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的警察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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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贝克可以想象科尔贝里的抽屉是啥模样,但忍着没说话。
“这不会有辱任何人的形象。”科尔贝里说。
马丁·贝克仍旧没有回答。他们沉默而快速地翻阅所有文件。没有任何一份资料是看不出所以然,或者是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文件。一切的记录和报告都和斯滕斯特伦侦办过的案子有关,所有的资讯他们全都知道。
终于剩下最后一件东西。一个四开大小的棕色纸袋,封了口而且很厚。
“你想这是什么?”科尔贝里说。
“打开来看呀。”
科尔贝里翻转纸袋。
“他似乎非常谨慎,封得很严密,看,这么多层胶带。”
他耸耸肩,从文具盒里拿出裁纸刀坚定地把纸袋割开。
“嗯嗯,”科尔贝里说,“我不知道斯滕斯特伦喜欢拍照。”
他瞥了一眼纸袋里的照片,然后把它们摊在面前。
“我绝对想不到他有这种兴趣。”
“那是他的未婚妻。”马丁·贝克毫无抑扬顿挫地说。
“即便如此,我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有这么惊人的嗜好。”
马丁·贝克带着不愉快的感觉尽责地望着照片,每次他被迫侵犯别人的隐私时,总是有这种感受。在当了二十三年警察之后,他仍旧没有学会控制这种不由自主的天生反应。
科尔贝里并没有这种顾忌;更有甚者,他是个色鬼。
“老天,她可真不错。”他夸张地赞叹。
他继续研究照片。
“她还会倒立,”他说,“没想到她看起来会像这副模样。”
“你以前见过她呀。”
“那时候她穿着衣服,这可完全不同。”
科尔贝里说得对,但马丁·贝克宁愿不要再讨论下去。
他唯一的评语是:
“明天你会再见到她的。”
“是的,”科尔贝里回答,“我并不期待如此。”
他把照片收好放回纸袋里,然后说:
“我们最好打道回府。我送你。”
他们关灯离开办公室。在车上,马丁·贝克说:
“对了,昨晚你怎么会去北站街?我打电话去你家的时候,葛恩还不知道你在哪里;等我抵达现场的时候,你早已经到了。”
“完全是碰巧。你上车之后我朝市中心走,在棱堡关桥上有一辆巡逻车经过,里面的两个家伙认识我。他们刚刚接到无线电通知,我就搭了便车。我是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人。”
他们沉默了许久。然后科尔贝里以困惑的腔调说:
“你觉得他拿那些照片做什么?”
“拿来看吧。”马丁·贝克答道。
“那当然,但这还是……”
第十三章
马丁·贝克星期三早上离家之前先打电话给科尔贝里。他们的对话简短扼要。
“我是科尔贝里。”
“嗨,我是马丁。我现在要出门了。”
“好。”
车子开进斯卡玛布林的地铁站时,科尔贝里已经在月台上候车了。他们习惯搭最后一节车厢,这样有时候就算没有约好,也会一起进城。
他们在市民广场下车,走到福古加街。这时是九点二十分,淡而无味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从灰色的天空中洒落。他们竖起外衣领子抵御凛冽的寒风,沿着福古加街朝东走。
他们转过街角来到东哥特街,这时科尔贝里说:
“你有没有听说那个生还者的情况如何? 那个叫什未林的人? ”
“早上我打电话到医院问过。手术成功了,至少他还活着,但仍然昏迷不醒。在他醒来前医生无法下任何判断。”
“他会醒来吗? ”
马丁·贝克耸耸肩。
“他们不知道。我当然希望他会醒来。”
“我想知道媒体要多久才会发现他的事。”
“御林军医院保证不泄露出去。”马丁·贝克说。
“话是没错,但你知道那些记者是什么德性,就跟水蛭一样。”
他们转到柴豪夫路,走到十八号。
门口的住户名牌上标示的名字是“托雷尔”,但三楼的门牌上夹了一张白色卡片,上面用墨水绘图笔写着“奥克·斯滕斯特伦”。
应门的女孩儿身材娇小,马丁·贝克直觉地估算她的身高约是五英尺三英寸。
