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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寒渊有珠-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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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哲也怔了怔,道:“那怎么办?”

    方念咬着唇没有主意,忽见薛哲拍了下额头,道:“阿牧的身量与我差不多,不如先将我这件送予他?”

    方念抬头看着他,神情变幻,几分愕然几分酸涩,一时说不清道不明。

    安宁看到此处,拉了拉遥光的袖子,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三人的关系很特别?”

    遥光转过头,淡淡一笑,道:“有何特别处?”

    安宁向方念那里示意了一下,道:“我觉得她好像很在意薛哲。”

    遥光望着她,唇角浅浅勾出一个弧度,道:“只是在意么?”

    安宁闻言怔了怔,看了他一眼,险些又跌进他眸光之中,她耳朵尖不知怎的有点发烫,倏地不说话了。方念注视着薛哲的目光,如含星子如淌春水,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那厢方念心里却不好受,她捏着衣角没说话,薛哲是典型的面貌俊,神经粗,自以为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还在摸着头傻乐。

    最终方念叹了口气,道:“既然阿哲哥这样说了,就这么办吧。”言语里未尝没有幽怨味道,可惜薛哲听不出来。

    太阳西垂,两人回了村子,遥光和安宁自是跟在他们后面。

    薛家村不大,放眼有四五十个屋子,村民之间多少都沾亲带故。薛哲一家五口,住着一进的房子,房间划分清晰,还算宽敞,薛哲爹娘一间,三兄妹一人一间。

    薛哲和方念在晾衣服的时候,最里面的房间门打开了,露出一道缝隙,微弱的阳光照进去,便见一只眼睛出现在门后。薛哲正对着门,看到了他,笑着招呼道:“阿牧,出来透透气?”

    原来那间住的是薛牧。

    不料听到这话,薛牧咣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薛哲面容上却没有尴尬之色,似是习惯了薛牧的性子。

    晚饭时,薛牧依然没有露面,他素来不和家人一起吃饭。薛哲心里倒是记挂着弟弟,端着碗拿着食盒,敲开弟弟的门,硬挤进门缝里。

    片刻之后,门里传来当啷的声响,薛牧把碗摔了。

    遥光和安宁走进房间时,薛哲正弯腰收拾碎片,一边拾一边道:“幸好食盒里是包子摔不坏,要不你就没得吃了。”

    薛牧穿着黑色的衣袍,兜了头面,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

    安宁忽然有些佩服薛哲。如果过去十数年都是这般相处方式,薛哲真是哥哥里的表率,但凡神经细一点,都是受不了的。

    薛哲终是无奈的笑了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而自始至终,薛牧一句话都没说。

    “阿哲哥,”方念听到动静走过来,停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扫了一眼阴暗的房间,道,“你还好么?”

    薛牧这样做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薛哲习以为常的道:“我没事。我把包子留下来,他有的吃。”

    方念垂下眼眸。

    “阿牧的性子你也知道,”薛哲道,“又倔又拧,他平日要是哪里对你不住,你别往心里去。”

    方念照顾薛牧最多,同在一屋檐下,又是表兄妹,薛哲怕薛牧惹到方念,让她不快。

    当然遥光和安宁两个是外人,看得很清楚,恐怕惹方念不快的,不是薛牧

    “他小时候活泼好动,爹娘都说阿牧比我聪明”薛哲接着道,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方念打断了。

    “阿哲哥,你已经说过好几百遍了。”

    薛哲咧了咧嘴,摸了下鼻子。

    这个薛哲,把兄长硬生生做出了爹娘的感觉。薛牧的戾气全发泄在他身上,他好似也不在乎。

    “薛牧有问题。”遥光忽然沉声道。

    安宁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薛牧性子很怪异。

    “不是他的脾气秉性,”遥光又道,“是他的气息。”

    安宁用的魏琪的记忆,道行不高,对气息不敏感,于是问道:“是什么?”

    “魔。”遥光道。

    “你是说薛牧在修习魔道?”安宁讶然,她想了想,不禁猜测道,“薛哲的皮囊难道是薛牧”

    遥光的眉梢动了动,安宁却觉得八九不离十,至少此事和薛牧有关,一个染病流脓的人,最想要的不就是一副正常人的身体,或者正常的皮肤。

    “他是从哪学来的?”

