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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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说珠子里那位遥光仙君不知还在不在,不在了,珠子全靠她自己搜寻,实是难找。尚在,自己也不会好过,按她之前那般行径,丢下他头也不回的逃命,完全没做到同心协力、同甘共苦、举案齐眉,但凡无脸仙君气性大一点,都不会再回头找她了罢。
真是自作孽,活都活不下去。
早知当时诛杀狍鸮自己就搭把手呢?也不对,安宁心道,若真上去帮忙,一个不查,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总之,珠子必要去寻的,哪怕只剩三两日可活,也得努力找一找。
周围群山环绕,山中村落多是不富裕的,那珠子很漂亮,识货的人应会拿去镇子里卖个好价钱。
第19章 镇上搜寻()
翌日,小书小云兄妹俩在土地庙附近呆了整整一天,太阳从东挪到西,他们小心的避开人群,在寺庙后草丛里蹲着,直到拜祭的人离开,才重新回到庙里。虽然他们在这一天之中努力摇珠子,但依然毫无进展,珠子里的陌生人出现的时间有长有短,但从始至终都不曾睁眼醒来。
夕阳昏黄的光芒照进窗子,将土地公石像镶上一层金边,小书手臂摇得幅度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妹妹小云挨着他托腮坐着,看着神秘人影闪了一闪,又不见了,小书叹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手臂,停了下来。
小云小嘴一撇,眼角泛红,道:“哥哥,我们摇了一天了,手都抬不起来了。”
小书摇珠子的时间比小云更长,他手臂也是酸软无比,每一寸都在痛。
不懂那人为何不醒,小云抱膝欲哭无泪,思绪乱飘,她自幼在村子里长大,村子中鸡鸭多,下的蛋能孵出小鸡小鸭来,她头一次碰到珠子能生出人的,若是蛋里的鸡鸭不动弹,有可能是死了,以此推断,这珠子里的人其实是个死人,或者被他们摇死了,要不然为何没有反应?
这么一想,小云顿时心慌不已,连忙将想法同哥哥小书说了,小书听完一阵无语。
什么叫摇死了,天下间还有这种死法么?
“如果鸡蛋刚生出来,一直摇晃,是不是就孵不出小鸡了?”小云又想了想,道。
小书一怔,单就鸡蛋来说确实如此,蛋刚生出来还很软,不能摇,否则里面的汤汤水水都混作一团了,任凭母鸡再努力,也孵不出自个儿的儿女来。
“所以我们这么摇,珠子里的人就死啦。”小云很肯定的道。
小书满脑子沉浸在鸡和鸡蛋的问题上,莫名其妙觉得小云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珠子和鸡蛋一样么,人等于鸡?”
小云一愣,茫然的点了点头。
小书一脸蒙圈。他看了看小云,又低头瞅了瞅还没鸡蛋大的珠子,暗自咬了咬牙,心道:不管了。而后对妹妹道:“小云,我们继续摇,若今日还没动静,我们明日一早就去镇子上将珠子卖了,万一万一碰上个懂行的,没准能救他呢。”
小云一向最听哥哥的话,况且除此法之外,也没有其它办法,于是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翻来覆去的折腾,又过了一个时辰。
小书颓然把手放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在一个时辰里不停的摇珠子,那男子不只没醒过来,甚至再没出现。
小云亦是吃了一惊。
两人相觑无言,小云是个女孩子,难免想得更多,忽的坐在地上手背捂着眼睛抽泣起来,小书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只听小云边哭边道:“呜呜,你把他摇死了。”
小书心里也有点难过,怕真的是自己摇得猛了,把一个活人折腾死了。
兄妹俩又呆了好一阵子,哭也哭完了,抹净眼泪,唉声叹气的返回家去了。
*
离那条小溪最近的镇子上,安宁也晃荡了一整天,街面上能见到的有可能买卖珍珠这类货物的店铺,都被她翻找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难不成还在哪户人家里?珠子有魔气,若离得极近她是能感受到的,然而现在一丝气息也无,意味着它和自己相隔有段距离。她蹙了蹙眉,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无端羡慕起街边的鼠蚁来,她的原身是河蚌,走动不方便,鼠蚁虽名声不好,但出入人家却是轻松自然,翻寻起来也更容易。
眼下她又要去何处找那珠子?
