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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希声-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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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乌心里乐开了花!

    “还不一样,傻鸟儿老大!”阿乌肚里笑着,与灰灰双双飞走。

    并不奇怪,鸟人是会飞的。

    这就是牡丹,与众不同的牡丹,不由得阿乌不爱,阿乌也是与众不同的。

    “司徒野,你是为何而来?”燕悲歌目视司徒野,一字字道。说归说,闹归闹,但这不是开玩笑。当真不是开玩笑,今天是会死人的。司徒野一动不动,跪地不起,头是不抬话也不说。燕悲歌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司徒野,你又为何而跪?”真龙教的人身份有差别地位有高低,但相互之间从来不会跪着说话。何以下跪,没有人比司徒野自己更清楚,不为无禅,只为身后同样跪着的,司徒文武。

    无禅仍于院中打坐,浑身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药膏,前心后背还贴了几张皱皱巴巴的狗皮膏药。此时发生了什么,无禅并不知道,无禅并不知道他的燕大叔来了,要为无禅主持公道:“司徒野,你听好——”燕悲歌以目环视四下,高声说道:“兄弟们听好,大伙儿也听好,无禅没有杀过一个人,那些人都是我,是我燕悲歌杀的!”

    语声落处,只听门外一阵嘈杂嗡嗡有声,那是人们交头结耳两两惊叹纷纷议论,却不敢作高声语。人是太多了,一条长巷塞得满满当当,还有多半挤不进来的。况有院墙相隔,众人看也看不到究竟,听也听不得分明。然而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得飞快,不过片刻,一阵喧闹过后又是一阵寂静:“大伙儿进来看!大伙儿进来听!”燕悲歌放声大笑,挥动手臂大声叫道:“都来,都来,这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大伙儿想看便看当说就说,既是来了,今儿咱就一块儿乐呵乐呵!”

    呼啦啦,呼啦啦,院里涌入人无数!燕大侠!燕大侠!人群再次沸腾了!院里是人,院外是人,墙头是人,门口是人,正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今天牛府是格外热闹,盛况空前!偌大一个院,此时却是小得不能再小了,无论如何也容不下这成千上万的人,多半的人仍在门外,而院中几无立锥之地——

    会爬树的就爬到树上去了,能上房的就爬到房上去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高高低低,如同争相观看一台好戏。既是看戏,观众哪怕再多,戏台也要留出来的。现在的情形是:戏台就在正z,四方大院生一圆,左三丈,右三丈,前三丈,后三丈,一人持棍当中立,那棒只有三尺长,对面跪的是一双,旁边坐着一和尚。

    开讲!

    武戏之前当有文戏,上来就打那是流氓,何时出手当头一棒,燕大英雄自有主张:“某燕悲歌,真龙教人堂堂主——”这就叫作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又叫做无赖有文化,谁人都不怕!燕大侠武功既高口才又好,当下便是一场好讲,语态豪放慷慨激昂,声情并茂配以手势,风雨之中气势更彰!

    且听——

    “……那些人是我杀的,不错,都是我杀的,我燕悲歌杀人如麻两手血腥,便手中这一条棍棒也是血染黑的!说到这里有人该问了,血不是红的么?怎到你这儿就成了黑的?不错,血是红的,但也是黑的!好人的血是红的,坏人的血是黑的,我燕悲歌生平杀人无数,但死于我棒下的都是恶贯满盈之辈,可说死有余辜!不错,不错,正是他们黑se的血染黑了这一条本是白se的棍棒,合该一死,燕某当杀!”

    “杀!杀!杀!”众人齐声大叫,情绪激昂。

    “好人的血是红的,坏人的血也是红的,人分好坏血无善恶,谁人的血都是红的,本就如此!呵!大伙儿都在看我,看我又在胡说八道了,我燕悲歌说话从来都是前言不搭后语,说话有如放屁,哈哈!莫笑莫笑,且听我说,血是红的也会变黑,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他说人有生老病死,血亦如是,他说鲜血失去生机之时就会变成黑se,如同青丝作皓首。因此这条黑棒在燕某手中是由白变红由红变黑,夺生机而立杀威,有名——”

    “生杀棒!生杀棒!”众人齐声高呼,声声震天!