第71章 隐晦之情() 
薛牧之事尚无迹可寻;两人只能再等一等。

    转眼到了薛牧生辰前一晚,薛哲兴冲冲的进了家门,道:“爹娘,阿牧的生日快到了;我去镇上酒楼买点吃食回来;他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芳云斋的点心么,还有老佟家的叫花鸡”

    “花这心思做什么;在家随便吃点得了。”薛父喝醉了酒倚在炕头上道。

    薛母则抬头道了句:“就他那副身子,不值当的,别去了。”她的脸上写满了冷漠与厌恶。

    薛哲脸僵了一下,笑容渐渐收了起来;道:“爹娘;阿牧是你们亲生的。”

    薛父薛母只当没听见。

    薛哲脸色难看,甩门离开了。

    他站在家门口望了望天;独自跑到河边坐下;心中郁结之气难以纾解;便随手抓了一把石子丢出去;石子掠过水面,打了几个水漂。

    他盯着水花发怔。

    “阿哲哥。”

    他知道来的是方念,每次他生了闷气,方念都会来找他。

    “你别怪舅舅舅母,他们心里也苦。”

    薛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念妹;我知道;可这家里谁心里不苦呢,爹娘不过就是遭了些白眼罢了,阿牧才是最难受的,他一辈子都毁在这身病上了。”

    “爹娘他们太过分了,阿牧被外人欺负还不够,连亲生的爹娘都对他不管不顾。”

    方念和他并肩坐在一起,默然听他说着。

    又一个石子落入水中,薛哲道:“阿牧小的时候最喜欢和我一起打水漂了,每次比我打得远,都会炫耀很长时间。”

    那个时候,薛牧才五岁,村子里能玩的不多,这条河就成了两人最常来的地方,捉虾捕鱼打水漂,呆一整天也不厌烦。

    薛哲比薛牧大五岁,是看着弟弟长大的,时常庆幸爹娘生了薛牧,自己可以有个玩伴,六岁以前的薛牧活泼开朗,是个小鬼灵精,和薛哲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几乎是他的小尾巴,去哪都要跟着。

    然而这一切,都终结在六岁那年,曾经的薛牧停留在薛哲记忆里,现实中再也寻不到。也只有在记忆里,他们还像是兄弟,家还像个家。

    薛哲没有说太多,半晌,他抹了把脸,重新站起身来,对方念道:“念妹,我出去一日,晚上就回来。”

    “你去哪里?”

    “去镇上给阿牧买吃的。”

    阳光下,他摆了摆手,身影渐渐走远。

    安宁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底忽然间泛起酸涩来。她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但她承认,她被薛哲打动了,某一刻,她心中竟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阳光洒满河岸,遥光望了她一眼,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背影。

    此时,薛哲已化作一点,消失在远方。

    *

    画面舍去了镇上买东西的部分,这一日便过得飞快,落日余晖将云朵镶上一道金边,河岸出现薛哲提着包裹的身影。

    他笑着走进家门,照例被爹娘唠叨一顿,说的是同一套话,甚么浪费钱财云云,薛哲不以为然,心里只想着明日阿牧生日,看到这些东西兴许会开心一点。

    他把手里的物什拿进厨房,方念接过去,二话不说,分开装进木碗木盘里,收拾进食盒扣紧。这年头都用瓷碗,木碗很少,恐怕价钱更贵,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买到的。

    薛哲哑然,惊奇的问道:“怎么换成木头的了?”

    方念叹了口气,道:“他这一年摔了多少碗,你知道么?”

    薛哲不说话了,薛牧性情暴躁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还只是把碗推开,现在恨不能扔到他身上。

    而他对薛牧日益递增的戾气束手无策。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方念道。

    薛哲点头说了一句“好”。

    事实证明两人都拿薛牧没办法。第二日,遥光和安宁再一次见到薛牧发脾气,他不叫不吼,只会阴沉的摔东西,而且他不会打翻自己屋子的东西,只扔别人递给他的,极度的厌恶和拒绝。

    薛哲的笑凝固在脸上,他为人大度,疼爱弟弟,但毕竟是个人,一颗心被刀割得久了终究会痛的,他握了握拳,走过去抓住薛牧的肩膀。

    安宁以为他就算不骂薛牧混账,也会怒吼着说一句诸如“你给我清醒一点”之类的话,结果两人眼看着薛哲嘴唇颤抖了两下,声音又低又轻,却是劝道:“阿牧,你你别这样。”

