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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希声-第3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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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他们在城下挖墙角,那些尸骸便就齐葬于凉州城下,运走的尸体夜间便又火化烧骨,而他们之中就有牡丹杀死的,化为厉鬼来索命:“无禅!无禅!”牡丹怕鬼,和三花一样,这又做了亏心事,心里自然怕得要死:“相公——相公——”

    “牡丹姐姐!无禅来啦!”缠绵悱恻,动人心扉,尽管牡丹很强势,是个女强人,但牡丹心里害怕的时候心里面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无禅,以及那一双宽厚的肩膀那一个温暖怀抱:“哎呀呀呀!”不巧无禅闻声飞跑而出,刚好二人“砰”地头碰一处,无禅自是不痛不痒牡丹却是遭了殃,手抚额头疼得跳脚,怨气泪水同时迸发:“你个不长眼的!死和尚!”

    哄一哄,吹一吹,抱一抱,亲一亲,不是冤家不聚首,打打闹闹到白头。

    可是晚了,来不及了。

    门外就是广场,风声低沉苍凉,当其时方老将军缓缓跪倒在地随之三万余隆景将士呼啦啦齐齐跪在地上,直挺挺地面对着那一面铁血大旗,无禅是直愣愣地看着,眼神和牡丹一样迷茫。是的,方老将军心中有愧,他没有照料好自己的儿郎。是的,每个人都心中有愧,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家的兄弟。还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地跪着。时间停止了,空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像是石化了,像是一个个的石头人。

    一个个流着泪的,石头人。

    无禅跪了下去。

    浑然不觉已跪,浑然不觉流泪,无禅这是又做梦了,梦也浑然不觉。

    牡丹也跪,半跪,用衣袖去擦无禅脸上的泪。

    只有一人不跪。

    那人就是方殷。

    所有人都跪着只他一人立在门口,一人一剑显得格外醒目,格外突兀。

    这也正常,他是怔住了。

    这也难怪,他是傻掉了。

    及至那一道冷电也似的目光骤然she至,如渊之深如岳之威!

    及至万千道利刃也似的目光齐齐she至,半是爱惜半是责备!

    方殷还魂惊梦,霎时汗流浃背,也不觉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开雾散,不过转眼。

    那道冷电恍似一个错觉,却是生生灼瞎方殷的眼!万千利刃化作天光照耀,却是化解不开冰冻的心!及至众人起身,方殷一人独跪,方老将军没有去搭理他隆景将士们也不敢扶起了他,便就留下他一个人跪在那里忏悔。方殷错了,大错特错,正是爱之深责之切,他是方老将军的儿子也是在场每一个人的兄弟,怎能不跪!怎不有愧!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呜呜——”

    方殷不起,无禅陪跪。

    牡丹开心地笑,笑在眉梢眼角,无禅从来都是值得牡丹骄傲:“一拜天地——天拜高堂——”

    号角冲天起,鼓声齐动地,战事犹未了,豪情万丈高!

    当此一跪,英灵告慰,不跪王候将相,不跪达官显贵,不跪天地跪苍生,不跪鬼神跪亲人:“呼啦啦啦啦——”

    星辰可陨,志不可坠,铁血大旗,再次升起!

四十七 楚乌楚乌() 
“哗啦啦啦啦啦!”乌骨将一串骨牌掷于案上,雄狮般愤怒咆哮:“吃掉他们!吞了他们!”骨牌,骨制的牌,刻有人名,以索串之,足有数十枚之多:“活活吃掉,连皮带骨!”骨牌的主人已经死去,大将三人,部将七人,千部主十数百部主数十,余者不计:“啪啪啪!”乌骨猛拍桌子,直震得杯盏狼藉:“你!还有你!都该死,砍下你的头,给我兄弟陪葬!”乌骨亲王自比草原上的雄狮,乌骨王子的火红战袍上也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雄狮,当乌骨亲王咆哮如雷的时候他就会化为为一头愤怒的雄狮,其狮脸之上浓密的须发是会如同雄狮之鬃一样蓬然乍起:“哗啦啦啦啦啦——”

    这一回,是掀桌子,是第十八次。

    这是在乌努亲王的王帐之中,作为二弟,乌骨王子也太过分了:“你还有脸来说?你还有脸来说!”乌努生气的时候喜欢重复,加重语气:“父王的话是怎么说的?你说说,你自己说说!父王的话,是!怎么说的!”当然乌努也很生气,乌努王帐下的人马最多,这一次损失最严重的就是乌努!当然乌努生气的样子也是病殃殃的,就如同他袍襟之上绣着的那一只斑斓病虎:“没话说了罢!没话说了罢!哼,哼,哼哼!要是依了我,依我说的——”

