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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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有人轻轻叩门,董知瑜拿手背抹掉腮上的泪水,走过去开门。怀瑾在床铺上坐好,她猜和董知瑜同来的人是马修。
“方便吗?”马修在门口问道。
“请进吧。”
马修随董知瑜走近屋里,见到怀瑾,将头上的帽子摘下,微微鞠了一个躬,“怀小姐,很高兴又见到你了。”
怀瑾微笑颔首,“马修先生,看来这次是你和瑜儿救了我。救命之恩,怀瑾日后定将报答。”
马修裂开嘴笑了笑,并没有接这一茬,又转向董知瑜,“我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的?”
“对了,光顾着说话,”董知瑜赶紧来到怀瑾床前,“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请圣心医院的任大夫来瞧瞧?”
怀瑾略一思忖,任大夫她一直是信得过的,之前遇到事情也都是找他,这一次自己的脚踝,若不接受治疗,恐要留下后遗症,“也好,瑜儿,你跟任大夫说,我的脚摔伤了,许是骨折。”
“什么?”董知瑜掀开搭在怀瑾脚上的毯子,这才看见右脚那肿得高高的脚踝,懊恼不已。
“小事,瑜儿,任大夫会有办法的。”
董知瑜这又转身看向马修,“马修,我可以再劳烦你吗?她的脚踝摔伤了,我想请你接一位大夫过来。”
“随时效劳。”
董知瑜想了想,“请小石头跟你一起去可以吗?我想留下来照顾怀瑾。”
“没有你的陪伴会有些失望,但可以答应你。”马修故作烦恼,随即几乎笑出了声。
怀瑾将两人看着,她并不完全知悉这两人在说什么,但马修语气神态中的调笑甚至暗含的一丝暧昧,她是看明白了。
董知瑜出去跟小石头交代了几句,送他俩上了车,便又折回来,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个纸包,拿在手里还是暖的,递给了怀瑾,“给你的。”
怀瑾接过去,顿时一股熟悉的味道沁入鼻息,她的眼眶湿润了。
那是一包糖炒栗子,温暖香甜,亦如自己十七年来对这个女孩子的记忆。
“来的路上看到,就想着给你带一包,也不知你这几日都受了什么罪,身体如何,可否进食……”
她没有再说下去,怀瑾的一双皓眸已沾染了一层濛雾,近在咫尺。
顷刻,她已置身怀瑾的怀抱中,温暖得不像样,仿佛前生的记忆。
说不出是谁的唇先寻着了谁的,久违的轻柔蜜意,轻轻开启,柔软地裹住对方的柔软,却又并不满足,还要更深的探访。
想找到你。
那是你羞涩的舌,裹住,吸吮,痴缠。
那双手,已扶上纤细的腰身,好神奇的一双手,像是给身体注入了某种酥麻麻的能量,它却停在那里,不上不下。
“怀瑾……”
怀瑾轻轻离了她,将脸颊贴在她的脸颊上,顿了顿,就着刚才的话头,“我没有关系,我们从地道逃出的时候真纪告诉我了,这药物只要停用便没有大碍,这几日她一直在悉心照料我,晦军的军医每天上午也给我输入营养液,所以若不是这脚不巧摔了,都不用惊动任大夫。”
董知瑜调匀了呼吸,“那也要请他给瞧瞧才放心,”说着便起了身,“你的脚要赶紧拿冷毛巾先敷上。”
很快便打了盆水来,拿冷毛巾在怀瑾脚踝淤肿处敷着,又给怀瑾擦洗了下脸和手,自己也简单洗了洗,这才坐在床边,边给她剥栗子边把这整个救援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唯独跳过了董叔和顾剑昌这一环节,因为组织交代过,没有把握策反怀瑾之前,不要让她知道自己与安平的事情。
“这小石头是谁?可靠吗?”这是怀瑾听完后的第一个问题。
“他是我们董家原先一个长工的儿子,父母亲人都死于前几年晦军的屠杀,人是可靠的,况且我也什么都没告诉他,只道接个朋友过来。”
怀瑾想了想,点了点头,“老傅那里呢?你有没有联系上他?”
