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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希声-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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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秀爬在后头,只听鼻喘咻咻。

    且爬罢,且爬!

    好在地有钧天剑,钧天就是方殷的眼,原来这把剑真的很有用,不但可以挖土还可以探路。爬啊爬,永无止境的黑暗,爬啊爬,没有尽头的长路,鼻中闻着c两眼一闭,奋力前爬!反正也是睁眼瞎,闭上眼睛果然爬得快了,嗖嗖嗖嗖方殷将自己想像成一只穿山甲:“快快快!快快快!”

    “等等我,等等我啊,右,右,水——”花和尚在后头,有气无力叫道。

    “该!”方殷心道,话该!嘴里哈哈笑道:“哈哈!这里没有水,这里啊咕嘟嘟!”

    不是水,是泥汤。

    又入泥水,刺骨冰凉,这一条路不同寻常。

    “呜呜!呜呜!”有人在哭,似是蛰伏在黑暗地底的鬼物,无比怨毒:“呸呸呸!死和尚,不早说!”

    “咦?花和尚?”可是灵秀不见了,花和尚也不见了。

    哗啦啦,扑簌簌,两眼大睁,悄无声息。

    “呜呜——哇啊!天呐!”永无止境的黑暗,永无止境地孤独,这是一条通往幽冥的yin间路:“好冷啊!好苦!”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倒霉的方道士。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灵秀和尚已经提醒过他了,逢了岔路,该往右爬。

    这不是一条黄泉路,这是一条yin阳路。

    一个世纪以后。

    当方道士又一次大难不死重见天ri,如同一个泥猴子没头没脑钻出地面以后,又被三花大太监刺瞎了眼——

    “吾乃三花,来将通名!”

二十三 三花大太监!() 
时已过午,天光刺目。

    三花背对着窗,但他的脸就是太阳,放she出炽白灿烂的光芒:“公公问话,你怎不答?”

    “鬼!”方道士惊叫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这个太监,不一般!

    身穿红花绿底儿金丝袍,头顶镶玉无翅墨乌纱,一柄麈尾,雪白靓丽,五绺长须,飘飘yu仙,配上胖大身材将军肚,淡眉俊目团圆脸,玉面朱唇的,这分明就是一个美男子啊:“你才是鬼!黑鬼!丑鬼!”三花捏着鼻子尖声叫道:“臭死了臭死了,秀秀啊,快去给他净身!”方道士干呕一声,诈尸般挺将起来:“秀秀?净身?不是罢?”

    秀秀,就是灵秀和尚了,灵秀俏立在一旁,一袭白衣,片尘不染。

    真个见鬼了,方道士尽遇一些能人奇物,刚刚三花明明不是这样说话的,而是!

    醇正低厚的男中音。

    当然方道士总是有眼不识泰山,三花大太监,乃是:内务府第一大总管、太府监第一大首领,皇上面前第一大红人!此时就是,隆景朝第一大监军了。总而言之,天下第一大太监非三花莫属,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地位尊崇有职有权,这是方道士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了:“是净身,不是净身!你是猪吗?有没有脑子啊!”

    三花又在尖叫了,每当三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都会尖叫,这个小道士,真是不像话!方道士终于傻掉了,在爬过迷宫一样的地道死去活来柳暗花明的时候,方道士见到了天下第一大太监三花。yin阳人,yin阳人,太监也长胡子么?男不男,女不女,方才明明就是他在说话:来将通名!吾乃三花!

    人生一出戏,不要太奇异,方道士痴痴看着三花似乎已经爱上了他,于是三花心有灵犀,两个人终于对上眼了:“你这小鬼,干甚那样看着人家,你,你,你莫非——”雪白兰花指,根根短憋粗,生似五只蚕宝宝:“哎呀呀呀,羞死人啦!”这时候的三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或说一个搔首弄姿的鸨婆:“秀秀!秀秀!你看他,看他!”

    灵秀面皮抽搐,灵秀也是想吐:“无禅——”

    灵秀跑掉了,虚晃一枪。

    留下一个方道士,一个死太监:“这个秀秀,说走就走,兔子一样,真是让人,哼!哼,哼,我的秀秀啊——”瞬间风云变se,转眼伤心yu绝,三花忽然就生生红了眼眶泫然yu滴:“狠心的郎,负心的和尚,枉我为你哭断了肠,有了新欢将旧爱忘——”竟唱上了,真是让人爱恨交加!看他神情幽怨楚楚可怜的模样,方道士一时见猎心喜:“咦?你识得花和尚么?莫非他也是你的老相好儿?”

