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柔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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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奈利显然听出了她的气愤,他警觉地看着她,“你只在那儿观察,阿曼达。不要敏感地盘问,不要耍诡计。我不想在找你时,发现你已吊死在冷冻食品贮藏库内。”
“相信我,那也不是我的主意,觉得这样结束今晚会很有趣。我会小心的,我会象真正的法国烹饪学生那样,听从指令的。”
“阿曼达,自我们认识以来,你就没有听从过指令。我不会因为你突然谦虚、恭顺起来而打消疑虑。”
她冲他极为天真地笑了,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天真无邪的笑容,但看来还是没有打消他的疑虑。
当到达宾馆时,唐奈利还在给她列一大堆警告。进到门厅后,他总结说,“为了上帝的爱,你登记时不要报真名实姓。”
“如果我不用真名,那该怎么付这堂昂贵的课。我计划着用支票付的。”
唐奈利从口袋里拽出几张揉皱的钞票。“用这个,交帐时,我可以从博比·雷那儿拿回来。”
对新闻工作来说,阿曼达觉得那是不合乎职业道德标准的,但现在却是切实可行的。她愿意接受这切实可行的事。
财政问题解决了,唐奈利似乎就等着她向电梯走去,他好悄悄溜出去执行自己的使命。她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随后充满渴望地往酒吧看去。唐奈利准确地弄清了她的犹豫。
“你肯定你想做这件事是吗?”
“当然肯定。那是一块蛋糕……或者说……哦,我忽然想起我在大学学过法语,我对你说过吗?”
“你在闲聊。”
“我不是在闲聊。”
“好吧,那你是在拖延时间。”
“一点没错。”
唐奈利咯咯笑出声来,“阿曼达,真的,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一点也不会看低你的。”
她皱了皱眉头,“我会去的。”
这一次她朝电梯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来,“只有一件事。”
“可以。”
“我们可以紧紧拥抱一次吗?”她脸刷的红了,“只是万一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会有其他机会的,阿曼达。”他许诺道。“不管怎样,我们可以拥抱一下。”
他把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这是一个十分美好的拥抱,令人恢复信心、性感,使她感觉好些。
好多了,她想。愉快满足的声音中夹带着一点点叹息。
为了给足份量,他又给了她一个轻轻的、荡气回肠的吻,她于是觉得能对付整个世界了。她笑了。
“谢谢,唐奈利。你几乎给我一个呆在这儿上课的理由。”
“很高兴做件好事,”他说道,大笑起来。她能从他的眼神中辨别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会一分不差十点半回这儿和你碰头。如果你不在门厅,我找你,行吗?所以不要惊慌。不要一个人到处走动。尽量呆在会议厅,直到和我碰头的时间。他不会在那儿干什么事,不可能要挟着你又踢又叫地穿过门厅。”
“唐奈利,我向你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不被杀害。”
“好样的,因为我为今后安排了一些计划,也许你会感兴趣。”
他眼中那难以抑制的表情,使她的心神大乱。这也是能够活着的理由。
第九章
“嗨,罗伯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阿曼达大吃一惊,简直无言以对。她从登记表上一抬头,正碰到琼·克劳德先生深色的眼睛,深沉中隐含着乐趣。穿着比他剩下的头发稍深一点的灰色套装。他伸出一只手,阿曼达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本能地伸过了手。他接过他的手抬起送往唇边。冰凉的嘴唇飞快一触,令她的脊椎骨直冒寒气。她依然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罗伯茨小姐吗?”他问,声音象抹了蜜一样润滑。尽管是一句问话,但表达了一个男人绝对的自信,他只是证实一个事实。
她尽心尽责写在表格上的不是那个名字,她迅速把表格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好奇心驱使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小姐。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这样一张面孔呢?”
这番奉承使她获得了瞬间的快乐,随后就明白了言外之意,她的手掌心顿时汗津津的。
琼·克劳德还在夸夸其谈,好象对她的神经紧张很健忘似的,然而,她十分清楚,他在尽情享受每一秒钟的乐趣。
“莫里斯厨师表演后,你一直在跑来跑去”,他回忆道,“问这问那,做笔记。后来一位非常好奇的罗伯茨小姐给我在纽约的代理人打电话,然后又给在迈阿密的我打电话。这并不困难,你怎么说来着,根据事实推理。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今晚在这儿吗?”
