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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她从瑶光来-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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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姑没说话,却见那低头的程勿忽然转了头,看向她:“你知道这里最近的、衣饰料子最好的成衣铺在哪里么?”

    村姑:“”

    是谁说的哪怕换了好看衣服,心上人也不会心动的?既然不会心动,现在又找什么成衣铺?

    程少侠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村姑越看他如此,心中越是伤怀。程勿该多喜欢那姑娘啊,那姑娘竟还不喜欢程少侠。那位姑娘真是好运,未婚夫君是燕王,程少侠却也爱慕她。她该生得多美就是这般胡乱想着,村姑凭着自己以前来洛阳采购时的记忆,带程勿去了一家成衣铺。

    姑娘家天生对衣服首饰胭脂之类的店铺敏感。即使家境穷困买不起,洛阳城中大的成衣铺,村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程勿上前去敲开了门。

    他花了一刻便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程勿脱下了之前那身冰碴子冻得硬邦邦、被刀剑捅了好几个窟窿的武袍,换上了一身黑红色相间的武袍。长发用红色发带系着,硬黑如缎的长发垂至腰线。肩甲、前衬、护腕都是红色的,主衣则是黑色。革带佩玉,脚踩青靴。程勿立在铺子老板娘和村姑面前,两个女子都被惊艳得呆了下——

    面白胜雪,眸子清幽,骨架颀长。抿唇不语时,少年气质孤冷。

    黑色的深幽,搭配烈火般的红色,如熊熊燃烧的生命般,何等夺目!

    老板娘:“少侠真是好生俊俏啊。”

    村姑眸子暗了下。

    程勿没再开口,他告别铺子,便立在铺子外的檐下。那位村姑实在寻不到借口,只好跟他告别——

    “程少侠,我爹娘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歇歇么?”

    程勿:“多谢好意。但是不必了。”

    村姑:“那你现在要做什么?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么?”

    程勿声音轻微:“等天亮。”

    他如笔直剑锋,站在露水深重的成衣铺外屋檐下。铁马悬铃,风如夜歌。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看着深巷越来越暗,又渐渐明亮起来。他绷着神经,等那天亮的时候——

    女瑶姊姊。

    我会去找你的。

    我绝不会让你嫁什么燕王。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允。

    漏更声断,浓夜大雾。洛阳城中狗吠声时而响起,行人罕见。天上的月藏入云后,人间灯火也渐次熄灭。天地间白雾弥漫,夜越来越浓,黑寂俯罩一切。程勿站在屋檐下,淋了一夜的露水,睫毛被沾上一层稀薄的冰霜。

    这一夜,程勿难熬无比。

    女瑶又发起了烧,睡得昏沉。

    白落樱辗转反侧。

    张茂站在燕王府角楼下的黑暗阴影中,看燕王府的管家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字条。他看完后,将字条捏碎成齑粉。他手撑在额头上,闭上了眼。

    天方鱼肚白越来越亮,时辰一点点推移,火烧之光映遍满天。随着天亮的时候接近,洛阳城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场硬仗即将开幕,所有人整装待发,望着沙漏,数着时间

    而在小玉楼山中,这一夜如往日般平静。

    元日之初,到处都在庆祝新年。铲了几日的雪,小玉楼山上总算能走行人。斩教的五使十二影,奉女瑶之命,都留在小玉楼山上。五使十二影各有各的任务要完成,只到了元日这几日,小玉楼的师徒几人欢喜地贺岁新年;被气氛所感染,斩教弟子们也跟着帮忙,在山上办宴,喝酒吃肉除旧迎新。

    一连大宴十日,山中无要事,一众人喝得醉醺醺。

    唱曲、比武、摔跤洛阳城中气氛凝重之际,小玉楼山上载歌载舞,欢天喜地。

    女瑶他们无法入睡的这一晚,小玉楼山上的斩教众人们又聚在一起,喝得不知今夕何夕。夜色深了,他们歪倒在酒宴上,无论是小玉楼的师徒,还是斩教的高手们,都呼呼大睡,口里时而嚷着醉话。不光是他们,连任毅和陆嘉这两个小喽啰都靠着大佬们打着呼噜,流着哈喇子、抱着酒坛,滚一个身,直接摔到了地上继续睡。

    山中风冷,小玉楼四面靠水。静夜中,山下的黑水拍岸,浪潮哗哗,卷起一道又一道的山峦般的水流。在滚滚江涛震天拍岸中,一艘极小的小船,栓在了狭窄的峡谷口,黑衣少年郎偷偷摸摸地将自己的船用枯叶藏好,才上了岸。

