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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九龙章-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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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笙一一应了,“皇上要臣对外称病?”

    毓秀哭笑道,“将军痛失爱子,一病不起,在府中休养,恕不见客。朕会派曹御医时时来将军府,他为人忠诚可靠,可以信任。”

    华笙听毓秀把事情都安排妥帖,心也定了几分,可一想到她是早有预谋,又觉得十分别扭。

    得知君上前来将军府的动机,并不全是为了哀伤挚友之死,抚慰忠臣之失,更是为了政治目的,难免会让人心寒,哀叹伴君如伴虎。

    毓秀何尝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违仁君表率,可华砚已经死了,她的仁君表率又做给谁看。

    “将军在府中安心休养几日,待一切准备妥当,就请尽快启程。朕会派修罗堂一人从中联络,将军有什么话,叫她密传就是。”

    二人私语商议罢,华笙亲自送毓秀出门,周赟远远见毓秀哭花的一张脸,忙叫人一起来搀扶她上轿。

    轿子抬到大门口,毓秀也不擦脸,摇摇晃晃上了龙辇。华笙以下,众人恭送起驾,霎时间又哭成一团。

    圣驾走了半晌,一干人还不得起身。百里枫眼中没有半点泪,心中却满是愤恨,悄悄凑到华笙身边问一句,“皇上此行,想来不光是为了安抚忠臣之失?”

    华笙哀哀看他一眼,不得已点了头,“君心难测,即便皇上年轻,却也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皇家的女人,有哪个心不狠。”

    百里枫冷笑道,“皇上狠心不假,可她的伤心未必不是真的。她对惜墨从来不同,姜壖正是看清了惜墨对她意味着什么,才会痛下杀手。”

    华笙恨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忠君之臣,从不曾以权谋私,培植自己的势力。即便当初我在北琼边关,执掌几十万大军的那些年,也从不曾拉拢一兵一将。姜壖就是算准这一点,才会认定我华家软弱可欺。他对惜墨痛下杀手的时候,心里不会有半点犹豫。我这一趟前往边关,不光是为了皇上,也是为惜墨讨一个公道。”

    百里枫一皱眉头,“原来皇上来将军府,是要遣你去边关,做惜墨没做完的事?”

    华笙被众人越发放肆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便狠狠捏了一把百里枫的手,起身叫大家回府。

    二人回了内堂,谈话也少一些忌讳。

    百里枫冷笑道,“由小皇帝出手是最好,一来多了胜算,二来也省得我们自己费心为惜墨报仇。”

    华笙点头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从善楼收集消息不能断。”

    百里枫面目清冷,看不出半点情绪,“姜壖算准我们会把惜墨的死算在小皇帝头上,妄想坐收渔翁之利,何其狠毒。”

    华笙苦笑着点点头,“他并没有完全失算,可即便我们怨恨皇上,也不会忘了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百里枫一声长叹,“话虽如此,可如今的局势分明是君弱奸强,我们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华笙怒目道,“要我为了一己禄位向姜壖低头,做出有违本心的事,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

    百里枫平静如初,“你死便罢,华家上下百口也要跟着你陪葬?你已一把年纪,竟不如小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除非不得已,现在还不是与姜壖硬碰硬的时候。”

    华笙深深吸了一口气,颓然坐在座上,霎那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不止。

    他们夫妻二人自来和睦,像如今这般对面无言,可谓是前所未有。

    这天下间,果然没有什么事比生离死别更可怕。

    毓秀上了龙辇,眼泪非但没有止住,反倒比之前流的更凶。

    周赟本在辇外服侍,听到毓秀抽噎,忙钻进车里递送金丝白绢。

    毓秀拿白绢擦了脸,将白绢递回给周赟。

    周赟才要低头下车,就听毓秀说一句,“你就待在里面伺候吧,不必出去了。”

    周赟抬头看了毓秀一眼,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

    毓秀才流过泪,脸上还有未褪的潮红,一双眸子却十分清冷,沉默半晌,轻声问周赟一句,“你也觉得我才刚的伤心是做戏?”

    周赟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冷汗流了一身,吓得赶忙回一句,“臣怎么会这么以为。”

    “是不会,还是不敢?”

