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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落魂-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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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笙却没有回答,等云书话音方落,便又继续蹒跚前行。

    “你这样南山他们岂不是……”

    “我做不到再用别人的性命来换我的命。”静笙却突然停住。

    “那他们为什么要救你呢?”云书疾呼,他何尝又愿意呢……“你不是应该为他们报仇才对吗?”

    “仇?……”静笙从未知道“仇”是什么,六道之人是无仇无怨的,生死尚无谓,万般皆清净,连情都没有的人,如何会有仇呢?天下之仇,莫不是因情而起,夺走你情的人,便是仇人。

    “他就是女祭的化身,我们应当复仇。”

    复仇……静笙脑子里忽的混乱,似乎身体里总有一句句的真诀悄悄念心而起,它们如一片片冰霜,与正是如火般烧灼的心魂紧紧贴在一起,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当想及“复仇”二字,静笙只觉一种背叛,就像自己已经不再是六道门人。可是此行去西方,是否不也正是一种复仇呢?

    “走吧,不要再待在这里,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

    “是我们害了他们……”说罢,静笙低下头去。

    “静笙……走吧……”云书向前去,拉了拉她的衣袖。

    “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静笙心中暗想,一种坚定与怒气萦绕在喉中。

    缘湖而行,出山处,湖泊连接进一片宽广不见边际的水域,灼灼日华,水面上微风不起,没有丝毫的雾气,空丽明净的一片水色与天空相自辉映。

    几只破旧残损的竹筏与木舟搁浅于岸边,似乎是从水的那边漂浮而来,入了此无人的境地。

    并没有了别的路,连回到山上的路也是一截断壁悬崖。可是这看似无尽的水域又怎么能越过去呢?或许这便是一片海,离开了陆地就永远没有可停靠的海岸。

    除了冒险,还能做什么呢?

    云书前去检查了一番搁浅在岸的船只,木舟尽皆破损,竹筏零落散开。一阵凝眉,云书不知如何是好。忽的,他往四周一看。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来。”

    于是便往山边跑去,一番打探后钻进了树林。不多时,只见云书拖拽着**根细长的藤蔓,藤蔓青黄颜色,剥下叶子的地方似乎还溢着汁液。

    “用它来系竹筏吗?”

    “嗯,这藤结实的很,我以前见过。”

    二人将散落的竹竿选来六根并排铺在地上,云书又将藤条褪去一层皮,只剩下如筋骨般坚韧的不粗一圈。将藤条穿过竹竿,云书用力一拉,将它紧紧系住,却不留神,手指划过一些锋利的藤丝,一指鲜血便立刻滴下手来。

    云书却突然将那藤条扔开,“啊……这藤,居然会吸血……”

    只见那落在藤上的几滴血如被吞噬的吸入了藤条之中,如一条活物,那饮血之处还微微呼吸伸张着。

    “长生藤……”静笙看着那藤条,“传说靠吸噬血液而可以永生,世上也有一些邪魔外道正因此仿效它吸人血,渴求长生。”

    “那……没事,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云书道,擦了擦手上的血,又去小心的将地上的藤条拾起。

    “小心……”

    静笙帮着在另一头系起了竹竿,不多时,一只竹筏便似可行。

    云书将竹筏推下了水,又在地上捡来一根长竿。二人便站上了竹筏,云书竿上一撑,一道涟漪从船尾划开,便向着前方没有边际的水天而行去。

第十九章 天湖(下)() 
二人似乎是在向着太阳而去,太阳从头顶远抛在了身前,从高悬的朗空一直落到了水天相接的一条线,直到半出半落于幽蓝,白炽灼目的光辉淡成七彩云霞掩体的红晕,微风不起,水面上未曾扶过一丝涟漪,只云书二人的竹筏打破这一处处寂静,天高水阔,一处微涟也似无形。天空也不见飞鸟,或许鸟儿也未曾想过要此趟无意义的远行,只偶尔鱼行浅水,或“扑通”一跃,似乎又在说着,再寂寥冷漠的境地也有它自存在的意义。

