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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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文又吐了口涂抹。
他有点害怕了。
现在安格鲁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再等下去的话,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明是狂风暴雨,应该震耳欲聋才对,可是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是渔民家的孩子,从小的时候,父亲就不让他跟着自己上船,甚至不让他去碰渔网,而是赶他去自谋生路。
现在终于理解父亲从前看着海洋时的缄默神情了。
深海像是子宫,孕育祸胎。
“真可怕啊。”
他叹息,蜷在毯子下面,凝视着远处的漆黑,可是心中却有一种冲动……一种走进其中,任由那一片漆黑将自己融化的冲动。
这样或许会变成某种庞大之物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很快,这样的冲动便被抹平了。
脑桥中断手术。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势,潜伏的间谍也很少会为自己进行这样的手术。将记忆分割来防止乐师的读心和检查,多有不便,但他从未曾感谢自己当初的决定,令他能够勉强以平静的心情来看待这一片变成怪物的海洋。
沉默中,他抽着烟斗,自言自语着,低头在笔记上玩着数独,玩忽职守。
能见度不足三米,环境恶劣到连鱼都活不下去,荒凉的已经被人遗忘……在这种情况下,岗哨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就在寂静中,他忽然感觉到冰冷的水滴洒在头上。
他错愕抬头,只看到头顶为他遮蔽着雨水的岩石在颤动,悄无声息里,却像是遭逢了地震一般,将水珠摔落下来。
他下意识地一个翻滚,狼狈地从水泊中爬起。
然后,陷入呆滞。
接着风灯飘摇的光芒,他却第一次看到了黑暗海天之间的恐怖景象。
不知何时,海面已然掀起了狂乱的巨狼,漆黑的阴云压了下来,如同铁幕。就像是天地在合拢,要将一切微尘和蝼蚁都彻底碾碎。
可是在黑暗里,却有高亢的尖鸣骤然迸发。
那是汽笛声。
海潮在破裂,像是冻结的冰被敲碎了。铁砂一般地浪潮中,有涟漪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却迸发出无数钢铁碰撞的尖锐余音。
刺耳的声音撕裂了如有实质地黑暗。
于是层层暴雨交织而成的幕布被撕碎了,庞大的钢铁造物迸发出恐怖的动力,从外界强行挤了进来,穿行在这一片恐怖的海天之间。
所过之处,变乱的乐理和被歪曲的现实彼此摩擦,性质干涉的余波泄露,便留下了一条燃烧的轨迹。
船首开辟海浪,竟然发出了铁和铁摩擦的声音,一寸寸地向前,便一寸寸地撕裂了海潮,遗留下了幻觉一般地火光,盘踞在水汽中,形成了火焰的虚像。
那一艘刚刚下水的铁轮此刻在超过驱动的引擎推动之下,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前进着。
奈文呆滞地坐在地上,凝视着那一艘铁轮行进在海天之间,向前。
海潮阻拦它,它就撞破海潮。
雨水阻拦它,它就点燃雨水。
礁石阻拦它,它就碾碎礁石。
所过之处,就连现象都被撕裂破坏。
船首像早已经破碎了,钢铁的船体上遍布划痕,一路行来,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就连左侧的船体上都裂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扭曲的肋骨。
尽显狰狞。
在低沉的震荡中,那一艘船撞在了崖边,迸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紧接着,探照灯被点亮了,燃烧水银所焕发出的炽热光芒宛如怪物的眼瞳,照向了奈文的位置。
刺目的灯光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脚步声响起。
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甲板上走下来,踩着崩裂的石头和地上的水泊向前,最后停在了奈文的面前,低头俯瞰。
那一双眼睛给奈文带来的危机感,却比那刺目的探照灯光更加恐怖,令奈文只觉得遍体生寒,莫名地恐惧从心中焕发。
那一瞬间,奈文的身体从地上弹起,五指并起,横切向了来者的喉咙。另一只手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自下而上的撩出。
完美的反击。
紧接着,是瞬间的失神。
就像是被一辆马车正面碾了过去。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浑身剧痛,不知怎么又倒在地上,双手麻木,匕首已经脱手,落入了来者的五指间,灵巧地旋转了一圈,被丢在了地上。
来者叹息。
一枚戒指被抛入了奈文的怀里。
戒指上带着皇室的徽记,内层还铭刻着独一无二的编码。
触手而生的质感和隐秘的暗记全无错误,虽然不是乐师,读不出其中的以太波动和炼金矩阵中的密码,但来者的身份却毋庸置疑。
奈文错愕地抬头看去,在炽热的灯光照耀下,那年轻人的白发像是燃烧的金属,锋锐而凌厉。紧接着,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你的名字?”
