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章-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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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千满心不愿,又不敢执意违逆华砚,只得唉声叹气地出门。
华砚锁了门,没有马上回床边,而是坐到了桌前,拿出纸笔胡乱写了一首西江月。
落下最后一笔从头读来,他自己也觉得太矫情了些,摇头苦笑着将词收了,吹了灯回到床上。
房中陷入一片黑暗,华砚的心反倒越发清明,曾经以为顺理成章的那些事,也渐渐让人纠结不已。
他原本打定的主意是,尘埃落定,毓秀放他出宫之时,他会成家立业,做好前朝的差事,虽不能像兄长一样慷慨从戎,却也尽力做一个称职的文官。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将来的妻子,可那个女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模糊的相貌。
在他从不敢直面的私心里,也曾迷想过与他长厢厮守的人若是毓秀,又会怎样。
华砚从来都知道自己比别人都要头脑清楚,他最怨恨的也正是这一点,他有痴心,却没有妄想,他认定了一个人,却绝不会做出一点超出他身份的疯狂事去争取。
他与姜郁最大的差别,就是缺少了一定要得到的欲念,缺少了不择手段也要成就的疯狂。
他挡的不是姜家的路,是姜郁的路,凡是放在姜郁面前的人,姜郁绝不会留半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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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砚做了一个噩梦; 醒来时一身热汗; 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他坐在床上绞尽脑汁地回想,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头绪; 房门外却响起了华千叫早的声音。
华砚轻轻叹了一口气,下地把门开了,华千身后站着端水盆的店家,累的手都发酸。
华千见华砚面有颓色,忙陪笑着说一句; “殿下平日起早惯了; 今日却迟迟不起,让我着实担心了好一会。”
华砚轻咳一声; 提醒华千不要在人前胡乱称呼。
华千挠了挠头,一边伺候华砚洗漱换衣。
楼下早就备好了马,华砚带着人一路行到县衙,衙役知道他是钦差; 都不敢阻拦; 却也无人请他去后堂。
好在有人去通报了师爷,徐怀瑾迎出门来; 陪笑道; “崔大人在议事厅议事; 殿下请先随我来。”
他明知华砚是什么身份; 将人请进堂中之后就奉了上座; 热茶伺候。
衙门里的茶; 华砚倒不怎么忌惮; 吹吹茶杯,当真喝了两口。
徐怀瑾在一旁笑道,“殿下若有要紧事要见大人,下士这就去议事厅请大人前来。”
华砚上下打量徐怀瑾,心中暗自疑惑,这人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怎么会委屈在一方小小的县城做个师爷?
“不必麻烦,我们略坐一坐等候就是。”
徐怀瑾坦然一笑,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华砚脑子里想着事,也不觉得无聊,不慌不忙慢饮了一杯茶。
徐怀瑾走来帮华砚添茶,笑着开口说一句,“殿下这几日在县中,也见了许多人,问了许多话,不知可有什么要问下士?”
这倒奇了,他没问,他倒要主动要答,显然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华砚满心玩味,“先生想我问你什么话?”
徐怀瑾被问得一愣,“下士怎敢随意揣度殿下的心思,无论殿下问什么,下士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华砚听了这一句,免不了要细细打量徐怀瑾的神态颜色,“听说崔大人身边原有一个杂役名叫胡元,刘家那个小妾死了之后,胡元人就不见了。”
徐怀瑾面不改色,点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答话的如此利落,倒让华砚有点吃惊,之前他问刘老与白姑娘话时,他们都答话的十分隐晦,只说胡元走失了,却不曾认定他是被人灭了口,怎么轮到了徐怀瑾,却偏向胡元是“死不见尸”。
华砚放下茶杯,改换正色,“依先生看来,胡元人已死了?”
徐怀瑾笑道,“布局人既然恨的下手杀蕊沁,又怎么会留一个活口胡元。可怜蕊沁只是贪财,贪到最后,却把自己的命也赔了进去。胡元比蕊沁脑子清楚,他既不见尸首,事情就微妙了。”
这话正是华砚所想,幕后布局的不管是谁,都是心狠手辣之人,绝不会留下活口给对手翻盘的可能。
“先生看来,之所以不见胡元的尸首,其中是有蹊跷?”
