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6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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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野蛮!”有人当即拂袖离去,“某听不得此言!告辞!”
也有人不相信,“鲁人旦是大王尚且不敢如此,安乐公主彼时也不过是鲁国一姬。”
——鲁王都不能这么杀大臣,安乐公主当时只是鲁国一个公主。
怎么可能呢?
皮万:“我那友人一言千金,从无虚言。”
有人猜是鲁人旦不好下手,借安乐公主之手杀官,至于原因是不是官员虐待百姓就不好说了。
也有人认为安乐公主真做了也不奇怪,她从以前到现在,有大义之举,但也明显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脾气一上来命人杀官砍头玩,不就跟朝阳杀花千降一样吗?
虽然是公主,但对于臣子下属来说也是君啊。君王要杀臣子,臣子除了引颈就戮以外还能怎么办?
再说安乐公主爱民如子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她现在能留下江北逃过去的逃人,当年在鲁国砍几个虐待百姓的官吏有什么稀奇呢?
几百个跟几个也没什么分别。你身边的奴仆,几个和几百个在你眼中有区别吗?不都是奴仆。
皮万在旁边听得不住点头,他还听风迎燕赞过安乐公主动辄杀几百号人的“义举”——他当时真的没听懂——风迎燕认为公主这样做才有天子气象。
皮万勉强认为当时风迎燕是喝多了,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他大概的意思就是公主明智果断,没有畏首畏尾,因为畏惧世家而不敢保护百姓,贯彻自身理念。
这个他倒是能体会。毕竟有时他也会犹豫畏惧而不敢动手,错过时机,事后又百般懊悔。一个家族之中,他尚且如此,安乐公主面对一国世家都能如此行事,足见其心智过人!
至少他是很佩服这个公主的。
当然,更佩服安乐公主的是风迎燕。
在这之前,他以为风迎燕这个灵武公子跑到凤凰台去追求安乐公主只是想谋一个出身,并不是真的对安乐公主动了心。
但现在他相信风迎燕真是一心挚爱安乐公主!
结果现在听到外人对安乐公主的议论时,他总忍不住发言。
现在人人都认为他对安乐公主了解甚深,有什么事都爱询问他。
比如现在,“如果安乐公主得知鲁人在江北受人欺凌,会如何行事呢?”
皮万思考了一下,觉得要是风迎燕在这里,答案可能会有两个:“公主会非常悲伤也会非常愤怒。”
——他突然发现风迎燕对安乐公主的形容有点分裂。
悲伤,是肯定会悲伤的。公主生性多情,不但情人众多,还很爱同情弱小,觉得商人可怜就格外宠爱商人,觉得百姓可怜就格外照顾百姓,觉得妇人可怜就颁布户律,令女子可立户。
但风迎燕口中的公主又极爱发怒,怒则血流成河。
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可人。
皮万想起风迎燕状若陶醉的感叹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个爱憎分明的可人爱哪个就令鲁国多了商律、户律,恨哪个就追着打杀。
可人也可怕啊
众人听他说完前半句就重又嘻笑起来。
皮万就把后半句吞了。
——如果公主得知鲁人在此地受辱,只怕不肯甘休。
秋风乍起。
沿岸十七个渡口已停船准备,数万士兵整装待发。
“北风起了。”徐茶乃徐家子弟,与徐树同辈。他从小就喜爱阴阳,勘查天象,曾为了实地查看各地星相是否不同而旅居东南西北四地,记录一年四季星相变化。
他希望穷已一生,能记录百年星相演变,以传后世。
他这份才华被白哥当笑话说给姜姬听。
姜姬如获至宝。
现在徐公已经在河谷一心为民了,姜姬为了试探凤凰台上诸人的态度,开始零星封赏徐家子弟。
徐茶是第一批被封的,还是一个无官无衔空有爵位的博士。
徐茶还有一门绝技:他可以测算天气。
也就是说,他能大概算出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会刮风。
外人看着虽然很神秘,但他说这不值一提。因为一年四季每一天,甚至每一个时辰的变化,其实都是固定好的。
所以他只是从小习惯记录每一年每一天的气候变化而已,后来发现每一年都会在差不多的时候刮风下雨,前后差不了几天,他就总能说得准了。
这是他十岁前玩的把戏,用来捉弄人。现在早不这么玩了。公主要是想知道哪一天下雨刮风,他愿意无偿献出他这些年的笔记,就不要浪费他的时间了。
白哥火速把这傻子打包送给姜武带走,就差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乖乖听话了。
姜姬倒是温柔和善,反而“利诱”:如果徐茶肯去帮着大军查看天气,以利战事,回来就替他造一座用来观星的观星塔!能造多高就造多高!
