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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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可知,俗话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为何?”
遥光没有看她,却是开了口;道:“何为‘不可为’?”
安宁道:“比如有一木梳妖不安好心;却有一神仙闷声不响的信了,义无反顾的钻进圈套;头也不回的往南墙走。”还有一句;不但自己要走一趟;还非要顺手拉进无辜的自己。
遥光早被这小女子磨得没了脾气;任由她兀自撒气嘟囔,碎碎念。
“仙君可知如此做的结果,极有可能进了圈套脱不得身。”
“怎么,怕了?”遥光淡淡道。
安宁点头,蹙眉道:“自然。我不想进去。”
遥光灰雾一摆;一双眼眸透过薄雾注视着她;眼前女子一脸复杂;隐见排斥,只是这样的排斥与见到凶兽时又不大一样,眼眸深处有几分疑虑,又有几分不满,不用说,不满都是留给他的。
“线索只有一条,沿踪迹寻总好过四处碰运气,再者,妖城和妖谷附近,确有神器的仙气存在。”
听到神器,女子的眼中果然微微亮了一下。
遥光轻勾了下唇,似是被她这般模样气笑了,他叹了口气,最终转身前又丢出一句,道:“你不会有事的。”
安宁一挑眉。
“我保证。”
安宁望着他的漆黑如夜的眸子,抿了抿唇,默默跟上,也不知是他说服了自己,还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妖谷景象,与木梳妖烟罗形容的不尽相同,灰色的石山有之,但石山下却多了成堆的破烂,有木头的铁制的,桌椅板凳,青瓦白瓷,文房四宝,甚至于倒塌的屋舍,拆掉的大门,均废弃在此。
两人一眼扫过,里面有缺胳臂断腿的,亦有完好无损的,唯一一致的是,它们均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妖城里的器妖,是先成了精,而后被人丢弃,自己走到妖城来的,并不是被人直接丢进这里,因此不应当存在这样多的器物。
“难道是云山仙派?”安宁道,凡人不知妖城,或许是云山仙派放进来的?
遥光亦是初来此地,无法立判。细看众多的废弃之物里,熏黑的部分似透出一丝红色,他停下脚步,伸手一招,一柄斧头飘了过来。
待移转斧柄仔细察看时,右手边一座被堆成山一样大小的器皿堆抖了抖,传来哗啦声响,两人一怔,眼看着顶上掉下一个圆铜盆,砸在面前,紧随其后,又是一个笔架,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扔出来。
遥光挥袖将冲着两人飞来的器皿打落,生生挪开了身子,二人也没出声,径直绕过器皿堆去看究竟是何人捣乱。
器皿堆后确实有人,有他们不想看见的半生不熟的人。
一男子白衣锦缎,面貌俊美,一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在翻破烂,或者准确的说,是在掏垃圾。
掏扒翻找,十分认真。
他仙法留了三成,诸多仙术不可用,但听个动静还是可以的,遥光和安宁踩在器皿之上微弱的声响钻进他的耳中,他手上捞起一只破口的花瓶,转头面露喜色,热情招呼道:“诶,可找着你们了,来啊,一起来。”
这是什么毛病,诙谐星君除了自恋,还有这么特别的喜好?
安宁对此人称得上嫌弃,遥光更不喜此人,但两人到底清醒,一个神仙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掏垃圾。
“半夜敲你们房门,屋里没人,我便出来看看,阴错阳差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诙谐星君云泽满面笑容的解释道。
事实是,两人诓住了苏浔,可骗不过他,他眼睛睁了一宿,在两人门外屏息呆了一夜,果然抓到个现行。
但他又不敢跟得太近,于是晚了一步,在树林里跟丢了两人,迷失了方向,俱是虫子的南门已关,他寻摸了半天,稀里糊涂跑来了西门,还选错了岔路,一头扎进这妖谷里。
本来他调头离开也就是了,无意间却瞥见满地古怪器物,器物上似乎还刻着一行字。
“对了,你们看这个。”他将花瓶转了个方向,花瓶底拂去焦黑,刻着一行极小的红字,放下花瓶,他又提起一个只剩骨架的油纸伞,伞柄上刻着同样一个年份:大荒一万两千四百年。
遥光招来方才未来得及看的斧子,转了斧柄看去,依然是这个年份。
大荒一万两千四百年,是五百年前的年份。大荒历六界通用,之所以名为大荒,是因众神消亡,尘鬼祸世,天命授之,纵然不吉不利不好听,也不能推翻,至今已沿用一万余年。
三人四下里,又多查验了一刻,确认翻看过的所有器物上都是一样的字。
“奇怪吧?”云泽丢掉手里的废品道。
确实相当奇怪,比他出现在这里还要奇怪。
这世间,但凡记录年份,最重要的便是出生和死亡的时间。
“是器妖死去的年份。”遥光沉声道,出生于一年显然说不通,何况器物上伤痕累累烧得斑驳。
云泽眼中一亮,抽出扇子,在掌心一拍,道:“不错不错,英雄所见略同。”
他又转头对安宁很是自来熟的道:“我们家宁宁觉着呢?”
