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何处停靠-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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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栓儿的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他一把把章林从地上揪起来，手脚并用，直打得章林哭天喊地。打过之后还不解气，他一把把他丢到地上，章林像一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
“当初以为是个意外，我才饶过你；哪知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竟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马栓儿气得拍桌子、砸板凳。
老二把章林拖起来，在他脸上补了一拳，怒喝：“老子告诉你，你把那臭找出来，你还有一条活路，不然，老子弄死你！”
“我……我……找……”章林只剩下半条命，他的嘴里满是血，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折成了无数根，锥心刺骨的痛。
章林在老二等人的押解下，到了货场，经确认，离何远山的货场不远。
他们初步断定那个女人是曼妮。在何远山空无一人的货场，他们找到了曼妮的遗像。章林一看到照片，就像遇见鬼一样，指着她不停的往后退，嘴里念着：“她……她……”
章林以为自己那天看到的是个鬼魂，这会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可，那晚她给的钱，分明是真的，他拿着钱去加了油，还给家里买了一点儿粮食。
真相大白，确定柱子遭遇的车祸，是曼妮幕后一手策划的。
马栓儿向所有人封口：“这事儿，绝不能让娟儿和柱子知道！”
曼妮死了，那是她罪有应得。任何伤害娟儿和柱子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好过。在一个黑漆漆的深夜，马栓儿亲自解决了章林。这个该死的畜生，把他唯一的儿子害成这样，他马栓儿怎么会留着他的狗命。
马栓儿派老二给章林的老婆送去一点钱，章林罪该万死，可，孩子是无辜的。
经过这件事情，马栓儿杀心大开。凡是伤害过娟儿和柱子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曼妮死了，何远山不知所踪。
马栓儿下令：“就算把金都翻遍，把整个中国翻遍，都得把何远山给我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剩下一根骨头，也要让我亲眼见到。”
马栓儿的性情回到了当初抢地盘、打江山时的状态，凶悍、暴力无比。
他开始测查、遏制帮内弟兄们违反帮规的行为，首先就拿金毛开刀。虽说没剁下他的手，却是狠狠的被鞭打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
帮内的弟兄们个个吓破了胆儿，做事小心谨慎，深怕稍微一个不小心触怒老大，牵连了自己。
那一段时间，马栓儿像一头苏醒的雄狮，每天都是斗志昂扬。他指挥老二带人抢了不少地盘，整个金都赚钱的地段近乎掌控在他的手心里。
只有在面对柱子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出现温暖的笑容。看到他那副慈父的模样，又有谁会想到，他就是令整个金都的帮派闻风丧胆的帮派老大。
山子留在金都大学任教，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他被分配到图书室，做了一个管理员，这与他做讲师的期望值差距太大。
他大有上当受骗的感觉。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答应谢伟鸿的条件，宁可自己出去找工作，碰得灰头土脸，也不该放弃谢雨涵。如今，不死不活的耗在这里，永无出头之日。
很快，他就被现实折磨得萎靡不振，他的心里开始一点一点积累仇恨，他恨谢伟鸿，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他甚至还恨谢雨涵，恨她就这样接受了他不明不白的分手。
无聊的工作和生活让他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偏执，一心认为自己满腹才华，只是被人坑害，才无法得到伸展的空间。
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把他失去的，都夺回来！
谢雨涵恋爱了，和省委书记姜长河的儿子姜新。他们在长辈们的安排下，仅仅见了两面，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对于谢雨涵来说，她的爱，已经在与顾远山的感情纠葛中消失殆尽，现在，只不过是找个结婚对象罢了。既然没有爱，找谁不都是一样吗？
谢雨涵把所有的心事都埋葬在内心深处，她像是一处满目苍夷的风景，任由旁人看与不看，都与她无关。
铁蛋带着小暖，坚持了一个月，期间，他多次去过派出所、孤儿院。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回答：“很抱歉，目前还无人认领。”
“抱歉。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名额已满，实在没办法接收这个孩子。”孤儿院的负责人说。
山子抱着小暖深深叹气，说：“小暖啊，小暖……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他被小暖拖着，没法出去找工作，囊中日渐羞涩，学校又贴出了限期搬离宿舍的通知。
铁蛋遇上了他人生之初最艰难的阶段。这段日子，他已经和小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决定先把小暖送回老家燕雀村，寄养在父母那里，等他找到工作安顿下来，小暖大一些，他再接她回来。
就在铁蛋准备动身回老家的时候，小暖生病了，高烧不退。他心急如焚的把她送到医院，大夫开出了一大堆检验单，铁蛋看着昂贵的检查费，摸摸兜里仅剩的几块钱，陷入绝境。
第四十二章 契机（）
铁蛋紧紧的抱着小暖，看着她绛紫色的小脸，心如刀割。他恨自己没用，既然养活不了她，当初又为何抱她回来，说不定，她能遇上一个好人家。
他急得在医院的收费处直打转，一圈又一圈，也没有任何办法。小暖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声音弱小，犹如一只小猫。他无助的抬头，望着匆匆来，又匆匆去的人群，绝望越来越浓，他低下头，用脸颊贴着小暖稚嫩的皮肤，轻声说：“小暖，你千万不能有事，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再次抬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谢雨涵。
铁蛋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看到了绿洲；又仿佛是在奔流的江河中，看到了一叶小舟。他激动的朝着谢雨涵奔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对小暖说：“小暖，别怕，我们有救了！”
“谢雨涵！”铁蛋放声大喊。
谢雨涵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到铁蛋，惊讶的说：“杨文铁，怎么是你？”