徐怀瑾一皱眉头,“幕后之人若是打定主意向崔大人头上泼一盆脏水,除去蕊沁,再丢出胡元尸体便会事半功倍。有心人也可大肆传说,崔大人做贼心虚,为免丑事败露杀人灭口。”
华砚听罢这一句,心里难免活动心思,徐怀瑾说这一番话,无非是想暗示他一件事。
“先生的意思,是胡元有可能还活着?”
徐怀瑾点头笑道,“的确有这个可能。胡元要是死了,尸首早就出现了,他的尸首既然还没有出现,很有可能是他还没有死。当初利用他做棋子的那些人未必不想杀他,至于为什么没有杀成,若不是他在刀口下勉强逃生,便是他一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灭口,收拾钱财脱逃了。”
华砚皱眉道,“胡元失踪后,可派人到他家中寻找,他家中财务可有短少?”
徐怀瑾一声轻叹,“胡元是个老江湖,当初他来到乐平县的时候孑然一身,这些年在衙门当差,搜刮了不少。他失踪之后,衙役们在他甲方细细检查,衣物摆设一样不少,柜中也藏着钱财。”
华砚失声冷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这般欲盖弥彰,反倒让人看不清他是死是活,是逃是走了。”
徐怀瑾点头道,“正是这话。胡元是个聪明人,就算脱身也不会堵绝各方的路。外头对他的失踪众说纷纭,不至于损伤了布局人的利益,也给崔勤留了虚虚一条出路。”
沉默间,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崔勤弯着腰拜进门,口里连连称恕罪。
徐怀瑾见崔勤进门,便笑着对华砚行了个拜礼,关上门退出去。
崔勤拿着茶壶为华砚添满茶,跪地行礼,“昨日在白家小楼未免惹人耳目,我才没有向殿下行大礼,请殿下恕罪。”
华砚摆手道,“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崔大人不必介怀,快请起身。”
大约是崔勤身在官场的缘故,对上下等级看的自然重些,相比之下,徐怀瑾对他的态度反倒淡然了许多,谦恭有礼却不卑不亢,似乎是一早就摸准了他的脾气才行事。
崔勤在华砚下首落座,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殿下今日来见下官,是否对下官的事心中已有一个定论,特别来知会我一声。”
华砚笑道,“无谓定论,时至如今,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涉案中人,蕊沁死了,胡元走失了,刘家原本作为证据的名帖信件也都不见了,无凭无据,刘家告的本是一件无头公案,刑部就算彻查下来,也定夺不了大人的罪名,可这样一来,却也不能完全洗脱大人的名声,局外人心中总要存一点疑惑,若是大人秉持清者自清的道理,便不必纠结了。”
他说这话本是为了试探,若崔勤是个只懂得明哲保身的官,得以脱身,至此也该心满意足;若崔勤看重虚名虚荣,便会不依不饶向他追讨刘家诬告的罪责。
这两种情形都不是华砚期待的。
崔勤犹豫半晌,蹙眉道,“殿下也知,这件事事有蹊跷,刘家告我不成,心中必存着怨愤。若是不能查出事情真相,给刘岩一个交代,恐怕他这一生都不会释怀。下官权责有限,能查的事也十分有限,还请殿下回禀皇上,令刑部追查胡元的下落,是死是活,给刘家一个定论。”
华砚点头笑道,“难得崔大人不满足于到此为止这个结果。崔大人既然也想彻查到底,我回京之后也会据实禀报皇上,责令刑部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崔勤点头笑道,“有皇上在全国上下发布行文指令,贴布告示找寻胡元,兼有暗差明察暗访,找到他的人指日可待。只是为了这么一桩小小的案子,如此劳民伤财,兴师动众,是否太小题大做了?”
