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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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地寻她。
“你回来了。”董知瑜看着她,胃里搅得厉害。
人找到了,去哪里都无所谓,好似有很多话,却无从说起,这时候,往往选择最不适合开头的,“你和叶铭添怎么了?”
董知瑜撅起嘴巴,低下头,“没怎么,不想和他好了。”
怀瑾沉默着,私交到达一定程度,便不再适合上下级式的相处,几个月前董知瑜不会这样回答,而如今怀瑾也要将公私撇清才行。
“由不得你想或是不想。”便再无话了。
董知瑜亦沉默,她知道,作为“歌”,她没有资格说不。
怀瑾将车停在湖边一处僻静处,这个话题有些痛,但说透它即为己任,“去年二月份死于汪伪手中的郑苹如,甚至是当年色。诱汪兆明的沈碧慧,都是牺牲了自己的身心去做事业,那日你提到理想,既是有理想之人,怎至于遇到叶铭添这道坎儿就退缩了,他毕竟不至将你怎样。”
董知瑜坐在那并不舒适的吉普座位上,怆然看着前方的湖面,这么说她是要让自己去牺牲,她不在乎。
好难过,半天才回过神来,“怀参谋,如此我是要去学那郑苹如、沈碧慧,让自己人尽可夫,这样算是尽力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当年在渝陪时,郑处长倒不曾提示我来玄武竟是做这情。色交易,到头来,”她咬了咬牙,“是要变作那晦妓一般的人。”
怀瑾愣了一下,为这些狠话隐隐心痛,随即又想起那日房中真纪说给她听的家里的故事,“晦妓,也并不都是自己想做那样的行当,其中不乏生活所迫,甚至也有思想境界不一般的,万不要一味看低她们,也不要妄自菲薄。”
董知瑜直觉她在说真纪,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不但不在乎自己的牺牲,还要替真纪说话,连她都变得比自己高尚了……她不懂了,七天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竟像是遗留在沪都的一场梦,回到了玄武,梦该醒了。
怀瑾见她沉默不语,很是委屈的样子,终究还是难掩担忧:“叶铭添欺负你了?你……他怎么你了?”
董知瑜牵了牵唇角,“从今开始,没有‘欺负’一说,有的只是我的任务,他也没有越过雷池,只是索要作为男友该要的。”
怀瑾本已寻到衣兜里那截红绳,手指轻轻抚着那温润白玉,听她这般赌气,便想还是改天,等她顺好了这口气,跟她好好谈谈自己的计划,再把这小礼物送给她。
董知瑜等了半天没有只言片语,便转过头,“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就去拉那车门扳手。
哪想拉了几下都没有动静,有些气急,有些尴尬,怀瑾有些无奈,伏过身子去帮她拉那扳手,边轻声说:“这个位置平时鲜有人坐,扳手不是很灵。”
这声音轻秀空灵,几乎是贴着自己耳际发出,董知瑜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就近在咫尺,说完了那句话,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是自己的臆想吗?明明那眼中尽是温情和关怀,竟和刚才的冷血焕然两样。
语言是能够控制的,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却不能。
“哒——”门扳手轻轻弹开,怀瑾迎向董知瑜那怔怔的眼神,一丝幽香从她那扣得端端正正的白衬衫领口下溢出,好醉人。
脑中突然一阵空白,董知瑜瞬时抓住她即将离开门扳手的那截手腕。
怀瑾的胃异样地痉挛着,董知瑜轻颤的睫就在眼前,原本清澈的眼中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霭,自那细瘦的鼻梁一路迷醉到两瓣娇湿的唇,她就那样捉着自己的手腕,怔怔地看着自己,她觉得胃中的那阵痉挛一直延伸到大脑,仿佛这许多天来在心中来来回回不能成形的一种情愫渐渐清晰起来,她微微低头,将唇轻轻贴在她的鼻尖。
好柔,好柔,竟似那五月的微风,夹杂着花草的馨香,董知瑜闭上眼睛,可那轻啄竟如此短暂,倏地又要离开,不!我还没有尝够,董知瑜一抬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怀瑾的唇上。
是了,就是这里,这才是我要寻找的慰藉,有些眩晕,本能地,她想去尝一尝那片柔软的滋味。
怀瑾只觉一阵暖暖电流直穿身体,紧闭双眸,时光停止了流转,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待到神智回复,便也是一种本能的驱使,回应着她羞涩的轻吮,柔得仿佛这个世界都被包裹在海水中,不知沉浮。
一阵痴缠,睁开眼,触到对方的目光,氤氲着水雾,不忍直视,垂睫,嘴角漾出一丝笑。
抬起手,手腕上竟多出一截红绳,上面还有一只优美的白色玉羊,“嗯?”