铁蛋尴尬的看看谢雨涵身边的男人，转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谢雨涵大大方方的向铁蛋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夫姜新。”
铁蛋向姜新点头问好。对于谢雨涵结交新男友，他不以为怪，只不过，未婚夫？未免快了一点。
谢雨涵侧脸对着姜新，说道：“这是我大学的校友杨文铁。”
“你好！”姜新面无表情的说。他的脸上，更多流露出来的是不屑。
铁蛋感觉很不自在，刚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激动，已经消失无影。为了小暖，他必须放下男人的自尊。他还没开口，谢雨涵就问道：“这不是小暖吗？她病了？”
“我……钱没带够。”铁蛋很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你把单子给我。”谢雨涵从他从中抢过检验单，径直朝收费处走去，把姜新和铁蛋丢在原地。
姜新看看呆愣的铁蛋，再看看他怀里的孩子，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铁蛋分明感觉到，那是讥笑。他没有理会他，跟在谢雨涵的身后走过去。
谢雨涵把盖过收费大印的检验单递给他，说道：“往后有什么难处，就去找我，我先走了。”
铁蛋呆立在原地，连一声谢谢，也忘记了说。
谢雨涵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朝姜新走过去。铁蛋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心酸。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铁蛋在心里埋怨山子，可，埋怨又有什么用？自从山子搬离宿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做检查的时候，铁蛋才发现谢雨涵在检验单里夹了五百块钱。他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会永远的记住她的恩情。
病房里，小暖的头皮上扎了针头，冰冷的液体一点一点流进她的血管里。铁蛋看着她就觉心疼，恨不得自个儿能够代替她承受病痛。
所有的检验结果出来之后，大夫很严肃的告诉铁蛋：“这孩子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大夫，能治吗？”铁蛋焦急的问道。
“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但是手术费用很高……一般的家庭，是负担不起的。”大夫惋惜的摇摇头。
铁蛋心如磐石，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病房。看着小小的小暖，他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
小暖与他，似乎有心灵感应，这时，她睁开眼睛，冲着他笑了。
一切悲伤在这一抹笑容中变成了动力。他抚摸着她美丽的脸颊，轻声说：“小暖，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让你健康的长大成人！”
小暖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一周，铁蛋寸步不离的守候着她，一日三餐啃的是干馒头。
出院这天，大夫叮嘱他：“孩子体质弱，注意保暖，不要着凉。”
铁蛋牢牢记住了大夫的话。
在住院部门口，铁蛋抱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撞上了一个男人。男人身边的人正要发作，却被制止了。
“对不起，对不起！”铁蛋抬头，怔住了。
“铁蛋？”马栓儿惊呼。
“马栓儿？”铁蛋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衣着光鲜，老板派头十足的男人，竟然是马栓儿。
马栓儿拍拍铁蛋的肩膀，他身边的人赶紧把铁蛋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拎在手上。
“这是你的孩子？”马栓儿问道。
“一言难尽！我捡来的孩子。”铁蛋有苦难言。无论小时候有多少过节，在离家几千里之外相遇，还是感觉很亲切。
“我只听说你和山子考上大学了，一直也没见过你们。你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马栓儿省略了见过山子这一事实。
“你不是刚来吗？来看人？”铁蛋不好意思麻烦他。
“我儿子在这儿住院。走，我回头再来。”马栓儿拉着铁蛋朝停车场走去。
车上，马栓儿跟铁蛋聊得还算投机。他问道：“马栓儿哥，你找到娟儿姐了吗？听志国哥说，你一直在找她！”
“找到了，可她不肯原谅我！柱子是我跟她的儿子。往后，你帮我劝劝她……”一提到娟儿，马栓儿的心情便沉重起来。
“哎，我改天去看看他们。”铁蛋回想着这么些年大家所经历的一切，深深的感到不容易。
“刚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咋的啦？”马栓儿问。
“唉……这孩子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得花很多钱，我这被她拖着，连找工作的时间都没有……”铁蛋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去我那儿上班吧，刚好招人。”马栓儿说。
“还是你混的好，都自个儿当老板了！你做哪行？”铁蛋不无感慨。
“改天让娟儿帮你把孩子看着，你去星锐房地产公司找我。”马栓儿说。
“星锐？”铁蛋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星锐，老板居然是马栓儿。人啊，真的是不可貌相，当初，谁又能想得到，在村里人眼里最不成器的马栓儿，竟是日后村里最成器的人。
金都大学铁蛋的宿舍里。
马栓儿看到阴冷的环境，说：“这地儿，咋能让这么点大的孩子住？明儿我给你弄一套房子，你搬过去住。”
“这不好吧？”铁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他是一个人，一定会拒绝马栓儿的好意，可，现在，他时时处处，都得为小暖着想。
“有什么不好？都是兄弟！出了门不靠兄弟，还能靠谁？”马栓儿责备道。
“哥，那就先谢谢你！有了这小家伙，还真由不得我！你坐。”铁蛋忙乎着给小暖冲奶，这会儿，她该饿了。
马栓儿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感慨道：“还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做事这么把细！”
铁蛋嘿嘿一笑，说道：“我能有啥法子啊，还不是被逼的。”
“山子呢？如今在干啥？”马栓儿明知故问，轻描淡写。
“他呀，留校了。很久没见他了，可能，他忙吧！”铁蛋回答得也是轻描淡写，他还真不知道山子留在学校，究竟做的什么工作。
“改天叫上他，咱们聚聚。我走了，明天派人来接你。”马栓儿说着话，起身。
“好。哥，您慢走！”铁蛋把马栓儿送到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第二天，马栓儿如约派人来接铁蛋。他给铁蛋安排的房子宽敞明亮，让铁蛋的内心感激不尽。娟儿姐居然生下了马栓儿的孩子，看来，好人，是有好报的！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干，不辜负马栓儿对他的情义。
对于铁蛋来说，马栓儿给予他的，是一个契机。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自己和小暖的生活。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