    遥光和安宁一阵无语。

    却不想薛牧闻言竟有了反应,他缓缓看了他一眼,动作生疏迟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嘶哑的开口道:“滚。”

    他说,滚。

    薛哲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突然,一个身影越过薛哲走到床边,扬手就向薛牧打了过去,薛牧脸上蒙着布,巴掌落在他脸上没有声音,但他整个人被打得歪倒在床上。

    “向你哥哥道歉!”薛哲愕然,他没想到方念会出手打薛牧。

    “阿哲哥,从没做错过什么,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可以气外人,气你爹娘,唯独不能生他的气!道歉!”方念眼眶微红,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薛牧也在发抖,他吼了有一声,腾的站起来,一把将薛哲推远,食盒被撞翻,他上脚一踹,里面的东西掉了满地。

    他嘶声叫着,道:“滚滚滚!”

    薛哲哪里肯走,他上前抓住他的手,试图阻止薛牧发疯,薛牧身子一震,怒气反倒更盛,忽然反过来抓住薛哲的手腕,用力一扭,薛哲手腕瞬间便脱臼了,他桀桀怪笑着,在薛哲和方念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狠踹了薛哲几脚,一边踹一边道:“让你好心,让你施舍!”

    方念尖叫一声,想去拦薛牧,被他一脚踢到心窝,这一脚毫不留情,方念气血翻涌,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薛哲瞪大了眼睛,怒吼了一声,终于还手了,一拳将薛牧打向一边,叫道:“够了,够了!”

    薛牧坐在地上嘿嘿的冷笑起来。

    薛哲抱着方念夺门而出,眼睛通红。背后,薛牧脸上的布掉下来,露出不曾示人的面皮,那是一张丑陋的,布满脓包的脸,还有一角鲜红,似是没了皮肤。

    他兀自倚着墙笑着,面目狰狞。

    窗外厚云浓雾,连天都变成了深浓的灰色,他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却有水渍嵌在脸上,点心和叫花鸡撒了一地,他手指摸到一块,慢慢将它碾成了碎末,许久之后,又一点一点捏起来放进嘴里。

    安宁不禁对遥光道:“此人性子真别扭。”

    不晓得薛哲知不知道。

    遥光则言:“如果我们在薛哲的记忆里,他必然是知道的。”

    安宁愣了一下,意思就是薛牧的性子,薛哲是很了解的,虽然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薛牧会把糕点吃掉。

    她收回方才那句话,别扭的是他们兄弟两个人。

    薛牧是死是活,薛父薛母都是不会管的,因此他屋子里的响声没有惊动两人。薛哲抱着方念回了房间,天色已晚,村子里又没有大夫,薛哲只好凭着自己从前学过的浅薄医术,隔着衣物为方念检查了一下,薛牧力气虽大,但没有下狠手,方念的胸骨没有断,手臂上露出些许青紫淤痕,应是抹点药养上几天就可以了。

    他将方念平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转身去厨房煎药,那草药都是许多日子以前为皮肤有伤的薛牧买的,如今却给方念用上了。他端着碗进屋,轻唤了一声“念妹”,方念勉强睁开眼睛,靠着薛哲把药喝了。

    “阿哲哥,你的手怎么样了?”方念咳了一声,道。

    薛哲的手腕上有一圈乌青,但已经复归原位了。他沉默了一下,道:“没事了。”

    方念点了点头。

    薛哲放下碗,踌躇了一下道:“念妹你阿牧此番做错了事,但你不要”

    “怨他?”方念冷哼了一声,道。

    薛哲一怔。

    方念道:“阿哲哥,你心疼他,却不心疼我么?”

    薛哲不敢看她,撇开了头,喃喃说不出话来。

    方念素日温柔,如今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安宁看来,委实是被这两兄弟逼急了。她将薛哲的手打到一旁,背对着他躺下了。薛哲不说话,却也不放心离开,就在凳子上坐下守着她。

    “念妹,我不是要为阿牧求情,但他从六岁至今,活得太过辛苦,若我是他,恐怕没有这份心志。”

    方念暗自咬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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