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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九龙章-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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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碰到门闩的时候,她已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像是刻意要引她回头去看。

    她却没有回头。

    门上上了闩,她还是没有回头。

    直到那个人走到足够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他喷到她后颈的热息,她才低着头转过身,拉着他的手走向床边。

    陶菁见毓秀不看他的脸,心里好笑,又莫名有点心酸,“皇上怎么不看我?”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毓秀一急之下,就拿手去捂他的嘴。

    两个人终于站成了面对面,陶菁居高临下地望着毓秀,眼中微微带着笑意。

    毓秀却满心尴尬,对陶菁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忙忙错开目光。

    二人执手走到床边,毓秀两眼直视前方,低声问一句,“你来了多少时候?”

    陶菁伏在毓秀耳边笑道,“你猜一猜。”

    毓秀心知方才姜郁在金麟殿的时候,陶菁已经等在密道出口,她却不知他等了多久。

    陶菁望着毓秀的侧颜,笑容若有深意,“我方才连一声咳嗽也不敢,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想不到你的皇后竟在金麟殿呆了一日一夜。”

    毓秀终于扭头看了一眼陶菁,“你在下面等了一日一夜?”

    陶菁嗤笑道,“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等上一日一夜,恐怕连活着出来见你都不能。”

    毓秀心下了然,“你是昨夜听程棉说我身体不适,才打定主意进宫?”

    陶菁自嘲一笑,“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原因,皇上不是算准了我会来,否则你刚才也不会敲床板了。”

    毓秀听陶菁话说的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陶菁松开握住毓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笑着对毓秀说一句,“皇上心心念念的密室机关图。”

    毓秀伸手去接,陶菁却抬手把信封举高,“西琳三年的赋税钱粮,换皇上腹中孩儿的性命。”

    毓秀闻言,心里一惊,表情也在一瞬变得痛苦,“你以为我用孩子的性命要挟你?”

    陶菁笑的云淡风轻,“或许是,或许不是,皇上心里的想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再也不知道了。”

    彼时华砚在车中质疑她的所为与用心时,毓秀就隐隐感到绝望,此时陶菁的话又闷声闷响地给她了一击。

    她不是不想辩驳,而是不知如何辩驳,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确有过私心,也曾犹豫是否要保留。

    她之所以决定保下孩子,向姜郁坦白真相,兴许的确是因为心中存着期望,期望陶菁会顾忌孩子,将帝陵密室的机关图交给她。

    说是要挟,也并非冤枉。

    事实本是如此,毓秀却觉得难过。

    不知是否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她变得越多愁善感,患得患失,这些无用的情绪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明明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反而平添愁绪。

    陶菁见毓秀面上纠结,便笑着将手里的信封交给她,“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做赌资,全天下你都可取用为棋,只有他不行,你听懂了吗?”

    这威胁在毓秀听起来毫无意义,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如若不然又如何?”

    陶菁冷笑道,“如若不然,你这辈子想心想事成,要先问过我。”

    毓秀望着陶菁,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她从前从未看到过的内容。

    过往他即便在锋芒毕露时,眼神也没有当下这般冷冽可怕。

    毓秀手一软,不知怎的就解释一句,“昨日夜审中我的确万般不适,御医也曾一度说孩子可能保不住。若不是为了皇嗣,我不会提早回宫。”

    陶菁若有所思地盯着毓秀看了半晌,想看出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程大人昨晚回府,面上似有落寞,我猜测他心中定也有不甘。皇上昨晚并未借势将工部追究到底,究竟是为了保全龙嗣,还是有别的忧虑,恐怕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顾虑纠缠,她其实也并不知道。

    毓秀头痛欲裂,一时如万针刺骨,渐渐的也没了周旋陶菁的耐心,“青天白日,隔墙有耳,你早些回去吧。”

    陶菁见毓秀意欲逐客,一时怨愤,就冷笑着起身去龙床边扭动机关。

    毓秀扶着床栏站起身,半低着头,也不看陶菁。

    陶菁走到地道入口,见毓秀还保持垂而立的姿势,禁不住胸口闷,“从宰相府到宫中,虽称不上山高水远,却也是一番跋涉,我拖着一身病躯来往,皇上拿到机关图就赶人,连送我一送都不肯?”