你就说要不要吧!
徐茶点头如捣蒜,麻利的跟着姜武来了。
姜武本来不觉得这人会起多大用,真带上了才发现真的很有用!
他能算准五天以内的天气变化!
就比如现在,他说要刮风,果然三天以内就有北风了。
“北风起了。将军乘船过江,半日内可到江北。”大军全都平安上岸可能要一日夜,甚至更久,因为船需要来回往返,前后要往返四次才能全部运完。
江面上已经停满了船,能在短短几个月就令商人送来上千条过江船
“按照风速和风向看,上岸后,距离临安最近。”
徐茶背世家背得滚瓜烂熟,“临安城有皮氏,临安外有江氏、骆氏、卢氏等,皆与皮氏不和。将军可自行其事。”
姜武也早就调查过江北各城的世家,在心中也推演过数百次如何打江北。
他道:“此次去,不打临安。”徐茶顿了一下,第一次真心笑起来:“将军高明。”
临安城是姜大将军渡江后遇上的第一座大城,说是“近邻”也不过分了。
交好绝对比一上岸就打要强得多。
毕竟以后“常来常往”。
要打的话,深入腹地去找别人的麻烦更容易。
因为姜将军这一次肯定不能把江北所有的城都打过来,他这次来依徐茶看,最多就是一个试探。
第二次来才是动真格的呢。
他本以为此人过莽,未必能有这份心机。现在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
徐茶本来打算不上船,现在第一个举步往船上走,“将军不知,我曾游历江北各地足有七年,熟知各城情形地型。就由我来替将军引路吧。愿我军早日大胜还朝!”
渡口码头竖起高高的旗杆,细长的鲜红的长旗被北风吹成了一条直线,几里外都能看到。
流民村的人纷纷从田里直起身,从家里走出来,扬头望向江边。
沉重的号子喊起来。
姜武等立在船头,士兵渐次乘小舟登船。从船头往下看,身后无数条船在江面上排成直线。小舟如江鱼,追随其后。
姜武转头望向江北:“出发吧。”
梁,末帝二十四年,有鲁公主尝闻鲁人遇害,怒不可遏,始令鲁将发兵北。
761 千斤博士()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阅读^^他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姜元在车内说; “什么人?”
姜奔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一个少年。”
另一辆车里; 姜姬把刚才藏进怀里的饼掏出来; 问姜虎:“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来刺驾?
“是附近的人吗?”姜姬不相信这是个刺客; 说不定是附近的人跑错了。
姜武也在怀里藏了不少饼; 此时一边拿出来一边吃着,说:“不知道,我没见过。那孩子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没有衣服?”
“跑的时候扔了吧。”姜武很了解这个,跑的时候衣服是很碍事的。
姜姬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 刚才她其实也想过脱掉它的。
蒋伟匆匆而来,一眼就看到被压趴在地上的怜奴; 跟着就被怜奴吓了一跳。在蒋家也是锦衣玉食捧大的; 他还见过蒋淑给他梳头呢; 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就成野人了?
只见怜奴浑身赤…裸; 头发乱糟糟在头顶抓了个髻,用野草胡乱一绑; 四肢俱是泥污; 如果不是看脸; 他可真不敢认了。
姜元还缩在车内不出来; 蒋伟扬声道:“何方小儿?胆敢犯驾?拖去砍了喂狗!!”
