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1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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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金氏还要否认,弘历已是道:“若再不说实话,朕立刻将你废黜去冷宫,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出来。”
金氏听出弘历话中的绝决,不敢再出声,弘历见状冷哼一声道:“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臣妾知罪!”金氏低低的说出这句话,随后道:“但臣妾亦是迫不得已,并非存心为之。”
“并非存心?”弘历怒极反笑,“难不成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害永琪,逼着你嫁祸仪妃吗?”
金氏抬眼,泣声道:“是,是有人逼着臣妾,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朕?”弘历冷笑道:“朕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地逼过你做这样残忍恶毒的事情?”
“皇上是没有明着说过,但皇上的一言一行,都在不断地告诉臣妾。”金氏垂泪道:“自从五阿哥出生之后,皇上不管国事如何繁忙,都会经常抽空去看望,可是永璋呢,您很久都没有来看望过他了,就算偶尔来了,也是坐一会儿就匆匆走了。他经常在臣妾面前问皇阿玛为何不来,臣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推说是国事繁忙。皇上,永琪是您的儿子,永璋何尝不是,臣妾不忍心看他那样失望,所以……才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泪流满面地道:“其实从一开始,臣妾就很后悔,也很害怕,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几次想要放弃,但……但当臣妾再次听永璋问起皇上时,臣妾就知道,哪怕再害怕,这件事也必须要进行,永璋虽不是臣妾所出,但几年相处,臣妾已经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臣妾不想他一辈子都活在五阿哥的阴影之下!那对永璋来说,太残忍!”
弘历神色复杂地道:“所以你就设计了这么一出?”
“是,臣妾不想被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就想借仪妃之手,臣妾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仪妃,可是……臣妾别无选择。”她喘了几口气,将目光转向黄氏,“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极了我,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无用,但我还是想与你……还有愉妃说一声――对不起。”说罢,她露出一丝释然之色,道:“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舒服多了,也幸好,未曾铸下大错,否则往后的几十年,怕是都会活在内疚与谴责之中。”
瑕月根本不相信她的言语,冷声道:“若你真有悔意,又岂会在皇上与本宫面前使这么一出苦肉计,你这些话,根本就是在做戏。”
金氏苦笑道:“臣妾不敢求娘娘相信,但此刻字字句句确是发内肺腑,臣妾……臣妾不想让皇上失望,不想以后都看不到永璋,所以才做出这些事,其实刚才有那么一刻,臣妾希望自己死了算了,因为不管醒来后,结果如何,臣妾心里都不会好受。”
瑕月蹙眉道:“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掩盖你意图谋害五阿哥与陷害仪妃的事实!”
“臣妾知道。”金氏望着薄唇紧抿的弘历,吃力地道:“臣妾不敢奢求皇上原谅,只盼皇上将来能够善待永璋,这样,臣妾就算死也瞑目了!另外……臣妾能否再求皇上一桩事。”见弘历不说话,她又道:“柳眉与康德禄皆是受臣妾指使,并非存心要蒙骗皇上,还请皇上宽宏大量,放他们一条生路。”
弘历转眸看向瑕月,“贵妃,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瑕月屈一屈膝道:“皇上,臣妾以为嘉妃之言并不可信,她做出这一切,乃是出于嫉妒,一旦此事成,五阿哥、仪妃甚至是臣妾都会出事,到时候,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至于康德禄与柳眉,助嘉妃犯下此等大错,臣妾实在想不出可恕之处!”
金氏喘着气,激动地道:“不是,臣妾不是出于嫉妒,是为了永璋,为何贵妃娘娘就是不肯相信臣妾的话。”
“因为本宫分不清你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瑕月冷声道:“你们主仆几个,刚才口口声声说是仪妃所为,但事实上,仪妃是最大的受害者。”
金氏尖锐地道:“臣妾刚才确实是鬼迷心窍,为了脱罪,说了许多谎言,但现在臣妾已经认罪了,根本没必要再撒谎。娘娘这样说,根本就是存心针对臣妾,臣妾知道,您恨臣妾利用仪妃,更险些害了您,但……臣妾不是存心如此,若可以重来,臣妾绝对不会再走这条错路。”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过口的愉妃道:“皇上,能否容臣妾说一句话?”
