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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布丁的江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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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丁嘿嘿点头:“明日,我带你一去便知,但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多了,鱼蟹就会给吓跑了。”

    小霸王郑重点头,连相好的袁、孙二少也没告诉。第二日一早便跟布丁俩人背起渔具,来到江边巨石畔。布丁叫小霸王攀上巨石顶垂钓。果然,小霸王竿竿不空,不到半日,已钓了五十余斤,什么鲤鱼、青鱼、草鱼、河蟹,就连王八都有,把小霸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到了下午,布丁和小霸王将鱼鳖背到泰来酒家门前,把吴老板也吓了一跳。粗粗一过秤,就有三钱银子。当然,小霸王才不屑这些小钱,全扔给布丁,他图的就是钓鱼的乐趣。

    布丁送小霸王回府后,径自去找野菜。野菜埋怨道:“你叫我用五钱银子收的这些鱼鳖,怎的却只赚回三钱来?这样下去,赔得起吗?”

    布丁道:“小气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嘿嘿,不就是二钱银子么?”

    “好大口气,二钱银子!你忘了花在黄郎中小妾身上的三钱银子了?还有半匹上好的湖绸,加起来怕有九钱银子了。”

    布丁道:“黄郎中身上的银子终究没白花,他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呢。”

    小霸王跟随布丁疯玩了一天后,毕竟是孩子心性,回到家兴奋的一宿没睡着。到了第二天大亮,一睁眼便从床上蹦下来,喊上贴身的仆人阮二,带上渔具奔向东门。不消说自然是去钓鱼,这么好玩的地方,一天怎么能尽兴呢?

    到了巨石上,小霸王迫不及待地脱了个光溜溜,一头就扎进底下那一洼清水里,惬意地仰泳。

    阮二从筐里一件件往外取着钓具,突地巨石里侧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救救命”阮二吓了一哆嗦,这声音分明是自己主子出事了。阮二急忙跑向巨石,就见小霸王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着,一下子没入巨石下便不见了踪影,水面上泛出一串串气泡。阮二大惊失色,急忙脱去上衣,正要跳入水中,脑海中蓦地浮出最近盛传的水鬼河神之说,就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自己主子出了意外,他也绝没好果子吃。一狠心正待作势欲跳,却见河中突然浮起个白森森的长犄角的怪头,阮二被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只见怪头缓缓向前推进了少许,传来声音:“你是南门王府的下人阮二吧?”

    “是是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混帐!你土生土长在本地,竟不知吾乃是淄江之神吗?”

    “啊!”阮二惊呼失声,“您您您就是河神大人?”

    “嗯,你还不算太笨,本河神就不吃你了。”

    阮二一下子跪倒在地:“河神祖宗饶命,小的从未做过对河神祖宗不敬之事。”

    “嗯,你若心存不敬,本河神焉能留你到现在?现在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若做好了,非但不吃你,还放回你家少主人,省的叫你受责罚。”

    阮二道:“河神祖宗差遣,小的定然全力以赴。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小的也毫不犹豫。”

    “本河神受东海龙王之命,前来找寻一个遗落的簪子。据我调查,簪子就在你们王家。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叫他明日午时之前把簪子交出来,本河神就放回你家少爷,否则,我就吃了他。”

    阮二一听,奇哉怪也,龙王要簪子?但也不敢多话,急忙骑马奔回王府。见了王庆远把事情经过一说,王庆远惊呼:“哎呀!我的儿啊。”差点晕过去。

    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是借来的,他焉能不急?闻听此事,全家上下都炸了锅。不过王庆远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一时,冷静过来后,一把拽过阮二,赏了他一记大耳刮子,骂道:“都是你这没用的废物,近来河神闹得凶,官府不是明令不得靠近淄江吗?你为何还带少爷去江边?”

    阮二手捂腮帮子,想说,您家少爷这脾气是我能说的了的吗?话到嘴边了,终究没敢说出来。

    这时,管家王元道:“老爷,此时不是跟这狗奴才置气的时候,当下最为紧要的是先设法救回少爷。那河神目的似乎很明确,既然他要支无足轻重的簪子,咱们就将簪子赎回少爷便是。”

    王庆远道:“簪子好说,可全府上下簪子多了去了,河神到底要什么样的簪子?”说着看向阮二。

    阮二道:“河神只说要簪子,并未具体说是什么样的,小的小的急于回来给老爷报信,一时一时也忘了问仔细。”

    王庆远道:“那好,来人,将这狗奴才投进江里,去向河神问个仔细再来。”

    阮二两腿一软,跪下哭求:“老爷,千万别,小的水性不佳。”

    王元道:“真是奇怪,龙王要个簪子何用?”