    毓秀将信封小心放到怀中,提裳走到密道出口,送了陶菁两阶。

    陶菁没有着急点火把,拉着毓秀的手一路走到阶下,一手拍动机关,在四周陷入黑暗的一瞬,将毓秀推在墙上。

    毓秀强压住一声惊呼,被迫承受压在身体上的一个重量,陶菁虽然小心避开了她的小腹,捏她肩膀的手却用了十分力气。

    毓秀想起当日在帝陵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

    陶菁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渐渐的就松了桎梏毓秀的手,伏在她肩膀上咳嗽。

    毓秀感觉到下巴上的人越来越重,吐在她脖颈上的呼吸也带了一丝血腥气,她用尽全力将陶菁反推在墙上,抓着他的衣领,吻上他的唇。

    陶菁弓着背靠在墙上,惊慌之后,马上伸手搂住毓秀的腰背,小心翼翼地回吻。

    毓秀松了抓陶菁衣领的手,将手臂绕到他身后,隔在他与冷墙之间。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却又似乎转瞬,最后不得已的叫停,是因为陶菁听到地道之上传来的拍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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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菁伏在毓秀耳边轻轻说一句,“你听。”

    毓秀什么也没听到; 却禁不住全身紧绷; 从陶菁怀里钻出来,拍开机关。

    陶菁上前一步; 轻抚毓秀的小腹; 笑容别有深意; “皇上万万保重龙体。”

    殿外的确有叫门声; 不急不缓; 带着一点试探。

    毓秀心急出了密道; 关闭出口; 整理床褥,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去开门。

    这个时辰; 敢惊扰她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是姜郁。

    毓秀在打开殿门的一瞬叹了一口气; 皱着眉头请姜郁进门。

    姜郁面上没有半点扰人清梦的愧疚,只笑着说一句; “皇上方才晕厥昏睡,怎么还能将殿门锁了?”

    毓秀轻咳道; “朕不想殿外有人打扰。”

    姜郁屏退跟随他的宫人; 示意侍从把门关了; 顾自走到床边落座,“皇上不想人打扰大可吩咐侍从; 锁了门,他们想进来伺候都不能。臣在殿外等了半晌,心中十分焦急; 遑论日夜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

    毓秀点头轻笑,“今日是朕实在难过,就顺手将门闩了,伯良不是去勤政殿批奏章了吗,为何去而复返?”

    姜郁一只手在毓秀的龙床上滑走,转身翻找半晌,在被褥下找到一封奏折,“臣方才在龙床上批奏章的时候落下一封,特意赶回来取。奇怪的是这封奏章原本半掩在枕头下面,怎么滚到床褥下面去了。”

    毓秀明知姜郁意有所指,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回话道,“兴许是我方才睡迷了,才将折子滚到床褥之下。这便是我不在床上批奏章的缘故,无论是毁了上书,亦或是洒了朱砂,都难以收拾。”

    姜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皇上说的极是。”

    毓秀也知道她的解释十分生硬,就揉着头遮掩表情,“取折子这种事,叫侍从去做就是了,伯良为何亲自来回?”

    姜郁笑道,“因折子在龙床之上,皇上又卧眠在床,侍从翻找不恭敬,臣才想自己回来取,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他嘴上说着“罪该万死”,面上却是另一种表情。

    二人一上一下地对视,沉默到诡异的气氛,静到让人窒息。

    毓秀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伯良取了奏折,早些回勤政殿吧,朕头痛难忍,还要歇息些时候。”

    姜郁笑着站起身,走到毓秀身前站定,一只手抓着她松松的外袍,另一只手拿食指的指背摩擦她外袍的前襟,直滑到胸前。

    她胸口藏着帝陵的密室机关图。

    毓秀心里一惊,慌忙捂着胸口往后一闪。

    姜郁一愣,上前一步,一手揽过毓秀的腰,一手按在她前襟衣领,向内索取。

    毓秀错觉姜郁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信封一角,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得已用尽全力推开他,高声震慑,“伯良太失礼了。”

    郑乔等人闻声而入,见毓秀踉跄扶桌,忙冲上前搀扶。

    毓秀故作无恙,扶着郑乔站稳,走到床边落座,冷颜对姜郁说一句,“朕要歇息,伯良先下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姜郁不好动作,似笑非笑地躬身领旨,带人走了。

    直到他出门,毓秀也不能完全肯定,他彼时的强势是单纯动作,还是真的知道她怀中藏了东西。

    郑乔跪到毓秀面前,不敢问她是否受了惊吓,思索半晌,只说一句,“皇上可要传太医?”

