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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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巧妙的化装手段连老练的恒川也还是头一次碰到。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小说家幻想的结果,对一个真正的警察来说,这种充满幻想色彩的犯罪是最棘手的。可是,在大家的努力下,罪犯终于被除掉了,扰乱社会的没有嘴唇的怪物一案总算到此结束了。”警部如释重负地说。
“看上去似乎是结束了。”小五朗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警部问道。
“这一事件以小说家之死而告终,说明事件是极其复杂的,仅以在冈田道彦的画室中发现的尸体塑像来看,就足以说明这一问题。”
“可是,那完全是另一起犯罪,而且罪犯冈田早就死了,只要抛弃冈田还活着,并化装成没有嘴唇的人这一迷惑人的想法,就没有问题了。”恒川反驳说。
“‘那对于你们来说倒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解释,果真是那样简单吗?只要想一想这些问题,就会发现其中有不少矛盾,比如说……假定冈田是那些尸体塑像的罪犯,而他又是一个极其残忍的精神异常者,那么这样一种人,怎么会仅仅因为失恋于烟机夫人而像纯真的少年一样去寻死?不实在是有点不可想象了吗?”
“那么,你认为冈田和没有嘴唇的人是同一个人吗?”警部觉得明智小五郎大不明智了,带着轻蔑的种情反问道。
“除此之外,这件事件还有许多难解的谜。”明智小五郎并不回答警部的问话,继续说道,“比如,那个叫小川正一的人在烟柳家的书房里被杀害一事,罪犯是从何处进去的?为何要杀他?被害者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还有,那个杀人魔鬼为何丝毫不伤害苦心诱拐去的倭文子,而把她还给了我们?那时候若想带上她逃走还是不难的。哦,还有更奇怪的哩。我打电话给盐原的温泉旅馆,从女招待那儿了解到,那个在温泉浴池里惊吓倭文号的怪物真的没有嘴唇,是侍候用餐的女招待亲眼所见的。可是,这次乘气球逃走的家伙却戴着面具,这难道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屈指数来,无法解释的地方多着呢,这能说案件了结了吗?”
“那么,你是说冈田道彦还活在世上,他才是真正的罪犯?”
“说不定…哦,想象是不行的,我们必须依据证据来作出判断。这证据大概过一会儿,…啊,来了,我刚才就在等着呢。”
正在这时,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卧室门一开,露出了少年小林苹果似的脸蛋。
“小林,东西搞到了吧?”小五郎看着少年的脸色门道。
“嗯,搞到了,没想到这么容易。还是附近那所牙科医院,我一说,马上便借给我了。”少年高兴地说着拿出一个小纸包。
小五郎接过纸包放在桌子上,又叫文代从橱子里拿出一个同样的小纸包。桌子上,连同刚才恒川警部带来的,共摆着三个小包。
“恒川先生,把小包打开,好好看看比较一下,其中如果有哪两个相同,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过,恐怕…”恒川没等小五郎说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打开小包。三个小包裹,有一个是红橡皮决,另外两个是白石膏块。
三个都是人的牙印,其中,红橡皮块是恒川从空中飞人尸体上取下印迹带来的。
“有一样的吗7’仰卧在床上的小五郎迫不及待地问。
恒川逐个查看了三个牙印,结果失望地答道:“没有,这三个矛印完全不同,一看就看出来了。”
接着,文代和小林又反复地看了看,回答同恒川是一样的,牙印完全不同。
“这石膏的牙印是谁的?”警部差不多已猜到了,仍旧问道。
“刚才小林拿来的是冈田道彦的牙樱小林花了两天时间,了解到冈田曾定期请一位牙科医生看病,后来找到那位医生才弄到手的。”’“还有一个呢?”
