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焰-第4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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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晗眯下眼睛,当年岁月,就像时间眼里倒出的水,从他双目中倾泻而出。
“当年你绝对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当年你才入伍,我也才从尘北大学毕业,我们分到了一个连队里,你比我大,我叫你大哥,你没少照顾我。
我们虽然都是武者,但是刚到部队也需要一步步上爬。我记得很清楚,在一个演戏开始前的夜里,你告诉我你会拿第一,然后你要在几年之内当上团长,要在几年之内当上将军。我没有怀疑过你,因为我相信你可以。”
“我至今也没有忘记,那时候你眼睛里燃烧的热火。那时候你和我,和每一个年轻人一样,都渴望着将威胁着人类生存的怪兽杀得精光,渴望将南部对我们虎视眈眈的神风联邦变为我们的领地!
我看着你果然拿到了第一,果然成为将军,看着你帮圣后登基……大哥,我再叫你一声大哥,我真的崇拜你,崇拜你年轻时候燃烧的热火,居然真的能够燃烧你的一生。这些年我都很后悔,后悔自己懦弱,后悔自己厌倦了军队和武者的生活,害怕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而选择退伍过平凡人的日子,后悔自己不能像你一样,像我最钦佩的大哥一样,扬名立万,为万千人所敬仰!”
“但是,”赵晗的面色慢慢狰狞,化为千丝怒与苦涩,“这一切转变得太突然,太快。我打死都想不到,我最最佩服最最敬重的大哥,你居然决定背叛联盟,你背叛了信任你的亿万联盟百姓还有圣后,做被唾弃千百年的卖国贼!鬼,你真的还是你么?”
沉默。
鬼将军保持着沉默。
他的目光就这么平静地落在这位他刚刚入伍时结交的兄弟身上,一动不动。
当年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在南边境与走私徒厮杀作战,彼此扶持,把酒言欢,壮志凌云……晃眼间几十年就过去了,当年的他们不会想到,多年不见,再次相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而自己,的确也变成了当年的自己怎么都没想到的那种人。
赵晗从怀中摸出钱包,钱包里夹有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他们两人年轻时在炎炎夏日,穿着军方短袖,在篮球场上打球后搂肩而笑的模样,眼神还有几分青雉,笑容,几多无忧。
“这是当年我们在部队的合照,我珍藏多年,想着是个念想……不过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赵晗笑着,指尖几股剑意陡生照片就成了碎片,随手一扬,冷风下碎片便成了碎雪,纷纷扬扬,眨眼一如岁月和他对自己这位结拜大哥最后的牵挂,了无痕迹。
“从你背叛联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而今天,我是来替亿万圣土联盟人,除贼。”
赵晗抹去眼角的一滴硬汉的眼泪,手心中出现了一颗绿色的圆石,在元气的灌注之下,石头变成了一柄一米长的的碧绿色长剑。
鬼将军凝望着他数息的剑,抿了抿略显干枯的嘴唇,挥手制止了身后军人们的刹那间举起的枪械。
在军人们机械式地服从他命令,放下武器的同时,他望着自己世界上唯一一个好兄弟,点了点头,道:“好,和当年一样,我不让你。”
轰——
赵晗大笑,当年的情义也在大笑之中消散,成了下个刹那眼中的锋芒。
手中的碧绿长剑冲天而起。
而后剑骤然变大了数倍,剑身之中股股澎湃的元气似蒸汽喷薄,从天而降!
