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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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她意外捡起,两人数次死里逃生,他多少了解她处事为人,决不将自己陷入死地,顾己不顾人,但若这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力所能及,也会相助一二,每一次被她毫不犹豫丢下的,皆是有道行能自保的。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晓?
雾气后,他微微低头,唇角弯了弯。
锦袋里的珠子悄无声息的亮起,遥光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床铺前。
*
第二日清早,安宁打开门,见遥光已施施然立于门外。
她眉梢一动,顿住步子,思量着是主动打声招呼,还是视若无睹,以牙还牙,以冰制冰,便听仙君开口道:“走吧。”
这般却是让她不好再冷下脸了,看来她昨日说的话多少有用,仙界的人都是这样么,生个气不发火但能冻死人,还要旁人服软了,哄劝着才能缓过劲来。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挥挥袖子跟上去。
离开客栈,走了半路,忽的想起来土地公托自己将土地令交予遥光,昨日光顾着生气,却把要紧事忘了。
她拿出那方黑色的印递给遥光,道:“一时忘了,这是土地公要我转交给你的。”
遥光停下,黑色的印在素白的掌心灼灼发光,仙界的神仙不多了,凡间的地仙也越来越少,离山的土地令不知还有没有传下去的机会。
他伸手欲拿,悬在土地令上方,却意外停了下来,掌下仙气流转,似有波涛暗涌,他觉察有异。
安宁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遥光的手指颤了颤,终将它拿了起来。
须臾一刻,时光缓缓,慢如三秋一岁,快如白驹过隙。
他的手忽然烫了一下,一道金光,从掌中迸裂而出,像被什么力量唤醒一般,在眼前刺目绽放,两人均愣在原地。
土地令竟在刹那间变了模样,褪去墨黑的颜色,由里向外炸开璀璨的金光,照亮方圆数十丈土地,金光如泉喷涌而出,幻化万千星辰、山河,围绕着他们,这异象持续了盏茶工夫,而后又如长鲸吸水,倒吸回那方印上,一朵金莲舒展花瓣飘浮于其下,将它托起包围在中间。
两人相觑片刻,惊疑不定,看这仙气,这阵仗,莫不是传闻已久的上古神器?
“这是神器?”安宁神情古怪起来,问道。
恐怕毋庸置疑,就是神器了。
幸好二人站在偏僻之地,否则就太过引人注目了。
遥光曾言,仙界中人虽不能探知神器准确位置,但可用仙法感应神器所处方位,离山方圆千里,被仙界、尘鬼找了个遍,原来竟在土地公手上,也怪不得土地庙附近有神器踪迹。
“这不是仙界原本授予的,必是上一任土地公弄丢了土地令,怕天庭怪罪,自己做了一个。”
安宁心道,那就更奇怪了,土地公拿着神器数千年,都不晓得这是个神器,怎么到他手里就显出原样了,她问道:“为何土地公和我接手都未有变化,到了你这里却变了?”
遥光挑了挑眉,如实道:“不知。”若他知道有这样的事,早就请命下来寻了,哪会等到今日。
两人平白得了一样神器,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为防神器再显神力,遥光便将其交给了安宁。
一路继续向西,再往前便是丘山地界了,遥光与安宁言明要上丘山一趟,安宁猜也猜得到,定与神器有关。
安宁觉着无脸仙君去的地方,都不会是风平浪静的好地方,难保不会再蹿出来一个尘鬼首领,心下不大情愿,但想想之前数次,每至险地,仙君甘愿充当垫背,且这一趟又是顺路,于是点头应下。
两人难得达成一致,冷暴力之后,相处仿佛容易了一些,倒是奇了。
丘山脚下的城池,正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因为挨着丘山仙派,活得便比其他地方安心。
遥光身缠雾气,未免惹人关注,进城前就回到了珠子里,一群丘山仙派弟子和安宁擦肩而过。
他们手上拿着几幅画像,沿路询问周边店铺掌柜小二,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几个人,众人纷纷摇头。
“三师兄,已经十日了,十九师弟他们不会像七师兄一样,被吸干精髓,死了吧?”一弟子声音发颤,低声道。
“三师兄,是不是妖城的妖孽作祟?”另一人道。
站在队首被称呼为三师兄的弟子道:“大师兄已入妖城查探,如若真有妖孽作乱,会给咱们消息。”
众弟子点头不语。
“水妖?”安宁的妖气修道中人是可以用法宝探知到的,果不其然,她越过他们没几步,听那位三师兄轻声道了一句。
那弟子腰间系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灯笼,闪着蓝色的光,蓝光象征水,安宁的真身他看不出,但族类却已有显示。
安宁没有留步的意思。
“三师兄,水族的妖精怎么会来这里,七师兄会不会是她杀的?”