她一人站在街上感叹了一番,自打丢了内丹,这一路都不大顺遂,令人心头很是惆怅。
正惆怅着,街角跑出一人,举着一面铜锣,边跑边敲,将她的神思震了一震。
安宁认得这人,此人从午间开始,便走街串巷,听说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公子病了,重金请人看病,医者却是个本事不大的,拖了很久没有治好,这户人家在镇上颇有势力,当街抓游医,排队进院门给小公子诊病,其中有那么一位,道这孩子不是有病,而是着了魔,找几个道士驱魔或许管用,孩子爹娘如抓住救命稻草,能试的法子一个不能少,后日就请人开坛做法。
之所以敲铜锣,美其名曰,为小公子招魂,请人围观以聚阳气。
这年头怪事天天有,也不足为奇。
安宁很快便甩开这一桩事回归正题,想想若明日再找不到那珠子,她就要魂飞魄散,恢复原身从头再来,那时可无人替她叫屈。
望着两旁耸立的府院屋舍,她终究决定挨个找过去,怎样也要好生寻一寻再说。
珠宝典当铺子,大宅小院能找一个是一个。
月色上来的时候,安宁化作一缕白烟跃进一户人家,庭院宽敞,花园秀美不俗,小桥流水,假山胡畔,看去是个富足有钱的,丫鬟小厮们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像是在传晚膳的样子。
他们妖族并不像戏文里写的可以隐匿身形,所以大部分时间躲在深山老林里修行,待熬成人形,再出来走动。至于潜进别人家里,实属不正经的行径,有些入魔的妖精,深夜祸乱人家,寻人吸髓,安宁虽善心不多,但还不屑于做这等事,只是做来不得已躲躲藏藏,作为一只有道行在身的妖可以说相当憋屈了。
“少爷今日可曾进食?”
“正是吃了,老爷夫人才放心传膳吃上一些,若是还像昨日般滴水不进,后院都不得消停。”
安宁隐在假山后,听院子里两个丫鬟碰了面,闲谈着。
“道长可安顿好了?”一人又问道。
“已安排妥了,前院跟老夫人说话呢。”
这话让安宁心头微微跳了一下,这院子还请了道长,自己恐需小心一些,免得惹上麻烦。
她沿着墙角,寻着没人的地方往前飞去,这条小道比较偏僻,守卫也少,隔着一堵墙的另一边则截然不同,守卫人数颇多,她转头向那侧望去,入目几间屋子的房檐垂下几张符篆,她蹙了蹙眉,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若是往常,必定调头就走,然而就在靠近此处墙壁的刹那,她察觉到屋子里面与众不同的气息,这屋子如一个硬壳,包裹着什么东西。
气息很古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还带点魔气,简直一锅乱炖。但就为这一丝半缕的魔气,她觉得有必要探究一番,来镇子许久,这是唯一有着接近那颗珠子气息的地方。
她四面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墙边的土堆上,土堆半人来高,拿来用用是够了。她挥掌打在土堆上,无声而有力,清风吹拂,忽卷着土和砂石越过围墙,不少守卫禁不住这阵妖风,挡了挡眼睛。
“这风有点奇怪。”一人道。
另一守门之人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许是晚上起风了罢。”
两人说话的间隙,安宁已化作一道微光溜进房里。
此时按天色来说并不晚,房间里没有亮灯,因门前守卫极多,安宁原猜测这处可能是收藏宝物的地方。一进来,却知自己错了,这里两间房子不曾隔断,有书案,案上笔筒笔海书帖码放的整齐,东墙是一个漆木书架,二进有床,竟是间不大的寝室。
古怪的气息是从床铺那方传出来的。
安宁脚轻点地,悄无声息的飘了进去。近床的门框上依然有很多黄色的纸符,她方才进来的匆忙,门外的没看清楚,只觉对自己这只妖无甚效用,此时却是看清晰了,那些根本就不是正经的符篆,而是用朱红的笔在黄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
速速走开、被我抓到就死定了、有本事别来
安宁看得一愣,都说病人最忌庸医,这家请了道士作法,碰上了个骗钱的,作假都不会作,把符篆写成这样,委实是人才。
她暗自感叹世道人心不古,边飘到床边,床上挂着短幔,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蜷缩在被子里睡着。
安宁弯下身嗅了嗅,这孩子身上味道复杂,又闻了闻,确实古怪得紧。
难道珠子在他身上?
