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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将进酒-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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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亦栀双手捧着茶盏; 还没有来得及回话; 就看见自己儿子如有所感; 转头看向戚竹音。她也小声地说:“糟了; 洵儿听见了。”

    萧洵对戚竹音行礼,戚竹音心虚地喝茶。

    萧洵长得像萧既明; 但不像父亲那样儒雅随和,他不太爱笑,板着小脸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

    陆亦栀愁道:“这到底是随了谁呢?”

    那边沈泽川已经落座; 他左右分别是萧驰野和姚温玉。以萧驰野往左; 就是离北阵营;以姚温玉往右; 就是启东阵营; 他们中博人最少,但最不容忽略。

    “中博现如今还有三州没有收回; ”戚竹音对沈泽川说; “我们希望府君能够在明年冬天以前完成中博统一。”

    “如果大帅肯对樊、灯两州高抬贵手,”沈泽川说,“我自然乐意至极。”

    “这不好说啊,”戚竹音笑起来; “阒都如果强令我讨伐翼王,我也没有办法。”

    姚温玉知道戚竹音的意思,她不是没办法,她是想靠翼王从沈泽川手中换到明年的军粮,给自己进攻青鼠部做充足的准备。

    “大帅既然能坐在离北,”姚温玉平和地说,“放弃讨伐翼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北战线都要统一了,戚竹音先后几次对阒都的调令视而不见,她如果真的怕就根本不会到离北来。但是戚竹音就是想宰这一刀,她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我到离北来神不知鬼不觉,这可跟抵抗君令不一样。你们茨州今年动静这样大,我再不打掉翼王,你们的校场就要摆到丹城门口了。”戚竹音说,“‘府君’这个称呼也值得玩味,在我看来跟‘翼王’这两个字没有差别。”

    “那就误会大了,”沈泽川笑了笑,“从茶州到敦州,我们茨州都是在按规矩办事。‘府君’算什么了不起的称呼?现如今明文规定的律法里都没有说它不合适,我只不过是茨州州府的客座罢了。”

    这就是没有树立反旗的漏洞,实际上茨州早已脱离了阒都管制,只是阒都迟迟不敢发布告示,一是忌惮茨州狗急跳墙,真的联合离北打到丹城去,二是唯恐其他地方照猫画虎,但是他们又迫于内斗没有向沈泽川投递招安的意思,导致戚竹音现在只能靠翼王来威胁沈泽川。

    这个威胁放在一个月以前,沈泽川是要想办法的。可是现在,他就是在座决定南北战线能否成立的关键,钱和粮成为了他的底气,他要用手头上的东西换到最大的利益,就像戚竹音想宰他一样,他同样想宰戚竹音。

    “韩靳在你手上,”戚竹音说,“光凭这点茨州就有罪。”

    “韩靳,”沈泽川咬着这两个字,眼里没畏惧,“谁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我的手里呢?”

    这就是戚竹音平素不情愿去阒都的原因,跟沈泽川这类老练的谋算家打交道太累了,话绕一圈毫无进展,太极拨得人没脾气,简直要回忆起在户部要钱的那种感觉了。

    “就算我放过樊、灯两州,任由你吃掉,但端州怎么办?”戚竹音随即掉转方向,“你手上的兵不足四万,其中两万人都是才招募来的新兵,想要从边沙人手中夺回端州还差点火候吧。”

    这是要沈泽川求他们启东出兵相助了。

    但是萧驰野说:“最迟二月,我去端州。”

    “虽然中博暂时不需要启东的援助,但是启东守备军能否打击青鼠部关乎北方战场的松紧,”姚温玉接着说,“所以茨州愿意为大帅分忧,府君在来离北以前就替大帅考虑过军粮问题。只要阒都真的敢断掉大帅的军粮,那么启东明年的军粮可以交由河州承担一半。”

    姚温玉这话是说得漂亮而已,沈泽川在敦州薅颜何如的羊毛的时候,颜何如曾经说过他还要负担启东的军粮,沈泽川从中抽掉了一部分,勒令颜何如自己想办法补给戚竹音。他们在这会儿说出来,也算是实话实话,只不过稍微地隐掉了一些关键,擦掉了颜何如。

    秉承着沈泽川雁过拔毛的宗旨,姚温玉顿了少顷,说:“大帅说得不错,中博如今只有三万六千人算是‘兵’,跟在座两方相比可以忽略不计。只是端州就是中博面朝东方的大门,如果关不紧它,掐断边沙供应线这件事情就无法做到,更不要提边沙是否会借此侵蚀中博,阻断南北战场的联系,让离北落入包围。”