    面容黑瘦、浓眉大眼的少年抬起了脸,目光幽幽地看着小玉楼这座大山——

    小玉楼,可真是不好找。

    若不是有蛊虫相助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也是多亏他习蛊,在水里使了点小手段,才能让这些高手们中了蛊毒,一一沉睡。这些高手们个个反应灵敏,若是蛊太厉害,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察觉。为了能找到这种不被高手们发现的、效果并不大的弱小蛊虫,他东躲西藏最少半年。

    而今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月下海浪上的少年虎目含泪,愤恨盯着小玉楼山,他正是好久不见的夏杰。当日青莲教背叛女瑶,因蛊娘子掳走程勿之事,女瑶一夜灭了青莲教满门。夏杰一个少年郎,被自己父亲藏起来,是青莲教灭门惨案中唯一活下来的。

    半年多了,他忍辱负重,每日每夜想到女瑶,都惶恐又仇恨——他寻到蛊虫,就前来找女瑶报仇夏杰擦掉自己眼中的泪,跌跌撞撞地上了陆地。他要抓紧时间,他要找到可以杀掉女瑶的方式,他还要女瑶也尝尝痛失所爱的苦!

    夏杰蹲在地上,祭出了一个小香炉。他屏住呼吸逆起真气,调动天地间的灵气,慢悠悠的,有金黄色的小虫,从香炉中爬了出来。小虫如丝线般轻轻一梭,窜入了密林中,人肉眼已经看不见了。

    半夜三更,月色越来越暗,天上的云翳越来越厚。

    在冷风里睡得迷糊,好像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梦,本该继续大睡,但一泼尿憋得人实在难受。陆嘉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看到头顶的月亮已经躲在云后看不见了。陆嘉被这泼尿憋得难受,骂了句脏话,他爬起来,弓着身往树林中跑去撒尿。

    一泡尿结束后,身心舒畅,陆嘉松口气,慢悠悠地系上裤腰带,哼哼了两声,眯着眼晃悠悠地往回走。忽然间,他视线中看到一个人影,呆愣愣地从他肩侧擦过去,无视他,继续往前走。

    陆嘉擦擦眼睛,张口结舌:“任毅!艹你小子干什么呢,吓老子一跳,都不跟老子招呼一声。”

    他骂骂咧咧几句,和他一起从青莲教出来的、同是小喽啰的任毅却好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仍然踩着僵硬的步子往前走。陆嘉怒目,想这小子装什么呢?以为攀上金使、秦姐那几个斩教高层,就不把自己这个同僚放在眼里了啊。

    陆嘉心里很不痛快:虽然两个都是小喽啰,但是任毅比他更机灵,比他更会讨好人。待在小玉楼山上这半年,任毅就把斩教上层哄得眉开眼笑。女瑶不在的时候,任毅都不用干活抵罪了。

    然而陆嘉却还在干活,伺候几位大爷!

    现在任毅不理他,陆嘉心里一阵恼,冲上去对任毅后脑勺呼了一巴掌:“喂,跟你说话呢,看不见我啊——”

    他这么一巴掌,总算让僵尸一般呆滞的任毅停住了脚步。任毅抬头,眼神空洞,木愣愣地看向凑到自己眼皮下的陆某人。他的声音机械一般没有活人的生气:“陆嘉。”

    陆嘉涌到口边的话突得缩了回去,眼神骤得一扎。身为武功差的小人物,从来都有自知之明,对眼前的不正常都比旁人反应更快些。陆嘉绷着身子,神色却尽量不变,然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盯住了任毅鲜血淋淋的手。

    陆嘉绷着嗓子:“你、你手上的血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小玉楼山上有敌人混进来了?”

    他紧张地查看任毅的身体。任毅不动,呆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脸平静:“哦,不是我的血。”

    陆嘉要疯了:“那这是谁的血?!”

    任毅面无表情:“是土使的血。”

    陆嘉:“”

    金木水火土,斩教五使。金使排名第一,土使排名最末。土使好大喜功,性格倨傲,喜听奉承,平时最喜欢任毅这个小子,任毅这个小子也喜欢凑到土使跟前就是刚才大家喝酒时,土使还和任毅这小子哥俩好地划拳、醉了后一起倒下去睡了。

    陆嘉颤着声问任毅:“土使的血?土使为什么会流血?”

