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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龙章-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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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轻咳一声,把折子放到一边,“伯良今天是怎么了?”

    姜郁磨着砚台里的朱砂,摇头笑道,“臣想到了臣小时候的一个故事,有感而发罢了。”

    毓秀也生出好奇之心,“哦?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臣作为皇上伴读的备选入宫觐见之前,父亲大人曾应允为臣寻一方砚。恰巧有人送砚给他,臣有幸惊鸿一瞥,那砚台的颜色雕花都是极好的,我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姜郁说完这句,就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一口茶,扭头听窗外的雨声。

    毓秀忍不住开口催他,“然后呢?姜相把砚台送你没有?”

    姜郁摇头苦笑,“后来我才知道,那方砚价值千金,用过它的人不是文豪才子,就曾封侯拜相,凭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子,又怎么配用呢?”

    毓秀听他语气哀凉,也不知如何解劝,半晌就只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我就落下了求而不得的心病,日日魂牵梦绕,寝食难安。”

    毓秀并不能十分理解一个人为一件心爱的什物魂牵梦绕,寝食难安,姜郁见她面有疑惑,就笑着问了句,“皇上不相信我说的话?”

    毓秀忙摇头笑道,“是我不能感同身受罢了,之后怎么样?”

    姜郁轻轻叹了一口气,用食指点着朱砂在毓秀的手背上按了一个红色的印记,“之后父亲大人就把我叫去教训了一回。”

    “姜相说什么?”

    “他说这天下的东西,都不是光凭你喜欢就能轻易得到的,你喜欢什么,想得到什么,就要让自己的身份配得上它,否则,即便侥幸得到了千金至宝,也无福消受。”

    毓秀一时感慨,半晌都没有说话。

    姜郁淡然笑道,“父亲说的道理,我当时还不懂,几年之后才有点明白。我明白的时候,以为自己对那方宝砚已经没有执着了,可父亲偏偏在我进宫的前一天把它送给我。”

    毓秀用手抹了一下姜郁在她手背上留下的朱砂印,起初的一点红色就晕成了一片,“有时候一件东西求而不得的太久,原本的欲念也会磨光殆尽。”

    姜郁拿丝绢帮毓秀把手上的朱砂都擦掉,一双眼直直望着她笑道,“臣开始也以为自己放下了,那块砚也变得可有可无,可我用了它之后才发现,它为什么被称作千金至宝,它为什么会让人爱不释手。我得到它的时候并非理所应当,所以每日里怕它丢了,打碎了,战战兢兢,惶恐无措。”

第8章 。26() 
毓秀望着姜郁,姜郁却把头转向一边,“皇上,时辰不早了,你我该换朝服前往永寿宫。【鳳/凰/ //ia/u///】”

    毓秀笑着点点头,二人一同出了勤政殿,各自回宫。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毓秀坐在轿子里听着潇潇雨声,心中一片凌乱。

    轿子到金麟殿时,迎出来为她打伞的人竟是陶菁。

    毓秀上下打量陶菁一番,皱眉问道,“你的伤没事了?内务府不是准你的假了吗,你怎么又跑来当差了?”

    陶菁笑道,“皇上不准下士在金麟殿养伤,下士就只能在金麟殿伺候了,除了坐不了,走路疼,伤口发炎,身上发烧,下士也没什么大碍了。”

    毓秀哭笑不得,“既然坐不了,走路疼,伤口发炎,身上发烧,你还跑过来干什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下士想呆在皇上身边。”

    毓秀被陶菁的一双明眸盯得面红耳赤,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陶菁目光流转,笑容灿烂,一路跟在毓秀身边调侃,“皇上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下士帮你备个手炉,待会的斗篷披厚一点吧。”

    毓秀只当没听见,看也不看他就往殿里走,陶菁跟在她身后偷笑,连屁股上的伤也顾不得了。

    宫人帮毓秀上妆更衣,陶菁也想随行,毓秀起初是不许的,上了轿之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姜汜出永寿宫接驾的时候一见陶菁,先是惊异,而后释然,心说这两人果然形影不离,伤病也要腻在一起。

    毓秀执姜汜的手一同进宫,“雨下的这么大,太妃怎么出来了?”