    那厢不理,唱一回,哭一回,轻挥麈尾拈须蹙眉忧思一回,又复雄伟男儿本se:“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这声音,深厚低沉而悦耳,带有磁xing的男中音:“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z。”吟毕,注目方道士,如胶粘似漆,情深意绵长:“方郎,方郎,快快净身,来ri方长!”

    这是示爱了,方郎,方郎,缘愁似个长!

    方郎大叫一声,吐血而亡!

    净身完毕,洗个白白,屋里有水,三花伺候:“咝——哈!穿上!”

    三花流口水了,三花一直在看着,目不转睛,方道士yu哭无泪:“三花公公,你,这,哎!”

    三花公公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年近六旬,老当益壮:“唔,好看!漂亮!”

    说的是,簪发作马尾,小将换戎装!但见那,素绢袜头皂角裤,暗红缁衣黄搭膊,牛皮靴光可鉴人,软胄甲乌黑闪亮,jingjing神神一个小伙儿,整个儿一个英气逼人!正是人是衣服马是鞍,方道士本就是一个俊秀人物,虽不比灵秀,但胜在年经,三花连连点头目泛异彩,借为其整装之际连连揩油儿:“龙生龙,凤生凤,怀忠的儿子,本该是这样!”

    方殷心里一动:“三花公公,你说——”

    三花公公又不说了,三花还在摸摸捏捏大占便宜,这死太监本就是个老少皆宜男女通吃的,所以灵秀和尚跑掉了:“不急不急,我先问你。”灵秀也是吃足了苦头:“三花公公,何为三花?”方道士感觉很是别扭,但给他白嫩绵软的手指摸着又感觉很是舒服,闻着浓重脂粉气,眼见一张三花脸:“公公仪表堂堂,脂粉不掩男儿本se,可说一花。”

    三花喜动颜se:“是极!是极!这是人花!”

    “公公男女通吃,此为世间大爱,胸怀坦荡光明磊落,这叫人花心也花!”说白了,方道士就是来拍马屁的,老夫子和灵秀都叮嘱过,这个死太监权倾朝野是个大人物,千万不能小看了他,更不能得罪了他:“妙极!妙极!这是心花!”三花眉花眼笑心花怒放,已经忍不住又要尖叫了:“再说!再说!还有一花!还有一花!”

    还有一花?葵花?菊花?方道士不准备再说下去了,过犹不及:“这——”

    可见难住了他,三花公公终于满意笑道:“公公刺绣天下无双,这第三花嘛,自是绣花!”

    三花皆出,自当献宝:“瞧瞧!瞧瞧!”

    一方素绢,一朵素花,白绢白花,绣的白芙蓉。

    纯白se,无杂se。

    同se刺绣本就极难,也无枝叶相衬,偏偏一朵芙蓉给他绣得娇艳yu滴呼之yu出,尽显拒霜弃雪孤芳自赏之意,三花公公名不虚传。方殷早知,观摩一时,却也真心赞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此花形神两得,当真佳妙之作!”三花大喜,拍手尖叫道:“好好好,说得好!这叫针刺灵韵,线牵花魂!这花可是公公三天三夜呕心沥血哎呀呀,你这又是——”

    素绢落红梅,心血点鸳鸯。

    “这,这,这是!”三花公公惊恐地瞪大眼睛,见鬼也似:“个啥?”

    芙蓉挂单,鸳鸯结伴,思思量量,佳人难忘:“不过玩笑之物,不入公公法眼。”不想,不成想,三花公公一把抢过,竟也泪落两行:“神物!神物啊!针针见血,直刺本心!”三花五雷轰顶,当场就是疯了:“十指连心,以血落情,尤为神来之笔,此人刺绣之术已入不拘形意之境,这是天人之作啊!”

    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是这样的,三花自愧不如。

    睹物,思人,见他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的样子方殷有些想笑,自也笑不出。

    方殷同样,泪流满面。

    这是方殷和三花第一次见面,终归,方殷已经来到了凉州城。

    黛儿,黛儿,我在想你,你可知道?

