰雹成灾。他领来一帮铁棒喇嘛,堵在我家门口,非要把我当妖孽处死不可。我阿爸到沙拉庄院交完人头税回来,看到铁棒喇嘛抱着我出来,听到屋里阿妈的哀哭声,便挡住铁棒喇嘛的去路,哀求着说:‘上有佛爷,下有活佛,孩子无罪,有罪的是我,就让我替孩子一死吧!’于是,格登活佛让铁棒喇嘛将我送回土屋,然后押着我阿爸朝索南才旦河走去。到了河边,他们在我阿爸背上捆了个大石头,然后念了一阵经,便推到河里水葬了。”
话到辛酸处,珊丹芝玛不禁泪水盈眶。象是要去寻找自己阿爸的亡魂似的,珊丹芝玛两脚沉沉地朝河边走去。她坐在河边一块光洁平整的石头上,两手托腮,瞅着悠悠流淌的河水,愣愣出神。
韩喜梅、严军心情压抑地走过去,默默地紧挨着珊丹芝玛坐下来。稍过片刻,韩喜梅又柔声细语地问她道:
“珊丹芝玛,昨天送你回家,我发现你阿妈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是不是”
珊丹芝玛这才把目光从河面上收回来,说道:
“我阿妈的眼睛瞎啦。”
“什么时候瞎的?”韩喜梅问。
“大概跟你阿爸的死有关吧?”作为医生的严军,对病情这样判断着。
“曼巴,你的神通真比佛爷还大,你能算出我阿妈的①曼巴,即医生。
眼睛是怎么瞎的。”珊丹芝玛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严军,细细地诉说起阿妈眼瞎的原委:“我阿爸被水葬后,我和阿妈被沙拉土司从河西赶到了河东。多亏旺堆老爹相助,我们才搭起一间小土屋。开始,我阿妈成天抱着我到河边来哭呀,喊呀!后来,她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嗓子,就成天拖着我在河边,望着河水出神。有一天,阿妈突然觉得天昏地暗,一头倒在了河边的浅水滩上。亏得旺堆老爹打猎路过这里,抱起我,把我阿妈扶了回去。从此,阿妈明亮的眼睛就象蒙上了一层雾一样,虽说是什么都还能勉强地看得见,但什么都看不清了。”
严军了解到了阿妈眼瞎的起因,思索一阵,又问道:
“你阿妈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全瞎的?”
“就在一个月以前。”珊丹芝玛说。
“啊,刚瞎不久。”严军说。
珊丹芝玛的目光象冷箭似地射到普灵寺,愤恨不已地说:
“豺狼不会怜惜,魔鬼没有善心。一个月以前,从国外回来的饶措活佛要大补他瘦猴一样的身体,抽出我身上的血,注入到他身上。我一回到家,便再也支持不住了,在爬独木楼梯的时候,昏倒摔到了地上。阿妈抱住我好一阵哭。
等我醒来把饶措活佛从我身上抽血的事告诉她以后,她气得全身发抖,两手在自己身上乱抓着。当她抬起头来看我时,便再也看不见我了。从此,罩在阿妈眼前的不再是一层雾,而是一片黑暗。”
珊丹芝玛说到这里,两眼落下了悲伤的泪珠。韩喜梅想起昨天下午在沙拉庄院见到饶措的虚伪相,牙根都气得发麻:
“这是什么活佛,简直是野兽!”
珊丹芝玛望着韩喜梅,不免伤感地低声啜息着:
“我阿妈再也看不见我了,也看不见你们这样的好人了。阿姐,活佛抽去我身上的血,你又把你的血送到我身上。你这样天下少有的好人,我阿妈也看不见啊!”
严军看着珊丹芝玛痛苦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情真意切地对她说:
“珊丹芝玛,别难过。你阿妈的眼睛会看得见的,会什么都看得见的。”
珊丹芝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惊疑的大眼睛。
韩喜梅也点着头对她说:
“珊丹芝玛,曼巴会让你阿妈的眼睛什么都能看得见的。”
珊丹芝玛满怀期望地问:
“能看到金色的大雁飞过索南才旦山吗?”
