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品春秋-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是死上一百次也绝不会瞑目的。
韩素依旧将百蝶掐住了不放,她注目打量此间,感觉到此间浓郁的阴气,她心惊之余,亦同样是大大松了口气。
韩素执意来此,想法却是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亦并不复杂。
自从确定了此前那块石砖的确是百蝶手笔后,韩素便不敢再信那石砖上所言。便是百蝶果然没有骗人又如何?韩素不可能拿九十九人的性命去验证百蝶是否诳言。她下不去那样的手,她没有资格去下那样的手。
韩素行走江湖,虽则有时的确会做一些常人理解中的行侠仗义之事,可韩素从不认为自己是侠客,在此时,她也更不可能将自己看做是救世者。她不是救世者,不可能像观音菩萨那样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为己任,只是既然人在此间,恰逢其会,倘若什么都不做,却也绝非韩素所愿。
因而她将百蝶带来此处。
九阴窍阴气外泄,全因百蝶为聚齐完整的仙缘台而起,韩素便有猜测:倘若用完整的仙缘台来做镇压,这阴气源头是否便能就此截断?
想来那仙缘台本是仙家至宝,总该有些神异的。
因此倘若按照韩素原来的想法,她此刻就该直接从百蝶身上搜出仙缘台,然后再做其它打算的。
却有意外打断了她的计划。
小院中花木掩映,一条小径转弯处正搭着一个葡萄架。此刻那葡萄架上早已没有了葡萄,只剩下一些枯藤黄叶零星飘荡,透着股说不出的颓败之气。
那葡萄架下,却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先是女子略带得意的娇哝软语:“聂郎,你我如今既已合籍双修,你从此可就再也跑不掉啦!”竟是苏奚云。
聂书寒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我回去便禀明师尊,定然亲上幽还谷提亲。”
外头无意听了壁脚的韩素和百蝶大是惊讶,既惊讶于在此处又遇到了聂书寒和苏奚云,更惊讶于苏奚云话语中的内容。
百蝶的身体都僵硬了,她本还张牙舞爪地要韩素放人,然则此刻一闻得聂、苏两人声息,却再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韩素便停在原地,她倒是不想听人壁脚,可整个江都港中阴气最浓郁处便在这座小院,而小院中阴气最浓郁处又在这葡萄架下,她好不容易到得此处,当然不愿就此离开。
却听苏奚云语带嗔怨:“空口白话倒是说得好听呢,你那师尊岂能当真任由我们结为道侣?你若是果真敢上幽还谷提亲,只怕非云尊者就敢亲上幽还谷去大闹一场呢!”
聂书寒沉声道:“奚云,我会让师尊同意的。”
苏奚云哼道:“岂有那般容易?莫说是非云尊者了,便是聂郎你自己,你就当真甘愿娶一个魔门女子为妻?道魔可是不相容的,你若是当真与我在一起,可还需做好了同时与正魔两道为敌的准备才行。说不得,咱们呀,还是只能悄悄儿地在一块儿罢了。可别说,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
聂书寒顿时沉默,久久不语。
第29章 提酒弹剑高唱(十三)()
有了聂书寒的大段沉默,韩素与百蝶也便得了时间各自整理好心绪。
她们终是听得分明,原来这聂、苏二人的声音虽是从葡萄架下传出,那声音中却带着些许瓮气,很显然他们此刻是身处在地底。
聂书寒沉默了许久,韩素与百蝶在外头听着,却又各有感慨。
百蝶静默下来后,终是撇了撇嘴角,韩素却略笑了笑。
许久之后,就在旁人皆以为聂书寒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却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一如初时那般充满力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说道:“奚云,我的确不能说我是心甘情愿的,毕竟道魔不相容。”
他略略顿了一顿,苏奚云并不答语。却在一时间,整个空气里都充满了难堪的沉默。
聂书寒又道:“虽是如此,然则此时此刻,我心中竟又充满了欢喜。”
一句话,峰回路转,他又说:“不论因由如何,我既已选择,便绝不会再后悔。奚云,我要禀明师尊,是感念他老人家数十年来的教养之恩,我要去幽还谷提亲,是因为我既已选择了你,便不能一味只与你私相授受,否则我又将你置于何地?且不论他们同意与否,我始终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便是道魔不容,我今日起念,亦绝不更改!”