“进来把外套脱了。”她说。
他们进来后她把门关上。
女孩儿的声音低沉,颇为沙哑。
奥萨·托雷尔穿着窄管黑长裤,矢车菊蓝的罗纹开领毛衣,脚上厚厚的灰色滑雪袜大了好几号,那应该是斯滕斯特伦的。
她的眼睛是棕色的,黑发剪得非常短,脸型有棱有角,既不能说甜美也称不上漂亮,只能说很有特色。她体态轻盈,肩膀和臀部都很纤瘦,胸部也小。
她静静地站着,马丁·贝克和科尔贝里把帽子挂在帽架上斯滕斯特伦的旧帽子旁,脱下了外衣。然后她领路走进房间里。
客厅有两扇面街的窗,气氛温馨愉快。一面墙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柜,两边有雕刻,还有顶饰。除了书柜和一张高背扶手皮椅之外,其他家具看起来都很新。一张鲜红的手工长毛地毯覆盖了地板的大部分,羊毛薄窗帘也是同样的红色。
房间呈不规则状,离门口最远的角落连接短短的走道通往厨房。透过走道上一扇敞开的门可以望入其他房间。厨房和卧室面对后面的中庭。
奥萨·托雷尔坐在皮椅上,把脚缩在身下。她指向两张帆布椅,马丁·贝克和科尔贝里坐了下来。他们和她之间的矮桌上有个烟灰缸,里面的烟屁股已经满出来了。
“希望你了解我们对于必须来打扰你感到很难过。”马丁·贝克说,“但我们必须尽快跟你谈谈,这非常重要。”
奥萨·托雷尔没有立刻回答。她拿起烟灰缸旁边还没熄火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她的手似乎随时会抖颤起来,眼睛周围有着黑眼圈。
“我当然了解,”她说,“你们来了也好。我一直坐在这张椅子上,已经……自从我得知……我一直坐在这里,试着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托雷尔小姐,”科尔贝里说,“你有没有任何亲友可以来陪你? ”
她摇头。
“没有,反正我也不要任何人来。”
“你父母呢? ”
“妈妈去年过世了。我爸也死了二十年了。”
马丁·贝克倾身向前,仔细地打量她。
“你睡过觉吗? ”他问。
“我不知道。昨天来的人给了我一些药,所以我大概睡了一下吧。无所谓,我没事的。”
她捻熄烟头,垂下眼睑喃喃说道:
“我只是得设法习惯他已经死了这件事。这可能要花点儿时间。”
马丁·贝克和科尔贝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马丁·贝克突然注意到房中很闷,充满了香烟的烟雾。沉重的静默压迫着他们三人。最后科尔贝里清清喉咙,严肃地说:
“托雷尔小姐,你介意我们问你一些斯滕斯——奥克的事情吗? ”
奥萨·托雷尔慢慢抬眼,突然她眸中闪耀着光芒,微笑起来。
“你们不会是要我称呼你们贝克督察和科尔贝里侦查员吧? 那就请叫我奥萨,因为我想叫你们马丁和伦纳特。其实从某方面来说,我对你们知道得挺多的。”她淘气地望着这两人,又加上一句,“当然是通过奥克。我们在一起很久,同居已经好几年了。”
科尔贝里和贝克先生,你们是殡葬业者啊,马丁·贝克自忖,振作起来,这女孩儿没事的。
“我们也听说了你的事。”科尔贝里稍微轻松了一点儿。
奥萨走过去打开窗,然后把烟灰缸拿到厨房。她的微笑消失了,表情变得僵硬。她拿着新的烟灰缸回来,再度缩回椅子上。
“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说,“昨天没人告诉我细节,我不想看报纸。”
马丁·贝克点起一根烟。
“好吧。”他说。
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重述昨天命案可能的发生经过,只省略了某些细节。他说完后奥萨问:
“奥克要去哪里? 他为什么会搭那班公车? ”
科尔贝里瞥了马丁·贝克一眼说:
“我们正希望你知道呢。”
奥萨·托雷尔摇头。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他当天稍早在干什么吗? ”马丁·贝克问。
她惊讶地望着他。
“你们不知道吗? 他整天都在工作。你们应该知道他在做什么吧? ”
马丁·贝克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他说: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上星期五,他上午去了办公室一下。”