“奈文。”他如实回答:“奈文·泰勒。”
“很好,奈文,镇定点。”
来者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喘口气,然后带着我的徽记,去找你的长官。”
他看着奈文,漆黑的眼瞳像极了这一片没有光的海洋:
“——告诉他们,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但愿如此()
岩窟修道院,最早的时候是由一群苦行僧侣所建。
他们耗费了四十年,将修道院从岩壁之上挖掘而出,形成雏形,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经过了二百年,四次修建之后,岩窟修道院变成了如今的摸样。
和链锯修士会的总部一样,修道院内层是从山中挖掘而出,只不过规模并没有那么宏大。石室的建造也只能说是粗陋,甚至只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保留着必要的通风,连窗户都没有。
叶清玄的身份经过一名乐师验证完毕之后,便被毕恭毕敬地请到了这一座修道院的院长办公室里。
角落中的火炉驱散了石室内的潮湿,但依旧寒气逼人。
叶清玄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等待,直到半个小时之后,门才被推开,一名中年精悍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似乎有些早衰,鬓角斑白,骨架和面目都是标准的安格鲁人,指节粗大,掌心老茧粗陋。虽然肌肉并不夸张,但是却充满了力量感。
举动之间带着军队的气息,作风硬派。
“叶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他向叶清玄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临时负责人,上校泽维尔。”
叶清玄抬起眼睛看着他,看了看他的手,却没有握上去的意思。
这位泽维尔上校的语气十分微妙,并无不满,轻蔑的语气也被掩饰的很好。
称呼他为叶先生,却没有在意他持剑者的身份。
握手礼虽然常见,但多用于平级。以叶清玄的权限,作为麦克斯韦指定的继任者,第五部门紧急状态下的负责人,他见了自己,应该行军礼,然后移交指挥权。
而不是,还带着两名下属,让自己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姗姗来迟,故作热情地来对自己握手。
他的视线落在泽维尔身后的两人身上。
一名披着长袍的老者,撑着手杖,看上去像是教会的僧侣,但是却没有佩戴徽章,长袍的制式也不是教团的祭衣。十指上带满了戒指,看起来珠光宝气,但瞎子都能够感觉到其中的以太波动。
是一名乐师,而且造诣绝对不低。没有使用任何的乐章和炼金装备,可水汽和寒冷却被自然而然的隔绝在外。
那是体内乐章中的乐理形成的引力和物质界的规则摩擦,在周身形成的自然乐理缓冲层。就像是铁球在绒毯上产生了自然而然的下陷。
歪曲级,至少。
而另一个人则年轻许多,带着做工精良的眼镜,视力似乎不慎良好,而右手食指和拇指上的老茧表明了他常年进行文案工作。这是抄写员、学者、律师或者是中层政府官员的特质。
但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第五部门的纹章。
这下有趣了。
叶清玄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地笑。
被叶清玄晾在了一边,泽维尔的表情依旧不变,只是眼部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回了手掌,自顾自地坐在了办公室地主位上。
“一路赶来,叶先生辛苦了。”
泽维尔并没有失礼,依旧维持着尊敬:“我已经让人为您收拾好了房间,刚刚到了一批补给,厨子做了不少好东西,稍后您就可以用餐,今晚好好地休息一下。”
“很好。”
叶清玄点头,并没有跟他继续客套,直截了当:“目前在这里的第五部门的成员一共有多少人?”
泽维尔的脸上挂起笑容:“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还有三百七十四人,但状况并不良好。我们……”
“暂时足够了。”
叶清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带来的船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具有工程师资格的人参与维修,稍后你安排一下吧。
希望明天船体能够修补完毕,我们能够尽快上路。”
泽维尔沉默了,笑容也变得艰难起来。
“叶先生你远道而来,恐怕还不清楚情况。”
他说:“年轻人的热情值得敬佩,我能够体谅你的急切心理,但是第五部门的调动和运转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你并没有参与过具体的行动,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和了解。否则倘若做出错误的应对,恐怕我们会损失惨重。
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如今补给并不足,而且行动人员的状态也并不良好。在安格鲁的本部没有更进一步的情况之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
叶清玄听了,忍不住笑了。
他并没有说话,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桌面,凝视着泽维尔的神情。
冠冕堂皇地套词说出来如此顺溜,恐怕这段话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吧?
不像是个行动人员,倒像个政客。
叶清玄你太年轻,又没有经验,连第五部门的行动都没有参与过,还需要打磨和历练。况且,补给不足,状态不好,事态不明……
简而言之——你懂个屁!
漫长的寂静中,叶清玄的手指轻敲着桌子,那清脆的声音像是小凿子,一点点地将泽维尔的笑容凿去,令他的笑容消散。
到最后,变成了残缺的尴尬。
“还有呢?”
叶清玄忽然问,“还有什么其他的借口或者理由么?”
泽维尔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不知为何,被那敲桌子的细碎声音弄得烦躁不堪,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这还不够么?”
他冷声问。
叶清玄笑着摇头,“我想,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
他起身,手掌撑在桌子上,弯下腰来俯瞰着泽维尔:
“我不是在向你协商和请求,也没有准备听你的借口。所以,你大可不必费尽心思地寻找什么理由。”
说着,叶清玄抬起手掌,竖起中指,给他看上面的戒指:“不需要什么资历和经验,你也不需要清楚我的资格。
麦克斯韦不在,我就是第五部门的负责人,我就是你们的指挥官。我说去修船,那么就修船。我说什么时候行动,那么就什么时候行动。
在跟我说话之前,先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泽维尔‘上校’。
——这是命令!”
那带着隐约沙哑的声音在空气回荡,就变成了雷鸣巨响,令整个房间都为止震颤,石壁也嗡嗡作响。
泽维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似是下定决心,可是斜刺里,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是那个老乐师。
乐理地震荡驱散了他体内的杂音,也强行令他恢复了镇定,不再被叶清玄话语中所掺杂的暗示影响。
泽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叶清玄。
“夜已经深了,叶先生你恐怕也累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叶清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苍老乐师,似笑非笑。
收回视线,不再多说,他转身离去。
门关上了。
许久的寂静之后,泽维尔长出了一口气。
“曼德尔先生,为什么拦着我?”
“你在做他希望你做的事情。”曼德尔说:“别忘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如果敢对他动手,就给了他杀你的借口。”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叶清玄离去的方向:“他可绝不会犹豫的。”
泽维尔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敢!”
虽然话这么说,但泽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