弘历颔首道:“自是可以,你尽管说就是了。”
愉妃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见的幽光,“虽然嘉妃之前说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但现在……臣妾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并不像贵妃娘娘说的那样,是为了脱罪而编派出来的谎言。”
弘历神色一震,愕然道:“你相信嘉妃?”
愉妃颔首道:“是,臣妾是做额娘的人,最是清楚那种母子之间的亲情与爱护,嘉妃她是打从心底里疼爱三阿哥,所以臣妾相信她是为了三阿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嘉妃已经诚心认错,还望皇上饶她一回,臣妾相信经过此事,嘉妃一定不会再存有害人之心!”
第四百九十章 小惩()
听到愉妃这番话,瑕月大为诧异,若非亲耳所闻,定会以为是别人在开玩笑,愉妃有多紧张五阿哥,她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明知道金氏起心要害她的儿子,竟然还为她求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再者,愉妃并不是宽宏大量之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当真是匪夷所思。
莫说是她,就连弘历也大为意外,愕然道:“你……想要朕放过嘉妃?”
“是。”愉妃叹了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臣妾不想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更不想永琪尚在襁褓之中就背负罪孽,所以斗胆请皇上饶恕嘉妃这一次。”
金氏眸中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大声哭泣了起来,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却因为手脚无力而滚落在地,她完全不顾身上的疼痛,只是不停地朝愉妃叩头,“想不到我这样害你们母子,你还帮我求情,与你相比,我真的很该死,我……我根本不配做人!”
愉妃上前,与冬梅一起将她扶上床,叹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从此痛改前非,就不枉本宫今日替你求情。”
金氏连连道:“我知道,以后我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绝对不再做害人之事,否则就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什么不得好死,别说这样吓人的话了。”在安慰了金氏后,愉妃再次对弘历道:“皇上,能否看在臣妾与永琪的面子上,饶恕嘉妃这一回,从轻发落?”
瑕月见弘历露出犹豫之色,怕弘历真的被她说动,连忙道:“嘉妃犯下弥天大错,若是就这么放过,宫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臣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但臣妾总以为,凡事皆该心存善念,赶尽杀绝这种……实在有违天和。再者,皇上您也知道永琪身子一向孱弱,若是能够多做一些善事,他的身子说不定会好起来。”说罢,她一脸恳切地道:“皇上,就当是为永琪积福积德好不好?”
弘历沉吟未语,黄氏忍不住道:“皇上,嘉妃用心歹毒,手段狠辣,这种人万万不能轻恕,还请皇上禀公处置。”
愉妃看着她道:“本宫明白仪妃姐姐的心情,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还有,若是嘉妃死了,三阿哥谁来照顾,扔去阿哥所还是再随便寻一个人照顾他?仪妃姐姐,你也抚养着四阿哥,应当知道,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不错,嘉妃有错,但三阿哥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些许吗?”
瑕月走过来道:“可是谁敢保证她这一次是真心悔改,万一是假的呢?到时候,又会有人受她的害。敢问愉妃一句,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臣妾……”愉妃迟疑地看了金氏一眼,随即咬一咬牙道:“若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就由臣妾来担这个责任,到时候,听凭娘娘处置就是了!”
金氏极其感动地道:“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妾万万不敢再做错事,否则就让臣妾……”
瑕月抬手道:“你不必在本宫面前发什么誓言,本宫从你眼中看到不甘、看到痛恨、看到愤怒,唯独没有看到后悔,你让本宫怎么信你?!”