    染红霞的水很快就流过了二人的竹筏前。

    “明天我们就转头回岸吧。”云书撑着竹竿的手也已经没了力气,他看向天边那轮不露悲喜的红日,只觉一片的怅惘,这无限广的水和天似乎都被那落日收尽一处,而这郁郁的红霞又让人一阵的心伤。

    “嗯。”静笙浅浅应他。

    世上难道就没了别的路吗?只进或退,前进的方向永远是未知的,没有人知道这水的岸究竟安置在了哪里,或许本没有岸,他们也到不了那岸,可退路又是同样的危险,那种可知的危险。其实还有别的路,就是二人都曾有过那一念所想的,如果此刻他们还如当初的心地的话或许他们还会这样想,合着彼此不论方向或利害的走任意一条路。

    良久,二人没有说话,静笙打破这沉寂。

    “云书,你真的忘了那段记忆吗?”

    “什么?”云书从那不知处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里没有别人,或许你可以给我说说……”

    “你说的我失去的那段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丢失了记忆,我也正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突然从一个酒家来到了那山上……”

    静笙眼前又浮现那场面,云书猛的扑来,三生剑刺透了他的胸膛……“就算这是一场梦,我也会把你永远记在心里”静笙耳边还回荡着这句话,也许自己也陷入了一片梦境。

    静笙没有回答他。

    云书缓慢的撑着竹排,也不知道是走是停,红霞如彤,渐渐的化作幽冥色。

    星空逐渐的显现,不多时星与月的光辉照明了黑夜,水面也变成了一片星空,水上的二人正如缓缓划过夜空的一点星宿。

    此时有清风徐徐,吹散水面上方才集起的雾气。

    “你好些了吗?”云书问到。

    “嗯。”

    “静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云书在前撑着船,凝望着夜空的另一端,静笙在他身后,微微摆首。

    “我在想,此时听风镇上的夜空是什么样的?记得我离开的那晚,也如这般漫天的星宿,像是要刻意照明着什么。可是听风镇上的星星一定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亮,这里连脚下都踏着星星。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那里现在一定正鼓舞着夜风,风声回荡在每一条街巷里,空旷的广场,石子路上,就像有谁在呢喃细语。对了,听风镇就是我的家乡。”

    “你可以讲一讲你家乡的事吗?”

    “家乡的事……现在搞得我都不记得那到底是多少年前了,我总觉得不远,有人给我说一年,还有人说十年,再加上你说我丢失过记忆,说不定过了百年也是应该的。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是不是一个孩子,人的身体总是不能准确的告诉我们究竟经历了多少年岁,总之,我作为一个小孩子时一切的美好都在听风镇上。

    “听风镇……就像一座不大的石头城,从古城墙到街巷到广场,甚至是每一户人家的房屋都是由石头堆起来的,微微的山势,树林、草原和小溪,以前听风镇上终日弥散着酒香,那里的人们也像是终日沉醉着,少男少女们并肩劳息,老人们讲着往事传奇,小孩们就在镇上的每个角落里追逐,或是坐在北方荒地里看着火车疾驰来去,大人们自然是不许那样的,年年岁岁,有不少小孩把命丢在了铁轨里,而更多的则是被外乡人拉进了车站永远也没有再回来……

    “我,和秋池、沈信、唐心,还有刘念,我们念同一所学校——啊,哈哈,你一定不知道什么叫学校……我说的一些话你一定闻所未闻……

    云书缓缓撑船,身子向着前方,就像他并不是在对静笙说着话,而是对着寂寥的夜独自追忆。

    “每天早上去学校我都会刻意早起,躲在刘念家旁,等她出了门,我们就‘顺路’一道上学——好遥远的词——上学……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喜欢她,人们总说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喜欢,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当我和她在一起,或者是看着她,或者仅仅是想着她,就会有一种很快乐、很幸福,让你忍不住从心里笑起来,就像你爬上了最高的芙蓉树,游过了最长的浣花水,那种让你想要一辈子拥有那种快乐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我不知道所谓的大人们怎样界定喜欢或爱,总之,那种感觉就是我全部的“喜欢”,就是我对刘念自生至死的爱。”

    竹排停了下来,云书停止了撑船。船身微一震动,静笙觉察了这异样。云书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凝望着不知处的远方。