    “殿下与皇上何等亲近,下士等都心知肚明,殿下发生这种事,皇上怎么会不伤心。”

    毓秀哀哀一声长叹,“朕的伤心不是假的,可才流的眼泪却不光是为了伤心。你们都看的明白,神威将军更看的明白,这便是我与她的悲哀之处。”

    周赟明知不该问,又不能不问,“下士不明白。”

    毓秀冷笑道,“朕对神威将军不是不尊敬,神威将军对朕也不是不忠诚,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办法不顾一切剖心相待。”

    周赟也猜不到毓秀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只能小心应是。

    毓秀见他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轻笑着说一句,“之前朕虽提醒你谨言慎行,却不想你时时处处缚手缚脚,这其中的进退,你且慢慢摸索。”

    周赟跪在毓秀面前,一字一句道,“皇上的话,臣谨记在心。”

    毓秀挥手叫他起身,“才刚你冷眼旁观,神威将军是否对我有怨恨,她与我见面的最初,一言一行中是否透露一些端倪?”

    周赟坐回原位,斟酌答一句,“神威将军与皇上初见时,眉眼之间的确隐有怨怼之色,皇上与将军私语罢,她的态度就柔软了许多。”

    这倒是实话。

    这天下间没有谁不喜欢帝王的眼泪,她私下里六点眼泪是为了华砚,在人前流的眼泪却是为了她自己。

    毓秀笑着摇摇头,看也不看周赟,之后回宫的一路,她都没有再说话。

    周赟更不敢多说半个字,沉默的久了,渐渐如坐针毡。

    龙辇到内宫宫门,毓秀吩咐下辇。

    姜汜姜郁等人竟一早就在宫门候驾。

    毓秀本无心周旋姜汜,又怕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寒暄一句,“风这么大,太妃怎么等在这?”

    姜汜笑着握住毓秀的手,一同往内宫走,“臣听说皇上吩咐摆驾将军府,十分放心不下,一听到皇上回宫的消息,就急着出来迎一迎皇上。”

    毓秀收敛笑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惜墨出了这种事,于公于私,朕都该给神威将军一个公道。要不是我当初执意派给惜墨差事,他又怎么会遭奸人暗算。”

    姜汜一皱眉头,“奸人谋反,狼子野心,皇上在明处如何防备。只待早日查处真凶,严加惩处,才好给神威将军一个交代。“

    毓秀苦笑着点点头,“神威将军一生戎马,心系家国,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朕心甚痛,我去探望他,也是因为听说她受了打击,一病不起的缘故。“

    姜汜满心疑惑,“神威将军病倒了吗?为何宫外回话说她率全府上下跪迎圣驾?”

    才过了点点时候,他就听说了华笙接驾时的一举一动,姜家的暗卫果然不同凡响。

    毓秀不禁要怀疑姜汜说这话是故意要威胁她了。

    姜汜见毓秀变了脸色,忙笑着解释一句,“皇上出宫之后,一直有侍从回宫禀报,为的是让我安心。”

    毓秀淡然笑道,顾左右而言他,“朕亲自去将军府,神威将军怎能不出外接驾。昨夜宰相府接到消息,派人到宰相府禀报,华笙是如何反应,想必去报信的官员已有见闻,若非她身子不适到难以行动,也不会不出席早朝了。”

    姜汜讪笑着应声,“皇上脸上还有泪痕,想必才刚在将军府,又伤了一回。”

    毓秀轻哼一声,“朕的伤心,又怎么比得上华将军的伤心。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华将军虽是女中豪杰,却也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将心比心,朕又如何能不体谅他。”

    姜汜赔笑道,“既然华将军受了重创,不如叫御医为她看一看,切莫耽误了病情,落得像崔尚书一样,回天无力。”

    毓秀听出姜汜话中有讥讽试探之意,她却笑得云淡风轻,“回来的路上,朕已传旨下去,叫崔御医带人前往将军府,为华将军诊脉瞧病,开几副安神补心的药。心病还要心药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非华砚死而复生,为人父母的恐怕一时半会恢复不得了。”

    姜郁听出毓秀话里满是不耐烦,就出面解围,“既然皇上派了御医,皇叔也可放心了,皇上劳累一日,不如早些回宫歇息吧。”

