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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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好。”凌若温柔地拉着她坐下,然那双清亮眼眸中却始终殊无笑意。
一道从延禧宫出来,瓜尔佳氏叫住意欲离去凌若,斟酌地道:“妹妹,昨日之事会否是咱们多疑了,我看如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且她与皇后所见所言,皆一五一十告诉了咱们,甚至于柳太医事也说了。”
凌若举袖遮一遮耀眼阳光道:“也许吧,但也许这依然只是一个谎言,毕竟她与皇后究竟说了什么,咱们并不知道。至于柳太医事,也有可能,她是怕柳太医会反过来将她事告诉咱们,这才急着说出来。”
“这么说来,你还是对她存有疑心?”瓜尔佳氏皱了细眉,有些为难地道:“唉,这各说各有理,我也不知道该信哪个了。”
“一切且瞧下去吧,真假总会清楚。只是此之前,咱们不能太过相信如倾,始终……”
“始终还有疑点吗?”瓜尔佳氏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说毕又不禁笑道:“罢了,暂且就这样吧。”
回到承乾宫后,凌若随意用了点午膳便去内殿小憩了,睡醒后又亲自做了点心给胤禛送去,这一回四喜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打了个千儿,“皇上吩咐过,娘娘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凌若颔首,重踏进了阔别半年之久养心殿,胤禛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待看清时凌若时,冷峻面色一缓,召手随意地道:“到朕身边来。”待其上前后关切地问道:“昨日事可有吓到你?夜间睡得还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事。倒是皇上日夜辛勤,当保重龙体。”说话时候,目光无意漫过胤禛摊开案上折子,发现是弹劾年羹尧,上前细细列了年羹尧大小罪行,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来条,包括结党营私,颔俭财富等罪。
胤禛目光一沉,冷冷道:“若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想,朕就算辛勤一些也是值得,只可惜……”他指着御案上厚厚一叠折子道:“你知道这些折子都是说什么吗?”
第八百一十二章 祥瑞()
“臣妾又不曾看过,哪能知晓。”这样说着,但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些许,果然胤禛重重一拍折子,怒容满面地道:“都是弹劾年羹尧,若不是看了折子,朕还不知道年羹尧这些西北做下这么多好事。”说到后面,胤禛声音因为生气而有些变形,将折子往凌若前面一扔道:“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难怪他不满意朕封他为辅国公,敢情西北,他就是皇帝,甚至说话比朕这个真皇帝管用。”
凌若随手翻阅了几份,果然发现里面诉了许多年羹尧罪行,一条条一件件简直可说触目惊心,与这些相比,刚才那份折子实算不得什么。
其中既有说年羹尧视同官为下属,发,他却擅称令谕,赐给官员下属物件,令“北向磕头谢恩”,连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驸阿玛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也有指胤禛两次恩诏到西行,年羹尧身为地方官员,竟然不迎诏,不行三跪九叩大礼,跪请圣安。
年羹尧嚣张无礼早凌若意料之中,面上却连连叹息道:“辅国公能有今日,全是皇上提携重用之故,他竟这般不知感恩,实枉负圣恩。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于他?”
胤禛冷哼一声未语,显然他也还没有彻底想好,年羹尧这颗毒瘤拔除是肯定,只是他如今虽被解了兵权,亲手所带两万精兵也背弃了他,但西北还有一定影响力,尤其西北官员都是他亲自任用,许多人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动手之前,必须先彻底稳定好西北,以免再生什么变故才行。
他不说,凌若自然知趣地没有多问,前朝之事本就不是她一个嫔妃所能过问,只静静地安立一旁,不时替胤禛磨墨端茶。
待得黄昏时分,四喜忽地外面叩门,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进来后,他满面激动地道:“启禀皇上,外面突然日月同现,而且当中还有五颗星星连成一线,奴才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奇景呢!”