    王庆远踢了阮二一脚,“都是这狗奴才没用,见了河神就吓尿了裤子,什么都不问就跑回来了——难道那龙王是个母的?”

    王元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主意:“老爷,不如这样,既然河神确定簪子就在咱们府上,干脆将府上所有女眷的簪子都收起来,一并去交给那河神,任他挑选,说不定河神见我等心诚,就会放回少爷。”

    王元又道:“要不要通知下衙门?”

    王庆远道:“万万不可,几支簪子算得了什么,万一激怒了河神,我儿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随即吩咐道:“去给各房传话,叫她们马上交出所有的簪子。”王元点头去办。王庆远在后面喊道:“不!连同丫鬟们在内,所有女眷,一刻钟内全部交出,谁若私藏不交,一旦被我知道,哼,我非剥了她皮不可。”

    说起小霸王真就遇见河神了吗?读者们自然之道,妖魔鬼怪都是自欺欺人之说。因为,古人迷信,所以妖魔之说风行于古代。而今人讲究科学,鬼怪之谈,自然不攻自破。那么河中出现的犄角巨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答案是一个牛头骨。牛头本是西门吴屠户扔在院子里的。当年吴屠户的婆娘曾骂过布丁,被布丁夜晚光顾,砸-捅了她家的窗纸不说,见牛头好玩就顺手牵了出来,一直当作玩物没舍得扔。后来野菜喜欢,就转送给了野菜。如今为了假扮河神,野菜将牛头贡献出来,二人将牛头稍作修饰,衬上一层羊毛。牛眼窝处塞了两颗红色的卵石,再由布丁套在头上,从河中探出头来,远远一看,端的是妖气森森。古人本就十分迷信,加上近来江边老死人,河神水鬼之说风行,难怪王家信以为真。

    此刻,江边巨石往北不到二里地有个芦苇坡,这个季节,坡里的芦苇长得比人都高。

    布丁手里拎着牛头,面带无奈地对着野菜道:“这厮还号称小霸王,一见牛头骨,不等问话,屎尿齐流,顷刻晕厥,到现在了一句话都没问出来。”

    野菜道:“先别吓唬他了,小霸王就是仗势欺人惯了,所谓‘兔子扛刀——窝里横’。若是单枪匹马走出县城,恐怕比大牙还要老实。”

    布丁道:“经历此番教训,看他日后还敢嚣张不?刚刚在水里,我一度就想溺死他算了,这等祸害留着也是害人。”

    野菜道:“万万不可,我等俱读圣贤之书,须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制裁小霸王的只应是国法,而不是私刑。”

    布丁哼道:“国法?哼!小霸王欺凌辱虐了多少人,哪条国法管过他?本少爷此番就代表国法来惩治他的。”

    野菜正欲再辩,大牙气喘吁吁地跑来道:“王家似乎派人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大盒子。”

    布丁喜道:“应该是送簪子来了。”

    来者何人?正是王府的管家王元。王元办事干练稳重,深得王庆远赏识,在王家已做了近二十年的管家,此刻王府有难,王元自然当仁不让。此刻他手捧木盒,面带虔诚的朝巨石走去。盒内装的是全府上下二十三名女眷的簪子,共计二百一十一支。其中金、银、玉、铜、木,各种档次,不一而足。

    前文讲了,古人大多迷信,这王元虽然相对精明些,却也难逃鬼神之说枷锁。按约定,走到巨石不远处站定,心里如同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稍作镇定,王元清了清喉咙道:“在下王元,谨代表家主人前来。不知河神大人要哪支簪子,所以将全府女眷的簪子全部送来,共二百一十一支,请河神大人验收。”

    话落,只见远处河心缓缓升起白森森的犄角,然后便是两支通红的火眼,王元心里咯噔一下,双膝不由一沉,跪倒在地,头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河神”说话了:“放下盒子,滚吧。”

    王元放下盒子,硬着头皮,道:“还请河神大人按照约定放了我家少主人。”

    “河神”道:“竟敢跟本河神讨价还价,快滚!”