    毓秀面无表情帝看了一眼姜郁,轻声笑道,“伯良说的不错,朕也累了,传旨下去,摆驾永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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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汜与姜郁听毓秀说摆驾永禄宫; 脸色都是一变。

    毓秀一手揉着头; 皱眉对姜汜道,“朕这一日心力交瘁; 站也站不稳,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请皇叔也早些回宫歇息。”

    姜汜讪笑着点点头,怏怏松了毓秀的手。

    毓秀又走到姜郁面前轻声说一句,“朕有正事要与伯良说; 我们明日早朝后在勤政殿嘉一同用膳。”

    姜郁点头应了; 笑着嘱咐毓秀一句,“皇上凡事宽心; 切忌思虑过甚。”

    一句说完,他又吩咐自己的轿子将毓秀送到永禄宫。

    之前并没有通报,毓秀到宫门的时候特别叫众人轻声,她也一早就下了轿; 踱步进门。

    远远地就听到院子里有舞剑的声音; 毓秀满心好奇地绕过石屏风,剑声却戛然而止。

    院子当中站着握剑的纪诗; 正殿门前摆着一把椅子; 上面坐着悠哉的陶菁。

    纪诗与毓秀打上照面; 忙放了剑行礼。陶菁不慌不忙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就地一跪。

    毓秀笑着叫二人起身; 一边上前扶纪诗; “子言才刚在练剑?”

    纪诗忙低头道; “之前没接到圣旨,不知皇上驾临,臣等失礼。”

    毓秀笑道,“朕一来,你就停了,这才失礼。之前得见子言出手,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恰巧今日被我撞见,子言若是想继续练,也不必顾及我。”

    她几句话说的十分斟酌,生怕让纪诗错意她有看戏耍的意思。

    纪诗生性豁达,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笑着将毓秀送到座上,便走到院中继续才刚没耍完的招式。

    陶菁让出椅子,默默站在毓秀身后。

    纪诗练剑的时候,毓秀有几次回头去看他,看到的却只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他的目光都在下头那个耍剑的人身上,瞟也没瞟她一眼。

    毓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半晌之后就扭头问他一句,“才刚子言在下面练剑,你坐在上面干什么?”

    陶菁轻咳一声,回话的云淡风轻,“原本是不想坐的,可臣的身子越来越差,站也站不稳。”

    毓秀一皱眉头,从上到下打量陶菁,他头上没有浮汗,腰板也挺的铁直,光看模样哪里像身子弱。

    “既然你身子不适,为何不在房中歇息?”

    “子言叫我指点他,我也是受人所托。”

    毓秀冷笑道,“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指点别人?”

    陶菁微微笑道,“真刀真枪的功夫我虽不擅长,纸上谈兵勉强行得。”

    毓秀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说笑,就转回头不说话了。又过了半晌,她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就偷偷又看了陶菁一眼。

    陶菁的一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扶上椅背,眼睛还紧紧盯着用剑的纪诗。

    毓秀心里别扭了一下,不自觉地就站起身,对陶菁说一句,“朕的腿坐麻了,要站一站。”

    陶菁似笑非笑地看着毓秀,也不推辞,顾自到座上坐了。

    周赟等人见到这种情景,都暗怨陶菁不懂规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速速从房中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毓秀身后。

    过了半个时辰,纪诗才停了剑招,接过侍从们递过来的白绢擦了汗,走到毓秀面前拱手道,“劳累皇上了。”

    毓秀笑着摆摆手,起身进殿。

    纪诗与陶菁跟在毓秀身后,进殿之后就屏退了闲杂人等。

    毓秀坐在上位喝了一口茶,招呼二人在下首落座,一边对着纪诗问一句,“子言是每日练剑,还是今日突然来了兴致?”

    纪诗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臣每日早起练剑,今日是因为烦躁,才在傍晚时叫了笑染,陪我在院子里练几套剑法。”

    他烦躁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毓秀心中百味杂陈,才平静的心绪又起波澜。

    陶菁见毓秀变了脸色,心中自有想法,眼中的情绪也晦暗不明。

    纪诗却不能忍,普通跪在地上,叩首拜道,“钦差在外遇刺,行凶之人是何等有恃无恐,请皇上准我出宫,协同刑司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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