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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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知瑜先前并没有什么创办杂志的经验,这三个月来多跟在南云忍身后学习取经,手下也有两位女编辑,皆为韬国人,一位负责收稿和校对,另一位负责杂志版面以及“读者问答”栏目。
至于收来的稿件作怎样的筛选,这大权则被董知瑜牢牢握于手中。
这“主编”的职位为渝陪所安排,又正好被安平所用,董知瑜身负双重任务,可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安平的任务更加具有针对性,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头两个月,就杂志的选稿问题,董知瑜总是事无巨细地去询问南云忍,以此来试探她的态度,到了第三个月,杂志第一期要面世时,南云忍对投稿并没有很强的政治方向上的打压,她所强调的就是女性的自主、独立、自强,正因为如此,她特别偏爱介绍新女性的文章以及一些实用的信息,比如说加国女性近五十年来的身份变化,晦国最受女性欢迎的职业,韬国各个城市的招工信息、培训信息,乃至新式服装样式、仪貌风尚,等等。
董知瑜则借着南云的这一偏爱动起了脑筋,让组织上在各个城市搜集或是安排培训点、增设一些工作岗位,这些机构名义上是培育新女性,实际上是赤空进一步扩大自己的组织的良好工具,招来的学员或是雇员将来可以慢慢观察,对其进行思想渗透。由此一来,董知瑜借着《咏梅》为赤空党的发展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三月份《咏梅》的第一份月刊上市,在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剧烈的沦陷区成绩平平,南云希望杂志能够覆盖韬国各个阶层的女性,然而眼下的韬国,若不是十分感兴趣,老百姓手头上根本没有闲钱去购置杂志,主流消费群体仍然是名媛贵妇及中产。
这一天南云将董知瑜找去了办公室,进了门却见她伏案写着什么,滞压的杂志在办公桌上堆了很高,快将她埋了起来。
“啊,董小姐您来了,快请坐。”南云的韬文进步很快。
待董知瑜打了招呼,坐了下来,南云这才放了笔,抬脸给了她一个微笑,“天气暖和起来了,玄武的春天,很美。”
董知瑜若有所思,幼时并不觉得玄武的春天多么可贵,自打四零年再次回到故乡,每到春天总是唏嘘:终于盼来了。
她便也淡淡一笑,“可不是么,玄武的春日最美,”看了看案上的杂志,“社长,我建议将滞销的杂志免费分派到社会上去:学校、工厂、歌舞厅……先得让大家有机会接触到我们的杂志,才谈得上喜爱与否,对吗?”
“很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今天就着手办这件事吧,”南云将桌上的杂志移走,再次坐了下来,“但是我找您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商量:昨天下午晦国使馆宣传部的大岛参赞和我谈话,他们看了头期,希望我们的杂志能够更多地介绍晦国的文化与民俗,将晦国妇女的生活方式、教育理念与价值观渗透进韬国女性的大脑中去,作为该杂志的主编,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董知瑜将目光移向南云身后那句伍尔夫的名言:身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国家。身为一个女人我不需要国家。身为一个女人,我的国家就是整个世界。
“南云社长,我也很喜欢这句话呢。”她似乎答非所问。
南云却仿佛参透了她话中的含义,她站起来,转向身后那堵墙上的布幅,良久,她转回头来,睫毛轻轻颤了颤,“这是控诉还是激励?”
“我想,‘控诉’和‘激励’这两个词都过于浓烈,您觉得呢?”
南云想了想,“我希望看到和平,看到韬晦两国女性一同为着美好的春天、美好的生活而奋进,所以我愿意来做《咏梅》杂志社的社长。”
“大岛参赞的意思,和您的意思有出入吗?”