华砚笑道,“此事看似虽小,却事关重大。不止牵扯了崔大人你,也牵扯了京中的尚书大人。除此以外,还有初元令,贱民籍这些棘手的事,皇上想借此作法,也顺理成章。”
崔勤听说“皇上借此作法”这一句,心中惊诧不已,他一早就知道皇上将华砚这等人物派到林州,不会单单只为了洗刷他的名声,他本以为朝廷是为了力保崔缙,却不料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借此解决初元令的事。
华砚见崔勤面有惊诧之色,便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崔勤见华砚起身,忙上前拜道,“殿下奔波了这几日,不如住到驿馆来,下官为殿下安排。”
还不等华砚推辞,华千已抢先说了句,“殿下归心似箭,一刻也不肯停留,大人不必麻烦了。”
华砚恨华千胡言乱语,就回头瞪他一眼,华千一脸狡黠,抢在华砚发怒的前一刻把头低了。
华砚与崔勤寒暄几句,带着华千出了县衙大门,回客栈之后简单休整,马不停蹄地奔回林州府。
到了林州布政司,华砚不必再隐藏身份,拿出御史印鉴,面见贺枚。
他原想把那两只信鸽拿来一同归还,却莫名的心绪不宁,想了想,还是作罢。
贺枚招待华砚一同用饭,得知他们昨晚落脚在城外农庄,禁不住叹道,“殿下若在城门亮明身份,未必进不得城来。”
华砚笑道,“他们昨日也纷纷说要进城,我想了想,还是觉得麻烦,干脆在城外找了一处地方落脚。”
贺枚与华砚相让着喝了一会茶,便单刀直入问一句,“殿下此一次亲去乐平县,见过崔勤本人,也问了相关的知情人,对刘家小妾的案子,可有什么结论?”
华砚笑道,“贺大人想必与我是一样的想法,对你我来说,自然希望朝廷的官都是好官,民都是好民。好官好民却出了这一场冲突,自然是有坏官刁民在从中作祟。”
贺枚挥手屏退堂中伺候的下人,轻声笑道,“殿下来乐平县之前,心中就有了一个判断,此一番查探罢,此前的判断是否与事实相合?”
华砚喝了一口茶,垂目道,“大约是我见到崔勤本人的时候,就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听其言,观其行,他的确不像是一个脑子糊涂,办事逾矩之人。且不说强占民女,谋害人命,就算以权谋私,上下串通这种事,也不敢沾。”
贺枚了然一笑,“既然殿下已认定崔勤是清白的,为今之计,就是如何给刘家一个交代。”
华砚点头道,“棘手的正是这事。刘岩在京中告御状,事情闹得朝野皆知,都察院又庇的罪名牵连其中,要是没有一个说法,恐怕难以服众。我这一趟去乐平县,虽问清楚了事,却没能取来半个人证物证,空口无凭,如何向皇上回话?”
贺枚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派人偷偷查过,且不说幕后指使的人,在崔勤与刘岩当中掀翻风浪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证物又失窃,原本清清楚楚的一桩事反倒变成了无凭无据两家言,说不清道不明。其余的人,都是不知全部内情的,就算抓起来严刑拷问,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屈打成招的结果。”
华砚叹道,“即便如此,林州府也要以升堂审案,将各方口供记录在案,用作刑部底案,给出一个结论。来日京中不管是复核也好,三司会审也好,不至于担心刘家受人指使,临案翻供。”
贺枚问道,“那个走失的下人,是不是要在林州广布通缉令,把人找出来。”
华砚道,“单靠林州一省恐怕还不够,通缉令一下,唯恐打草惊蛇,我回京之后会禀报皇上,派人在十州暗访。未免被对手捷足先登,请贺大人也不必兴师动众。”
贺枚一一点头应了,二人又商议半晌,一同用了午膳,华砚就出了布政司,到驿馆落脚。
华千见华砚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安顿好之后就问一句,“殿下为何忧心?”
华砚一想到他这几日上蹿下跳,试探他的心思,忍不住就生出了逗弄他的想法,“你不是很能揣度我的意思吗?不如你说说我为什么事忧心?”
华千道,“我猜殿下不是此一番愁眉不是因为皇上,也不是因为案子,却是见过林州巡抚大人之后新添了几分愁绪。”
华砚心中暗自惊叹,他自因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到底还是瞒不住朝夕相处的身边人。
“不过是一点感慨。林州巡抚贺枚也好,乐平知县崔勤也好,明里暗里已经把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都查清楚,他们知道的不比我们少,之所以讳莫如深,不肯细细上报朝廷的缘故,大约都要落到不信任三个字上面。”
华千懵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