话说到此,便是百蝶亦然动容。
这回倒是换成了苏奚云久久沉默,又是许久之后,她忽然轻轻一叹:“聂郎,我从前总是爱骂你伪君子,说你假道学,其实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若不是知道你是真君子,又如何敢那样说你?只有你愿意纵着我,让着我,如今你既然自己说了不后悔,那我可再也不会放你走啦!”
聂书寒缓声道:“你骂我倒是无妨,只是不要再胡乱去招惹我那些同门师兄弟了,他们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苏奚云便噗嗤笑了:“聂郎,你是不是吃醋啦?”
聂书寒但笑不语。
苏奚云却道:“既然你说了不后悔,那我有个秘密便需在此刻告诉你,你听了若还是不后悔,那我才当真。”
“你且说吧。”聂书寒无奈一叹,“如今是何等紧要关头,你偏还乱想许多。”
“再如何都没有此事紧要。”苏奚云忽然压低了声音,极轻极柔道,“聂郎,我此前强行炼化仙缘台,那时真元耗尽,精气受创,偏偏吴王墓不是时候的塌了,你也是身受重伤……唉,我便对你说,咱们只有来到这九阴窍上,我用阴气修炼魔功,补充真元,你便用元阳助我滋养精气,到时你我合籍双修,我又助你祛毒疗伤,方能在此危急时刻互相捡回一命,不至陨落在此。”
聂书寒道:“不错,你是这样说的,难道有何不对?”
苏奚云道:“话是没有说错,效果也的确不错,但是我却骗了你,我非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呢!”她低低一笑,“聂郎,我这里还有两颗九转还真丹,是我师尊送我保命用的,任是多重的伤势,只要吃下去一颗,都能立时好转。”
聂书寒顿时一叹:“你竟有九转还真丹。”
苏奚云不语。
“你何苦如此。”聂书寒又苦笑,“奚云,你待我的心意我如今可知道了,早知如此,早便该好好待你。”
葡萄架下顿时传出了苏奚云极轻的一声呜咽。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韩素和百蝶站在外面看不见她的模样,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却可以清晰想见她此刻是何等的欢喜,又是何等的柔肠百结。
听到这里,就连韩素都想叹息一声了。
可见世上也并不全是负心男儿,什么仙凡有别,什么道魔不容,其实全都是借口。有些人愿意,那即便是道魔不容,他也能变为相容,有些人不愿意,便只用“仙凡有别”这样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打发掉婚约信誓。
韩素心中感叹间,目光正随意一转,忽就见百蝶立在原地,泪流满面。
百蝶无声地哭泣着,却又与苏奚云截然不同。
眼泪一颗一颗从她蓄满了泪水的漂亮眼睛中沉甸甸滚落,便仿佛是两汪溢出了池的秋水,晶莹剔透,惆怅不需言语。
韩素忽然便知晓,百蝶日常的满目哀愁其实并不只是她假作出来的面具,她是真有伤心事。
然而那又如何?世上伤心人千千万万,永远开心快乐却从来都是寥寥难数,各人的伤心各人顾,如此而已。
苏奚云哭得欢喜,百蝶哭得惆怅,好容易哭出声的那个止住了哭声,就听苏奚云道:“聂郎,你还是想要将这九阴窍封住么?”
聂书寒道:“那是当然,奚云,你切莫将我说的天劫当成笑话。你寻常与人斗法,或是伤人,或是杀人,只要对方亦是仙途中人,自然便在天道的熔炉当中,你伤也好,杀也罢,都是对方的因果,你纵然会沾染业气,只需你自身持心,倒也并无大碍。然而凡人不同,仙有仙道,凡有凡道,你硬是将无辜凡人卷入你的因果当中,一旦酿成浩劫,天道便会将这些杀孽翻倍算在你的头上,你纵然再如何厉害,这天道若不相容,也终归是飞升无望了。”
他说到这里,苏奚云会如何反应韩素尚不得知,然而她却可以清楚看到,身旁百蝶那张艳丽的芙蓉脸瞬间就变得惨白了。
就听苏奚云颇不情愿地说道:“且都是你的理,我便听着吧,你倒是说说,这九阴窍应当如何封堵?这却是你们三清宫牛鼻子们的长项,我是不知的。”
聂书寒道:“倘若吴王夫差未亡,只需将他魂体捉住,用七七四十九柄桃木剑做成四十九飞仙阵,便可镇住九阴窍。吴王夫差既然已亡,说不得却是要麻烦些。稍后你用心挑选出三百六十个鬼奴,这几日丧生之人极多,再加上从前给夫差随葬的数万活俑,只要从挑出三百六十个资质好些的鬼奴,你便尽可以用驭魂幡再炼化一个主魂出来,我这里正好有一套四十九飞仙阵,便用你炼化的这个主魂来镇九阴窍吧。”
“驭魂幡?”苏奚云却顿生嫌弃,“不要,我最是讨厌这个法器,黑漆漆的且不说,还从里到外都透着股阴惨惨的气息,让人看着便难受!”