    若依乌努所说,舍凉州城,直取京城,不失一条绝妙好计:“凉州城必须要打,而且必须要打下来!”乌哈王子不偏不向,两边搅和道:“当然不可强攻,当以围困战术,将其活活困死!”这就是马后炮,事后小诸葛,当时乌骨提议地上地下双线土攻的时候哥儿仨还举手表决来着,大哥乌努当时就坚决反对,这小三儿乌哈却是将宝贵的决定xing的一票投给了老二:“中原人从来都是缩头乌龟,而且是jian狡如狐,这一次我们必须好好合计一下——”

    狡猾的不只狐狸,还有猫,山猫,乌哈王的战袍上就绣了一只猞猁。

    狮王,虎王,猞猁王,就是三位亲王的别称。

    是在深夜,灯火通明,乌努的王帐之中自是温暖如chun,金杯银盏黄铜火盆,厚厚的毡毯铺得就像层峦迭嶂。帐外守卫亲兵此时不敢靠近,因为乌骨王子杀人不眨眼,尤其当他发怒的时候,真个一头择人而噬的暴怒的雄狮。乌努王子也不好伺候,乌努有病,神经病,完全就是喜怒无常,直比他爹乌河图更像个汗王,病虎也是虎,一样。还是三王子乌哈脾气好,大伙儿都很喜欢他:“喝酒!喝酒!二位大哥,边喝边说!”

    酒又端来,菜又摆上。

    “我是大哥!”乌努怒道:“我!我是大哥!”

    乌努是大哥,手下人最多,但他也就这点儿出息了:“是是是,你是大哥,坐下喝酒,我们亲爱的大哥!”乌哈抬举大哥,自也不忘二哥:“二哥也坐,这杯敬你!”乌骨也不理会,立着一饮而尽:“你自攻城,攻也好围也好,明ri我自入京,杀他个人仰马翻!”这话乌努又不爱听了,当下又将酒杯一掷:“你自入京?你?自入京?哈哈!哈!哈!”一个说话yin阳怪气,一个更是暴跳如雷,当下二人吹胡子瞪眼又翻了脸,一时双双怒目凶睛互相瞪视,眼瞅着又要掀桌子了。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脾气还像小孩子一般,说来真正懂事的还是四十不到的乌哈:“国师——”

    “哼!”国师二字一出,狮虎齐齐石化:“哼!哈!”

    “国师说了,先取凉州。”猞猁笑道:“国师一至,万事无忧,大哥二哥,喝酒喝酒!”

    国师自是陀迦落,雪山活佛陀迦落,骑黑虎掌虎符的陀迦落。

    苦难之神,陀迦落,就快来了。

    “还有几天?几天?还有几天!”乌努忽就哈哈大笑,成为一只笑面虎。

    而乌骨则变成了一只懒洋洋的,吃饱喝足晒太阳的狮子:“好酒,好酒,醉了,醉了……”

    七仈jiu天,不出十ri,国师也该到了。

    “呼——呼——呼——”狮子睡着了,刚才说的几句醉话,不必放在心上。

    “三弟……美人……好……”病虎也很好,乱了乱了:“去你那里!走了走了!”

    “二哥?二哥?”乌哈帐中有美人,还且成百上千个,猞猁王最好se,这个大伙儿都知道。

    狮子睡着了,变成一头死猪。

    当下借着酒兴,一大一小两条se狼又去寻欢作乐,每天夜里都是这样。

    se为刮骨钢刀,怪不得老虎变作病猫。

    乌骨不好se,但是冲动易怒,不得人心,不足为虑。

    乌哈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常常扮猪吃老虎,看起来老汗王的宝座非他莫属。

    但也未必。

    乌骨一骨碌翻坐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一双眼比鹰还锐利!曾经的乌努不是老大,曾经的乌骨乌哈也不是老二老三,乌河图膝下有上百个儿子,能够活下来的绝对都是肉食动物!乌哈在收买乌努乌骨知道,乌哈在收买乌努乌努也知道,乌努那是将计就计,不让乌哈起疑心!真正好se的是乌骨,但这不是好se的时候,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更加残酷更加凶险的战争,凉州城可以绕过去,绕不过去的是人心——

    伤及筋骨,十去一二,这一次是惨败,西凉死了很多人,老汗王想必很是开心。

    乌骨最想吃掉的是老汗王,乌努乌哈一般,乌河图的意图三人心知肚明。

    没有人是傻子,虎、狮、猞猁一般,三人都在演戏。

    但凉州城太过难打,但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看起来乌骨要再一次,认真地,冷静地,好好地考虑一下乌努的提议了——

    不是攻陷凉州也不是攻入京都,而是不攻,撤军。

    杀入王帐!灭了汗王!