“那就是真正的罪犯的。”
“什么?其罪犯的牙印?你已经知道真正的罪犯了吗?你是怎么搞来的?”小五郎越来越玄妙的话语使恒川队为惊奇。
“你知道我同三谷先生一起去搜查青山的怪宅这件事吧?就是倭文子被幽禁的那座贼巢。”小五郎说道。
“听说过……”
“当时,我在空宅的橱子里发现了一些吃剩下的饼干和干酪,上面清楚地留有牙印,我悄悄地把那些带回来,仿制成石膏的。”
“你说那是贼的牙迎…”
“那座房子已空了两个多月,别人不会把食物带到那儿去的。贼曾经好几次劝倭文子和茂吃饼干、干酪,可是据说她们在被幽禁期间,谁也没吃过一点东西,她们提供的情况也说明这的确是贼吃剩下的,这就是贼当时的食物。”
当时,有关这一发现,小五郎什么也没对同行的三谷说,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为什么要瞒着三谷呢?小五郎是不该隐瞒的呀,这里一定有什么奥秘。
“那么这就是说,这是贼或是其同伙的牙印,因为当时空屋里有两个人。”恒川陪部终于明白了小五郎的意思。
“提的。但是,如果这个和在品川湾亡命的小说家牙印也不一样,那就说明这个家伙还活着,而且可能正在图谋犯下某种更可怕的罪恶。
“你大概觉得我说的太邪乎了吧。是啊,连你也这样认为,而这里面却蕴藏着这次犯罪的秘密。谁都认为真正的罪犯就是那个小说家,事件的过程和结果都使人们这样认为,这正是贼的绝妙的计策。”
恒川凝视着小五郎的双眼,陷入了沉思。小五郎的话里暗示着某种可怕的秘密,他觉得还差一点儿就明白了,还差一点儿。
正在这时,有人猛破隔壁会客室的门,小林出去看了.不多会儿拿着一封快递信回来了。
“谁来的?”
“没有发信人姓名。”小林将信递给了小五郎。
小五郎躺在床上撕开信封,刚看了两三行,脸上便浮现出惊恐之色。
意外的凶手
“看,这就是罪犯还活着的最好证据。”小五郎看完后将信交给恒川:“小五即君:病好了吗?有病我也不能不说。我已两次给你发出警告信了。大名鼎鼎的侦探也有失算的时候,你以为是我把文代这个迷人的猎物放跑的吗?
然而,滑稽的是我已经死了,已经当众死去,尸体已埋在土里。就是说,这是一封发自死人的信。
希望你别再管这件案子了。你抱病卧在床上还继续进行侦探,实际上今天早上小林干什么去了,我了全利旨掌。你别再干了,不然,这回你可就自身难保了。
这封信送到你手里时,说不定什么地方又发生了杀人事件。无论你怎样努力,都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初衷。明白吗?你不仅不能阻止我犯罪,反而只会缩短你自己的寿命。
不吉利的话我就不说了,请你赶快住手吧,这是最后的警告。”
“用彬彬有礼的语言愚弄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辱。”小五郎躺在床上怒目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地嚷道。
恒川对小五郎精确的推断惊异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甚至无力去想象那神秘的真面目。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有所察觉,连忙说:“信上预告说,这封信送到时,什么地方又要发生杀人事件。”
“那是对我们的挑衅,我们没有能力预防,贼预谋的凶杀会得逞的。”
小五郎好像很相信贼的魔力。
正在这时,隔壁屋子里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文代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喂,是小五郎吗?我是三谷,我在烟柳家打电话。哦,你是文代小姐吧,又出事了,老曹家齐藤被人杀死了。小五郎先生身体好点了吗?请他一定来呀。”
文代大吃一惊,说小五郎病还没好。三谷又说:“那么,就请你先把这事转告他吧。”说完,电话就挂上了。
文代回到卧室将情况叙说了一遍。小五郎一听,急得从床上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文代,拿衣服来,我不能老这么躺着。”
恒川和文代劝他不要着急。最后商定,由警部和小林到烟柳家去。
“到那儿以后,马上打电话来说说情况。”小五郎虽因肩痛不得不躺在床上,可是仍然放心不下。
恒川警部和小林一到烟柳家,脸色苍白的三谷慌忙迎上来,把他们引到一间屋里。
“刚才正和小五郎谈这件案子,小五郎认为贼还活着,还在继续犯罪。没想到他的判断这么快就应验了。”恒川把贼的预告信以及小五郎还不能外出等等简要地说了一下。
“贼预告了今天的事件?”三谷惊疑地问道。
“是的,像走好了一样,我们正在看那封信时接到了你的电话。”
“写信的贼就是那个没有嘴唇的家伙!”
