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3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老头盯准了虚境里唯一一个通身雪白的怪人,像是许久未见的长辈般、极为自然地数落了句。
白义仰着头,一言不发。不知是当真倔强至此、还是的确说不出话,被小老头这么直接地教训了句,他也只是梗着脖子,连嘴角都分毫未动。
他的眼底也依然荒芜胜死,挑衅般地直直地对准了小老头的眸光,毫无畏惧,唯有身形几不可见地稍稍往后移了移。
白义缓缓抬了左臂,将本就有大半身躯隐在暗里的杜总管挡得愈发严实。
小老头这次是真的吃了惊——他仍记得当年八位骏仆散仙将姬满护得风雨不透的决绝模样,却没想到其中最固执的那个白义会有以性命护着另一个生灵的一天。
第649章 本属幽冥(二)()
“好了好了,他毕竟是地界的生灵,不管归宿为何,都不该由我和老哥妄改他的命数就算要追究,咱们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的。”
小老头呆怔半晌,最终还是苦笑着挥了挥袖,算是跟白义认了栽。
他竭尽全力地扒在裂缝边缘,借着头顶上的天光往白义身后窥视了许久,也没能看清那个让张仲简手里的“长枪”几乎“失手”的找死生灵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当然也无从得知对方是不是和姬满有甚牵连,然而白义眼里的决绝一如昔年,显然不是他这个不懂怎么揍人的造字上神能劝回来的。
他只能再次当个“老好人”。
“可不管你想怎么救他,总要先从这里出去。”小老头不无痛惜地再次打量了碎石遍地的渊牢内里,尽管明知眼前的这片狼藉不可回转,他还是忍不住哀叹连连。
这地界实在变化太大,要不是镇守太湖的龙王爷此时就盘旋在他们的头顶高空,他还会以为是张仲简带错了路——自己曾经住过几年的太湖居所哪里是狼狈成这种样子的?
“你们刚才那么乱来,逼得小家伙们都乱了套,这虚境里原本的出路早就被封了个彻底,也只有老哥划拉出来的这道口子还能借你们用上几天”小老头随手拍了拍裂缝边缘,毫不迟疑地替张仲简送出了这个人情,“可要从这里逃出来的生灵,又不止小子你们两个。”
小老头努了努嘴,示意白义与其再这么如临大敌地盯着自己,还不如多多注意下身侧四周的其他“同伴”:“他毕竟将地界那么多的生灵都关到了这里来,不管其中有多少条性命是真的断送了在他手上,这仇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就算我和老哥都撒手不管,你们俩总要先过他们那一关。”
这句话果然有用得很,激得通身雪白的怪人终于微微动了动双眸。
白义缓缓低了头,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身子就忽地正对了虚境里的众人,只是杜总管仍然被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任谁都无法轻易钻了空子。
他的双眸深处映照不出任何生灵的影子,于是众人也实在分辨不清他到底在望着谁,但循着那眸光的方向,依稀该是对准了小房东的。
然而躲在角落里的秦钩却莫名起了阵心虚之意,只觉得这个通身雪白的怪人肯定是在盯着自己,于是整团青墨鬼气哆嗦得更厉害了。
白义凝望了眼前这群“同伴”许久,甚至快把秦钩“看”得鬼气四散,也仍然一言未发,只是他的脚下倏尔又腾起了那阵古怪的灰雾,在他和杜总管的四周飘忽蔓延开来。
这无声的挑衅也不知是冲了谁,但至少成功地引起了桑耳长老和小房东的注意。这一老一小其他并无相像之处,唯有这临危之际的坏脾气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几乎是同时倒吊起了眉眼、微微弓起了腰背,像是不管接下来白义有任何的举动,他们都能将对方“斩杀”棍下或爪下。
可他们显然误会了仓颉上神的意思。
“是是是你的魇化之气是很厉害。”眼看虚境里的这群后生们又要陷入不死不休的僵局,小老头连连摆手,恨不得从裂缝边缘掰下块碎石、砸到白义的脚边去,才能阻止这骏仆散仙的高腾敌意,“可就算你能这么护着他,难道还真打算陪他在这不见天光的废墟里站上几个甲子,等到所有的仇敌都不耐烦找他算账的时候再从这里出来?”