夏日天长,黄昏时分,日月同现并不是没有事,但星星却不会这么早出现,还连成一线。
被四喜这么一说,胤禛不由得起了几分兴起,示意凌若随他一道去外面,彼时,除了被夕阳余晖染得通红西边外,余下都已经暗了下来,抬头望去,果见日月同现,一东一西,互相辉映,而日月之间,有五颗异常明亮星辰排成直线,闪耀着星辉。
凌若看了一会儿,忽地面露喜色,对胤禛道:“皇上,日月合壁,五星联珠,这是上天降下祥瑞,必是皇上登基之后,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感动了上天,故降祥瑞于皇上。”
胤禛听着大为欢喜,没有什么比肯定他勤政之心值得高兴得了,当下唤过四喜道:“去,让钦天监推算一下这次天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喜步离去,令胤禛与凌若意外是,他竟然不到一刻钟便折回了,按理,从养心殿到钦天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不要说还要问话推算。
待得近了,方看清四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钦天监监正,只见四喜打了个千儿道:“启禀皇上,奴才走到一半正好遇上东方监正,他是特来求见皇上。”
四喜话音刚落,东方闵便垂垂跪倒,带着难以遏制激动道:“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胤禛心下明白,却仍问道:“何喜之有?”
“回皇上话,日月同现天空,且当中五星连珠,乃是百年一见吉兆,微臣发现原本日间不明显紫薇星大亮,足见是大大吉兆啊!”
“果真如此吗?”胤禛往正北方看了一眼有,果见紫薇星大亮,即便是黄昏时分也肉眼可见。
东方闵肃容道:“微臣万万不敢欺骗皇上!”
不等胤禛再问,凌若已经盈盈拜倒,“天降祥瑞于皇上,足见皇上勤政爱民之心,连上苍亦为之感动。”
“好!”胤禛微微点头,神色中有少见激动还有……决绝,连上天都站他这一边,年羹尧注定是死路一条,说不定上天就是感念到他除年羹尧之心,所以才降下祥瑞。
见到这份祥瑞又岂止是他们几人,宫里宫外,城里城外,无数人皆瞧见了,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奏称贺,如今尚且担着总理大臣名头年羹尧亦其中,他知道自己如今大不如前,是以便绞脑汁想要写好这篇贺祥瑞折子,以胤禛面前讨个好,让他不要对自己赶杀绝。
他奏表中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引得上天降下祥瑞,这本没什么问题,岂料他将折子改来改去,又连夜书写,疲累之下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
胤禛本就对他不满,自然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朝堂上当着百官面说其本不是一个办事粗心之人,却故意不将“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乃是自恃已功,不敬皇帝。一番批驳让年羹尧养心殿上抬不起头来,只百般认错。可是胤禛却不想就此放过,于朝堂上下旨,解除年羹尧总理大臣一职,任其为西藏将军。
这一消息对于年羹尧乃至整个年家来说,无吝于晴天霹雳,原本能重掌兵权是好事,哪怕西藏驻防军队远远不能与西北相比,但总归是好事。
可是这两年来,前前后后任命了三个西藏将军,终结果一死一疯一辞官,每一个任上都没有呆得超过三个月,如今这兵权由底下副将掌管。
此事邪门至极,且没一个人说得出原因来。私底下皆流传,说西藏将军这个位置不知受了什么诅咒,闹得这样凶恶。第三任上任前还专门请了道士来看,可惜也依旧没熬过三个月,辞官归故里之后,对任西藏将军期间所发生事只字不提。
如今胤禛调年羹尧去那里,分明是没怀好意,想置年羹尧于死地,而让年羹尧绝望是,胤禛说是许他西藏将军一职,可是命其赴任圣旨上,却没有说提一句让副将交出兵权话,也就是说,他这个所谓西藏将军,只是一个摆设,一个等着被诅咒缠身摆设。
第八百一十三章 养心殿()
其父兄得知后,想要为年羹尧求情,然连胤禛面都未见着便被打发回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写信托宫人带给年氏。
虽年氏彼时因弘晟死心情低落难以展颜,但毕竟关乎亲哥哥生死,说什么也得顾,当即稍稍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去了养心殿。
四喜远远借着灯光看到年氏过来,忙迎上来打千,“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她睨了四喜一眼道:“进去通禀皇上,就说本宫求见。”
“这个……”四喜为难地搓了搓手,“回娘娘话,慧贵人正里头呢。”
年氏冷冷一笑,低头盯着四喜道:“怎么了?慧贵人里头,本宫就连求见资格都没有了吗?还是说喜公公觉得本宫连慧贵人也不如?”