    “怨恩、取与、谏教、生杀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变无所湮者为能用之。这是老子说的,哈!是老子,不是老子说的,燕某杀人不因恩怨不为取与不从谏教,杀生而夺机,立威而止杀!是的,燕悲歌不掌生杀大权,不当定人生死,还有官府衙门还有律法惩办,燕某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一语此至,燕悲歌目光落于一处,古怪笑笑:“这个世上,有人行善就有人作恶,有人救人就有人杀人,但行善的人有时也会作恶,但杀人的人未必不会救人。是非难论,黑白难分,燕某不是天仙圣佛,何以妄定夺人生死?生杀棒是在我手,存心杀人的正是我燕悲歌,只一样,燕某等不得!”

    乌黑短棒举起,众人屏住呼吸。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人身上,司徒文武。

    “今有一人,欺凌良善,伤害无辜,yin辱妇女,多行不义。此人昔ri冒我真龙教之名,仗我真龙教之势,杀害四人,致残十五人,殴伤欺辱受其累者不计其数,与人唾弃为人不耻污我真龙教声名!这人,是谁人?当杀,不当杀?”这一次,人们没有说话,人们都在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文武,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毁人眼眸之时,当思盲目之苦,滥杀无辜之时,当思横死之ri,有两个字叫作报应,你听说过么,司徒文武。”司徒文武霍然抬头,一把扯掉头上纱布:“你胡说!我没有杀人!没有!”但见一目深陷眼窝,面se苍白而又狰狞:“我是瞎了人的眼,现下我眼也瞎了!你说报应?哈!这便是你说的报应么!你,你还要怎样!”

    “好极!好极!你说你没有杀人,那我问你——”燕悲歌深深吸一口气,双目直视厉声喝道:“那四人,那四个葬于城外的良家女子,是怎般死的!”司徒文武额上青筋横生,面脸也在抽搐,与之对视一眼,终是再次低下了头:“她自上吊寻死,不关我事,我又没,没让她几个……”

    “以死殉节,何其贞烈!”燕悲歌忽而仰天大笑,脸上却是悲伤之se:“司徒文武,好一个司徒文武!你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一个人,却使许许多多的人生不如死,你没有说一句话,便令人身投水井头撞南墙,自刎自缢自寻短见而死,哈哈!哈哈!你司徒文武好手段!燕某不如你!当真不如你!”

    语落,万众声起:“杀!杀!杀!”

    手起,一支棒落:“辱人妻女,如辱燕某生母,杀!”

    风声起处,司徒野猛抬头,早已泪流满面:“燕!大!哥!”

    千言万语说不得,只有三字燕大哥——

    换来一声,扑。

    不知何时云已敛,不知何时雨已收。

    红ri半掩,正在当头。

八十 光耀乾宇() 
正是当头一棒,司徒文武头骨碎裂,脑浆迸裂而死!

    人是仰天而倒,身落泥水当中,至死一眼仍是大大睁着,似是也已见到天上红ri已出。天seyin暗多时,使得骤然明亮的天光格外刺目,司徒文武头面手掌身上尽是红白之物,可说惨不忍睹!道道鲜血仍在缓缓流淌,流在苍白的皮肤上,流在湿冷的衣衫上,se泽暗红。在那一刻场面是寂静的,死寂。

    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喜悦而又忧伤,轻松而又沉重。

    人人都在看着,似乎都在平静地看着,但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平静。

    那一刻,人们想到了很多。

    司徒文武死状甚惨,可说不得全尸,但相较于他死时心里的冤屈而言,那些不算甚么。未料得那一棍突如其来,司徒文武的话还没有说完,司徒文武含冤而死。实则那一棍并不快,司徒文武也看到了,完全可以躲开,但司徒文武就硬是没有躲开,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黑se的棍棒生生打将下来——

    司徒文武不瞑目,只因死得太糊涂。

    其时生杀棒下,司徒文武胆魄已为燕悲歌威势所夺,其时万人齐呼,司徒文武神魂又为众人同心之力所夺,司徒文武当时已经吓破了胆,手脚完全不听自家使唤。那是报应来到,正是在劫难逃!冰冻三尺绝非一ri之寒,司徒文武死时没有看到天上那一轮隐现于浮云之中的红ri,他是看到了愁云惨雾万鬼齐哭地地狱一般的场景,轰将涌现铺天盖地而来!