    任毅一脸平静,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血。他似忘了,皱眉想了一下,才慢慢说:“我杀了他。”

    陆嘉大吼,抓住任毅的肩:“你说什么?!你杀了土使?你怎么杀得了?”

    任毅:“他喝多了,醉得醒不过来。我脖子疼,醒过来后看见他睡在旁边。我拿匕首割他的脖颈,他睁开一次眼后看到了我,又闭上眼睡了。然后我割破了他的脖子,流了很多血,他就死了。”

    陆嘉:“”

    陆嘉浑身发寒,他傻眼地看着任毅手上的血,看任毅那无所谓的表情。他心里发抖,想这是为什么?任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两个小人物,好不容易从青莲教逃出,被人打被人骂,还在沧浪派中被穿琵琶骨,被废武功他们在大人物的脚底下打转,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命运,到斩教女瑶不在乎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女瑶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感激女瑶!

    任毅却杀了土使!

    土使对任毅那么放心,他在喝醉的时候醒过来一次,他看到了任毅,却没想过任毅要杀他不,任毅不会杀土使的陆嘉忽然想起什么,伸掌去拍任毅的脖子,吼道:“你是不是被蛊虫控制了?是不是有青莲教的人在附近?快,快摆脱那蛊虫”

    青莲教为了不让他们两个背叛,在他们两人体内种了蛊。但是青莲教的人都死了啊,他们明明已经不受控制了啊电光火石,陆嘉想起了一个人。他咬着牙关:“夏、夏、夏杰”

    他出掌要扣住任毅,但任毅手一甩,就把陆嘉甩开。陆嘉摔在地上,喝一声后爬起来重新冲向任毅。任毅手里的匕首挥来,明明失去了武功,他这会儿突然变厉害了很多。心知都是蛊虫的控制,陆嘉咬紧腮帮,拼力想拦下任毅。

    任毅说:“再拦我我就杀了你。”

    被打倒砸在地上的陆嘉喘着气,睁大豆子一样的眼:“你要杀谁?你清醒一点!你连我都”

    他趁着说话的功夫、任毅聆听的功夫冲上去,但是再次被任毅打趴。这一次,任毅手里没留情,随手一甩,将陆嘉摔到了山石上。陆嘉脸上热乎乎的,血液沿着额头向下流。陆嘉拼命想保持清醒,但血的流失让他头脑发昏。

    他勉强站起来,再“噗通”一声跪下,成“大”字型摔了下去。这一次,陆嘉闭上了眼,再没有醒来。

    而任毅握着匕首,呆愣地站了一会儿。他抓着匕首的手时紧时松,他站在昏过去的陆嘉面前,手里的匕首只要向下一松,陆嘉就会死了。土使死了,陆嘉死了在他变得简单的思维里,只要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了。

    但是任毅握着这个匕首,他的肌肉绷着,他的眼瞳骤涨骤缩。他的手发抖,匕首没有刺下去他吹了一会儿冷风,缓缓的,将视线从昏迷流血的陆嘉身上移开。他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山中人居住的屋舍。小玉楼的人都在露天喝酒,武功高手们不怕冻着,那片屋舍所在地,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任毅抬起自己沉重的腿,一步步,向那个方向挪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流了一地血的陆嘉捂着额头,醒过来,发呆地坐在土地上。他昏得不安稳,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喊他,提醒他快爬起来。他好不容易醒来,意识回笼,被冷风一吹,一下子发现任毅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任毅会去哪里

    陆嘉脸上神色纠结,踟蹰良久。一个是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一方是斩教教徒们任毅杀了土使,任毅还能活么陆嘉在舌尖上一咬,低头,猛地擦掉自己脸上不知不觉垂下的泪。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被大人物们摆弄着。没有希望,只会越来越糟。

    他掉过头,一边抹掉脸上的泪,一边往回跑。他趔趔趄趄,跌跌撞撞,往露天酒宴上跑去。他的眼泪不停地渗出,在风中干涉。他想还有救,斩教高手们都在这里,也许还有救他嘶吼道:“金使!秦姑娘!各位大人们!快醒醒!”

    怕高手们发觉,蛊毒很轻微。陆嘉冲回露天喝酒的地方,扑过去一个个摇人。很快,高手们一个个睁开了眼。他们迷瞪着,看到倒在血泊中、尸体已凉的土使,神色一下子变得敏锐。

    金使扣住陆嘉的咽喉,冷声:“怎么回事?”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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