四喜听出年氏话中不善,惶恐地道:“奴才不敢!”不等他再说下去,年氏已经语意冰冷地道:“那就赶紧进去通禀。”
“嗻!”四喜无奈地答应一声,叩门进去后,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年贵妃殿外求见。”
胤禛眸光一沉,他很清楚年氏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待要回绝,舒穆禄氏一旁道:“皇上,既然贵妃娘娘来了,臣妾就先告退。”
胤禛摇头道:“不好,朕都已经让敬事房记了你名字。至于贵妃,让她明日再过来就是了。”
舒穆禄氏嘴角蕴着一缕轻浅微笑,“可是贵妃娘娘刚刚没了三阿哥,需要皇上安慰。皇上若真觉得不好,明日再翻臣妾牌子就是了。”
见舒穆禄氏这般明白事理,胤禛赞许地点点头道:“也罢,朕让四喜送你回去。”
“是,臣妾告退。”舒穆禄氏转身往外走去,四喜赶紧小跑几步,开了殿门,经过年氏身边时,舒穆禄氏屈一屈膝,温顺地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年氏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进去,令舒穆禄氏颇为尴尬,还是四喜旁边小声劝了句,“贵妃娘娘就是这xing子,再加上三阿哥刚刚没有,心情就不好了,贵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舒穆禄氏回过神来柔柔一笑道:“喜公公放心吧,我没事。”见四喜要去拿宫灯,她忙道:“有如柳陪我回去就行了,喜公公不必再送一趟,没得累了腿脚。”
舒穆禄氏虽颇得恩宠,却从不倚仗自己宠妃身份,对宫人呼来喝去,这一点让四喜对她很有好感,笑着道:“皇上吩咐下来事,奴才可不敢不遵,再说奴才这腿脚都跑惯了,闲着反而难受,贵人请!”
“那好吧。”舒穆禄氏不再勉强,由着四喜前面引路,她则扶着如柳手慢慢往景仁宫走去。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年氏行礼过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臣妾听闻皇上要将臣妾哥哥调往西藏任守备将军,不知是否属实?”
胤禛坐御案后,随后拿起一枝细长狼毫笔沾着松烟墨纸上徐徐写着字,凉薄如水声音适时响起,“贵妃久居深宫,为何会对前朝事这般清楚?”
“这……”年氏心知不妙,胤禛不喜后宫干涉前朝之事,即便是皇后也要绕着圈子才能提上一二,自己这样冒冒然问出口,实有些不妥。只是话已经出口,再后悔是来不及,只得如实道:“是臣妾父亲写信给臣妾。”
“年瑕龄?”胤禛手腕一提,一个“年”字纸上成形,眼眸微眯道:“他也是两朝元老了,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规矩,却还写信给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见胤禛当着自己面训斥父亲,年氏心中不喜,却不好发作,只能低眉道:父亲并非不懂,只是担心兄长安危,皇上又不肯见,实迫于无奈,这才写信告之臣妾。”
胤禛头也不抬地道:“规矩就是规矩,岂是随口一句迫于无奈便可以坏,要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规矩做什么?”
年氏没想到,胤禛说得这样不留余地,且对自己态度冷淡疏离,全无莫日温言和悦样子,就像变了个人似,让她不知所措,好半晌才定了神道:“皇上教训是,但臣妾私以为这并非全是前朝之事,毕竟他也是臣妾亲哥哥。臣妾过问一下,算不得太过不妥。”
“年羹尧犯错,朕降他为西藏守备将军,这有何不对?”他问,始终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可是西藏乃苦寒之地,除却原地住民之外,其他人去了都难以适应,再加上民风彪悍,随时都有可能挑起事端。再加上这两年来,前后三任将军都前后出事,皇上让臣妾兄长去上任,岂不是将他往火盆里推吗?”
“放肆!”一直淡然无波胤禛骤然发难,将狼毫笔往案上重重一搁道:“谁教你说这些大逆不道话,年羹尧是朕臣子,朕岂会害他。至于说西藏苦寒之地,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