“前天真纪来告诉我时,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了,可是夜总会里的人说他明天才能回来,我打算明天去找他,把这事跟他汇报一下。”
“告诉他,无论如何不要有什么行动,这段时间静观其变,将来没有我的明确消息你们俩也不要再碰头了,”怀瑾叹了口气,“我可真担心真纪小姐,不知道她会不会碰到什么事,能不能挺过去。”
董知瑜剥栗子的手指慢了一慢,“怀瑾,她为什么那样帮你?她说她是反战主义者。”
怀瑾思绪有些飘远,“是,她说过,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于战争,母亲也由此病故,所以她痛恨战争,也痛恨挑起这场韬晦战争的晦国军部。”
董知瑜心中还有些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瑜儿,马修又为什么要帮你?他喜欢你,对吗?”
董知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某种情绪,像是遗憾,像是她为着马修的情感而遗憾不已,“他是个做战争生意的商人,日后如有军需,多照应着他。”她有些故意将话题岔开。
“马修的恩情,恐怕不是照顾他的生意就可以报答的,但也要看时机吧,” 怀瑾叹了一口气,“其实,说来说去,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干净地了结,我在这里避着,暂时是安全了,可真不忍心放你回去,明知道回去即意味着危险……”
“怀瑾,你我都知道,我必须回去,我回去了,所有的工作才能继续下去,若是不回去,今天真纪把你带出来,便携了她一同逃命罢了,何苦再拼了命去杀冢本和他的同伙。”
怀瑾的眼中透出笑意,将董知瑜的手放到唇边,“瑜儿,比起几个月前,你成长很多。”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响动,两人侧耳听着,是马修的车没错,董知瑜这便出门去迎。
任之行拎着两只箱子,看样是有备而来,待他看到董知瑜,只微微一笑,“董小姐,又见面啦。”
“任大夫,这么晚了还把您接来,真是过意不去。”
“我们行医的,救死扶伤是本职,还是怀参谋的伤病要紧,走,快进去看看。”
董知瑜边带任之行进屋,边将真纪所说的肉毒杆素的情况给转述了一遍。任之行给怀瑾仔细检查了一通,确定真纪从那个西本军医那里听来的基本属实,“幸好停药及时,这种药物,虽说控制好用量是关键,可如果长期拖延下去,是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到时轻则身体残疾,重则脑神经受损……不堪设想啊。”
“这脚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任之行继续说道,“多半是骨折,让我检查一下。”
一番诊查询问,这才确定是骨折没错,任之行心中思忖,怀瑾必是董旬向自己借人所解救的对象,便问了一句:“不知怀参谋明天可否方便去医院里进一步就诊?”
“任大夫,怀参谋现在的状况,不易挪动,还是在这里静养为佳。”
任之行点了点头,这里面的暗示再明白不过了,原本该是他做大夫的告诉病患怎样养护。
“如此,我来之前也带了些药膏夹具,我帮怀参谋把这只病脚上了药固定住,以后如果方便,还是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为好,毕竟医院里的设备比较全。”
“那就有劳任大夫了。”
山中的夜寂静得很,董知瑜让小石头先回去,给董旬和顾剑昌报个信,马修留了下来,拿出一副扑克牌,一个人在前厅消磨时间,董知瑜则留在里屋给任之行做下手,也不知过了多久,董知瑜走了出来,看样子疲倦得很。
马修活动一下颈背,站了起来,“知瑜,都好了吗?”
第六十八章 藏刀()
“脚踝固定好了,”董知瑜嘴角扯出一丝笑;看上去疲惫得很;“马修;接近午夜了,还得麻烦你把任大夫送回去,可以吗?”
“多奇怪的问题;”马修将一双碧绿的眼睛翻了翻,“当然可以。你自己呢?”
“怀瑾需要人照看,她刚被救出来;脚上又不方便,我得留下来。”
“好吧;”马修想了想,“明天呢?你这样留下来不会有麻烦吗?”
“我还是要回去的,我都想好了,他们一旦清理好现场;没找到我的尸首,一定会找我过去调查;所以明早得回去称病,就说让吓病了。”
马修居然咧嘴笑了,“相信你这颗漂亮的脑袋一定能想出办法脱险,实在不行就跟我回鏖国吧。不过你看这间屋舍处在这半山腰上,前后不着村店,明早你怎么回城里?”