安宁冷冷瞥了他一眼,忽而又摆出了一副笑脸,靠近他微微一笑,然后迅速抬脚,狠狠跺到他脚背上,以此回应。
云泽扇子顿在手上,“嘶”的一声,脸色煞白。
妖谷里寒风凛冽。
漫山遍野的废物,层层叠叠的,遗骸。
妖族寿命长,妖城里又没有祸事,怎可能有这么多器妖同时死去,死后又被随意丢弃?
五百年前失踪的禄存星君,五百年前同时死去的、数以万计的器妖。
“这么多器妖,妖城里的妖都没这里多吧?”云泽扇着扇子道。
妖城里的妖
安宁一怔,电光火石间,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面对一仙一妖到来,毫无反应的器妖,家家户户门前冰凉无光的灯,丘山大弟子腰侧灭掉的束妖灯。
她心中掠起一丝惊惧,抬眼时,视线与遥光的视线相交,两人在对方眼眸里都看到了惊疑的神色。
“我们要不,试试离开这里?”云泽看着两人,提议道。
这个提议甚好,安宁二话不说,调头就向来路飞去,但一般这种心生疑窦的时候,还能正常离开就见了鬼了,路只有一条,妖谷入口离他们并没有多远,如今却像消失了一样,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方才停留的器皿堆旁。
他们被困在了妖谷里。
“是谁让你们来这的?”云泽晃着扇子,诧异道。
说来话就长了,总之那木梳妖必定一定以及肯定有大问题。
“一个木梳妖,禄存星君心上人。”安宁瞪了遥光一眼,道。
“木梳妖?”还是天玑那个古板人的老相好?
云泽想了半晌,摩挲着扇子,道:“所以说,禄存星君五百年前下凡,实事没干一桩,全用来谈情说爱咯?啧啧,没想到啊哈哈”
云泽笑声在看到遥光神情时,戛然而止。他干咳了几声,转过头去,得罪这位太子殿下一次就被踢下凡,要是得罪第二次,可能会被扔进冥界罢还是算了,算了。
他摩挲着扇子,解释道:“我是想不通禄存星君竟是这样的人。”
安宁看了看他,又扭头望了一眼面上含霜的遥光,太子殿下一路走来,能忍住不与苏浔动手,已极大程度的显示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宽容,眼下竟能再忍此人,着实胸襟似海,海纳百川。
“咳,你们别误会,”云泽额上渐有冷汗,赶忙再度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这纠葛发生的有点奇怪。”
安宁暗自嗤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是这么说,她和无脸仙君在一处不是更奇怪。
“那女子确有事相瞒,但与天玑观她神色,不似作假。”遥光道。
云泽闻言乐了,一把扇子晃花了眼,不以为然的道:“咦,女子神情?殿下什么时候懂得这些情爱之事了,天上万把年,被你扔掉的桃花得绕天庭百圈了吧?”