因为这是她的课,她想,他会问他想知道的东西。真希望他没问,她是个笨嘴拙舌的说谎者,尤其在压力之下。
“我是个法式烹饪的爱好者,”她说,“当我在报上看到公告,便抵制不住诱惑。”
“那么,也许今晚你可以做权威品尝者,你可以告诉其他人我们是不是创造了一个杰作。”
莫里斯厨师闷死在掺了氰化物的巧克力中的情景顿时历历在目,清晰得令人厌恶,却又挥之不去。她根本没有把握品尝琼·克劳德靠近过的任何东西,更不用说是他创造的。
“非常荣幸。”她完全在虚张声势地撒谎,拼命想着是否曾抽时间把迈克从遗嘱中删掉。她讨厌临终还要把自己所有世间的财产,留给一个对妻子不忠实的卑鄙家伙。”
“我确信。”琼·克劳德说着,狡猾地窃笑着。
他已走进了里面,阿曼达神经质地吞咽着唾液,接着发疯地翻皮包,直到找出一粒淡蓝色的软豆,才有所平静。她吃了两粒,因为这很可能是她最后的晚餐了。
整个计划突然开始使她气馁,特别是在过去的两天内,经历了那些仓皇失措的事件后。她没有想到琼·克劳德的能力会提高了这么多。该死的乔·唐奈利,等她昏倒在浓味蒸鱼或者琼·克劳德菜单上的任何东西,他可能才会来。她再一次考虑是不是该迅速离开,到最近的酒吧去。
她付了登记费,跟在琼·克劳德后面进了会议厅,扫视了一圈她的同学。只有少部分人,且多半是女人,然而琼·克劳德彬彬有礼对待他们的样子,好象他们全是他的观众。
随着课程的进行,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放松下来。事实上,她正在喜欢这堂课。她第一次领略那种高卢人的魅力是在萨拉的厨房里,从那儿的烹饪书的封底上。现在她又开始陶醉了,恐惧自然消退。
尽管琼·克劳德远远称不上英俊,但他的举止很有吸引力,不夸张地说甚至很性感,有点象法国歌星查里斯。他还有敏锐的头脑,以及一部分象朱莉娅·蔡尔德,一部分象盖洛平·古尔麦特的玩世不恭的洒脱。
他边介绍边把夹克扔到一旁,卷起衬衫袖子,松开红领带,调料和指令扬扬洒洒地飞来。学生们想跟上步伐,钢笔在,纸上唰唰地奔忙。阿曼达放弃了烹饪法的记录,向后一靠欣赏这个表演。笑声和着丰盛浓烈的法国葡萄酒,气氛很活跃。钢笔终于都闲置不用了。
一只肉质饱满的鸡被拎起,挑剔地检查一遍,随意地扑通一声扔到柜台上。当它滑到地板上时,琼·克劳德戏剧性地耸了耸肩,拾了起来。
“Pauvre Poulet,”(法语:可怜的鸡)他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同情地滴咕了一句。然后大大方方地把酒泼在鸡身上。阿曼达不清楚给鸡泼酒是为了添味,还是为了防腐。
这一切都是一位技艺高超、娴熟老练的节目主持人的举止,远远比莫里斯厨师有趣。一个年轻厨师性感的长相使他一炮走红,获得名气而让正在衰老的琼·克劳德成为竞争中的失败者,这太可耻了。阿曼达发现自己正在这么想。甚至在博比·雷的商店,这样一个偏僻地方的表演,也吸引了许多的人。
这很糟糕,因为过去的两小时已经使她确信,琼·克劳德是个真正的、对烹饪有天赋的法国人,而莫里斯厨师似乎越来越象那个被琼·克劳德称作的冒牌货。
她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希望他不是那个杀害厨师的人,但是事实总归是事实。他既有机会又有动机,而且,尽管他明确地猜到在受怀疑,却没说什么为自己辩护。
“他应该说什么呢?”她自责着,“正好放松一下你的神经,小姐,不是我在莫里斯厨师的蛋奶酥中掺了毒?”这么一声“喂”比打招呼还要逼真。也许拒绝为自己辩解,就是对他无辜的更强有力的声明。
见鬼。这个夜晚——借助于酒力——正使他的脑袋眩晕。
她强迫自己合乎逻辑地过滤一下整个事件,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把各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琼·克劳德;乔纳森·韦伯斯特;或许萨拉,如果相信谋杀犯自杀理论;最新补充,蒂纳·怀特黑德;远景有两个人:失踪的兄弟以及苏·埃伦无意中听到的与萨拉吵架的神秘男人。客观地说,琼·克劳德在这个名单上还占头号。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她的冥想,琼·克劳德高兴得脸都红了。
“Merci(法语:谢谢),我的朋友,谢谢你们。咱们明天上第二课再见,到那时,adieu(法语:再见)!”