聂书寒失笑:“真是越大越小,一心尽顾着好看。罢了罢了,你今日且用一会这驭魂幡,回头回了灵山界,我便寻个坊市给你好生买上几件漂亮法器如何?”
苏奚云依旧不满:“再漂亮的法器,又哪里比得上仙缘台?”
显见苏奚云对仙缘台依旧是念念不忘的,百蝶的脸色一时又白了几分,白得简直都要透明了。
韩素便拉紧了百蝶,带着她缓步后退起来。这一次百蝶倒是十分配合,她眼中甚至还流露出几分感激之色,看着叫人莫名心酸。
韩素其实并不是要帮百蝶,她只是听得这两个仙人的确有办法封堵九阴窍,便想着莫要横生枝节才好,再者她虽不喜百蝶,可更不愿仙缘台被苏奚云得着,因此才果断拉着百蝶准备退出此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百蝶在这外头站了许久,而葡萄架下的聂、苏二人却没有发现她们。若是照她自己的常识来看,莫说是如聂、苏一般的仙人,便是似她这般的凡间武者,也不可能让人近在身旁这许久亦不察觉的。
韩素不疾不徐,既怕太快了带动风声被聂、苏二人发现,又怕太慢了以致事情有变。
短短一小段路程,被韩素足足退了小半刻钟,眼见得便要离开这无水的小院了,葡萄架下的聂书寒忽然沉声道:“不好!我设的结界马上就要破了!奚云,快动手!”
苏奚云应了一声。
然后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一股透着几分惨意的阴风便打着旋儿以葡萄架为中心呼呼弥散了开来。
这阴风只片刻便越过了小院的范围,向外扩散而去。放出阴风是苏奚云便是一声轻“咦”,她惊道:“谁在外头!”
原来这阴风正是苏奚云用驭魂幡放出来的招魂风。苏奚云和聂书寒身在地底,被九阴窍的浓郁阴气阻隔了感知,是以韩素和百蝶虽已靠近,聂、苏二人却并不知晓。那招魂风却不同,招魂风也相当于苏奚云的法器,招魂风从小院透出,拂过了韩素与百蝶,便清清楚楚将她们的存在反应给了苏奚云知晓。
韩素立时加速,拽着百蝶便顺着风往后滑去。
百蝶无比配合,非但不再给韩素捣乱,反而与她一同用力。
奈何韩素丹田中此刻正是空空如也,真气不存,气劲不足,轻功根本无法施展。她只滑出了半只脚,就被斜刺里飞来的一道匹练红绸卷了个正着。而随同她一并被卷着的,自然还有百蝶。
两人被那红绸卷着往下一拉,就跌入了一个幽深通道中。两人顺着通道往下一番滚动,好不容易落足了实地,又被眼前景象惊得几乎失去言语。
虽是在地底,出现在韩素与百蝶面前的却是一片无比宏大的幽夜星幕。
两人虽是站在洞中地底,却恍惚像是站在虚空中,四周尽是幽黑天幕,天幕中一点两点三点四点,无数的星点在飞舞闪耀,那些星点组成各种图形,时而似仙女飞天,时而又像凡人街市,时而似崇山峻岭,时而又像屋宇楼阁。星点们连成线条,又白描成图画,它们闪耀在天幕上,百变着形态,璀璨而夺目。
最为震撼人心的却是被这些星点拱卫在最中间的那个巨大黑洞。
那漆黑的一圈足有水缸大小,乍看去虽然同样是黑色,可这黑洞依旧与周围的天幕黑得很不相同。周围的天幕墨似星空,这一团黑色却像是被浓墨泼染的人眼一般,层层叠叠,色彩分明,黑得鲜活,黑得诡异。
韩素定睛向那黑洞看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