    王元不再??穑??龃?溃??嘏苋ァ?p》  王元一跑,野菜从石后探出头来。布丁道:“没人了,快去拿来。”

    野菜猫腰跑过去,端起木盒就跑。

    二人回到芦苇塘僻静处,将盒子倒过来,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那支并不名贵,却很有特色的木头簪子。布丁叹了口气,道:“这里就连金簪子都送来了,按说绝不该藏着那支木头簪子不交吧?”

    野菜道:“是呀,这里的簪子大多比那支簪子昂贵,看来簪子并不在王府。”

    布丁沉默片刻,脑海里迅速翻转,回想着与小霸王斗争的一幕幕。半晌,将牛头套在头上,向苇塘深处走去。

    拐了几拐,出现一所小木屋。这里很久以前曾住着一个鳏居的老汉,老汉死了,这个小屋从此荒废,却被布丁无意间发现,成了他的天堂小窝。此刻,小霸王正安静地躺在屋里的草席上。娇生惯养的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惊吓,再加上一天没进食,一张憔悴的小脸腊黄腊黄的,看上去虚弱至极,哪里还有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样子。不知多少次了,几乎每一次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张凶恶狰狞的怪脸,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霸王再一次醒转,微弱地呻吟着,想拿头看看处身的环境。不料,一仰头就看见木墙上一张巨型的长着犄角的怪影。这次,小霸王没晕,他望着墙上的影子,全身顿时僵硬,一动不动。这时,那影子说话了:“我问你,你须如实回答,说真话,我不吃你,说假话,我就一口吞下。”

    小霸王生硬地点了下头,仍是僵着一个姿势,他丝毫没感觉到,此刻身下已不由自主地流淌着温热的液体。布丁不禁暗暗得意,假着嗓子道:“我问你,你可认识寻翠坊的姑娘唐钕歧?”

    小霸王机械式地摇头。

    布丁一愣,道:“哼,说假话,看我吃了你”话音未落,小霸王头一歪,又昏厥过去。

    野菜在旁轻声道:“他应该没有撒谎,还记得他们初次去你家闹事时,不是说过你号称什么北门小霸王吗?看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

    布丁点头道:“我也料想到了。”布丁心中有了计较。

    这日大清早,淄江上飘来一叶孤舟。半包的船厢内,隐隐传来筝声,是唐钕歧和师爷戚佑才。唐钕歧边弹边唱:

    空山鸟语兮

    人与白云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

    潭深鱼儿戏

    风吹山林兮

    月照花影移

    红尘如梦聚又离

    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

    我与月相惜

    抚一曲遥相寄

    难诉相思意

    我心如烟云

    当空舞长袖

    人在千里

    魂梦长相依

    红颜空自许

    南柯一梦难醒

    空老山林

    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

    映我长夜清寂

    戚佑才拍手赞道:“‘月映禅心水拂琴,清风无意人有情。与君共对清风月,纵然寥落亦抒情。’云海烟波,飘拂于心。姑娘好筝技、好雅致、好品位。”

    “先生缪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先生既说小女弹得好,敢问好在哪里?”此刻唐钕歧铅华尽去,身上风尘色似乎也被江风吹走。

    “在下已不是第一次听云水禅心了,每次闻之皆有不同的感受。只因弹奏之人的心境不同,听到的意境亦因此各不相同。其实,云水间本无‘禅’字,全看弹奏之人的心中是否有‘禅’。许多弹者急于弹出禅意,然而心中无禅,任是再怎么努力去弹亦只能算作‘云水心’。直到今日,在下方听到了真正的‘云水禅心’。”

    唐钕歧幽幽地道:“人在红尘,有多少迷乱的心事,小女只将寂寞的心灵寄托于云水幽潭。可是小女毕竟是风尘中人,不论能否修得一份禅心,只要弹奏中增三分离世的清韵也就够了。”

    戚佑才道:“好一个离世的清韵,离世有许多种方式,不知姑娘喜欢哪种?”

    唐钕歧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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