    戚竹音心想,所以——

    姚温玉果然说:“所以,我们希望明年能和离北、启东建立起直达马道,得到一些在军营管制上的指点。”

    军营管制是含蓄地说法,戚竹音觉得他其实想说,沈泽川想得到启东主将们的帮助,让他们在明年替中博操练出能够上战场的守备军。离北都是骑兵,中博守备军则是步兵,这件事只能请启东来帮。

    这其中透露出来不少野心,起码在座都能意会。这表明沈泽川既不想靠着离北铁骑,也不想单纯地问启东借兵,他要恢复中博防线,建立起自己的武装部队。

    有钱真是爷啊。

    在座不约而同地感慨着,把这些军粮兑成银子,在加上马道、装备、城池修复等等,一年下来就将近几百万两了。以前阒都百般推脱,就是因为没钱,结果现在沈泽川说干就干。

    “另外,关于府君上次和王爷详谈的骑兵,”姚温玉说,“在明年开春的时候离北还能给出战马吗?”

    交战地现在战马缺损得厉害,开春时恢复草场,按照沈泽川的意思,如果离北承担不起,他可以推后。

    萧既明不假思索地说:“可以,但中博得把洛山借给我们当作马场。”

    这是萧既明的规划。萧驰野手里唯一的将领就是澹台虎,被放在了敦州,相当于送给了沈泽川。明年二月萧驰野去端州,再靠边博营的现有马道更换战马就相当不便。如果离北在洛山建立起的新的马场,不仅减轻了边博营的运输压力,还能在中博确立起一道小小的防线,这样即便端州沦陷,或是沈泽川跟萧驰野反目,离北也不会处于即刻被动。

    “端州要建立骑兵吗?”陆广白问道。

    沈泽川对这支骑兵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说:“尝试下轻骑,得等到明年有了战马再做打算。陆将军要留在交战地吗?”

    陆广白颔首,说:“离北现在需要时间,我的兵能在交战地替铁骑顶住哈森的精锐弯刀,我对‘蝎子’也很有兴趣。”

    “那我也有一个要求,”戚竹音说,“既然陆广白留在了交战地,那么作为交换,萧驰野得在明年六月去南方战场替我守边郡。”

    萧驰野一愣。

    戚竹音敲了敲案几,没再说别的。但萧既明和陆广白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戚竹音是要给萧驰野机会。

    * * *

    老天在茶石河畔赐予了嘹鹰部一个叫作阿木尔的男人,接着又赐予了阿木尔一个天赋了得的儿子。他们率领着边沙骑兵雄起于河畔,凭靠着谋略和弯刀瓦解了大周。也许此刻,在阿木尔的眼中,属于边沙的时代已经到了。他看见了那大幕在他面前拉开,边沙会告别过去徒步风雪的痛苦,他们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即将离开这贫瘠之地,在那肥沃良田上建立起自己的王朝。

    这个冬天,大周的东西版图彻底分裂了。沈泽川的屏障挡住了东北两境,他用了半年的时间完成这道墙,在破烂不堪的中博衔接起南北战场,即便他还没有明确地把矛头指向阒都,局势的倾斜已经露出了端倪。

    离北今年没有灯笼和爆竹,但它并不是一无所有,沈泽川在这里吃到了年夜饭。守夜中途他睡着了,萧驰野在他枕边放了新的折扇和几枚铜钱。沈泽川半醒时,萧驰野摸摸他的头,他就又睡了。

    萧驰野在夜里脱掉了上衣,从左肩开始,一直到腰间,整个背部都被头狼占据。那些愤怒、咆哮,撕扯他的痛苦尽数刻在这里,这匹狼不是健全的,左眼的位置正好留给了左后肩的伤口,像是被剜掉了,因此显得异常狰狞。

    萧驰野记住了那场大雪里的屈辱。

    哈森说得对。

    大家都要以牙还牙。

    作者有话要说:  差200字,久等了 富品中文

    

192、雪催() 
年关一过,中博就遭遇了暴雪侵袭。雪来得遽然; 各州都出现了屋舍坍塌的情况; 好在马道年前加急修理过,茶、敦两州没有跟茨州断开联系。罗牧和澹台虎把伤亡情况呈报及时; 在天亮前就开始着手处理,把灾情控制在了范围内。