南云坐了下来,久久未能开口,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相似的理念从政客的口中说出,就完全变了味,董小姐,我的本心,是不愿意将这本杂志作为男权社会的征服工具而创办下去的。”
董知瑜听了这话,整颗心轻轻地飞扬起来,终于得以摸清南云忍的态度,这对今后的工作是莫大的帮助。
“我同意社长您的观点,可惜的是,若没有男权社会的允许,这本杂志也不会创办起来,所以,我们就只有找好自己的平衡点。”
南云忍沉吟片刻,面上一扫刚才的阴霾,渐而明朗起来,“我们就做好自己的事吧,董小姐,感谢您的理解。眼下我们社里除了我,其他几位女士都是韬国人,晦文都不甚精通,昨日大岛参赞转达了部里的意思,他们希望我们能够聘用一位熟知韬国语言与文化的晦国女性,和你们一同工作。”
“哦……”董知瑜想了想,“是要从晦国派人来吗?这位新编辑的主要职责是怎样的?”
“他们也在着手从晦国找人,但是,熟知韬国语言与文化又愿意来韬国做基层工作的女性很难找,所以如果我们有合适的人,也可以推荐。这位编辑的主要任务是寻找并翻译晦国优秀的、能够打动韬国女性的作品,将我们的人文风物与价值理念通过《咏梅》在韬国作普遍的宣传,用大岛参赞的话说,‘要让韬国女人对晦国的一切感到向往’。”
“嗯……这样的话……”一个名字在董知瑜心中无法挥散,“我回去打听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便来向社长报告。”
“好的,有劳董小姐了,五月初我要去韬国北方一段时间,我希望,这件事能在我出差之前得到落实。”
卧房小厅中,怀瑾掐了烟,站起踱至窗前,“你是说,要通过我介绍真纪去你们报社?”
“我想真纪是最好的人选了,于公,她符合南云列出的条件,于私,这份工作可好过艺妓千百倍啊。而你又是经常出入酒楼的唯一一名女军官,我恐怕也只能通过你了。”
“瑜儿,”怀瑾转回身来,“你可还记得当初在福昌楼里,真纪的一席话?”
“记得,她说过,她不是一般的艺妓。”
怀瑾点了点头,“她是战争的遗孤,晦国培养这些女性,让她们作为半个间谍、作为战争的工具,随着军队来到韬国,所以,这件事情,一方面要看晦国愿不愿意将她转移至杂志社,另一方面,瑜儿,我们要尊重真纪姑娘本人的意愿,她究竟想不想去杂志社做编辑,嗯?”
“嗯……”董知瑜站起身来,“晦国培养的这些特殊的艺妓和他们现在正在物色的这个编辑,从本质上来说有着相同的使命,即为晦国的侵略工具。我同意你说的,要尊重她本人的意思,怀瑾,只能让你去问一问她,可好?如若她本人没有意见,我再去跟南云忍推荐她,不过恐怕最后也要你出面,会一会南云忍。”
怀瑾思忖良久,平静的双眸忽地漾起一丝波澜,她看向董知瑜,“那么我就去看看真纪,再会一会你的南云忍。”说完竟扬起唇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意识文化的渗透,当年若是没有成功,现今我看成功得很。
防盗章的事,之前有一章后的小绿字解释过,不再赘述,如果你看到刚更新的章节内容不对,那过会儿再刷肯定就对了,我不懂什么是“伪更”,也没想通“伪更”有啥用~
另外,前头两章,南云忍的出场我恐怕有些读者看了防盗章之后没有反应过来,那一章就跳过去没看?上一个章节的书评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第177章 赤豆冰棒()
董家老宅已然没有往日的歌舞升平。战争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欧亚战场的盟军开启了强有力的反攻,轴心国连连受挫。同时,汪兆明在手术取出早年遗留在体内的子弹头后,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晦国赴玄为他诊治的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多发性骨髓肿”,在这个仲春三月,汪终于在家人的陪同下,乘专机去晦国就医。
怀瑾抚着阶边古朴的木扶手拾级而上,她对这座老宅的感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清的。这是爱人家的祖宅,是曾经囚禁自己的地方,是侵略者寻欢作乐的大本营,是善良的真纪姑娘居住生活的地方……
若是有一天战争结束,不属于这座宅院的人统统都被撵走,怀瑾想,自己是该盘下这座宅子,将它物归原主,只是,到时候它的原主人是否还需要它?到时候,又会是怎样一个局势?