    毓秀摆摆手,叫郑乔为她倒了一杯枣茶,“你去永福宫传悦声,叫他带着琴来见我。”

    郑乔以为毓秀为安眠请凌音来弹琴,不敢怠慢,匆匆去了。

    毓秀屏退宫人,吩咐凌音以外不再见人,除非要事切勿进殿打扰。

    宫人去后,她在床上躺了半晌,试探着拍了拍床板,却半晌也无人回应。

    毓秀不死心,又拍了几下,床下还是一片寂静。

    她知道那人大概是走了。

    毓秀想到东宫的桃花树,又想到那日在梦中见到的一无边际的桃花林,身体的疼痛似乎没有尽头,却必须要神经紧绷不敢放松半分。

    有人掀起帘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她的穴道。

    直到受制于人,毓秀都没有听到房中半点响动,更不知刺客从何而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侍从打扮却蒙着面容的人。

    毓秀心一沉,方才怀疑她藏匿东西的只有姜郁,才过了短短时间,就有刺客前来向她索要,指使之人是谁,不言自明。

    毓秀打定了主意装死,半晌一动不动。

    那刺客忍耐不住,小心从她胸口抽出信封。

    毓秀心中万念俱灰,想高声叫来人,却口不能言。

    刺客将信封藏好,跳窗走了。

    毓秀冷汗流了一身,凌音来时,就看到她直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凌音已发觉异样,放下琴,将宫人屏退,走到毓秀床边解开她的穴道,小声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毓秀咬牙道,“方才有人闯入寝宫,将帝陵的密室机关图抢走了。”

    凌音满心不可置信,“臣派修罗堂三位高手保护皇上,金麟殿的侍卫也都是御林军中最出类拔萃之人,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纵容刺客进入金麟殿行凶?”

    毓秀一声轻叹,“悦声既来往金麟殿如探囊取物,他们自然也有同样厉害的高手。他走了这半晌,你去追是否还追得上?”

    凌音一皱眉头,“皇上可知是何人所为?”

    毓秀冷颜道,“除去皇后不作他人想。”

    凌音跪地叩首道,“臣当差失职,请皇上重罚,若那刺客当真是与臣比肩的高手,机关图现下已经到皇后手上了。皇上派我去夺回,无异与皇后正面对抗,这是否是你想要的结果?”

    毓秀冷笑道,“姜郁指使刺客来夺图,已掀翻棋盘,挑明要与我撕裂,既然他无所顾忌,我又何必再留情面?”

    她说这话时并不十分冷静,脑子乱成一团,胸中一团烈火,昨日在刑堂之上,她都没有像现下这般生出鱼死网破之心。

    凌音想到了什么,方才在他放琴的地方,放着一个素色信封,信封又满又鼓,他不是没有好奇,只是急着查看毓秀的状况,才刻意将之忽略。

    毓秀见凌音走到琴前,便也忍着头痛跟随他走到了过去,见到桌上的信封,一时心跳的犹如鼓鸣。

    信封的颜色并不惹眼,封口没有落印,里面装着一沓厚厚的纸,一张张展开,却是描画精密的密室机关图。

    毓秀回想陶菁亲手交给给她的那一只信封的厚度,一时也有点发蒙。

    凌音从毓秀手中接过机关图,满心不敢确信,“皇上方才不是说图被抢走了?”

    毓秀思索半晌,也觉得蹊跷,“陶菁亲手交给我的那封信,的确被刺客取走了,这里为什么还有一封密室机关图?”

    凌音试探着问一句,“皇上方才拿到的那一封密信时,可有打开查看过?”

    毓秀摇头,“一直贴身收藏,还未来得及查看。”

    凌音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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