似乎是因为趴了太久、而有些身骨僵硬,小老头慢慢直起了腰身,眼角眸光也未再停留在虚境中的众人身上,反倒有些贼兮兮地朝着张仲简的四周打量了片刻,继而沉沉地叹了口气,语声愈低,仿佛不愿让谁听到。
“回九幽虚境去吧眼下这样子,就算你们八兄弟都出面,他也不可能再在阳世里待下去了。”
柳谦君与殷孤光闻言,面面相觑——不管小老头是不是那位仓颉上神,他话里的意思都再明白不过了。
他显然要放白义一马,甚至为了让这骏仆散仙安心离去,不惜让白义带走杜总管。
只是明明身为上神,仓颉话里的意思却婉转得过了头,与其说是震慑旁人,不如说是事前的提醒——他显然忌惮着什么,即便有张仲简和那白虹一般的澎湃灵力相助,也似乎并不打算强行拦阻了谁去向这对主仆寻仇。
殷孤光不由得多看了眼小房东。
楚歌向来听不进陌生生灵的言语,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小老头的话中所指。
然而犼族幼子背对着两位好友,犹自坐在原地,她的左耳被削掉了半截,但右耳和尾尖上的赤色绒毛还是摇曳如焰,四爪偶尔会在碎石遍布的地上划拉数下,实在看不出她下一瞬会有怎样的动静。
眼下虚境里数她和杜总管主仆离得最近,倘若小房东根本不管仓颉是谁,还是固执地要从白义手里夺下杜总管,小老头是不是来得及出手相护?
更不提一直都陪在柑络身边的桑耳长老。
老人家方才还震惊于小老头的身份,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此时却脸色僵冷,左手都已悄悄按在了龙筋上,像是杜总管主仆有任何的脱身之状,他就会径直扑过去,将手里的幼蛟拐杖狠狠地砸在杜总管的天灵盖上。
柳谦君则悠悠地抬了头,望向了虚境外的刺目天光。
小老头话里的“他们”,当然不止此时仍驻足于虚境里的在座诸位。
裂苍崖掌教不惜抛下自家山门的亲传弟子,也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便是为了将渊牢里剩下来的囚徒们救出生天,尽管此后再无消息,但既然眼下渊牢已安静若死,而他们的身遭四周至今更未有异动,恐怕无极掌教十有八九已经带着各位老朋友和后辈们逃出了虚境,正等在外头、未曾离去。
这固然是因为一众囚徒皆有伤在身,又被渊牢里的禁锢大阵折腾得够呛,都需要一些时日来调息养身,可最重要的还是要等他们的死仇。
六方贾的三千仆从不过是受人差遣的帮凶,那几位从来都不现身天光下的六方贾老板更是无从寻起,九山七洞三泉门下诸多生灵们如今要等的、能等到的不也只有总管先生一个?
第650章 归于其居(一)()
小老头的几句怪话,让虚境里的众人一时凝住了气息,就连向来最咋咋呼呼的秦钩也乖乖地闭了嘴,意识到这片小小方圆里的几股力量正蓄势待发,倘若谁没耐住性子、哪怕是多打了个喷嚏,这看似平静的虚境恐怕立马就会血流满地,将每一块蛟龙碎骨都浸染成腥气冲天的赤色。
就是这个好死不死的关头,殷孤光却觉得脖子猛地一轻。
方才小房东不知是冲了谁、而猛地向虚境外怒吼了出声,让毫无准备的同伴们登时都乱了阵脚,殷孤光虽未被那吼声震得神魂游离,却不得不顾着点毕竟是水族精怪之身的三姐,一时未察,竟把趁乱藏匿了身形的索命小鬼也摔了下来。
所幸傒囊的求生之能与生俱来,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还是及时地抱住了小师弟的脖颈,没有径直砸落在地。
似乎是忌惮着什么,眼看虚境外先后现出了甘小甘和仓颉老头的身影,索命小鬼也未像往常那般自来熟地出声招呼,反倒安静得过分,只是挂在殷孤光的脖颈上荡啊荡的,活像只赖着父亲不肯自己走路的初生幼崽。
可就在这谁都不敢妄动的紧要关头,她却不知为何忽地松了双手,两只枯瘦如柴的小脚还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让她得以扭过了身形,没有踩在殷孤光怀中女子的身上,转而往蛟龙碎骨遍布的地上落了下去。
她甚至都没有趁机朝小师弟挤眉弄眼,就像片枯叶般掉在了地上,既没有立足站稳,也不见她吃痛坐倒,只是无声无息地侧躺成了个如同睡着的蜷缩姿势,继而骨碌骨碌往前头滚了开去。
明明没有任何人在她身上使力,索命小鬼竟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滚去,连满地的碎石会把她的干瘦身躯划得又添新伤也顾不上,她只抱住了脑袋,便滚离了殷孤光的脚边,滚过了小房东的身边,还惹得楚歌双耳骤动、猜不透这只日游巡又在瞎闹些什么。
索命小鬼就这么不见停歇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往白义脚边滚去,一直滚进了那灰蒙蒙的怪雾里,眨眼间就被掩去了身形。
师姐你要去哪里?