“怀参谋……”
正想得入神,思绪却被一个柔柔的声音打断,怀瑾从容一个转身,对着眼前的女子淡淡笑了。
“真纪,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真纪开启了双唇,一个字尚未吐出,眼圈先红了。几月未见,每一天、每一秒、每走进走出一个房间、每一个转身……她都想碰到她,如今如了愿,她却难过得要哭出来。
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要么静静地随之漂流,漂到哪里是哪里,聚散终有定数;要么逆流与之计较得失,怨憎会,求不得,爱里偏偏沤出怨恨。
掌握不了别人,但总能掌控自己的心。
怀瑾避开目光,她又怎能不懂这个姑娘的心思,一直懂,却又只能一直装作不懂。
一旁不停有人走过,真纪很快便调整了情绪,柔柔地笑了,“真纪都好,怀参谋可好?”
“一切照旧吧。”怀瑾牵了牵唇角。
“这一年来很多军官都离开了玄武,帝国对我们恐怕要有新的安排呢。”真纪说到这里,面上满是失落。
怀瑾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机会来得也巧,便问道:“是有可能将你调离玄武,送到别处吗?”
真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是啊,可能下一批就到我了。”
“那正巧,我有个差事,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如果真纪姑娘你本人感兴趣,我再去和上面的人谈。”
“什么差事?可以留在玄武吗?”
怀瑾将南云忍那边招聘晦国女编辑的事跟真纪一五一十地说了,真纪听完只把一双大眼睛眨着,睫毛上上下下地舞动。
“这不是小事,真纪姑娘你考虑考虑,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真纪抬眸直直地将她看着,像是呆滞了。
“真纪?”怀瑾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
“我去应聘。玄武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想去,”真纪的面容忽地柔和起来,再不像之前做着生死决策的样子,“杂志社编辑这么文雅的工作,真纪以前想都不敢想呢!谢谢怀参谋,谢谢董小姐!”
南云忍希望在五月份自己出差前敲定这位晦语编辑,没想董知瑜短短一个礼拜便帮她找来了一位候选人,且是由玄武政府军事参议院高级参谋怀瑾保荐。一番面谈与测试下来,她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帝国当年培训的这一批艺妓,皆为战争遗孤,无论是文艺修为还是政治觉悟,都令人刮目相看。
按照晦国使馆的意思,真纪单独拥有一间办公室,而董知瑜等三位韬国工作人员,则共享一间较大的办公室。董知瑜想,晦国定是要确保这位晦语编辑的**,毕竟,这个职位被赋予了强烈的政治意义,是杂志社里专门为晦方服务的。
四月的这一天,真纪刚刚受聘一周,还在试用阶段,南云忍拿着摞资料去找她,真纪的办公室关着门,刚走到门边便听到两把女声用晦语在争论什么,南云忍本不是个听墙角的人,但使馆那边特别交代过,对这个晦语编辑要多加留心,初期以考察为主,于是便也不急着敲门,在门口听了起来。
“夏子,你们若是能回到故土,我为你们高兴。”这是真纪的声音。
“和我一起回去不好吗?当初在京都的训练班,说好要做一辈子患难与共的姐妹,如今为何要独自留下,留在这个没有根的地方?”
沉默了很久,真纪才又接话:“根,已经随着我的心扎在了这里,离开了,会枯死。”
“还是为着真纪你那个神秘的心上人!”
“你……”
“这么久了,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心里有一个人,你的喜和忧都是为了他,这次反常地要留在玄武,也是为了他……”
“夏子……我得工作了,我……”
“真纪!”名唤夏子的姑娘将她打断,“这么久都不曾露面的人,他能给你幸福吗?他是韬国人对不对?你这样的身份留下来,他会承认你吗?”
“夏子,她没有任何义务给我幸福,是真纪自愿。”
“她?”
“他。口误,对不起。”
那边夏子叹了口气,“真纪……”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南云忍没有再听,听来听去也都是一些小儿女情长,偷听别人的私事,毕竟不光彩,她踩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