怀瑾低头将那红绳紧了紧,“喜欢吗?”
“送我的就喜欢。”
“傻妞儿……”
垂眸一笑,娇羞不已,“你……还要让姓叶的欺负我吗?”
怀瑾轻笑,贴着她的前额,“不许。”
马修伸出手,接了过去,“谢谢你,”又想起了什么,“可惜我还欠你十只火箭筒,上回我没货了,现在我运货的船都被晦国人劫持了。”
董知瑜想了想,笑了,“那你可要记牢靠了,你还欠我十只火箭筒,你要活着回来还我。”
第一三二章 周碧青()
清晨刚刚睡得迷迷懵懵,门再一次被叩响,董知瑜惊醒,“谁?”
“瑜儿。”
董知瑜也顾不得披上外衣,跳下床便直奔门口跑去。
门外是瑟瑟寒风,怀瑾穿戴齐整地站在那里,看见董知瑜便快一步进了门,将寒风关在门外,“快回床上躺着,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抱我回去。”
走在她的身后,任自己的手被她拉着,暖暖的温度从指间传到心头,该放任一回吗?
她停了下来。
手腕上一滞,董知瑜也停下来转回身,见怀瑾看着自己,眼中呈着层层叠叠的心事。
她的心直往下落,好怕她改变主意。
“你想过吗,见到你的家人,该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和出现?”
“你的身份是玄武政府军事参议院、参谋本部、训练部、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谋,我在街头遇见你,得知你一个人过年,便邀你一同共度除夕,姑姑他们不会介怀。”
“……若是被旁人看到呢?你与我的身份,不该走太近。”
“你逼着我和叶铭添相好,说是掩人耳目,如今却又来告诉我这个!”董知瑜声音虽轻,却简直带着不小的委屈,甚至气性。
怀瑾不禁轻笑,抬手刮了刮董知瑜的鼻子,“我逼你……”
董知瑜脸一红,捉住怀瑾的手,“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城隍庙守岁了,今年除夕,你就是要跟我走。”
怀瑾见她别扭得眉峰都拧了起来,胃中一绞,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陌生感觉,最近却因眼前这个女子而频频出现,究竟是无法拒绝还是不想拒绝,多少年来她第一次对自己说:“我不想搞清楚。”
这一联排的西式小洋楼今晚都贴上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以及各式各样象征喜庆吉祥的装饰,时局再不济,百姓还是愿意暂时放下一切,喜喜庆庆过个年,辞秽迎新,努力憧憬,这便是将一个民族凝聚在一起的文化传统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坚韧,而无形。
怀瑾捧了一套精致上乘的青花瓷茶具,走在董知瑜身后,她没有很多和亲戚长辈打交道的经验,九岁之前家中规矩礼节甚多,出生在那样的家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然而九岁以后她便活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同得足以让她将之前的一切渐渐忘却,除了根深蒂固的修养,备礼便是她在这方面知识的极限。
门开了,曾嘉黎一张水灵的脸蛋出现在门后,“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开年夜饭呢!”
话音刚落,却见董知瑜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夜幕中看不清具体相貌,只觉沉静端秀,高挑不俗。
“还堵在门口,不让人进门了?”董知瑜嗔道。
待门大开,怀瑾才看到这家中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七八口人,或站或坐,一架乳白色的钢琴立在一角,琴旁坐着几个中年人,可却无人抚琴,看来刚刚来开门那位小姐之前正在演奏。
“姑姑,姑父,”董知瑜进门便唤道,“大伯父,大伯母,让你们久等了。”董知瑜对着钢琴旁的几个中年人恭敬说道,这“大伯父”、“大伯母”是姑父曾唯礼的兄嫂,董知瑜自小便随着表姐曾嘉黎称呼他们。
大家一起望向董知瑜,却见她身后站着一位高挑女子,模样俊秀,稳重大方,一时都心生好奇。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怀瑾,玄武政府的同僚,刚才在街上很巧碰到,得知她一人在此地,便邀了来家一同守岁,”董知瑜先将怀瑾介绍给家人,接着又说,“这是姑姑、姑父、大伯父、大伯母,刚才来开门的是我表姐曾嘉黎,那边是吴妈和她的儿子阿宝哥,今天上午接电话的就是吴妈。”
怀瑾微笑颔首:“多有叨扰。”
“欢迎欢迎,怀小姐,快请坐。”曾唯礼作为一家之长,首先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虽然董知瑜只说这是玄武的同僚,不知为何,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这个年轻女子周身笼罩着的不凡气宇。
吴妈上前去接两人手中的物品和衣物,“噢,您就是上午打电话的那位小姐,表小姐一直在等您电话呢。”
董知瑜一时脸如蒸蟹,“哎呀吴妈!哪有的事!”