严军认真地点着头:
“阿妈会有这一天的。”
顿时,珊丹芝玛感到无比欣慰地笑了。她那感情的激流就跟这眼前的索南才旦河水一样,翻腾起朵朵银花细浪。珊丹芝玛是一个聪明善思、富于想象的姑娘。她深情地环视故乡的山川、河流、田野,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当金色的大雁飞过索南才旦山,这儿的天地将要翻个个儿。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到北方天空笼罩着的一片阴云迷雾时,欢快的心立时又沉了下来,禁不住深感无望地叹息起来:
“唉!”
韩喜梅觉得奇怪,珊丹芝玛为何一扫欢乐情绪而变得阴云遮面了呢?她问道:
“珊丹芝玛,又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来了?”
珊丹芝玛的目光仍然遥望着北方:
“大雁要过索南才旦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不光有地魔挡道儿,也有天神拦路呀!”
原来珊丹芝玛的心在为我们担忧呀。韩喜梅十分感动。
珊丹芝玛指着北方天空的一片云雾,说道:
“那就是索南才旦山。”
韩喜梅和严军同时向北望去,一片云雾隔断了她们的视线,什么也没有看到。韩喜梅凝目沉吟道:
“在云里呀!”
“是呀。”珊丹芝玛说,“索南才旦山不是在云里,就是在雾中。”
“总这样吗?”韩喜梅心里升起了探求的渴望。
“也有开晴露脸的时候。”珊丹芝玛说道。
“什么时候开晴?”韩喜梅深查细问起来。
“不一定。”珊丹芝玛略微思索一下,说,“春夏开晴多在早晨,秋冬开晴多在天黑前那一阵。”
象漫步于茫茫沙漠中的旅行者偶然发现一汪清泉一样,韩喜梅如获至宝,兴奋地掏出小本,叫珊丹芝玛又重复一遍,然后记了下来。她回想着高虹三次试飞失败的情况,一次是上午,一次是中午,一次是下午,没有哪一次是抓准了时间的。她心下感慨不已地想道: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深入调查,哪会找得到试飞失败的原因。她望着小本,自言自语地念起来:“秋冬开晴多在天黑前那一阵。”随即又急于想得到证实地问珊丹芝玛:
“这么说,每天天黑前那阵都可以看到索南才旦山罗?”
“也不一定。”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
韩喜梅发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但冷静一想,又觉得珊丹芝玛说的这些是合符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她说的“多在”二字,讲的是一般情况下开晴在天黑前那一阵;她说的“不一定”三个字,讲的是在特殊情况下也有不开晴的时候。虽说是没有问出个十分满意的结果,但总算是打开了探索索南才旦气象规律的大门。她坚信,只要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卓有成效的工作,索南才旦大自然的风云变幻是可以掌握住的。韩喜梅探索的兴味越来越浓,她又问道:
“索南才旦山高吗?”
“很高,很高。”珊丹芝玛说着,一个拳头朝上,一个拳头朝下地比划起来。她晃着朝上的拳头,“这是才旦峰,它比索南峰要高些。”
韩喜梅很感兴趣地拍了拍珊丹芝玛朝上的那个标志才旦峰的拳头:
“上得去吗?”
珊丹芝玛不加思索地说:
“除了才旦,谁也上不去。”
”韩喜梅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才旦?
“嗯,才旦,只有才旦才能上。”珊丹芝玛惋惜道,“连索南都没能上得去。”
怎么又冒出个索南呢?韩喜梅越发难解了。问道:
“索南也上不去?”
珊丹芝玛摇头叹息着:
“唉,索南就差那么几步呀?”
“才旦上得去,才旦是什么样的人?”严军问道。
“索南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差几步就没上去呢?”韩喜梅也问道。
“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索南和才旦的命跟咱们奴隶一样的苦呵!”珊丹芝玛向韩喜梅和严军讲述起索南才旦一带尽人皆知的关于索南与才旦的故事:
“听老人们讲,从前,我们这儿是一个无名的荒野。
“这儿除了北方耸立着一座高山外,便是跟现在一样的荒坡野岭。但是,没有现在的这条河流。
“这座高山白天有太阳照,晚上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