“当然是。只能认为乘汽球逃走的那家伙是个替身。”
“不,不会吧。”三谷脸上浮现出痛苦、困惑的表情,“齐藤老人完全是过失被杀,不能认为是贼的意志的结果。她怎么会是贼的同伙呢?”
“她?……这么说凶手已知道了?”
“知道了,完全是过失被杀。”三谷哭丧着摇着那张苍白的脸,痛苦地扭着身子。
“凶手是谁?”警部追问。
“都是我不好,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出这事了。”
三谷显得惊慌失措。
“是谁?凶手抓起来了吗?”
“逃走了,可是一个身边带着孩子的女人是跑不掉的。”
“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莫非是……”
“是的,就是这儿的女主人倭文子,是倭文子误杀了齐藤管家。”
这意想不到的凶手,使恒川目瞪口呆。
由于空中飞人之死,人们都认为惊扰烟柳家的恶魔终于不存在了。大事一完结,大事所掩盖着的小事就引人注目起来。
老人十分讨厌倭文子同三谷的暧昧关系,终于闹出了事。
今天一大早三谷就跑来同倭文子待在一间屋里,老人借故有事把倭文号叫到二楼的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争论了很久,激烈的争吵甚至连偶然从外面走廊经过的女佣也能听见。
等了很久,两人仍不见下来,人们不免担心起来。
于是三谷吩咐一个学仆上去察看。
学仆接连敲了几下门,不见回音,便轻轻地推开门,屋里是一到可怕的景象。倭文子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像疯了一样瞪着双眼,蹲在老人的尸体旁边。
学仆望见这悲惨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
倭文子圆瞪着玻璃一样木无表情的双眼,瞅了瞅学仆,举着手中的匕首,嘻嘻地笑了起来。
学仆想文主人准是疯了,吓得像一阵风似地飞下楼梯,嘴唇一个劲地哆喷着,大家立即明白出事了。
人们拥进书房,只见倭文子慢慢地上下挥舞着血淋淋的匕首。
再一看被害者齐藤,他心脏被刺一刀,早已断了气。
倭文子变成半疯狂状态,为了使她冷静下来,人们把她带到楼下她的卧室里。她并不拒绝,一句话也不说。她已无力开口了。
报警后,警察立即赶来了。
调查按常规进行。
凶杀现场书房窗户全部关着,与隔壁房间隔着一道厚墙壁,人口只有学仆推开的那扇门,除了倭文子之外,凶手绝不可能是别人。
此外,倭文子那惊慌的神态也证明其本人是凶手,一问她什么,她便吓得牙齿直额,只会激动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虽然没在接坦白,但若不是凶手是不会断然否认的。
倭文子在卧室的墙角抱着愁眉苦脸的茂浑身打颤,看那可怜的样子,人们根本想不到她会逃走,便对她放松了监视,继续勘查现场,传讯女佣。
然而,调查结束后想拘捕她对,倭文子和茂不见了,住宅内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跑到外面一看,附近也没有踪影,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警察们连忙打电话向总署汇报了这一情况,请求指示。接着便分兵几路开始大搜捕。
“可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隐藏得很久见?要不了多久一定会被抓住的,惹出这桩事件的人是我,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给小五郎挂电话,是想说说我的心情,请他帮我出出主意。对这明摆着的事实,我怎么也不愿相信,因为倭文子决不可能杀人!”三谷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痛苦向恒川警部倾诉。
“确实很意外,我也不相信烟柳夫人会杀人,可是屋里别无他人,而且她还握着凶器,虽很遗憾,可铁证如山啦。”
恒川不会说什么劝慰的话。不论怎么想,一切都说明是倭文子犯罪,这就无法开脱了。一个女人似乎是不该那样的,然而人的爆发性很强,一次偶然发生的争论,有时也会导致意想不到的犯罪,而为了情爱,女人往往更会做出男人都不敢干的暴行。
他们沉默良久。三谷郁郁不乐,恒川别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