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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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它活了多久。
苏浔问道:“我们闯进去?”
硬闯是个办法,但后果未知。
“要是你我法力还在就好了。”另一侧,云泽则望着翻滚的黑气叹息不已,先不说他自己,以遥光从前的道行,杀个万八千的尘鬼没问题,小小怨灵更不在话下。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用,而且说着说着就容易引火上身。
几人思忖着要不要灭此怨灵,就听身后咔咔作响,一个声音陡然响起,道:“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声音缥缈,叮了咣啷。
众人扭头看去,如苏浔,提着剑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他是惊着了。
巷尾那具骷髅晃荡着骨架站了起来,向场中诸人走来。
它没有眼睛,看不见众人,但能听到声音,知晓面前站着数人。
“你,是神仙?”它面朝着遥光,问道。
闻言,众人一愣,这骷髅竟有道行在身,且道行很高,否则不会认出遥光的身份。
遥光并无隐瞒之意,道:“是。”
骷髅人又问:“你们想进寒元殿?”
原来正中大殿叫寒元殿,与寒元城是同样的名字,此人既知殿名,必是与云山有关联的人。
“你是云山仙派的弟子?”遥光道。
骷髅微低了头,有骨头摩擦的声音传来,它道:“我是云山派长衡真人座下大弟子严离。”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四千年了。”
“你在等谁?”苏浔问。
“等小师妹,”严离道,“等她想通。”
“你的小师妹是?”
“她就是寒元殿的怨灵。”
严离骨骼分明的手,始终握着那只白色纸鹤,他的语速很慢,带着支离破碎的杂音,骷髅是没有表情的,但若他有一张脸,脸上的神情恐怕是极落寞的。
他说,她怨了她自己四千年,每一刻都在怨,如果可以的话,请他们高抬贵手,勿闯寒元殿伤她性命。
“这个我们来此地有要事,寒元殿是一定要去的,但方法可以再商量,”云泽晃了晃扇子,道,“你在这里许久,难道不曾进去过么?”
严离摇了摇头,道:“我进不去,也不能进。”
一座牢笼,钥匙在笼中人手里,外人如何能进,她未想通,进去岂不是害她性命?
“所以,只有她放下前尘往事,我们才有机会进去?”安宁道。
严离道:“是。”
若真要等她想通,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神器乃是重中之重,早得一天,六界便有一天的盼头。
然而六人中,两个是神仙,还有一个极有可能做过神仙的鬼怪书生,三位正经神仙,也不能枉顾他人性命,无视故去之人苦求,硬闯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遥光。
遥光皱了皱眉,四千年不散的怨气,岂是说化解便能化解的,但眼下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他思索片刻,道:“她因何缘故化作怨灵?”
严离将手中的纸鹤攥了攥,道:“四千年前,师妹错救一人,那人心怀歹意,欺骗我师妹,更让门派上下弟子一夜惨死。师妹回山看到门中惨状,自觉对不起师门,自尽于大殿,化作怨灵,日夜鞭笞自己的魂魄。”
“云山仙派之所以沉入地底,不肯腐朽化为尘埃,是因此地有众师兄弟们的回忆,如果能回到四千年前,改变那段记忆,也许师妹会好受些。”
安宁秀眉一蹙,听他的描述,忽想起一种法术来。
苏浔年纪尚轻,直听得目瞪口呆,忙不迭的问道:“怎么改变记忆?”
遥光道:“种情。”
种情之术,苏浔没接触过,故而一头雾水,云泽看了他一眼,多解释了一下,道:“便是一个人把记忆抽出来,注入自己生平最常用的器物里,如果外人碰到,将种情之术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么他就可以进入回忆,变成那个人,经历他生前经历过的事。”
苏浔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夺舍?”
云泽一滞,道:“形式差不多,但是种情之术是虚像,就算改变了记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在此多年,难道没有试过么?”安宁问严离,道。
严离摇了摇头,道:“我亦是怨灵,我若回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回不来了。我不能留师妹一人在此。”
苏浔一皱眉,依然一脸迷糊的道:“那如果我们进入记忆中”出了事,怎么办?