    有人死了,不会再活,人们的心里是沉重的。

    有人活着,已经死了,人们的心里是忧伤的。

    没有人知道司徒野此刻的心情,司徒野不再流泪。也没有人能够形容司徒野脸上的表情,司徒野在颤抖。那一刻司徒野高大的身躯缩作一团,仍是跪在地上,两眼紧闭。司徒野不忍去看,但司徒野已经看见,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司徒野是在跪着,但跪的已经不再是燕悲歌——

    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司徒野没有任何心情。

    心也不痛,那是死了。

    “司徒野,你纵子行凶,等若身犯!”燕悲歌缓缓行于司徒野身前,面无表情:“子不教,父之过,司徒文武该当一死,你司徒野更是该死!一般当杀!”话落手臂又起,生杀棒再次高举:“杀!”这次不说废话,燕悲歌手臂抡过便就一棒重重击下,凌厉迅猛更胜于前,取的同是大好头颅——

    “啊——”有人惊呼!

    “不——”有人惊叫!

    “燕大哥!”有人大声惊呼!

    “不要!”有人尖声惊叫!

    同是生杀棒,同将人命夺,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便是并肩作战的兄弟,这便是生死与共的大哥!一棒重重击落,呜呜破空,毫不留情!司徒野猛抬头,不看那一条乌黑的棒,只望那一张陌生的脸!又怎忍去看,那生杀棒上还滴着自己小儿的血!那是燕大哥,他又怎知司徒野的心也在流血!他要司徒野死,司徒野绝无二话,但怎就哪怕是一点点的情面也不留,就那样在自家面前生生杀了——

    司徒野双目尽赤,忽就身形暴起,指掌已出!

    直取胸膛,棍来头当!只求同归于尽,双双给儿陪葬!

    “砰!”

    如同大石落地,一声沉闷声响!“喀哧哧”骨骼断裂声几是同时入耳,清晰可闻。

    “啊——”众人齐声惊叫,齐声惊呼。

    一人怔立当场,还未收回手掌。

    一人横着飞出,直落两丈开外,泥泞之中翻倒,成了倒地葫芦:“扑——”

    那是鲜血狂喷,一时直如雨雾!

    变生肘腋,众人失声惊呼之后集体失声,人人呆若木鸡。

    但见燕悲歌大侠仍自口喷鲜血如泉如瀑,直似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瞧上去那可不是一般地惨:“扑————————————————————————”

    司徒野的心,司徒野自知,但燕悲歌的心,司徒野不知。

    此时亦知。

    伤口之上,又洒一把盐,司徒野的心很痛很痛,痛到泪水再一次汹涌:“燕大哥,你这,又是何苦!”

    燕大哥不说话,燕大哥还在吐血,吐到脸都白了。

    他是装可怜,也不尽是装,那一掌的力道司徒野心知,便是他也当不得:“燕大哥!燕大哥!”司徒野扑上前去一把将他搂住,早已泣不成声:“我该死!是我错!燕大哥,你,你就不要,不要这样……”燕大哥两眼紧闭,燕大哥还在吐血,看上去已是失血过多,快要吐死了。但那一条棒还在他手里,紧紧抓着。

    此时情形如何,众人也都看出来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众人心里也都明白了。于是纷纷劝道:“燕大侠,可以了!”“燕大侠你不要再吐了,吐得已经够多了!”“燕大哥!燕大哥!你不能死啊!”“是啊燕大哥,你不能死,兄弟们还等着回去请你喝酒了!”“是啊是啊!我们请你喝酒!大伙儿都请,一人请你一顿,怎么样啊燕大哥!”

    “谁说的?”这燕大哥是一个酒鬼之中的酒鬼,一提到喝酒马上就不吐了:“一人一顿?我天!哈哈!那岂不请到猴年马月——”说着两眼早已大睁,又弯作一双月牙形状:“司徒老哥,你怎不说话?你是不想请你兄弟么?”司徒野低头流泪,泪流不止:“你个烂酒鬼,你还有脸说!别以为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儿就这么给你糊弄,糊弄呜呜,我的儿啊——”

    终是大放悲声,闻者无不动容!

    司徒野教子无方,是有过失,但司徒野绝不是纵子行凶,这一点人们都是知道的。此时的司徒野,只是一个可怜的老者,痛失爱子就是对他最大最残酷的惩罚,众人掩面唏嘘之余,心里已然原谅了他。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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