    这话是乌努说的,昨晚乌努和乌骨说的,当时绝对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是个好主意,父王手下只有二十万人马,经此一役二人手下尚有三十万人马!但届时谁来当王?乌努说是分一分为二,乌骨可不信他!乌哈又知不知道?说的是一分为二乌哈又作何感想?乌骨有些头疼,想必乌哈也很头疼,想必想必乌努此时一样一样也很头疼,哪有心思寻欢作乐!

    或者说,父王买通了乌努?这是一计?

    应当是,父王打动了乌哈,必定如此!

    父王就是父王,当真聪明过人,他说乌努天生反骨,等他造反的时候你与乌哈一起动手杀了他,王位就是你的了!

    那么这话,同样的话,他有没有和乌努说?他有没有和乌哈说?

    头疼!很疼!疼得都要裂开了!

    一刀砍掉,就不疼了!乌努拔出了刀,一刀狠狠砍了过去!

    想必,此时,父王的头也是很疼!

    生于帝王之家,未必是件好事,乌河图的一百多个儿子此时也是死了十之七八,多半是头疼死的。

    或者是,因为头疼死的。

    摊上王庭内斗事,百万雄师也头疼,只有一个人不头疼,因为她是女儿身:“狮子头?狮子尾?”当不了王,当个郡主也快活:“清蒸好?红烧好?”大帐掀开,探入一张红艳艳的笑靥,熊熊火光之中辫发如瀑:“大老虎呢?小野猫呢?”乌骨瘫倒在地,又是烂醉如泥,这个郡主妹子,谁也惹她不起:“呼——呼——呼——”

    娇小玲珑,英武俏丽,她就像是一颗饱满的松褐se果仁,一双大眼顾盼有神,目如点漆格外灵动:“贪杯的贪杯,好se的好se,哼!都是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很天真,也很可爱,她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莲花尽管她不白,她就是老汗王膝下最小的也是最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名字叫作乌楚楚。

    乌楚楚,小郡主,芳龄二十八,当然还是一朵鲜花。

    未婚。

    当然不是嫁不出去,以其过人姿se以其身份地位,西凉国中追求她的男人无数,多如过江之鲫。

    可是乌楚楚,可是小郡主,认为都是臭男人,一个人也看不上。

    所为何来,另有一号,旁人都是攻城拔寨大杀四方来的,乌楚楚小郡主可是不一样。

    她这是,选郡马来了。

    入选之人,不分敌我,条件有三,必须符合:一是未曾婚配,二是不留胡子。

    三是对得上眼。

    不得了,很难找,单只前两样就把西凉国大半男人斩落马下了,胡子就代表着西凉国的男人是个男人。当然主要是第三点,这个对眼,谁也说不好,可说难上加难。何况三个条件,还有一个底限,说的是小郡主胯下有一匹宝马,千里马,号称马中之王,名曰“望君”。谁人能够追上望君,谁人就是小郡主的夫君!骑马也行,就是这话!

    既然马王,又怎追上?

    终是镜花水月,不切实际梦想,小郡主也很失望,直到那一天——

    城头巍然立,弯弓she王旗,那伟岸挺拔的身姿——

    非但胡子,毛都没有!

    自也未婚,是个和尚!

    这就,对上眼了。

    帐中,小郡主独坐托腮,面泛桃花,越想越爱。

    他,能不能追上望君?这个不好说,没有人能够追得上望君,也没有马。

    可是,但是,他的箭能追上啊!对了!成了!

    情敌!危险!这年头儿和尚最抢手,第三者已经出现了!牡丹!

    望君夺夫,杀阵已现!

四十八 骂阵情歌() 
自十月十八惨遭坑杀以后,西凉大军再也没有攻城,箭也不she了,石也不投了,似乎是一门心思只待将凉州城里的隆景军困死了。忽忽几ri过去,仍是风平浪静,就连天气也是一直晴好,只是一天冷过一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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