    “云书……”

    星月的光辉将湖面映的一片湛蓝,莹莹闪光如碎了一湖的水晶。

    忽然,湖水中如有所动,在湖底深处有着一阵阵的不安,一股股低沉的闷响在湖水中隐隐起伏。

    “扑——”一条鱼骤然跃出水面,身子在空中不停的扑腾着,接着又“啪——”一声,摔回了水中。

    静笙看着这异样,心中一些不安。

    陡然,又一条鱼扑出了水面,接着,似有无数的鱼儿一齐向上跃起,空气中顿时回响着一阵阵“噼啪”作响的声音,细细的水粒向二人扑洒来,湖水的起伏使得竹排一阵的晃动。只不过多时,鱼群停止了跳跃,而湖面上却漂浮起了一只只白鱼肚,从空中落下的,从水底浮起的,整个湖水被死鱼覆盖了。

    “呵呵……”云书发出一声怪叫,不知是笑还是哭。

    天际隐雷窜动,森森白光闪烁,江上风起,似有一阵阵地鬼哭啾啾于夜空。

    “你应该报仇。”静笙突然说道。

    “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怎么还会在这里?”

    静笙看着他的背影,这人却似乎有一些的陌生。

    “你呢?为什么要去冒险?为了苍生?还是为了六道?”

    “自古正邪不两立,既自恃为正,就是死也要将邪魔铲除干净,为的是天理规律、世道人心。”

    “世间众生有你这样的人守护,真是他们的福气。”

    “世上本就有正邪对错之分,只是没有人能彻底的正或邪,所以才有了各种修行,世人若不信正之为正,自然也没了邪的说法,那六道与其他邪魔外道也没了区别,如今的人们正乐享安逸,已经忘了是谁在守护他们,谁在奴役他们,那些妖魔也正自猖狂起来。”

    “或许,那只是你们自以为的安定,自以为的守护,人们偏偏需要的不是这样,谁又能知道这安定不是痛苦,而你们的不安正是幸福呢?”

    “荒唐……若是那般,生与死也当一致了?”

    “谁知道是或不是呢。”

    “那你还为了什么而复仇?”

    云书却陡然为之一颤。

    “我不知道人们怎样看六道,我自幼生长在玉虚山上,但我知道每个六道人的口里都终日念着天道正义,我们修行就是为了除暴安良,而不是挑衅暴戾来耀武扬威,人们越来越看不清这点,总把别人的帮助当做对自己的奴役。世道变了,人们没有经历过磨难。”

    “其实,或许天下人并没有这样想,只是魔教中人妖言惑众罢。”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魔教中人……你,你说?你记得山洞里发生的事!?”

    静笙忽的心中无名一喜,如果不曾记错,他们只有那日在山洞里听见过魔教人的蛊惑妖言。

    “什么?”云书却不解,“山洞?”

    “你……”静笙又陷入迷茫,云书一定在掩饰什么罢……

    “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是吗?”

    缓缓的,静笙摇头。

    “我们明天继续前行吧。”

    “嗯。”云书道,接着,他又徐徐撑起船来。

    湖面上飘来缕缕血腥臭味,银光之下一片片死鱼将湖水中的星月倒影遮蔽,只露出一张张乳白色的鱼肚子,而三生剑上的寒光正将二人轻轻的笼罩。

    云书撑了一夜的船,静笙便在身后看了他一夜。

    又一天过去,湖水没有岸,竹筏就像在不停的打转。

    “我们回去吧。”云书道。

    “既然落日的方向一直在那边,那一定没有错。”

    “如果我们死在这水上呢?”

    “我们别无选择。”

    “嗯。”

    “你休息一会儿吧,云书。”

    “我没有累。你在竹筏上躺一会儿吧,小心那长生藤。”

    “嗯。”

    “说起这长生藤,人们真是可笑,谁见过它长生呢?竟还效仿他自成一派功法,这是真的吗?”

    “嗯。长生殿。”

    “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

    日夜重复,向着落日的方向——西方,他们走了当有七日。第五天竹排上有了裂痕,长生藤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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