鬼将军身影一动不动,距离圣境只差半步,但也停留在了这半步十多年无法迈过的他,腰间那柄普通的铁剑也骤然出鞘。
剑还在他的手中,天空之中则出现了万千铁剑残影,残影宛若逆扬的洪流,朝天而上。
……
战斗并没有爆发太长时间。
宗师境的武师已经是世间难得的强者,但是在泰斗境巅峰的鬼将军面前,则显得太弱小。
剑光飞闪,朝着鬼狂掠而去的赵晗的脖颈见,忽然一道红线。
紧接着他的头颅飞了起来,在鬼将军铁剑归鞘之后,他的脑袋砸落在地。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水啪嗒啪嗒在地面砸开成花。
一位军官上前,给他撑起了伞。
“厚葬。”
鬼将军转身,没人能看到,他眼中淌下的那滴晶莹,而雨声遮掩下,他身边这位军官都没有听到,他话音里的那丝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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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不是我要的()
宿江行省地处神风联邦东南地带,是和生存圈防线直接相邻的行省之一,出了行省向东走五十公里,就可以看见边境那八十米高,连绵不绝宛若天堑的生存圈防线城墙。
北境在打仗,神风联邦的军队正在连绵不绝,浩浩荡荡地渡过天泾岭,圣土联盟几百年的和平一朝之间支离破碎,举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过神风联邦作为出征方,也是这场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的侵略者,除了接受着来自北方战事的新闻轰炸以外,本土则维持在和平里,处于东南地带远离北国的宿江行省,更是一如既往地祥和。
一条名为公眉河的河流,潮平两岸阔,清晨灰蒙蒙的光线洒在江面,好像天空落下的许多细小的丝线,洒入到河流。
惊动了全人类的战争没有丝毫没能影响到此地的静谧。
宿江行省有着全联邦最高的制造业生产水准,每年都有大量的服装和各类电器、家具产品供销联邦各地。有数条大江大河为天然交通栈道,货船常年川流不息。不过这条公眉河因为水不够深,加上其长度并未出省的关系,并不是水上运输要道之一,很是冷清。在南方已经能够闻到初春味道的清晨,只有一条乌篷船在水面飘飘而行。
船头坐着一个身上满身都是金属装置的中年男人。
这些复杂的金属装置紧密地贴合在他的身躯上,恍惚间一眼看去只觉得像是尊机器人,这些机械不知道到底有多沉重,让整个乌篷船都吃水极深,但是偏偏又格外平衡,没有因为他坐在船头就随之倾斜,而他一张普通到了极点,留着络腮胡的脸,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野性和男人味道。
就是这样一张脸庞,联邦任何人见到都会为之心颤,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对这张脸感到陌生,联邦那发布了已经十多年而还未果的最高通缉令上,便是他的肖像。
他乃是旷世奇才,身份非凡,是十年前全世界的最强者,甚至可以称之为有史以来的最强者——南宫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同时自己也是一怒之下灭了地陵行省王家满门的超级大逆,他对寒续来说,就像兆伽对寒续来说一样,绝不陌生。
此人便是地陵行省最强械师,同时也是联邦最强械师之一——林雪痕。
如此长的赘述远不足以概括他的一生,他这样的超然于法律和尘世外的人物,生平事迹可以写成几百本传记,所经历的几乎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用最精美的语言细致描绘。
不过对他而言,前生如何已不足为道,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将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若是成功,要影响到的则不只是这几百本传记的后续进展,而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
乌篷船在缓慢前行,他的手心里一颗花生米细小的陀螺则在旋转,一条条讯息,便从其中投映出来,形成一幕幕只有手掌大小的光影,密密麻麻的光影不断闪烁,信息量巨大的讯息便在不断地更替。换成普通人,甚至是虚门老师们都惊叹的械派的大天才王眸眸在此,都没法捕捉清楚的大量内容,却就是以这么迅速且暴力的方式,被林雪痕塞入脑海。
啪——
光影闪烁停止的同时,陀螺被他握在拳心,所有的投影消失。林雪痕这张任何神色变幻都能掀起联邦风雨的脸渐渐色沉,眉头也蹙了下来。
虚门大学两位入学不久就当了逃犯的彭丹和龚从龙,则从篷子里好奇地走了出来。
林雪痕虽然是械师,但是作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之一,在在卦派系和灵药系上指点他们两人还是绰绰有余。所以离开了虚门之后,没有了虚门的教育资源,他们两人的境界也一直在提升,比起虚门的学生天才学生来说没有落下半点,甚至因为在生死线上游走的关系,于极限中激发出了更多的潜。如今两人都是高等八品,只要再给一点时间,就能顺利迈入高师境。
彭丹也没有了此前时候的娇媚和戾气,生死磨难最能磨砺人的心智,经历了生死之后,再加上是在她的仇家王族也随之覆灭,她的心性便完全发生了变化,渐渐成为了一位性格温和的女孩,眼中和两腮是和心爱之人朝夕相处所生养出来的桃花。
彭丹好奇地看着这位神情凝重的大逆强者,问道:“林前辈,怎么了?”