云泽咔的把扇子合上,知道苏浔还是没明白他说的,于是道:“改变记忆,不是回到过去,在我们进去之后,外面的时间就定住了。”
简言之,风险很小,如果他们在记忆里出了事,就会自动回到现实,而现实始终是不变的。
苏浔脑子转了许多弯,终于鼓捣清楚了。他舒了口气,心中随即升起几分雀跃,这法术当真神奇,惊叹之余顿觉视野开阔不少。
严离从众人交谈中,已知他们的决定。他退后一步,弯身大拜,苏浔赶忙让了开,以其他几人身份年纪,确也受得这一拜。
白骨之城起风时,他将四千年前往事,徐徐讲起。
说来话短,时光却太长,长得几乎要忘了如何发生,又如何一步一步走入死地。
四千年前的云山仙派,是风水宝地,上承蜀山护民之志,下启一世太平,凡间尘鬼猖狂,之所以云山还有太平可言,只因门中有一个阵法,为山间灵气自生的法阵,只要这个阵法在,尘鬼妖物就拿云山仙派无计可施,于是,云山仙派便在阵法护佑下,得了五百年太平。
严离师承长衡真人,是第七代弟子,云山仙派也正结束在这一代。
长衡真人年纪不大,道行却是一等一的高绝,其师见他已可独挡一面,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接任掌门那年,他才二十五岁。
长衡掌门座下有九名亲传弟子,最小的女弟子名唤程滢,自幼聪明伶俐,最得师父师兄们宠爱。
门派之外尘鬼猖獗,众师兄弟们时常出山围剿,一则是修道中人责任所在,二则可以练习术法。
四千年前的一天,山门外黑云涌动,尘鬼食人,他们有心除魔,便同往日一样一起下山。那日尘鬼有数百之多,他们打得艰难,待打退一波,便连忙四下查看,有没有活着的人,尸堆里,有人拉住了小师妹程滢的裙摆。
还有活人便是大幸,程滢自然是施以援手将那人救回了山。
程滢把人救回,虽谈不上亲力亲为细心照料,但常去看望却是有的。那男子性子温和,知书达理,偏生面容俊秀,还有一张会哄人的嘴,程滢与他交谈过一回,就想着第二回,见着第二回,便念着第三回,来来回回,两人就看对了眼。
师父师兄们知晓此事,私下探查过那人身份,但茫茫人海,尘鬼肆虐,他说自己父母双亡,无人能证明此话真伪,但观他言辞相貌,品性应不差,长衡真人也就默许了两人往来,那人似真心想与程滢在一起,言说,自己无家可归,想拜入山门,一同修行。
按理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长衡真人并没有立刻答应,只道让他思量后再做决定。
那人终未入得山门,或许是长衡真人心中早有疑虑,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此人进云山别有目的。
云山没有宝物,唯一值得人惦记的,就是山中可以抵抗尘鬼的法阵,那法阵只在云山有用,是嵌入地下、意外得来的,并非云山弟子所布,若遭破坏,云山必有大难。
长衡真人身为掌门,不能不防。
此事却不能与程滢说,程滢正自欢喜着,若说此人有问题,她必是不信。那人也极警觉,想来未有万全之策,绝不会出手。
长衡真人在反复确定此人有恶意后,使了个不大光明的法子,暗中将此人用门中禁术关了起来,并告知程滢,那人已独自离去。
程滢怎会轻易相信?
到最后,她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心爱之人被师尊关起来,无外乎去找师尊吵一架,又或者偷偷把人放出来。
她心系情郎,选了第二种,救人、私奔。
但中间,她做错了一件事。
正是这件事,害得云山仙派覆灭。
她怕师父众师兄们阻拦,不知从何处搞来了药,随风洒落于云山,下入水井。
药没有错,确实能令人昏迷,那一晚,她和情郎在众人睡着后离开了云山。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出了山门便昏了过去,再醒来,已是第三日清晨,她的情郎不见了。
她思来想去,偷偷跑回了云山。
云山阵法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门中却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
第60章 记忆深处()
结局无法改变;但记忆可以,这大抵是上天为怨灵留下的唯一仁慈。
云泽问严离道:“和程滢亲近的都是哪些人?”