    黛儿,黛儿,我很想你,你可知道?

    “归我了!”三花破涕为笑,啪啪拍着胸脯尖声叫道:“小方啊,你放心,以后有三花公公罩着你,保你平步青云福星高照!”

二十四 相对遥遥() 
福星高照,鸿运当头,方道士这是走了狗屎运了,有幸得到了三花公公青睐,荣华富贵指ri可待。何况还有方老将军。用三花公公的话说,老天开眼,方家有后,以后就是老皇上也得哄着你让着你宠着你,三花公公也得靠你多多提拔。当然三花公公是正二品大员,再给他提拔一下就要位及三公比肩王候了——

    三花是一个有理想的太监,志向远大。

    方老将军,辅国大将军,与三花同为正二品职,年纪也与三花相若。两个人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前朝就是老相好儿。还有一个孔老夫子,当年的孔太师,前朝正一品官,三个人是死党,一直是。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加上一个宦官,当年三人号称“孔方兄弟姐妹花”,在京城一家独大,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是三花一生之中最最骄傲的事情——

    这也是三花一生之中最最遗憾的事情,方将军和老夫子一样,都是无心政事不屑权谋,否则此时的天下,仍是这三人的天下。三花公公是个大人物,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yin阳错乱不男不女,五花城的水很深,三花公公一个人就比五花城的水还要深。这一次,是三花公公抢着要来的,这一个监军,三花也是当仁不让非做不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而且可以平白无故捡来的,不费吹灰之力。

    三花深信方老将军的能力,胜过相信三花自己。

    爱兵如子,用兵如神。

    三花公公说,这就是他,方怀忠,方老将军。

    从三花公公口中,方殷又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然而了解越多,心中越是忐忑,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存在争议,因为人与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辅国大将军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三无将军。三无,一为无胆,讽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二为无能,笑其无所事事无所作为;三为无壳,这一样说得最为恶毒,说的是他只能守不会攻,总是将头缩在坚固城池的壳中。

    当然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大父,自是一种无比敬爱的美称。

    无论臧丕褒贬,美化丑化还是神化妖化,当然对于方殷来说他只有一种身份,父亲。想啊,盼啊,爱啊,恨啊,真正就要见到了他,方殷心里只有害怕。冻得不轻,烤了半天的火,还是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索。也是无话可说,百闻不如一见,当一个做了多年的梦就要变成现实,整个人是楞楞怔怔再也分辨不出真真假假,就像旁边走着的三花——

    三花的脸惨白,也是一语不发。

    这里,没有一个好兵,或说,没有一个好人。

    一路走来,多少哄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野人,粗人,可恶之人!

    他们说三花,无鸟一身轻!

    “放肆!无礼!太不像话!”三花公公已经忍不住了,三花公公虽然无鸟可是有官——

    身子很重!压死了他!

    可是三花没有尖叫,因为三花没有办法,方老将军手下的兵就是这样的,从上到下。

    一点规矩也没有。

    浑似乌合之众,完全一盘散沙,这样的兵能打仗么?

    三花公公摇着头,叹着气,走着。

    可是方殷看到,他们的眼睛都是那样明亮。

    可是方殷看到,他们的笑容都是那样亲切。

    可是方殷看到他们都在看着方殷,每一个人,就那样新鲜新奇,又欣慰欣喜地看着方殷——

    为什么?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

    雄壮、粗犷、豪迈、不羁,箭衣软甲长袍短褂,袒胸露臂者有之,赤足垢面者有之,头无盔,发披散,多半没有兵样子,个个痞气更匪气。这是一群奇怪的兵,就像是凉州城一样奇怪,石头房子石头街道石头城墙,大块大块的石高高低低堆砌而成,凉州城就是一个石头城。大块头,粗线条,简单到了极点平凡到了极致,却是默然起立,无尽威压!

    凉州城,有门,东南西北各一,却无半块门板。

    竟似,可以随便出入。

    凉州城,没有百姓,城里全是兵,一个个的将士,清一se的爷们儿。

    偶闻战马嘶鸣,却也不见其踪。

    青白黑灰的颜se,简单杂乱的风格,目光所及方殷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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