    姜汜笑道,“理应如此。”

    二人进殿时,众人已在席间等候,一见到毓秀,就都从座位上走下来行礼。

    毓秀坐上主位,请众人平身,大家各归各位,姜汜叫了开宴。

    歌舞声起,下头的人同敬毓秀一杯,毓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回敬众人一杯,“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自在玩乐就好。”

    姜汜对凌音笑道,“听说晌午后,皇储殿下请悦声惜墨去东宫玩乐?”

    凌音应了一声是,欧阳苏敬酒时对姜汜说了句,“公主与两位郡主在东宫外听到乐声,也进宫来与我们一同听琴。”

    姜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灵犀,对欧阳苏笑道,“不知皇储殿下对两位郡主可还喜欢?”

    欧阳苏被问得一愣,半晌才答一句,“两位郡主天姿国色,一个性情温婉,一个活泼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

    姜汜一边点头,一边上前对毓秀道,“听说西疆人人能歌善舞,不如请两位郡主展示一番?”

    毓秀一皱眉头,“是郡主的意思还是太妃的意思?”

    “是臣自作主张。”

    “依朕看来,此事行不通,且不说我们没有西疆的乐手乐器,就算是有,叫郡主跳舞取乐,也实在失礼。”

    姜汜讪笑一声,坐回原位。

    下头一曲歌舞完了,古丽却离席对毓秀拜道,“小女不才,为皇上献舞一曲。”

    姜汜掩面偷笑,毓秀被他笑的有点难堪,“不知郡主想如何配乐?”

    阿依起身对毓秀拜了一拜,“四妹善舞,什么曲子都跳得来,我们姐妹今日听贵妃把琴,十分惊叹,不知能不能请他劳动贵手为四妹伴奏?”

    毓秀笑着看向凌音,凌音乐而从之。

    琴是弹了,他中途又免不了玩弄一番,曲子奏的时急时缓,时快时慢,原本是想捉弄古丽,没想到她竟配合音律把舞跳的出神入化,引得众人惊叹。

    琴息舞止,凌音已然钦服。

    欧阳苏见古丽含笑看着自己,就称赞一句,“郡主的舞技果然不凡,不知你能不能合着琵琶跳一曲?”

    古丽一口应承,舒雅也自告奋勇弹奏乐器,二人欢欢喜喜合了一曲。

    众人正齐声叫好,殿外却有宫人通报三皇子殿下驾到。

    毓秀扭头看了一眼姜汜,姜汜也一脸不解,“皇上特别交代是家宴,臣也不曾告知三皇子殿下,不知他为何不请自来。”

    灵犀在旁笑道,“是我请炎曦来凑热闹的,既然皇姐要撮合郡主与两位皇子的婚事,总要人齐了才好行事。”

    事已至此,毓秀只得请闻人离也入席,与众人见礼。

    闻人离一听古丽才合着凌音与舒雅的乐器跳了两曲,一时也来了兴致,“本王也奏一曲,不知郡主能不能随声起舞?”

    毓秀好奇闻人离要奏什么乐器,闻人离就笑道,“西琳宫中也有绰琴,本王能不能借一把?”

    毓秀点头应了,叫人拿了一把调好的绰琴交给闻人离。

    众人原都以为闻人离会奏一支深沉激昂的曲子,琴声一出,却实实让人吃了一惊。

    闻人离奏的曲子婉转哀长,似有说不尽的缠绵情愫,地久天长。

    古丽毕竟年纪轻,跳些欢快的舞蹈是个中高手,以舞寄情抒怀的阅历却还差些火候,曲中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闻人离的琴声吸引了。

    春雨连绵,众人都有些沉闷,听了绰琴之音,心上更添愁情。

    一曲完了,姜汜忙请古丽归位,再叫乐师们奏乐。

    闻人离端着酒杯到毓秀面前敬酒,“几日不见,皇上可好?”

    毓秀同闻人离共饮一杯,温声笑道,“殿下之前奏的曲子我十分喜欢,不知曲子可有名字没有?”

    闻人离勾唇一笑,“当年我父皇就是奏了这一曲赢了母亲的心,他教我拉琴的时候就说,这是他和母亲的定情之曲。”

    姜郁在旁将闻人离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总觉得他的语气暧昧,似有轻薄之意。

    毓秀却从闻人离的话里听出蹊跷,他才说的是父皇与母亲,而不是父皇与母后,可见其所指并非琼后,更像是他的生母。

    若她之前推断的不错,闻人离所谓的定情之曲,就是琼帝与她姨母的定情之曲了。

    闻人离见毓秀若有所思,心下好笑,若是寻常女孩听到他这番表白,早就面生羞怯,她却一脸忧虑,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皇上,北琼的聘礼即日就会送到容京,还望笑纳。”

    毓秀一愣,“什么聘礼?”