吴妈不解地看了董知瑜一眼,本是客套的话,倒像是自己说错了,年轻姑娘家的事,她是搞不懂了,干脆闭上嘴巴,以免再惹表小姐不快。
怀瑾本欲往董知瑜看去,却在中途收回了目光,垂下眸,努力隐去唇角一丝笑意。
“好了,知瑜快带怀小姐来坐下,我们这便准备开饭,”董若昭领头往餐厅走去,“怀小姐,都是些家常饭菜,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伯母,怎么会,是我贸然打扰,给你们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董若昭回头拉起怀瑾的手,悄声说道:“家里每每过年都是这些人,好不无聊,你来了我们正欢喜,岂有不便!”说完冲她笑了一笑。
怀瑾见她一双温情眼眸和细瘦鼻梁和董知瑜颇为相似,只不过董知瑜正年轻,眼中更为清澈稚嫩,她也笑了笑,算作感激。
说话间已来到餐厅,“这年夜饭要吃到将近午夜,然后便是放鞭炮,辞旧迎新,放完了鞭炮我们再去玉佛寺烧头香,今夜可有的忙。”董若昭又说道。
董知瑜跟在身后,听到这里便问:“又要去烧头香?”
董若昭听出她话音中的不情愿,“烧香拜佛也好,教堂唱诗也罢,只是个形式,却可以提醒你,凡事以善为本,爱己爱人。”
一时大家坐定,曾嘉黎和董知瑜帮着吴妈将菜上齐,煎炒烹煮,荤素搭配,想来沪都也是个移民城市,这一桌菜肴竟也大致融合了浙北、苏南甚至苏北一带的特色再加以演变,丰富而诱人。
“来,我先举杯,首先欢迎怀小姐的到来,”曾唯礼端起酒杯,“其次,祝我大韬国百姓风调雨顺,竹岁平安……大家新年快乐!”
怀瑾和大家一起举杯,但也只是随着大家说了句“新年快乐”,便再无更多客套说辞,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盏,大伯母终究还是好奇,“怀小姐也是外交部的吗?可是我们知瑜的上级?”
怀瑾放下筷子,“伯母,我不是外交部的,也不是知瑜的上级。”
董知瑜本夹住自己碗里一块桂鱼,筷子悬在空中,又落回碗里无意翻了一翻。
“那怀小姐在哪个部门高就?”
“小小陆军作战处参谋,无足挂齿。”
桌上人神色都明显一愣,大伯母还想问什么,让董若昭拦住话头:“怀小姐尝一尝这四喜烤麸,吴妈的拿手菜,知瑜你多照顾着点。”
董知瑜赶紧拿起那烤麸砂锅一旁的公用勺,小心掂起两块,放入怀瑾碗中,怀瑾道了声谢,夹起一块尝了尝,“果真是美味。”
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吴妈尤是开心,“烤麸,靠夫,这是阿拉沪都人的说法,姑娘家还是要靠着夫家,也要旺起夫家才是。”说完呵呵笑着。
怀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笑得有些尴尬。
“姑姑,怀参谋在饮食上可是讲究,董叔的豆菹舫当初还是她带我去的。”董知瑜岔开话题。
怀瑾却心中一惊。
“对了,托真纪找我的,董家的老管家,正是豆菹舫的厨子呢,你说巧不巧?”董知瑜转向怀瑾,“我们董家原先的厨子,是做淮扬菜的一把手,董叔吃了几十年,背后又偷偷学了艺,现在开起餐馆,竟开成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