她挽了个诀,将孩子整个托起来,伸出一缕气缓缓探过去,那缕气息贴着他的皮肤划过,温暖柔和。
安宁检查完手指轻颤了颤,她眯了下眼睛,将孩子放回床上,没有珠子,这半人半妖半魔的气息是从孩子皮肤上散发出来的,像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但身体依然是个凡人。
这个孩子应就是那大户人家着了魔、请道士施法招魂的孩子了。
珠子不在此处,除了些许魔气,她感觉不到仙气,那位叫遥光的神仙不管是死是活,珠子里都会残留一点仙气,孩子也不会这般面目晦暗、死气沉沉的模样。
屋子里一片漆黑,像无星无月的深夜,渗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寒凉,安宁心头也是凉飕飕的,收回手,她伫立在床前,思忖自己下一步该往哪去。
明月爬上屋檐时,有微光从窗户照进来,安宁的影子落在孩子的身上,打下一片阴影,她再度轻轻飘起,转身离开。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后,那孩子从沉睡中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眸。
那是一双空洞血红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第20章 交换条件()
风从发梢吹过,带起一阵透心的寒意,安宁的额上渐有冷汗,脚步微微摇晃着走出小镇。那颗珠子不见踪影已有三日,她四处搜寻,镇上大半人家都去过了,毫无所获。失了内丹,妖族三日化为原身,失了珠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安宁勉强维持人身,身体里气息乱窜,拉得筋脉肌肉皮肤鼓胀疼痛,正是强制恢复原身的过程。她背上被冷汗浸湿,面色惨白,嘴唇苍白无血色,为今之计,要先寻一个隐蔽地方,最好是有水源的,若还在镇上停留,原身被人发现,没准会被捡去吃掉。
她扶着树干,吊着一口气走进树林里,眼前无数树影散乱的铺在地上,她听到鸟鸣声,亦听到风扫过茂密草丛的沙沙声,唯独没有水流的声音。
一块不大的石头斜插在土上,她想迈过去,却见石头一裂成三块,晃花了眼睛,她暗道声“遭了”,眼眸瞬时由亮转暗,染上墨汁,她的五感即将消失,再然后就是神识了。
“姑娘,你没事吧?”树林里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应是路过的农户樵夫。
安宁想摇头,发现这点动作她都已经无法控制了。趴在地上,她的神思模糊,渐渐飘远。
“啊啊啊,妖怪啊!”
耳畔叫声之尖锐,似欲划破鼓膜。
她此前从未听过男子尖叫的声音,竟能企及女子不能到达的高度,那农夫估摸是眼见她从人变成河蚌惊吓过度了,这一声直奔云霄,惊起无数只雀鸟,也把安宁的神思硬拽回来一下。
她清醒了一刹那,眼睛顺带着恢复了一刹那,在五感全部陷入黑暗之前,一双脚踏着雾气出现在视线里。
她还没来得及猜测此人身份,思考他会否将自己捡去吃掉,就彻底晕了过去。
*
不知浸在黑暗里多久,安宁终是醒了过来。
她是被鼻间香火味道熏醒的。
有那么一瞬,她险些以为自己被烤来吃了,不晓得下一刻是撒盐粒子还是装盘。
神识未失,她艰难的动了动手脚,作为一只修炼数千年的蚌精,她自然清楚自己的状况:她还活着。
睁开眼睛,身下是干草,头顶有横梁,上面油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木头裂开几道纹路,东西各有三扇窗户,风从外面刮进来,窗棱上的糊纸被吹得呼呼作响。
正中是土地公的塑像,不像金铜所铸,而是普通至极的石像,香案上有香屑供品。
安宁知道自己在何处了。
村落里的土地庙,从古至今,便是救人逃难乞讨必经之地,渊源流传,俗不可耐。
当然她活着必然不是神灵保佑,那就是
她感觉自己脑中血流的速度都快了,“噌”的一下坐起来,向四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