    书斋内的幕僚们通宵达旦; 沈泽川也没有休息。

    “前年大雪是我们茨州受灾; 因此在雪下前; 衙门内就再三确认过粮仓储备的情况; ”周桂临桌翻着册子,“民舍加固确实是个问题; 咱们不能年年都等到坍塌了再想办法。”

    “可是,”孔岭坐在对面,“这笔额外开支从哪里来呢?今年受战事影响; 没有银子再拨了。”

    沈泽川把眉心捏得微微泛红; 他在主位上坐得有些头昏脑涨。隔间“噼啪”的算盘声就没停过; 那都是从河州和厥西商铺里拨过来的伙计; 专门伺候账簿。近几日天冷,书斋里边烧得都是炭盆; 人又挤得多; 连续待上几个时辰闷得要命。

    “战事紧要,”沈泽川说,“给各州的军费就不要削减了,从去年行商们的税银里拨。”

    “开春前是道槛; 只要熬过这三个月,雪化了自然有所好转。”姚温玉稍作安慰,“行商们从互市这边倒给永宜港的糙茶也走得很好,今年可以适当地增加商税。”

    “厥西的铜矿要继续做,就得跟厥西布政司打交道,”沈泽川折扇转动,拨开手边上搁凉了的茶,“今年开春以后还能不能这么顺利,得看阒都是个什么意思。”

    江青山坐镇厥西,境内生意往来他最门清儿。如果阒都勒令他掐掉这条贯穿西北的茶道,那对于茨州确实是种打击。

    “往好里想,”孔岭抚膝,“也算瑞雪兆丰年。”

    “对于我们三州而言确实如此,但是樊、灯两州的百姓就遭了秧。”沈泽川这段日子惦记着樊州,“翼王年前把两州粮仓占为己有,没下雪前就饿死了不少人,我为此事辗转反侧。”

    “我们二月要对端州用兵,”周桂说,“樊、灯两州最好就在现在解决。”

    茨州守备军只有两万人,结合敦州也就三万人,他们二月要面对端州的边沙骑兵,再分出精力对付翼王,茨州防御就会空虚,到时候如果八大营从丹城摸过来,那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眼下取樊州也是个时机,”姚温玉拨着茶沫,“翼王这样贪得无厌,境内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他做不长久,不如先由我们发出檄文。”

    “茨州如今与南北战场达成协议,与年前的‘剿匪’情况不同。我们这次先发檄文,翼王若是不肯投降,执意要打,那就给阒都留下了可以出兵的理由。”孔岭不太赞同,他一向以“稳”为主。

    “成峰先生说得在理,但是年前府君已立,如今再和阒都维持表面安稳也没有益处了。”姚温玉这口茶没喝到口中,他看向沈泽川,“依我之见,阒都现在即便有了理由,也不敢出兵。”

    孔岭仍然认为不妥,他说:“如果在此刻落实了谋反的罪名,今年厥西的生意就势必会受到影响。别的不谈,若是江青山借此强行封查奚家铜矿,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府君,就我拙见,悄无声息地出兵樊州当为上策。”

    姚温玉再道:“府君占据中博已是不可扭转的趋势,就算没有这纸檄文,江青山也会想办法封查奚家铜矿。”

    他们意见相左,各执一词。

    沈泽川折扇叩在指尖,片刻后说:“神威,起草檄文吧。”

    他们在书斋内谈了一宿,这会儿看着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费盛就唤人上早饭。大家就这么随意地用过,赶着时间回去休息,晚上就要继续详谈出兵的安排。

    孔岭起身时见姚温玉要出门,便侧身替他掀了帘子。姚温玉俯身行礼,乔天涯便入内推着人走了。待到都散完了,周桂沿着廊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追上孔岭。

    “唉哟!”周桂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前探,喊着,“成峰,成峰!”

    孔岭驻步等着他,说:“你有事就早叫我嘛,这廊子里滑得很,要是不留神给摔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周桂平复着喘息,摆手感慨道:“前年还能沿着田头跑几里,今年是真的不行了,这还真是风雪催人老。”

    “追得这样急,”孔岭围紧风领,挡着凛风,“为适才的事情来?”

    “我与你好些日子没赏雪了,”周桂欲盖弥彰,“近来夫人看得严,成日都在府里看孙子,今日正好。”

    孔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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