林雪痕的大敌兆伽死去时,都没有露出什么凝重情绪,这时候,会忽然有了情绪波动,那就说明发生的事情比起兆伽的死,更具有震撼性。
林雪痕望着缓缓倒退的水面,一条草鱼从船侧露出它光滑的身姿,望着鱼在船激起的水纹中慢慢消失,他沉重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南北战争,开始了。”
彭丹愣了愣,龚从龙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不敢相信地再询问了一遍,林雪痕缓缓点头,并陈述了战争的发展状况以及鬼将军叛变的事实,两人才在长久的呆滞之后,同时深吸了口气。
不知所措地与林雪痕一起逃亡,为了避免暴露,他们只能始终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就算与外界有必要接触也都能短则短,而后又迅速隐匿,所以战争已经爆发了将近一周,他们才得知消息。
一周前人们所感到的震撼,伴随着一周多来战争的发展而发酵,此刻一并袭入心神,这种震撼程度比起一周前接受到这信息的人们来说,就要更为剧烈。
林雪痕并没有他们这两位年轻人这样对于现实世界的感情,和对于和平的热爱,他这样早已超越现实规则束缚的人,所有的人类大义自然也不可能牵动他的心弦,他神情凝重,则是这场战争爆发,所折射出来的另一个层面。
“我以为神玄帝久久不出兵北征,是因为已经对我要做的事情猜到了一二而感到忌惮,现在看来他的确是猜到了一二,若不是鬼将军主动投奔,这场战争或许几年都不会打起来。”林雪痕眯着眼睛,声音变得更为低沉,“麻烦。”
彭丹犹豫着,看了眼龚从龙,龚从龙则对坚定地她点了点头。
心中打定主意,性格有了极大转变的她,脾气也不像以前那么火辣,言语中多了几分温柔,缓声向林雪痕问道:“您……要做的是什么?”
这是他和龚从龙一直好奇的问题,最早的时候就问过一遍,林雪痕没有给他们答案。
林雪痕依然是看着水面,嘴角不禁轻轻地挑起了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缓声道:“再过些日子你们就会知道了。”
“再过些日子?”
林雪痕颔首,头也不回地缓声道:“有些人还没到,时机也还不成熟。”
“那……我和从龙需要做什么么?”
“不用,你们只需要保持修行,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会知道。”
彭丹微蹙着眉头,又看向了龚从龙,两人此前商议的这次一定要问出结果的询问,看来又再次落空。
面对林雪痕,他们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虽然这位大逆并没有表现出冷酷,对他们也始终冷淡而平和,可是他们的敬畏和戒备一点都不敢放下,这样的探究问题,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彭丹和龚从龙都清楚要是他们这次不一口气问出来,或许下次就再没勇气再开口问。
要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联邦大犯,无缘无故地突然救了将死的自己,并且带着自己逃亡,然而又不告诉自己任何的理由和目的,只让自己一路盲从,这种感觉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有安全感,对于最需要安全感的武者来说,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这一年多来他们每天都饱受着心理煎熬,如果再不问个究竟,对他们的修行之心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救你们。”林雪痕侧头看了眼彭丹这张美而年轻的脸庞,心中也好奇,不知道某人到底会不会喜欢,不过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毕竟某人喜欢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定她一定会喜欢某人,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我救你们的道理也很简单,同样也需要时间,等再过些日子,你们就明白了。”
龚从龙沉默了片刻,只能再次作罢询问究竟的念头,点了点头,问道:“那现在需要我们是去哪里?”
林雪痕微挑起嘴角,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