董知瑜撇了撇嘴,算是对马修前半句话的回复,“明早我起早走下山,到了山下就有人力车了。”
“这样吧,明早我过来接你,又快又省事。”他说得随意却坚决。
“不了,马修,谢谢你的好意。”
“就这么定了,董小姐,”马修戏谑道,“明早六点半我准时来接你,这样七点之前你就可以回去躺在‘病榻’上了。另外,我看这屋子里连一片面包都找不着,你是想跟怀小姐饿死在这里吗?那可不行,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帮你们俩到这里,所以,明早我还会给你们带些吃的来。”
董知瑜觉得马修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倒是不打紧,怀瑾可是几天没有食物下肚了,几只栗子怎么够?而自己回去后恐怕是没机会也不方便再过来,只能差别人来照应怀瑾,与其找别人,不如马修来的可靠些,便笑了笑,对马修伸出一只手,“谢谢你。”
“来给我一个拥抱吧。”马修伸出双臂。
董知瑜接过那个拥抱,“谢谢你,马修。”
待人都走了,董知瑜在床边坐下,怀瑾愈发的虚弱了,一对唇已经没了血色,眼下也透出了点乌青。
“你先闭着眼睛歇一歇,我去稍事安排一下。”
董知瑜走到厨房,将刚才烧开的一大壶水灌满了几只水瓶,连同洗干净的盆和毛巾一同搬回寝室。
怀瑾已经坐了起来,两条长腿悬在床边,右腿上绑着一只笨重的夹具,她正试图去够床边的一只拐杖,任大夫想得周到,这些都给准备好了。
“你怎么坐起来了?”
“脚踝受了点轻伤而已,跟那些战场上的将士比,简直不值一提。”
“别忘了你还被下了毒!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
怀瑾在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却显得愈加虚弱无力,“把那拐儿递给我,我自己能行。”两人一个比一个倔强。
洗漱完毕,已经是后半夜,董知瑜在寝室的箱子中找到两套叠得齐整的寝衣,便和怀瑾各自换了,那床上本搁着两方被褥,董知瑜便扯了剩下的那只,想要铺开却犹豫起来,“怀瑾……我要和你挤一下了……”
“瑜儿,快上来歇着吧,我有话问你。”
董知瑜这才铺开被褥,熄了灯,在床上躺了下来,“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瑜儿,你们可是真的把我从虎口救了出来,这么说毫不夸张,不但如此,还杀了冢本等一干人马,你今晚跟我说的大致经过,想必中间省去了不少细节,这一环扣着一环,就只是你、马修和真纪就办到了?没有别人的帮助吗?”
董知瑜身体略微僵了一僵,“还有小石头啊,之前跟你说过,我们家以前长工家的孩子,昨天正巧在街上碰到,他的情况我也跟你说了,觉得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当时也实在没辙了,我和马修都不能去接你,这屋子也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便找了他。”
怀瑾半晌没有说话,董知瑜也跟着她沉默。
“这屋舍是谁的?”怀瑾的声音再次响起,轻且柔。
“这个啊……本是我们家一处闲置的屋子,秋天的时候家中男人偶尔来打猎,晚了就在这住下了,你看外头那间屋子里还放着好些皮子呢。”董知瑜想起刚进门时看见屋角堆着些野禽毛皮,便随口撒了个谎。
屋里静得很,偶尔外面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之后便是更加凝重的寂静。
怀瑾轻轻“嗯”了一声。
董知瑜觉得喉中轻微的痒,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怀瑾侧过身,摸到董知瑜的被角,往上掖了掖,“瑜儿,这两天你可受累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想问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董知瑜只觉怀瑾手上那股皂香,夹杂着新鲜棉布寝衣的味道,闻着让她安心,便抓了她的手,枕在自己脸侧,随即把刚才对马修说的那番计划,跟怀瑾也说了一遍,“马修说明天会带些吃的来,所以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着,等那边都平息了再回去。”董知瑜说到这最后一句时,竟透着些许愉快,仿佛只要把怀瑾安顿好了,其他都不足为道。
怀瑾好久没有回应,仿佛在思考什么,很久,才开了口慢慢说道:“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