    “我父皇送给西琳联姻的聘礼。”

    这话从何说起?

    毓秀一脸茫然,回话也没了底气,“灵犀同意联姻?”

    闻人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止公主同意,姜相也全力支持,父亲送西琳千匹良驹做聘礼,有九百匹已被西琳的守将留在边关了,余下一百匹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特别送来容京供皇帝陛下甄选。”

    毓秀大惊失色,灵犀是什么时候答应北琼的婚事的,右相又是怎么参与其中,送聘礼这么大的事情,礼部怎么不上报?九百匹马留在边关,兵部怎么不上报?

    一层一级,到底有多少人在糊弄她?

    毓秀怒气冲胸,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手指发抖,“聘礼之事,朕会核实后给殿下一个交代。”

    闻人离明知前因后果,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疑惑地问了句,“怎么看皇上的模样,像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毓秀强笑道,“皇子殿下多心了。”

    闻人离看了一眼姜郁,哈哈大笑三声,转身回位。

    毓秀落座之后,心绪还久久不能平复,姜郁见她脸色不好,就试着解释一句,“皇上,聘礼的事说来话长,回去之后可容臣细说?”

    毓秀心里想的是掀桌大发雷霆,却也只能隐忍不发,故作无恙。

    欧阳苏在下首看到毓秀面上含笑,一张脸却铁青着,眼中更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就猜她是龙入困局,转而向闻人离问道,“炎曦同毓秀说了什么,她怎么气成这样?”

    闻人离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那丫头被自己的臣子算计了,她身边的人从上到下串通一气,瞒天过海。”

    欧阳苏虽不知内情,却也猜到闻人离从中作梗,“炎曦明知毓秀内忧,还要火上浇油?”

    闻人离被欧阳苏凌人的语气激怒,失声冷笑,“白鸿来西琳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没有你的几个精通机关奇巧的暗堂死士相助,我们的人的确不能探入帝陵,可你自己也怀着私心别有所图,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欧阳苏攥了攥拳头,咬牙对闻人离笑道,“我劝你别机关算尽,弄巧成拙。”

    闻人离不置可否,一笑而过。

    毓秀在上首见二人交头接耳,脑子里也闪过许多个念头。

    姜郁见毓秀笑容重现,恍若之前她脸上的愠意都只是他的错觉。

    洛琦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毓秀发怒时他自然也看到了,中途与凌音华砚交换一个眼神,三人都暗自担忧。

    舒雅这一席也吃的胆战心惊,中途她有几次与闻人离目光交汇,那人的眼中都闪烁恨意。

    入宫宴时她就曾被他用眼刀杀过,当时还以为是北琼人生性粗犷的缘故,可一而再,再而三,她就不得不怀疑他是有意针对。

第8章 。27() 
华砚已经搬到永福宫,姜汜猜毓秀去永福宫不是召幸凌音,就是召幸华砚,可她把洛琦也叫上了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姜郁也满心疑惑,直到他看到凌音把毓秀抱起来转了一圈,他的疑惑才转成愤怒。

    毓秀在晚宴上就喝醉了,如今被凌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近,非但不恼怒,反倒大笑不止。

    姜汜为了避嫌,低着头对毓秀行了个拜礼就回宫去了;姜郁也冷笑着上轿,吩咐起驾。

    等人都走了,毓秀才笑着对凌音说了句,“再不放下我,你的身份就穿帮了。”

    凌音这才哎呦呦叫了两声,身子一弯做出不堪重负的姿态,“皇上太重了,臣的胳膊断了,断了。”

    华砚忍不住笑,洛琦却一脸凝重,四人各自上轿,一路到永福宫。

    毓秀屏退宫人,陶菁被撵出去之前还特别对她勾唇一笑。

    等寝宫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毓秀就笑不出来了,之前喝的酒在胃里翻腾,她的脑子不清醒,全身也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华砚看毓秀在人前人后的变化,就像看一件精致的瓷器打碎了,心疼的无以复加。

    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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