严离道:“我师尊、几个师弟,都和小师妹关系不错。”
毕竟长衡真人一共就九个弟子,从小一起长大;不分亲疏。
“你就选长衡真人罢,我们各去选一选;到时候见。”云泽摇着扇子,甩给遥光一句;道。
长衡真人是云山最重要的人,又是当事人之一,占上他的回忆事半功倍。
安宁私下也觉得,某种程度来说,遥光扮掌门还是合适的,若是云泽或者苏浔;以他们的性子;怕是一眼就被程滢看穿了。
众人约好记忆里再碰头;各自进了曾经云山弟子们的屋舍。遥光的背影消失在最宽敞的白骨屋门后,安宁注视他一刻;转回头问严离道:“你们门派里;还有女子与你小师妹相熟么?”
想一想,长衡真人门下除了程滢俱是男子,让她女化男;心里实在别扭。
严离怔了一下;道:“我门师尊门下是没有了;不过师叔师伯们倒是各收了不少,与师妹关系都还不错。”
安宁点了点头,按着严离所指,走进左手边最近的屋舍,听说是长衡真人师兄齐风门下三弟子魏琪居处。
推门而入,白骨屋中,也尽是白骨,骨椅骨床骨桌,只有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铜镜,还是旧时的样子,铜镜擦得很亮,可见女子平日爱护。
女子爱美,揽镜自顾,镜子也记着她的脸。
安宁望着镜子里的容颜,眉如春柳,唇似娇花,一双眼是杏花眼,眼角微微上翘,皮肤光洁,这张脸不是她,是镜子真正的主人魏琪的。
种情之术素来力道柔和,镜面划开一片涟漪,波纹恍惚,待纹路消退后,映出安宁身后景象,白骨之屋褪去惨白色彩,像被光阴剥去外壳,露出融融暖色。
阳光从木窗透进,照在镜子上,反射出光亮,明晃晃的笼住她。
再抬眼,春光烂漫,桃花探头,这是四千年前的春天。
魏琪的记忆里,还未沾血色,师门一派祥和。
“师妹,你好了么?”门外忽传来叩门声。
安宁蹙了蹙眉,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搜寻着魏琪的记忆。今日是四月初八花灯节,无早课,也无功课,魏琪便与众师兄师姐们约好一同下山,白日捉妖除鬼历练一番,晚上去城中赶花灯。
真正的魏琪是出门了的,但安宁还有要事在身,必然是不会去的。
她咳了两声,道:“师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门口女子让众人先走,自己则敲门进来,口中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安宁看到一张清秀的瓜子脸,面容之上有关切颜色。
她着一身素色衣裙,腰间挂着一串听风铃,束着卷云纹腰带,乃是云山女弟子常见的装扮。
“师妹,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她见安宁神情懒散,左手探过来拉住她的手,这一握便吓了一跳。
安宁没了真身,法力不及从前,但水族术法还是会的,她将自己体温弄得低了一些,好唬过这位师姐。
“师姐,今日恐怕真去不了了,你跟师兄说一声,容我歇歇吧。”她觉得自己这口吻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师姐看她病着,果然同意了,道:“好罢,难得今晚有花灯,你若是好些了,就来镇子上寻我们吧。”
安宁点头应下。
待这位容湘师姐脚步声消失,她才拉开门往外走。
四千年前的云山仙派占了整座云山,但并未将屋舍殿宇全部建在山上,而是沿坡势散布,山脚最平坦的地方,建有议事用的寒元殿,四角屋檐垂着白玉做的三清铃,殿前是宽敞的玉石平台,可站数百人。
绕过大殿,是几条平缓的小道,偏殿大多是做待客之用,也有惩戒堂,周边还有一座收藏典籍的玄木楼。
殿后与云山上树木不同,种着整片竹林,放眼只余碧绿,兼有泉水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