怜奴在地上动了下头; 没有出声; 也不求饶。
姜元在车内看到; 心中倒是一动:此儿或可一用。
如果说姜元现在信谁; 那就只是姜奔几人了。等他归国后; 身边的人只怕都来自各家,各有其主,他需要更多忠心于他的人。
他掀起车帘,朗声笑道:“蒋公休怒,我看这小儿年纪幼小,只怕并不懂事。”他一手握着匕首藏在背后,一手对着趴在地上的怜奴招手,“小儿,过来。”
按着怜奴的人放开了手,怜奴抬起头,露出瞎了的一只眼睛。
姜元愣了一下,笑得更加和善了。
怜奴这才站起来向他走去。迎着日光,他浑身像玉一样莹白生光,那泥污丝毫不损他的美,他的手脚修长,仿佛亭前修竹,姿态落落大方,不似猥琐之人。只是那瞎了一只眼睛令他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眉目都皱缩着,可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如秋水一般,让人不免去可惜,如果双目完好,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少年。
姜元观他身姿步态就知道他不是农家子弟,这样他的眼睛更让人好奇了。
他道:“你可有姓名?”
怜奴拱手施礼,“无姓,生我之人为我取名:怜奴。”
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姜元叹道,“我观你不似凡人,为何到此?又为何见我?”
怜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突然大声道:“我听说蒋淑那老匹夫死了!我是来鞭尸的!!”
蒋伟恰到好处的吼了一声,“竖子可杀!”说罢拨出剑就冲了上来!
姜元顿时大惊失色!谁知道蒋伟冲过来杀的是谁?他慌忙要往车内躲,却见怜奴手无寸铁,悍然迎了上去!
勇也!!
姜元在心中赞道。
蒋伟当然冲不过来,冯甲、冯宾、冯瑄和其他的人早就扑上去抱腰抱胳膊抱腿了。冯甲把蒋伟的剑夺下来扔在地上,转头问怜奴,“小儿,你与蒋淑有大仇?”
怜奴仰头道:“蒋淑欺我母!”
有道理,子为母复仇,虽说要鞭亲爹的尸,也算勇壮。
冯甲道:“可我观你言行举止,蒋淑对你未必无恩。”这说话做事又不是天生就会的,怜奴这样说起来,比后面的姜元还像样呢。
怜奴:“一饭之恩罢了。怎可比杀我母,毁我身之恨?”
这样说就更合理了,如果说杀母之仇不够,瞎了一只眼睛这仇怎么也够了。
蒋伟此时“突然”想起来,指着怜奴大骂:“原来是你这贱畜!原来你还未死吗?”说完就要挣开拖住他的人,继续锲而不舍要杀怜奴。
这仇看来结的很深啊。
周围的人都想看蒋家的笑话,一听原来还是蒋淑的儿子,他儿子恨他恨到要鞭尸,啊,这八卦很有意思啊,一定不能错过。
在两人的骂战中,大家很快拼出了前因后果。
话说,在蒋淑是个六旬老翁的时候——怜奴称其为老畜生,遇上了一个赵国来的歌伎,歌伎年轻貌美,一下子就倾倒了蒋淑,令蒋淑强取豪夺,把这歌伎给霸占了。虽然歌伎身份低贱,但人家年轻,不想侍候这么老的蒋淑——大家认为这很正常,就一直反抗,反抗不了,愤而自尽,可她却已经被迫生下了怜奴。
蒋淑觉得这是件丑事,就偷偷将怜奴养在蒋家。但怜奴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可惜年纪小报不了仇,但他一直是恨着蒋淑的。
蒋淑出于愧疚对他还不坏,但蒋家其他人都对他很坏,钻裤裆都是小事了,吃屎喝尿都有过——当然怜奴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蒋伟在旁边扮愤怒,听到这里险些破功,别人是喂他吃屎喝尿了,怎么不说他当时就把那几个傻小子给按在屎尿堆里了呢?还坐在人家头上又拉又尿的,蒋淑找过来时险些没被臭晕过去。
不过当他们长大后,小时候的手段就不够用了,变本加厉之下,怜奴没了一只眼睛。蒋淑暴怒,不但不理会怜奴杀掉的那个少年家人的质问,过了几年,就悄悄令人将那一家给送上了黄泉路,虽然那一家也姓蒋。
现在看着这个站在地上坦胸露体也自若的少年,蒋伟心中道:大哥,这个你珍爱如宝的孩子,已经长