那位三师兄显然是个明白人,道:“束妖灯没有变黑,不是入魔的邪物。”
第34章 丘山仙踪()
丘山山脉连绵起伏;漫山林木翠绿欲滴,山风呼啸而来时,如海浪一般漾开涟漪,沙沙作响;置身林间心头豁然开朗,这丘山仙派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凡间还立于世的修真门派只剩两个;一个是东方鸢都的沂山仙派,另一个就是眼前伫立丘山最高峰的丘山仙派了;若比积淀,沂山仙派建派只有十五年,丘山仙派建派则有一千五百年,但比声望,沂山凭借着蜀山传下来的诸多道法阵法,超越丘山;是后来者居上。
更有一层缘故是;沂山直面尘鬼;救世人数次,而丘山近些年斩杀尘鬼不多;专注于看管妖城;防范其与周边城镇里的凡人发生冲突。
妖城,顾名思义,是群妖所居之地。和寻常意义的妖精不同;寻常妖是有灵根;吸收天地灵气而生的活物;但妖城里的妖是和人有牵绊的器皿死物,因吸收了足够的凡人精气、灵气而成型的,后因主人去世或将之扔掉,才来到妖城。
行走于凡间的妖和妖城里的器妖,道不同不相为谋,老死不相往来。
丘山派建派后才发现妖城,因两者距离不远,丘山派自觉担负起管辖之责,说来也奇怪,妖城里的妖性子温和,很少惹事,反倒是求着丘山派,希望和凡人能有接触机会,卖些货物自力更生。
丘山派先祖见器妖们如此低调和善,暗地里长舒口气,欣然应允,为器妖同凡人建立联系,知世人恐惧妖族,还屡次为它们打掩护。
一来二转,传说这生意持续了一千年,近五百年,器妖却是不在凡间出现了。
“仙君要找的那位禄存星君,据前代掌门手记,确实在五百年前来过丘山,不过只是短暂停留,随后去了妖城。”
“没有回来过?”
“唔,未有记载。”
遥光此行,神器固然要找,这神器线索却在五百年下凡的禄存星君身上,天玑宫禄存星君曾为寻神器而入凡间,极有可能得到线索,才来到此地,只是他如今人在何处,无人可知,此事亦是仙界一桩悬案。
遥光在丘山派掌门面前亮明身份,青玉掌门今年已有百余岁,道行修为甚高,察觉到他周身仙气,遂不怀疑,找来历代掌门手记翻查,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师父,三师兄回来了。”
青玉掌门抚了抚长须,朗声道:“好,吾今有贵客,且让他等等罢。”
“是。”传话弟子依言退下。
青玉掌门对遥光道:“仙君有意去妖城么?”
遥光道:“不错,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青玉掌门沉吟道:“吾大弟子成绥眼下也在妖城,仙君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尽可支使。”
遥光点头,道:“多谢”。
又多问了一句,道:“近日贵派有事?”
青玉掌门苦笑了一声,道:“吾座下七弟子前日被人在山脚发现,全身精髓抽净,唯剩一副皮囊,今早十七弟子十九弟子也失踪了。”
“抽干精髓,是妖物所为?”