未料听得此语,安宁大感意外,哦?原来无脸仙君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察觉她的目光,遥光视线也向她扫去,冷哼了一声。
不过万花丛中过的素来是美人若按此话,这位太子殿下又长得怎样一副面貌安宁微挑了眉梢,陡然间就生出几分好奇来了,也是从前无人提及,今次这么一说,可不令人惊奇。
“以我这么多年闻香识美人的经验,”云泽眯着眼,认真的道,“定是那木梳妖美得惨绝人寰”
遥光索性不理会面前满口花花的人了。
天玑是神仙,仙界女子美貌哪里是凡间器妖可比的,断不会留恋美色,再者,他一心寻找神器,此乃重中之重,却为这女子放到一边,在妖城成亲生子,这等做法不像他熟悉的那位公正严肃的禄存星君。
许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那小女子敢问两位仙君,怎么出去?”安宁心口闷着气道,木梳妖甚么的全是其次,出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罢。
“等。”遥光吐出一个字来。
等什么?安宁微怔。
“等答案。”
第38章 那年相识()
妖谷的黄昏;是人界的黎明,某一刻,日月在天穹相对而立,均是惨白颜色。当黄昏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天边时;三人等来了答案。
天空乌云翻卷,下起小雨;雨滴落在铁器铜器上叮咚作响,像手指在琴弦上弹拨;不成曲调,无端泛起冰凉之感。
雨帘愈发绵密,四周的景物都浸在雨水里,挡在帘幕后看不清楚了。三人站在原地未动,以法术遮挡住全身,静等风停雨歇。
这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从瓢泼大雨转瞬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若有一只手提起了雨帘上的几串珠子;眼前重新清晰起来;妖谷堆叠的破铜烂铁废弃桌椅全部消失了。
秋日萧瑟,屋舍林立,人群来往不休;街巷两侧;一排排屋子前皆点着一盏灯;蓝绿色的妖火悄无声息的燃烧,妖谷变化作妖城。
他们仿佛浮在半空,脚底一沉,又向下落去,半空中,隐见一道仙气围着妖城街巷周旋一圈,停在他们旁侧,下一刻,景象陡然变幻,三人落在显现仙气的那条街上。
巷子口有快步奔走的声音,溅起许多泥水,几只器妖大口喘息,被大力一推,在三人面前仓皇跌倒,衣衫上顿时沾满了泥巴,他们爬跪起来,口中边哀声叫道:“仙君饶命,仙君饶命。”
移转视线,便看一衣着朴素的男子立在不远处,浑身溢满仙气,那男子眉目浩然清朗自有正气,虽不精致,但很耐看,端的是神仙该有的样貌和气度,只是面色差了些,隐约显得苍白无血色。
北斗禄存星君,天玑。
幻象重重,此处竟化为五百年前的妖城,此刻竟是禄存星君与木梳妖烟罗相识的那刻。
“姑娘还好么?”烟罗歪坐在地上,神情慌乱,手上洁白的点心散落一地,禄存星君的虚像穿过三人的身体,将烟罗虚扶起来。
烟罗怔了怔,似想不到会遇到一位神仙,双颊晕红,轻声道:“多谢仙君。”
她站起身,青色的衣裙尽是泥泞,看上去颇为狼狈,她面上有些羞涩,抓着衣裙,蹙着眉。萍水相逢,禄存星君也未有停留之意,只道:“秋雨寒凉,姑娘快些回去吧。”言罢,就告辞离去。
烟罗点了点头,待他转身,她却是低叹了一声,在小雨中蹲下身,去拾四散的点心,约莫是花费了好一阵工夫做的,不忍随意丢弃。掉在地上的点心不少,被泥裹着染了黑,却也有几个不寻常的,她拿起来一瞧,竟似血迹,再看地面上,禄存星君站立过的地方,都有被血浸红的痕迹。
烟罗秀眉蹙紧,捏了捏手里的点心,踌躇而羞涩,她咬唇,终是抬头叫了一声“仙君”,而这一声的尾音,滞在了她唇边。
禄存星君本就未走远,此时已返身回到了她面前。
烟罗有些惊讶,喃喃道:“仙君”
禄存星君似乎也未打算对她说什么,他沉息衣袖一摆,烟罗的身上,还有手心里的点心,眨眼便干净如新了。
烟罗神情依然有愁绪,她分明看见,他的袖子上有血迹,浓厚处更有血珠滚落,而这位仙君的面色极为不好,她面容上颜色变幻,似困惑似担忧,在禄存星君转身的刹那,她伸手拉住了他,道:“仙君身上有伤,可要歇一歇?”
禄存星君伤口应是开裂了,袖口红色更深,他施了个清洁术方好上一点。
三人在一旁站着,看到此处,云泽一把扇子在手中晃了两晃,慨然叹道:“这一招苦肉计,禄存星君用得好极,在仙界没看出来啊,竟是个谈情说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