他与阿曼达的眼神碰上了。“小姐,你可以呆一会吗?我们有事要谈,不是吗?”
唐奈利和他的枪没出现,什么也不能等。阿曼达想。可她还是点了点头。他偷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了。唐奈利这会儿会在哪呢?
其他人都走了,琼·克劳德拿了两个酒杯,各倒了点酒。“我先喝,ma cherie(亲爱的)。”他干巴巴地说,慢慢呷了一口,尽情品尝着美味。
阿曼达很不自然,既为他已经猜到她的怀疑而内疚,又感到害怕。她好久才悔恨地咽下这口可爱的酒。
“那么,小姐,你今晚到底为什么在这儿,你是否希望,如你们美国侦探所说,把罪名加到我身上?”
阿曼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可以说不,然后看他解除对她的不信任;或者告诉他真相,等着被列入受害者名单。她对两种选择都不热衷。
“我没干那件事,你知道。”他说话了,没有让她作出选择。这正是她希望听的,但并不象她喜欢的那样十分真实。
“莫里斯厨师曾经是我的学生”,他继续说,“我把他当作朋友。”
“但他背叛了你。”
“在这种情况下是一句形象的阐述,但不很准确。他已是死去的人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当然。很抱歉我的轻率。只是你似乎把我们之间的嫉妒看得太重了,其实并没有。它是生活的方式。你们的安迪·沃霍尔不是曾说过吗,‘每一个人都有辉煌十五分钟的日子会来到的?’我有过我的十五分钟,很辉煌。”
“但你不会对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高兴。”
“那不是因为你所指的理由,我知道我是更为出色的厨师,更高贵的创造者,我不需要在美国出名来证实这一点。在法国我依然受到高度赏识。我感到遗憾的是,一个曾经很了解的人会以冒牌货的形象出现。如此一个易被识破的虚构真是没有必要。”
“我不明白,你是说他嫉妒你在法国连续不断的成功?直到他也在这儿获得成功,这岂不只是个时间问题?”
“Non,ma petite(不,小宝贝)。莫里斯厨师永远不会在法国受到鼓掌欢迎的。他也许已经懂得了烹饪,但不会象一个当地人一样讲法语,会立即被发现是个骗子,法国人是不会原谅这一点的。”
阿曼达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法国人?”
“就和我不是美国人一样,只是因为我能够说这儿的语言,并且能做汉堡包。”
“那么给我讲讲他,有关他真实背景的东西,有什么说什么;告诉我你认为谁应对他的死负责。”
琼·克劳德叹息一声,困乏地闭上眼睛。阿曼达等待着。她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唐奈利正经过会议室门口。她想抓住他的视线,暗示一切顺利,但他装得象过路人一样。她不清楚怎么才不让琼·克劳德注意到他在门前踱来踱去,象个白金汉宫警卫一样。
她艰难地全神贯注于琼·克劳德口齿不清的发音,以获得一些超感官知觉的东西。她确信,琼·克劳德随时随刻都会把否认变为坦白,最起码会给她足够的背景材料。
不幸的是,唐奈利看来没有她那样的耐心。他对超感官知觉并不敏感。在他那训练有素的耳朵听来,沉默无声无异于某种警铃,因为她意识到,接下来是他象个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