青玉掌门叹了口气,道:“往年偶有听说没有道行的凡人遭遇不测的,但本派门人,尤其是这三个弟子,修行深厚,怎料吾不敢乱加揣测,毕竟妖城众妖五百年都未出城了,至于其它的,更不敢乱言。”
遥光默然一刻,道:“我既往妖城去,若得了有用消息,定会告知掌门。”
青玉掌门道:“那就有劳仙君了,一路保重。”
遥光点了点头,和安宁一齐随引路的道童下山去了。
妖城不是任何人想进就能进的,城门开闭不固定,有时一日开两次,有时三五日不开一回。
“你知道下次城门何时开么?”安宁好奇的道。
遥光远眺层叠的翠柏,道:“妖城开门时会有异象,多在夜间深山中。”
“异象,是什么?”她一个同为妖族的蚌精都没听说过。
遥光看着她微讶的样子,眼眸明亮,如一弯粼粼湖水,分外灵动,忽然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弯,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无脸仙君实是卖关子的一把好手,安宁瞥了他一眼。
妖城暂无法前往,自然就只能到城里找家客栈喝茶歇脚了。
茶是好茶,城里未遇灾祸,人们活得也滋润一些。遥光照例钻进珠子,安宁则倚在窗边望着来去匆忙的行人。
行人有买卖货物的,亦有埋头赶路的,不一而足。青天白云下,人流少有的密集,却也难得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陌生的人群,陌生的面孔,突然,她的手指在茶盖上抹了一下,眯了眯眼。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她这句话,传音入密,是同珠子里的无脸仙君说的。
遥光冷哼了一声。
安宁随即明白,两人均是心知肚明,只是一路未曾戳破,也正因为那人的存在,遥光在山上才没有将妖城开门一事明说。
那人半路就偷偷摸摸缀在两人后面,原以为上了丘山能摆脱,没曾想他蹑手蹑脚的追上山,又马不停蹄的追下来,十分敏捷勤快。
茶水在杯中漾起波纹,安宁心生烦厌,冷冷一笑,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招了个水障将自己围住,暂且遮挡了妖气,闪身越上房檐。
房上青瓦只响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他们并未等多长时间,几个眨眼的工夫,楼梯就传来噔噔的脚步声,一人呼哧带喘奔到方才她坐的那张桌子前,将茶杯晃得噼里啪啦。
“人呢,人呢,哪去了?”
安宁秀眉一挑,无声冷笑,但她也没选择调头离开,而是从窗户闪身跃了回去,此人跟了如此之久,后面放弃的几率不大,与其继续纠缠,不如就此说开了。
安宁俏生生立在那人面前,双眸寒凉。
那人张大了嘴一愣,像是没想到安宁会突然出现在眼前,白皙带着酒窝的脸皮瞬时一红。
可不就是世间最大狗皮膏药苏浔么。
*
客栈二楼上,最后的两桌客人付了银钱走了,遥光、安宁另加一个苏浔围桌而立。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安宁狐疑的道。
苏浔看了她一眼,脸上红了红,转头又看了遥光一眼,红上加红,道:“我想跟你们一起。”话是“你们”,对着的人是那位遥光仙君。
安宁瞅着他面上可疑的红晕,晶亮的眼眸,又顺着他视线瞧了瞧满身雾气浓郁的仙君,这是什么鬼?
遥光整个人亦是阴气很重的样子。
苏浔张了张口,似是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忽听背后传来一道喜悦得直发颤的声音,插进话来,竟是越过他,大声道:“遥光仙君!我,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么?”
这声音颇为谄媚,听得人汗毛直立。
楼梯上,沅女牵着白衣男子出现,这回白衣男子脸上依然脏兮兮的,只是嘴上少了符篆封口,能说话了,此语便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遥光眸中瞳孔一缩,安宁轻声“嘶”了一下,苏浔一向看他不顺眼,一见他,就欲上前封上他的嘴,这时也这话搞懵了,倒退两步,看着遥光和白衣男子,不明所以,语无伦次的道:“咦?你,你们”
“我认识他。”
“我不认识此人。”
白衣男子和遥光异口同声的道。
这番言辞,差异甚大。
“我们走。”遥光一皱眉,和安宁招呼一声,冷着脸往外走。白衣男子被缚仙绳折磨的十分狼狈,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但他苦等多日,怎能放弃眼前“相认”的绝佳机会,蹦蹦跳跳挡在他面前。
边跳边道:“仙君此言差矣,你我同列仙班,怎能翻脸不认人?”
遥光眼中如含冰刃,冷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