愉妃轻声道:“娘娘这样说,会否太过偏颇了一些,臣妾并不曾看到娘娘所说的那些,相反,嘉妃一直都对之前所做的事后悔不已。”
如果说,在整件事中,有什么是瑕月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愉妃的态度,按着她的设想,愉妃应该对存心加害永琪的金氏恨之入骨,甚至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一时之间,连她也思不到良策。
“皇上,求您开恩!”面对愉妃的一再求情,弘历长叹一声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朕就饶了金氏的死罪!”
金氏一直揪紧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松了开来,躺在床上,以头触床柱,迭声道:“多谢皇上恩典!”
愉妃亦屈膝道:“皇上如此宽宏仁慈,实在是臣妾等人之福。”
“先慢些谢恩,朕还没有说完。”弘历神色微冷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嘉妃金氏,犯下大过,着即褫夺封号,降为嫔,罚俸一年!”
“臣妾领旨,谢皇上开恩!”虽然从这一刻,金氏不再是四妃之位,但她心中清楚,以自己所犯的罪,只得了这么一个惩罚,实在是算轻微了。
“至于康德禄与柳眉,各责梃杖三十!”随着弘历的话落,四喜当即命人将他们拖下去杖责。
瑕月进言道:“皇上,金氏处心积虑,要害五阿哥与仪妃,如此处置,实在令人难以心服。”
弘历劝道:“贵妃,正如若莹所言,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金氏已经知错,就给她一个机会,若是胆敢再犯,绝不轻恕。”
“可是……”黄氏刚说了两个字,瑕月截过话道:“是,臣妾明白了,希望金氏真的能够痛改前非,不使皇上失望。”
“你明白就好。”这般说着,在命宫人将金氏抬回去后,弘历亦回了养心殿,待得愉妃也走后,黄氏急切地道:“娘娘,您刚才为什么不让臣妾说下去?那样的惩罚,对金氏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而且也不足以抵消她所犯的罪。”
瑕月轻叹一声道:“没有用的,皇上心意已定,再说下去,只会惹皇上不喜,倒不如顺着皇上的心意。”
黄氏不甘地道:“可是这样实在太便宜金氏了,这一次,若非臣妾与娘娘早早识破了她的奸计,就要被她害死了。以她的罪行,就算废入冷宫也不为过。”
瑕月走了几步,凉声道:“本宫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愉妃会帮金氏求情,甚至还将五阿哥给搬了出来,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被她给说动。这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说到这个,黄氏也是一脸疑惑,“是啊,臣妾原以为愉妃知道真相后,会请皇上将金氏处死,没想到不止没有,还为之求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若不是看她刚才说话条理分明,臣妾都要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第四百九十一章 结盟()
瑕月徐声道:“她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本宫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来。”说到此处,她忽地朝黄氏一笑,道:“这一次,真要多谢仪妃你了。”
黄氏惊讶地道:“谢臣妾?为什么?”
瑕月诚恳地道:“若非你对本宫这般信任,本宫如何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黄氏闻言,微微一笑道:“事实证明,与之前那次一样,臣妾并没有信错人,既救了娘娘,也救了臣妾自己。”
“是啊。”点头之余,瑕月又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未能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以金氏的心思,将来,她一定会再犯,到时候,本宫绝不会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也只能这样了。”黄氏点点头,道:“天色不早了,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干脆在臣妾这里用过晚膳再走吧,臣妾亲自下厨为娘娘做几道小菜。”
瑕月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颔首道:“那就有劳了仪妃了。”说到此处,她想起一事来,道:“让人将那两套小衣还有几匹云锦都烧了吧,以免不小心沾到马钱子的毒。”
黄氏应了一声,命锦屏立刻去烧毁,随后关切地道:“娘娘,金氏想要借臣妾的手来害你,想必是因为你如今盛宠之故,您往后可千万要小心了。”
瑕月感激地道:“本宫知道,多谢仪妃关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金氏已被抬回了永和宫,至于康德禄二人,在受完三十大板后,也一并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