殷孤光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却听得怀里的女子忽然轻声开了口。
“对不起”
她在和谁道这声抱歉?
殷孤光不知道。
他只知道三姐的语声方落,自己的眼前便黑了下去。
这下别说滚进了魇化之气里的索命小鬼,就连分明就在自己身侧数步之内的柳谦君、县太爷、小房东,乃至桑耳与柑络两位长老他都再看不到了。
他甚至看不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三姐。
殷孤光悚然抬头。
不见了
岂止是虚境里再次被黑暗笼罩,就连不久之前才重新照耀在他们头顶上的那点光亮,都不见了。
隐墨师目之所及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别说方才还立足于高处虚空之上的小老头和张仲简,就连那道奇长的裂缝那道该是在座诸位唯一逃生之路的裂缝,也渺然不知所踪。
于是那刚刚才回到众人视野中、尽管刺目非常却也让人安心无比的朗朗天光,也随之消逝。
殷孤光呆呆地仰着头,良久,才微微张了嘴,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他并没有吃惊于在这乍临的变故下、竟未听到同伴们的诧然惊呼——这本就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幻阵之一,既然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地着了道,又何况是第一次领教化形术法的同伴们?
就在方才天地皆暗的那一瞬,他们便已陷身在了这幻阵之中。
偏偏这施术之人还挑了个最容易得手的时候。不管是如意镇的几位怪物,还是桑耳柑络两位长老,众人的身魂灵力此时仍未全然恢复,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这一旦施展开来、便无孔不入的术法。
有甚者,恐怕还不自知。
不同于渊牢里持续了千百年的虚无之暗,这乍然降临的漆黑大幕虽也让人无法如常视物,却未从一开始就抹尽了生机——极远处的各个角落里都依稀透着星星点点的少许微光,扑闪摇曳,像是随时都会灭个干净,却又挣扎着在原地长久地发着亮,让人不自觉地就提起了股激动之意,要朝着其中一处摸索寻去。
然而仿佛是无数个幽魂正举着那些烛光,缓缓地沿着某条路径飘忽远去,每一道微弱的光亮都渺茫如烟,不管往前跌撞着跑了多久,都未见其靠近半分,像是有意让人永远无法碰触到。
比起渊牢里的半分光亮也无,这些挣扎着绝不熄灭、但恐怕最终也无法寻到的烛光是不是更让人绝望?
也不知怎么的,众人心知肚明自己此刻就站在裂缝下的一处狭窄方圆之中,脚边尽是还沾着些许琥珀光华的蛟龙碎骨,然而眼前怪景一起,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既没有从喉间发出半点讶异的响动,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先想着要去摸索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同伴。
他们甚至不自禁地就想要迈开步去,似乎暗里有另一个自己在疯狂地推搡着他们的背脊和肩骨,像是再不往前摸索寻去,就会饿死、渴死乃至闷死在原地。
他们只能茫茫然地往前挪动,脚下跌撞踉跄,冲着某一处的微弱烛光奔去,却意外地没有踩到半块破碎的湖石。
事实上,本该是狼藉废墟的地面此时竟干净无比,既没有会咯得他们脚底发疼的碎石,也不见隐隐散发出腐败湿气的湖底水痕。
若他们能屏气凝神地慢慢走着,便会觉出脚下竟有些挖得极为齐整的沟壑延伸开去,或横或竖,无一不笔直如箭,交织成极为规整的一片大网,每一条都不知其终于何处,但在这暗里,却恰好能指引着众人的脚步,让他们在望着远处的烛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