她站起来踱步,然后猛然回身。
“但是他星期六和星期一也都上班了,我们星期一早上一起出门的。难道你们星期一没看见奥克吗? ”
她瞪着科尔贝里,后者摇摇头。
“他说要去瓦斯贝加吗? ”科尔贝里问,“还是国王岛街? ”
“他没说要去哪里。他一定是在城里办别的案子,八成是这样。”
“他说星期六也上班? ”马丁·贝克问。
她点点头。
“对,但不是全天。我们早上一起出门,我一点下班后就回家了。奥克不久之后也回来了,他还去买了东西。星期天他没事,我们整天都在一起。”
她坐回皮椅上,双手抱膝,咬住下唇。
“他没告诉你在办什么案子吗? ”科尔贝里问。
奥萨摇头。
“他平常会不会告诉你? ”马丁·贝克问。
“哦,会,我们无话不谈。但最近不太一样了,这件案子他什么也没说。我觉得他不跟我说很怪,特别是案子好像很棘手的样子。或许他本来不应该——”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接着抬高音量说:
“干吗问我? 你们是他的长官啊! 如果你们想知道他有没有对我透露什么警方机密,那我可以保证没有。过去三个星期以来,关于工作他一个字也没提。”
“或许是因为他没啥特别的可告诉你。”科尔贝里安抚道,“过去三个星期日子平淡得出奇,我们都没事可做。”
奥萨紧盯着他看。
“你为什么这么说? 可是奥克忙得不得了,他几乎是日夜都不休息。”
第十四章
勒恩看看表,打了个呵欠。
他瞥向活动病床和床上那个浑身都是绷带、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然后他打量各种复杂的仪器——伤者显然要靠这些东西才能活下去——以及前来检查仪器确保一切运作正常的傲慢中年护士。此刻她正灵活地更换其中一个悬吊的点滴瓶,动作快速准确,体现出多年的训练和令人佩服的简单迅速。
勒恩叹口气,在口罩后面又打了个呵欠。
护士立刻注意到了,不满地横了他一眼。
这个已消毒的隔离病房灯光冰冷,白墙光裸,他花了太多时间待在这里、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踱步。
更糟的是,大半时间还有一个叫做乌尔霍尔姆的家伙也在这里,此人他从未见过,但后来发现原来是便衣警探。
勒恩并不是当代智者,也从不假装自己知识渊博。一般来说,他对自己和生命都很满意,认为一切都不错。事实上,就是这些特质造就他成为一个有用而且能干的警员。他面对事情的态度单纯直接,没有惹麻烦或是凭空创造问题的天赋。
他喜欢大部分的人,大部分人也喜欢他。
然而,就算像勒恩这样看法单纯的人,也觉得乌尔霍尔姆是个罗唆沉闷、反动愚蠢的怪物。
乌尔霍尔姆对一切都不满意,从他的薪级( 的确太低,这并不使人惊讶) 到毫无魄力的警察局长。
孩子没在学校学好礼仪,警方纪律太过松散,这些现象都让他义愤填膺。
他对三种人特别充满敌意:外国人、青少年和社会主义者。
而这些人从来不曾让勒恩头痛或是担忧。
乌尔霍尔姆认为巡逻警员可以留胡子简直是种耻辱。
“顶多留留上唇的小胡子已经很够了,”他说,“但就算这样也值得商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他认为自从三十年代起,瑞典社会就已经没有法治了。
他将犯罪和暴力的大幅增加,归咎于警方没有受过适当的军事训练,也不再配备军刀之故。
人车改靠右走也是一项骇人听闻的大失策,使得原本就已经毫无纪律、道德腐化的群众进一步往下沉沦。
“而且这鼓励杂交,”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呃。”勒恩说。
“杂交,在所有回转调头的地方和公路沿线的停车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大部分事情他都知道,所有事情他都了解。只有一次他被迫需要跟勒恩寻求资讯。一开始他说:
“眼见到处都这么散漫,真让人想回归自然。要不是整个拉普兰。都是该死的拉普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